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师兄他美颜盛世[穿书]》作者:风短短   文案:   路荀凭借一张盛世美颜,风流浪荡,无往不利,师门人人皆知。   但,他有个秘密。   他是携带系统的穿书者,只有被小师弟诛杀后,他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然而——   小师弟初入师门,修为低微,连仙剑都拿不稳!   企图边浪边等死的路荀:“……”   为了早日回家,路·咸鱼·荀主动承担起了培养小师弟的重任。   和小师弟同住,教小师弟习剑…   看着可可爱爱的小师弟,忍不住摸头抱抱举高高……   小师弟[凶巴巴]:“别碰我。”   后来——   小师弟成了仙门第一剑尊,将叛出师门的路荀关了起来。   就在路荀以为小师弟终于要痛下杀手时,小师弟粗暴的……扯开了他的衣襟。   路荀:???!!【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占有欲爆棚·醋坛子·小师弟攻×又苏又浪·安心等死·大美人师兄受   【阅读指南】   1.非典型穿书,双重生   2.小攻前期微弱,后期成长   3.文笔渣!!!!   内容标签: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荀(受),苏清珩(攻)┃配角:《退圈后,我成了豪门真少爷〔娱乐圈〕》┃其它:《被迫在渣贱文里当绿茶〔穿书〕》   一句话简介:小师弟今天吃醋了吗   立意:坚持自我,勿忘初心 第1章   路荀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他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朝他走来。   然后——   爬上了他的床。   梦中的他不受自己的意识控制,软绵绵的躺在床上,根本使不上力。   迷迷糊糊间,男人的手掌扣住了路荀的手腕,指腹传来的温度让他下意识的想逃离,凸起的薄茧细细摩挲着他白皙的手腕。   烛光下,腕上的金锁链闪闪发亮,因为路荀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男人的另一只擦过他的脖颈,停留在锁骨凹陷处,那儿有一枚艳红色的小痣。   他的喉咙滚动一下,俯下身印上了一个清浅的吻。   路荀不由轻颤一下,想躲开男人的触碰。   “你说过,不会躲着我。”   男人眉梢入鬓,眼尾略长,俊逸的脸上带着几分攻击性,出口的话却带着些许委屈。   路荀听见的自己略带哑意的声音,“我,不是……”   “不要躲我,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很轻,他将路荀禁锢在怀里,下巴抵在路荀的肩头,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兽。   “你别离开我……”   然而——   这只需要人安慰的小兽……有点凶猛,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烛影摇红,衣衫掉落一地。   路荀偏过头,躲开了男人的唇,微微喘气,白皙精致的面容染上了潮红,睫毛轻颤,眸子中水雾氤氲,情?欲还未完全褪去。   男人低低的笑了一声,黑沉沉的眸子像是萃入星辰,路荀一时怔愣,便被男人捉住了手。   反应过来时,只觉腰上一热,男人伸手将人搂进怀中,温热的气息倾洒在路荀的耳畔,低沉的嗓音透着引诱和撩拨。   “你其实也很……舒服。”   轰隆——   一道闷雷响起。   路荀这下彻底醒了,猛然从床上坐起。   胸口剧烈起伏,望着漆黑的房间,这才将自己从满是烛光与暧昧气息的梦境中剥离出来。   窗外凉风徐徐,伴随着淅沥沥的雨声。   路荀轻叹了口气。   他不是第一次梦见这个男人,但每次醒来就忘得差不多,第一次记得这么清晰,却是场春?梦。   但路荀坚定的认为,梦中的人并不是他。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外来者。   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里构造的世界。   他现在的身份是小说中的一个炮灰,这人和他同名同姓,身份是玄山派伶月仙尊的三徒弟,也就是主角苏清珩的三师兄。   在小说里,主角苏清珩出身名门世家,一出生就有了灵力护体,普通人也要到七岁左右才会生出灵根,但苏清珩出生不久后灵根就显现出来。   不仅如此,他的修行速度也是其他修士的百倍,可惜他拿的是美强惨的剧本,仙途注定不平坦。   天赋异禀的确令人艳羡,但同时也引得了魔君的注意。   普通修士的拥有灵根即可修道,但苏清珩的灵根特殊在他可以仙魔两道同修。   只要他愿意,不管修魔道还是修仙道,都可以得到极高的造诣。   哪怕修为暂且无人能及的魔君,也对苏清珩有所忌惮,想将其除之。   在苏清珩七岁那年,魔族入侵苏家,为了护住小苏清珩,其父亲散尽灵力,封住了苏清珩的灵根,将其偷偷送出,而苏家惨遭灭门。   这是苏清珩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他的灵根会给他带来危险。   他痛恨自己的灵根。   同时,苏清珩也在心里立誓,定要魔君为苏家一百多条人命付出代价。   父母离世后,苏清珩遇到了人生中第一道坎。   因灵根被封住,所以能显现出来的便是最低劣的灵根,这使他被各大仙门拒之门外。   直到十五岁的时,玄山派招新,苏清珩拜入玄山派,成为了路荀的小师弟。   也正是本书剧情的开始。   这本和路荀毫无关系,但一场车祸让他被系统拉入了书中的世界,充当起了维护剧情线的临时工。   只有等苏清珩成为人人敬仰的第一剑尊,并且将叛出师门的路荀当众诛杀后,他才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现在苏清珩还没出现,路荀本着咸鱼原则,倒是在玄山派舒服惬意的度过了大半年。   这个任务在目前看来,都挺好的。   如果没有偶尔出现的奇怪梦境,那就更好了。   一想到原主有通过梦境预知未来的能力,路荀只觉窒息。   这也就是说,将来的某一天,他可能会顶着书中路荀的身份,和小说里某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发生不可描述的事,并且他还是下面的那个。   想到梦里那条细长的金锁链,路荀表示自己没有那种癖好,这事绝对不能发生。   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避开梦中的男人。   可细想起来,路荀记不起对方的模样,只记得那双像是萃了星辰的眼眸。   ——叮。   【你的小可爱上线啦!】   路荀:“…”   安静的房间,一道突兀的机械音响起。   停顿了一会,机械音又出现。   【你的小宝贝上线啦!】   【你的小天使……】   路荀:“把提示音关了,吵。”   系统:“咦,你听得到?”   路荀没理他。   系统:“嘤!别这样嘛,之前不都商量好了,配合我积极完成任务,你也能早日回家。”   路荀没有反驳,系统又问。   “路路,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他该记得?   系统:“我就知道你肯定忘记了,明日就是新弟子的拜师大典!”   拜师大典?   路荀的眼眸微亮,因梦境引发的抑郁一扫而空。   拜师大典!   这意味着苏清珩要出现了!   剧情终于要开始了!   只要故事线展开,那么离苏清珩诛杀他的剧情也不远了!   路荀有些激动。   感觉离回家的日子又近了些。   系统等了一会,见路荀没什么表示,问道:“你不去看看?”   路荀收起欣喜,顿时心生警惕,“看什么?这段的剧本我知道,里面没我的戏份,别唬我白干活。”   系统:“…”敢问这半年来,除了咸鱼躺,你干过什么活?   当然,这话不能说。   系统犹犹豫豫,好半响才开口,“这里面有你师尊伶月仙尊的戏份。”   这段剧情路荀记得,拜师大典最后出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苏清珩显露出的灵根低劣,因为资质太差,被负责拜师大典的程元稹给遗漏了。   当新弟子们都已经被各位仙尊纳入门下后,唯有苏清珩愣愣的站在一旁。   相比其他弟子们的喜悦和激动,苏清珩不知所措的模样惹人心疼,这正好被姗姗来迟的伶月仙尊撞见了。   许是瞧他可怜,将其收入门下。   新弟子对苏清珩的同情顿时化成了艳羡,那可是第一剑尊的徒弟。   且伶月仙尊不收外门弟子,所以苏清珩因祸得福,直接成了亲传弟子,身份立刻比他们高出一截。   这段剧情是苏清珩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   可——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没什么关系”系统的声音忽然小了,支支吾吾了道:“但是……”   后面的话路荀并不想听,可系统必须说。   系统:“你师尊他出门云游了!”   路荀面无表情。   系统:“你大师兄下山了!”   路荀继续面无表情。   系统:“你二师姐跟人跑了!”   路荀强忍着面上的表情。   系统:“所以,祁星宫只剩下你了。”   路荀:“…”   绷,绷不住了。   “如果拜师大典你不去的话,就没人收苏清珩为徒了,也就没人教他习剑,没人带他修行,他不能成为第一剑尊。最后……你就不能回家。”   “想想你神圣的职责,你是一名优秀的剧情维护员。”   路荀语气淡淡,“临时的……”   系统:“…”   系统放弃了讲好听话吹捧,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直截了当的问。   “那你想不想回家?”   答案是,想的。   可一想到要越俎代庖的替伶月仙尊收徒,掌门大概会当众削了他,不留半分情面的那种。   系统当然也知道。   所以,他把话带到了后,就不负责任的下线了。   ——叮!您的小可爱已下线。   路荀:“…”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珩【超开心】:“虽然我没出场,但是师兄的梦里有我。”   啊!终于……开文啦! 第2章   玄山派创立不到百年,但创立之初便名声大噪。   原因无他,玄山派掌门的实力强大,身边又有两位擅长符术和阵法的仙尊坐镇。   加上还有多年来稳居第一剑尊之位的伶月仙尊驻守。创立不久,便成为仙门排名前十的门派之一,发展速度迅猛,令人喟叹。   且玄山派招收弟子,不问灵根,只要能通过试炼便有入选资格,因此吸引了不少弟子们参试。   新弟子们排成三队,在大殿门口候着。   中间一队是掌门风长眠这次招收的徒弟,左右两列是其他两位仙尊的徒弟。   苏清珩没有站在任何一列,他被遗忘在了最后面。   负责本次拜师大典的是掌门座下的三弟子程元稹,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神略过了苏清珩,像是没有看见他。   “程师兄,你还没有安排我的去处。”   一道清冷的少年嗓音响起。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没有丝毫被忽视的尴尬,他漆黑的眼眸盯着程元稹。   程元稹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低声道。   “闭嘴……”   这件事的确是他出了纰漏,但他不觉得错全在于自己,只能怪苏清珩资质太差,谁能想到他会通过试炼?   程元稹的视线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心底嗤笑一声,不过是空有皮囊的废物。   从苏清珩进去密林,程元稹就认定他会落选,根本没想过他能顺利走出来,也就没把苏清珩的名字写入新弟子的名册里,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但这是他第一次委以重任,绝对不能让掌门师尊发现他出了差错。   只要命牌发放完,他的任务就算完成,再找个时机把苏清珩赶下山,这事就算圆过去。   反正新弟子们巴结他都来不及,哪敢替苏清珩鸣不平。   可苏清珩却没有程元稹以为的那么好糊弄,他像是没看懂程元稹眼神中的威胁。   “程师兄,我该去哪位仙尊座下?”   苏清珩的语调清冷,看不出情绪。   对上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眸,程元稹下意识的后退。   回过神来,程元稹又对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惧意而恼羞成怒。   “废材就别妄想进我们玄山派。”   苏清珩没有生气,漆黑的眸子如一潭死水,平静的陈述着事实。   “我已经通过试炼了,程师兄本就应当为我安排去处。”   程元稹心底升起一团火,别说这些新弟子,就连玄山派的其他师兄弟,也没有谁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他。   “别妄想了,你这种资质当杂役弟子都不配。你觉得哪位仙尊会愿意收你为徒?”   新弟子们还来不及献上同情的目光,只听一道温润如风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祁星宫,伶月仙尊收。”   陌生的嗓音,好听又撩人。   在场的弟子们都为之一愣,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瞧见空中盘旋着一柄仙剑。   一抹暗红色的身影翩然落下。   少年们瞪大了眼睛,好奇化为了惊愕,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   玄山派的道服是白色的,上至各位仙尊,下至门内弟子,皆是白衣飘飘,仙气凛然。   唯有一人例外。   那就是——   路荀……   “路,路师兄!”   “真的是路师兄!”   少年们各个瞪大了眼,傻愣愣的看着路荀,一时间忘了他说了什么,只是面露惊喜,对这位这位传闻中的仙门第一美人非常好奇。   就连对修行以外的事不敢兴趣的苏清珩,也是听过路荀的名号。   苏清珩收起眼底的冷意,眸光流转,落在路荀的身上。   路荀一身暗红色白边长袍,朝他信步走来,薄唇如萃血的白梅,不是修士的那种清淡高雅,而是带着直击人心的魅惑妖冶。   对上了苏清珩的视线,路荀嘴角一弯,璀然一笑。   路荀长着一张妖艳至极的脸,可笑起来却截然不同,如冬日中的暖阳,舒适又惬意。   苏清珩沉寂的眸子,闪过一丝细微的波澜。   浅金色的眸子着看向苏清珩,薄唇轻启。   “可愿来我祁星宫?”   话一出口,众人才堪堪回过神。   祁星宫!   众人静默了一瞬,惊呼出声。   “苏清珩运气也太好了吧!”   “我刚刚竟然觉得苏清珩可怜?能成为伶月仙尊的徒弟,这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伶月仙尊座下仅有三名弟子,若肯收苏清珩,那必然是亲传弟子!苏清珩这是什么天选之子啊,好羡慕!”   “嫉妒使我丑陋。”   苏清珩一愣,怔怔的看着路荀,眸子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他正欲张口,却被回过神的程元稹打断。   “路荀,你不好好呆在祁星宫,跑来凑什么热闹?还大言不惭的想替伶月仙尊收徒?当真可笑……”   其他人不明白为何程元稹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路荀是明白的。   程元稹初入师门时,也想拜入伶月仙尊座下,但被拒之门外。   而路荀当着众人的面,要说替伶月仙尊收徒,不管程元稹信不信,他心里肯定不服。   原本被他看不起的苏清珩,转眼可能就成了伶月仙尊的徒弟,这让他觉得羞辱。   路荀不管他心理有和感想,眸光落在他的身上,眉梢一挑。   “你叫我什么?”   他和程元稹年纪相当,但他比大多数弟子入门早。即便师门里大多数弟子比他大,可依照入门时间,都得称他一声小师兄。   程元稹对此嗤之以鼻,几位仙尊在的时候,程元稹不得不喊,但在私底下是不可能叫的。   “不就是仗着伶月仙尊亲传弟子的身份才这么有恃无恐,无权无势的有什么可横的。我可记得……”   程元稹的目光在路荀身上流转,话里的嘲讽更甚。   “在伶月仙尊没有把你捡回来之前,你还是个街头小乞丐。”   此话一出,周遭一阵吸气声。   见新弟子们面露惊愕,程元稹满意的勾唇。   作为世家少爷,他走哪都众星拱月,可只要路荀一出现,所有的目光都会聚集在路荀身上。   他要让在座的新弟子们知道,他们心中的路师兄,来历不明,无家世可依仗,若是聪明的话,就该知道要站哪边。   但路荀神色自然,丝毫没有半点被公开羞辱的难堪,转身就对众师兄弟们说。   “程师弟说的没错。”   程元稹:竟然没反驳?   新弟子们:竟然承认了?   路荀淡淡一笑,如轻风拂过。   “这说明家世背景不算什么。只要肯潜心修炼,总有一天你们会成为都自己钦佩的人。”   路荀的眼神一直落在苏清珩身上,就像是特别说给他听的。   不等程元稹反应,路荀话音一转。   “就好比程师弟,他虽是世家之子,有不少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但他……仍旧打不过无权无势的我。”   路荀特意加重了「无权无势」这四个字,轻描淡写的将嘲讽还了回去。   噗嗤——   有几个弟子没忍住,被路荀一本正经的反嘲给逗笑了。   程元稹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气的牙痒痒。   “路荀你别得意!上次比试还是三年前,三个月后的师门比试走着瞧!”   路荀没有理会程元稹的宣战,而是转身看着苏清珩。   “我们祁星宫很厉害的。大师兄年纪轻轻就已成金丹,二师姐斩妖除魔,追求者甚多。以及……”   路荀眨了眨眼,贴近苏清珩,用其他人听不见的气声在他耳畔说。   “你想要的,所求的,在祁星宫都能实现。”   温热的气息洒在苏清珩的耳畔,痒痒的,似乎……并不讨厌。   路荀的话就像蛊惑,任谁听了也想不管不顾的沉溺其中。   “我想入祁星宫。”   听到想要的回答,路荀展颜一笑,“好,你在这等我,晚点我们一起回祁星宫。”   和苏清珩说完,路荀无视在场的其他人,转身走进主殿。   为了不耽误其他弟子们进行拜师大典,路荀帮掌门和两位仙尊给新弟子们发放命牌。   等新弟子们都拿到命牌后,再由程元稹将弟子们送回住处。   “阿荀今日怎的这般勤快?”   往常这些事情都由路荀的大师兄一手操办,路荀从不帮忙,也不过问。   如今大师兄不在师门,路荀突如其来的勤快,几位仙尊惊讶的同时还带着几分警觉。   见主殿里的弟子们都已离开,路荀也不在端着,当即蹭到恒雪仙尊的面前,先是替他斟了杯茶,又给他捶了捶腿。   “我有件事要说。”   三位仙尊坐直了身子,警惕又严肃的看着他。   路荀弯了弯眸子,给掌门风长眠和另一位仙尊各斟了一杯茶。   “师叔们别紧张。”路荀小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突然的示弱和卖乖令风长眠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狐疑的看着路荀。   路荀笑颜如花,不急不慢的说。   “我想替我师尊收个徒弟。”   风长眠:“?”   两位仙尊:“?”   这叫不是大事?   在两位仙尊惊愕的之中,风长眠扯了扯嘴角,平静而温柔的说。   “我也有件事要说。”   两位仙尊:?!   “也不是什么大事。”风长眠眯了眯眸子,温柔的看向路荀。   “我想替你师尊削了你。”   路荀:“…”   风长眠的本命剑不知何时出鞘,悬在路荀的头上,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捅下去的冲动。   傅恒雪将路荀往自己身后拉了,挡住了风长眠的本命剑。   “掌门师兄,冷静!阿荀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胡闹,你先让他狡辩一下。”   路荀:“…”   真是谢谢啊!   这么白莲的语气,要不是熟知傅恒雪说话便是如此,路荀都怀疑他是来加把火的。   风长眠一张脸黑如锅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路荀。   “给你解释……”   那架势不像是听解释,更像是要听遗言。   他盯着路荀看了半响,忍了忍,终是没忍住。   “还是一剑捅死吧。”   路荀:“…”   作者有话要说:  路荀:好无聊哦,想抓个小朋友来欺负。   苏清珩【星星眼】:选我选我。   玄山派四位仙尊,取字——风花雪月   一点就炸-风长眠【掌门】   宛若白莲-傅恒雪【掌教】   感谢在2020-06-27 19:11:36-2020-06-28 19:2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急急如律令 3个;咕噜噜、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路荀出来了的时候,苏清珩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半分未动。   见路荀走了过来,苏清珩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立刻停住了脚步。   “还以为你走了。”   路荀的语调漫不经心,就像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去留。   苏清珩垂下眼皮,看着地上的影子,没有和程元稹说话时的镇定。   “你让我等你的。”   “嗯……”   苏清珩等了好一会,也没等来路荀的后话,只得仰起头看向路荀。   他想问,伶月仙尊是否真的愿意收他为徒。   路荀进去的时候,他就这么站着,等到所有弟子们都离开,却迟迟不见路荀出来。   可现在路荀就站在他面前,他又半个字都问不出口。   脑海中还浮现着程元稹离开时说的话。   “不要白日做梦了,路荀向来胡闹,哄你玩的话听听就罢了,识相点就自己滚下山,别等着被人赶,难看!”   苏清珩没有搭理他,程元稹嗤笑一声就带着新弟子们离开了。   或许就像程元稹说的那样,路荀是在寻他开心,可……他不愿就这么离开。   来玄山派之前,他去过好几个仙门,回回都是测试完灵根就被赶下山,从没有人留过他。   路荀是第一个。   若是假的,也不过是在经历一次失望罢了。   可若是真的……   苏清珩停下了思绪,他对上路荀浅金色的眼眸,问。   “路师兄说的可是真的?伶月仙尊真的愿意收我为徒?”   路荀没有直接回答,眼角一弯,语调轻柔,反问了一句。   “你希望呢?”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饶有兴趣的等着苏清珩回答。   知道路荀在戏弄自己,但他还是认真的回答。   “自然希望是真的。”   然后,他看见路荀笑了。   不是嘲笑,而是发自内心,因为高兴而露出的,很纯粹的笑容,像冬雪初融。   苏清珩微微一怔,只听路荀对他说。   “那么……”   “如你所愿……”   路荀的声音很轻,被吹一就散了,但他听的真切,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一颗投进湖底的小石子,漾起圈圈涟漪。   回祁星宫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苏清珩跟在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路荀回头时,正好看见他严肃的小脸,心底有几分好笑。   换做其他人,如果接连被几大仙门的仙尊拒之门外,但一转身就被仙门第一的剑尊收入座下,这种时候应当在心底暗爽。   但苏清珩不同。   路荀看过原剧情,苏清珩在第一次回祁星宫的路上,就已经为今后的修行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和规划。   心里为上进的主角喝彩,同时也为自己默哀。   虽然伶月仙尊答应收徒,风长眠也勉强同意。   但作为交换,路荀也答应了伶月仙尊,一定会好好修炼,由掌门风长眠代伶月仙尊监督,咸鱼日子一去不复返。   其实路荀不太不明白,伶月仙尊既然对路荀过分纵容,为何却在修行之事异常执着。   在路荀之前,伶月仙尊有两位徒弟,都是仙门中能排的上名号的修士。   大徒弟顾云舟是仙门传说,时常出现在各大世家长辈们的口中,用来与自己孩子作对比的榜样,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二徒弟唐瑶儿是个姑娘,但并不矫揉。甚至更能吃苦,毕竟没有哪个女修会愿意为了提升修为,而一个人前往秘林深处,和沾染魔息的妖兽们呆上七七四十九天。   据说,众师兄弟们结伴去接唐瑶儿回来的时候,她正踩在几十只妖兽的尸体上,那庞大的妖兽叠在一起都快有一座小山高。   至于三徒弟——   也就是路荀。   他也是仙门中赫赫有名的存在,但和师兄师姐们不同,他的名气不在于修为武学,而是那过分张扬的脸。   三年前,路荀参加少年组的仙门比试。   对手是某个世家的小少爷。   在还未见到路荀之前,那位小少爷就在同门面前拉踩路荀,扬言要打的路荀跪地求饶。   哪知,当路荀提着剑上台,小少爷看的眼睛都直了,剑也拿不稳,注意力全放在路荀的身上,不等比试开始,红着脸丢下剑跑了。   于是——   路荀不战成名。   接下去的比试,路荀连胜了了几场,但所有人都觉得路荀的对手被他过分张扬的容貌所蛊惑,所以私自放水,路荀才有幸夺魁。   从那天开始,路荀仙门第一美人的称号就此传开。   这称号是路荀的颜粉给的。   至于讨厌路荀的修士们,则称呼路荀为「废材美人」。   不管如何,路荀是个美人这点倒是公认的事实。   方才在大殿里,伶月仙尊传音给风长眠,表示同意收苏清珩为徒,一开始掌门也是反对的,可听到伶月仙尊提的要求,风长眠沉思了片刻,也就点头同意。   “可以收徒,但有要求。我要你在三个月内突破金丹期。”   这是伶月仙尊的原话,路荀只能将这归结为,伶月仙尊不喜欢自己的徒弟顶着「废材」名号丢人,所以才借苏清珩来约束他勤加修行。   路荀叹气,他根本没机会反驳。   对他来说早晚都是要死在苏清珩的手上,修炼的意义并不大。   他不过是被系统拉来补救剧情线,怎么就连当咸鱼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若不是伶月仙尊一声不响的下山,这剧情根本轮不到他身上?   可这话他不能对伶月仙尊说。   更让他头疼的是……   因为伶月仙尊不在门中,师兄姐也外出,作为祁星宫唯一的活人,他还得带着苏清珩修行。   这意味着他不仅要花时间修炼,还得把剩下的时间花在苏清珩身上。   这一波血亏!   辣鸡系统又坑他。   路荀不太高兴,刚进祁星宫大门,他就打算回自己房间呆着,享受最后一日的清闲,然后,他被叫住了。   “路师兄……”   路荀愣了一下,“嗯?何事?”   “我今晚住哪?”   作为祁星宫的现任主人之一,他还得给苏清珩安排住处。   大师兄近日在研究阵法,院子里也不知有没有设阵法,要是一不小心触动什么机关阵法就不好了。   二师姐毕竟是女孩子……不太方便。   至于伶月仙尊的院子,那更不可能,掌门要是知道会绝对会将他捅个对穿。   而其他院子并未打扫,一时半会也住不进去。   所以,只剩他自己的院子。   路荀叹气,“先住我那吧……”   他的院子挺大,房间也多,任苏清珩选了一间后,便匆匆回屋。   第二天早课结束,苏清珩刚从位置上站起来,被门外闯进的几位少年拦住了去路。   苏清珩往左,他们就跟着往左,苏清珩往右挪,他们就跟着往右。   “麻烦三位师兄让让。”苏清珩神色冷淡。   “谁是你师兄啊,别瞎叫。”为首的少年撇了撇嘴。   苏清珩的同桌也是昨日刚入门的新弟子,见几位师兄来势汹汹,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波及。   “听说你是凭着这张脸才入的祁星宫?”   说话的少年叫王晋,他常年跟在程元稹屁股后头,和程元稹关系极好,全靠拍马屁来博得程元稹的高兴,仗着有程元稹的撑腰,私底下没少欺负人。   “啧,路师兄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长得好看的,玄山派比比皆是,怎么偏偏选中了你。”   另外两个少年故意笑的夸张,想看苏清珩难看羞愧。   “这谁知道呢!我看也不仅是因为这张脸吧?”   这是暗讽苏清珩别有心机。   本以为能惹怒苏清珩,可他只是淡淡的一瞥,平静的道:“说够了?那麻烦让让……”   “让让?”王晋好整以暇的看着苏清珩,嘴角扬起的笑容带着深深恶意。   “好呀!”   说着,王晋抬起了一只脚,踩在了苏清珩的桌子上,意思明显,想过去就得他钻过。   周遭的新弟子们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害怕惹来这三位师兄的关注。   “哈哈哈,还是王师兄与人和善。苏清珩,我们王师兄都礼让了,你是过还是不过啊?”   “当然要过,不过就是不给王师兄面子,你们说是不是?”   “这样吧,也不难为你。你从这爬出去,今天这事就算过了。如何?”王晋趾高气扬的看着苏清珩,嘴角上扬的弧度彰显着他的恶意。   就在这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路师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路荀:“谁敢欺负我的人?”   苏清珩眸子一亮,突然欣喜。   路荀:“…”小傻子,被人欺负了还这么开心。   苏清珩【开心】:师兄说我是他的人。   感谢在2020-06-28 19:21:16-2020-06-29 23:2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咕噜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方才还笑的一脸得意的王晋突然变了脸。   “新弟子的早课,路荀来干嘛?”   身后的两个少年齐齐摇头,心下也一阵慌张,“要不,我们先走吧?苏清珩改日在教训也不迟。”   路荀平日里都挂着一副笑颜,连程元稹都在他手上吃瘪。   王晋也不过普通人家的小孩没有程元稹的大家族可依靠,私底下嚣张跋扈,可对上惹不起的人,乖的像个孙子。   王晋厌恶路荀,因为路荀的出身不如他,却能站在比他高的位置上。   就算嫉妒也只能在心里,他没有程元稹那样家世依仗,不敢明目张胆的和路荀作对。   “走吧……”   王晋不甘心,但只能暂时放弃,正想将踩在桌子的脚拿下来时,发现抬不动腿,硬扯了几次,出了一身冷汗。   “要去哪?”   屋外的热浪朝天,但自外走来的路荀却自带一身清凉,瞬间吸引了在场弟子们的注意力。   路荀的穿衣喜好以红色为主,但也有几件素色的衣衫,今日一袭白衣穿在他的身上,不显素雅,反而更衬几分妖冶。   他抬步进屋的那一瞬间,就像从画里走了出来。   新弟子们还沉溺于路荀的美貌之中,王晋已经回过神,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路荀眼角弯弯,笑的温和无害,还带着几分善解人意,他轻声道。   “不过是一张桌子,既然王晋师弟对这张桌子情有独钟,我相信小师弟也是愿意割舍。”   路荀的视线转向苏清珩。   接收到他投来的视线,苏清珩略微一顿。   “自然……”   原以为路荀只是恰巧路过,这么看来,倒像是来帮着他。   苏清珩自六岁起,就独自一人在外漂泊,世间冷暖他见识的多,总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充满恶意,但苏清珩并非不相信善,只是不相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路荀既然来了,苏清珩也不会拂了他的好意。   昨日如果路荀没有出现,那他绝对不可能被留在玄山派,更不可能成了伶月仙尊的亲传弟子。   他不明白路荀为什么要帮他。   但不管如何,他欠路荀,加上今天,两次了。   苏清珩在心里默默记下,等有机会一定要还回去。   “路、路师兄……我错了!”   王晋反应过来,他这是被路荀施了定身术,他又打不过路荀,只能赶紧求饶。   路荀笑眯眯的看着他,“王晋师弟何错之有?喜欢踩便踩吧,明日我在让人给小师弟换张桌子便是了。”   王晋大惊失色,路荀这意思是要等到明日才会解开,现在还不到正午,也就是他要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天一夜。   想想都窒息。   “路师兄,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我……”   路荀无视了他,对着愣在原地的众弟子,温和一笑。   “早课已经结束,师弟们还不回去吗?”   “回回回……”   “马上就走……”   “路师兄再见!”   那两个跟着王晋一起来的弟子,趁着人多,混在其他弟子中跟着溜走了。   新弟子们离开,路荀也带着苏清珩回祁星宫。   一如昨天,路荀都没有主动和苏清珩说过话,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苏清珩想起早课前,新弟子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有关的路荀的各种言论。   苏清珩没有偷听的兴趣,但他们声音实在太大,有几句话不知不觉飘进了他的耳中。   “长得好看的人,不缺倾心爱慕者。”   “这话我听过,据说是路师兄对某位女修说的。”   “对对,这事我也听说了。那女修的未婚夫和人跑了,路师兄见那人哭的梨花带雨,这才上前安慰。”   长得好看的人,不缺倾心爱慕者。   苏清珩偷偷看了眼路荀那张清俊昳丽的脸,总觉得这话像是在说路荀自己。   走在前面的路荀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苏清珩。   “你在看我……”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路荀这么一问,让苏清珩莫名有些脸热。   “没有……”   路荀笃定的语气,让他更不想承认。   “有……”路荀失笑,“为什么否认?”   苏清珩垂下眼帘,路荀又问他。   “为什么又不看了?”   “我不好看?”   苏清珩:“…”   三连问让他招架不住,漆黑的眸子微动,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看。   见他略有些局促,路荀收起眼底的戏谑,不再逗他。   路荀原本走的好好的,系统突然出现,对他说。   “察觉主角情绪低落,请宿主给予一些安慰与开解。”   这消息来得有点突然,路荀将视线转向苏清珩时,就见苏清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本想着逗逗苏清珩,哪知道这人不禁逗。   只能换个方式。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替师尊收你为徒?”   苏清珩心里一紧,他当然想知道,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问。   “因为,我和你一样。”   他怔怔的看着路荀。   一样?   什么意思?   路荀的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轻声说。   “我连灵根都没有。”   苏清珩眸子中的惊愕更甚,没有灵根意味着不能修行。可路荀的修为在同龄弟子中并不低,甚至高于其他弟子。   “当时我才六岁,师尊带我回师门,想收我为徒,但掌门和其他仙尊都不同意。”   这话半真半假,路荀六岁入师门是真的,至于仙尊们不同意的原因,路荀也不知道。   但正好可以拿来哄苏清珩。   “那,后来呢?”   “后来啊……”他也不知道,原著里提的并不多。   他一个外来者,也只比苏清珩早来半年。   但,不知道没关系。   他手握剧情,编还是可以的。   “但是我师尊毅然决然的留下了我,悉心教导我。”   路荀拍了拍苏清珩的肩,“所以,资质差不算什么,只要肯潜心修炼,你也可以。”   毕竟,苏清珩并非真的资质差,等封印一揭开,他的修行速度便是其他修士的百倍。   他不行,还有谁可以?   苏清珩面上闪过一丝动容,路荀这话算不上安慰人,但更能触动他。   依稀记得,在很久很久之前,他的母亲也曾温柔的对他说。   “不要担心,我相信阿珩肯定可以的。”   回到祁星宫,路荀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系统,出来。”   系统:“昂?”   “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路荀半眯着眼眸。   系统装傻,“哪有。咱俩都是一条线上,我怎么可能瞒着你。”   “从苏清珩出现开始,剧情就开始偏离,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这是小说世界,如果出现了细微是偏差有可能是蝴蝶效应,也可能是作者在修文。”系统撒谎一点也不心虚,张口就来。   路荀:“…”   “或许是因为伶月仙尊没有亲自收徒,导致后续的剧情都会有那么一丢丢的偏离。但也在可控的范围里,只要主线剧情不变,任务都会判定成功。”   原著中,收徒是伶月仙尊的意思,或许是因为炮灰的自我修养,所以原著中的路荀格外厌恶苏清珩。   他经常背着伶月仙尊欺负人,当伶月仙尊偏宠苏清珩时,路荀的嫉妒心作怪,也正因如此,路荀更容不下苏清珩。   后期,苏清珩揭开封印后,曾经羞辱过、欺负过苏清珩的同门,各个痛哭流涕赶来认错。   唯有路荀,称职又尽责的继续扮演炮灰。   一直到后来,他虐杀同门,叛出师门,投身魔族,最终被苏清珩诛杀。   原著中的苏清珩在少年期经常挨欺负,也正因如此他任何师兄弟们都不亲近,一直独来独往,但他非绝情冷意之人。   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   苏清珩将这个词诠释的淋漓尽致,许是因为平日中接触的恶意居多,对于旁人偶尔的小善意,苏清珩大为珍惜。   纵然路荀也觉得少年期的苏清珩有几分可怜,可在系统提出要多帮衬苏清珩的时候,路荀还是犹豫了。   这和他拿的炮灰剧本背道而驰。   “我要是继续这么帮衬他,以后他能对我下得了杀手?”路荀问出了心底的疑虑。   “这个宿主可以完全放心。”系统顿了顿,解释道。   “仙门之中反目成仇的例子还少吗?而且不管你给予苏清珩多大的善意,只要你后期叛出师门,投身魔族,以苏清珩对魔族的厌恶……”   苏清珩一家一百多条人命都死于魔族手中,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魔族剿灭。   路荀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就算苏清珩觉得亏欠他,也完全可以先报恩再杀他,的确不冲突。   见路荀没有反驳,系统松了口气,继续循循善诱。   “我也是为了咱俩的任务着想,苏清珩的封印还未解开,初期修为肯定跟不上其他弟子,而他又顶着伶月仙尊亲传弟子的名头,肯定会挨欺负。”   “你多帮衬他一点,既能在心理上给他安慰,又能让他尽快强大起来,只要苏清珩能早日登顶,你也可以尽早回家。”   理是这个理,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距离下个剧情点马上开始了。”   路荀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新弟子们马上要迎来入门后的第一次试炼。   原著中,苏清珩在这次试炼中受了重伤,想了想苏清珩那单薄瘦削的身子骨,路荀问道。   “既然支线剧情不影响主线剧情,那我是不是能帮苏清珩躲过这次的重伤危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9 23:22:44-2020-07-01 16:1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鸽 7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一听路荀主动关心起剧情,系统简直热泪盈眶。   “路路可以自己做主,只要保证苏清珩解开封印,以及你叛出师门的这两个剧情点顺利进行,就不会影响结局的。”   提到和主角相关的话题,路荀不多问,系统也会说。   “温馨提醒一下,毕竟是一本爽文世界,比起逆境成长,温馨的成长环境更能塑造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主角。”   系统突然变得狗腿,路荀觉得就算他不多问,等到剧情出现时,系统也会找各种理由让他出面解困。   他没有将疑问说出口,目前来说,他对系统的了解不多,但系统却已经掌握了他的大半信息,这明显的不对等,让路荀颇有不爽。   再给他些时间,这样被动的情形不会持续太久。   七日后……   程元稹领着新弟子们前往浮生半月岛。   半月岛并非真实存在的岛屿,而是玄山派的几位仙尊在后山的空地上通过阵法捏造出来的幻象,专门给弟子们试炼的场地。   程元稹手里拿着五根桃木枝,“抽签组队,六人为一组,每组来我这拿一根桃木枝。”   根据往常试炼的规则,五组队员进行比试,击杀最多妖兽的那组获胜,如果遇到意外或者身体不适者,可以折断桃树枝,终止本次的试炼。   “浮生岛虽是幻境,但并非所有活物都是虚幻,为了防止你们投机取巧,昨日我已命人放入一百只妖兽。也就是说,你们遇到的妖兽有可能是幻境所化,也有可能是真的妖兽。只有杀死了真的妖兽,才能得分。”   击杀一只妖兽得一分,浮生岛一共有一百只妖兽,总分是一百,至于每个队伍能拿多少分,就各凭本事。   “另外,比试是允许争抢妖兽,但不得重伤同门。现在,每个人可以来我这抽签。”   新弟子们迅速站成一列,挨个挨个上前拿签,苏清珩排在中间的位置,看着前一名新弟子拿到签后,他才上前一步。   苏清珩已经做好了被程元稹刁难的准备,奇怪的是,等他上前一步,程元稹并没有其他动作,直接将签递给了苏清珩,他心底有些疑惑,但后面还有其他弟子,苏清珩拿了签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现在,根据签上的数字分组,第一队站最左边,依次排开。”   程元稹话音一落,众弟子们配合的走向了自己的队伍。   “一共五队,每队六人,不要站错队。”   苏清珩将拿到手的签翻了一面,背面并没有数字,眼看其他弟子们都已经组好队,他拿着手中的空签对程元稹道。   “程师兄,我这支是空签。”   程元稹像是才发现他一样,“啧,怎么又是你。”   他没有多做刁难,转身对着其他队伍的成员道:“哪一组愿意多加一个人?”   无论苏清珩加入哪一组,那一组便会多出一个人,人多也就增加了得分的几率,但这人偏偏是苏清珩。   程元稹这么一问,众弟子们沉默不语。   苏清珩资质差,这是公认的,他们一个个垂着头,生怕会被强塞进一个根本不想要的队友。   这样的排挤也不是第一次,苏清珩早就习惯了。   今天的空签,恐怕也是程元稹故意为之,怪不得他方才没有半句刁难,原来是在这给他使绊子。   和谁一组,苏清珩无所谓,因为不管哪一组都不欢迎他。   程元稹压下上扬的嘴角,轻咳了一声,端起了师兄的架子,故作严谨的说。   “虽然苏清珩的资质差了一些,但是身为同门要互帮互助,哪一队愿意让苏清珩加入的举个手。”   有个弟子不服,当即反驳。   “苏清珩一个废材能干嘛?如果遇上妖兽,该不会还要我们来保护他吧?”   这话出口,立刻有人跟着附和。   “就是啊!这次的试炼谁不想争第一,这苏清珩只会误事,我们组才不要他。”   “我们组也不要拖后腿的。”   众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在排挤苏清珩,嫌弃之意明显,话里话外都在嘲讽苏清珩的灵根和资质。   就算是伶月仙尊的亲传弟子又怎么样?这都是路荀说的,哪怕几位仙尊默许,可伶月仙尊并没有当众认下这个徒弟,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其他变数?   当看到苏清珩被众人排挤时,程元稹心中的不满平息了些。   但试炼还是要继续,他抬了下手,弟子们顿时安静下来。“好了好了,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交给正阳吧。”   “苏清珩,你去正阳师弟那组。”   徐正阳是新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也是最懂奉承程元稹,自然也被「委以重任」。   他当然懂程元稹的暗示,平日里不能太过火,但趁着幻境里有妖兽出没,趁机刁难吓唬一下苏清珩还是可以的。   他欣然接受了苏清珩这个新队友。   队友们心里还是不满,当着苏清珩的面直言不讳。   “嘁,没本事最好躲远点,别给我们拖后腿。”   “一会遇到妖兽的时候,你就站在中间,真打起来,我们可没时间救你。”   苏清珩人还走没过去,就收到了队友们几句奚落。   “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因为他们看到的只是他们所认为的你,你是怎么样的人,只有你自己最了解。”   这是路荀前几天对他说的。   显然路荀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他不好的言论,所以才会对他说那番话。   但路荀高估了那些人,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所说的话,苏清珩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苏清珩从容的走到六人的身边,甚至客套的话都没说,一言不发的站在那。   那几人说了几句没有回应,也就谈论起幻境相关。   程元稹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施了一道术法,开启了幻境。   一入幻境,五个队伍立刻朝不同的方向离开,各自去寻找妖兽。   徐正阳还是一副和善的面孔,“既然组队了,也要有人领头,在需要的时候做出选择。”   一个面容娇俏的女修追捧道,“这当然由徐师兄来领队,你门门功课都是第一,师尊也说你资质不错,指挥这样的大权,自然要交给你。其他人没有异议吧?”   女修的一通夸奖把徐正阳哄得心花怒放,在瞧其他几位弟子们也都露出了赞同之色,心下更为得意。   徐正阳目光扫过苏清珩,他的存在感极弱,也没有一点表态的意思,徐正阳有意将话题引到他身上,故意问道。   “苏师弟……这是有别的意见?没关系的,我们都是一个队的,有问题可以商量。”   但苏清珩并不接茬,一扯嘴角,“虽然你我同一时间入门,但我在伶月师尊座下,我排第四,你得叫我一声师兄。”   徐正阳脸上的笑意当场僵住,可他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温和谦逊的形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心底一阵膈应,勉强一笑。   “苏……师兄的教训,我记下了。”   他故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同队的师兄弟们当即不乐意。   “苏清珩你什么意思?方才没人肯要你,若不是徐师兄好意留你,你就自己一个人闯幻境吧。”   “呵,架子真大,你配当师兄吗?废材一个!”   “一会见了妖兽可别哭鼻子啊,小废物。”   听着队友们给自己出气,徐正阳心里一阵欣喜,面上却不显。   故意等几人说完,才开口劝和,“不要这样说,苏师兄其实很努力的,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可以学有所成。眼下还是试炼要紧。”   “徐师兄你干嘛替这废物说话?算了算了,还是准备试炼吧,反正我认定了徐师兄领头。”   “我也赞同……”   “不要理苏清珩,谁管他赞不赞同。”   徐正阳如愿以偿的当上了领队,七人朝着密林深处而去,很快他们就遇到了第一只妖兽。   小小一只的妖兽,攻击力很弱,徐正阳爱表现,第一时间就冲上去击杀了妖兽,获得了其他几人的吹捧。   徐正阳压下心中的得意,“没什么,小小的妖兽罢了,我们要加快速度。”   不到半个时辰,徐正阳这一组已经拿下了十只妖兽,但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杀死的妖兽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但一行人不敢歇息,为了夺魁,见到妖兽就斩杀,不讲究章法。   遇到其他队伍正在击杀妖兽,徐正阳一个法器扔出去,挡住了他们的攻击,强硬加入,两个队伍因为争抢妖兽陷入混战。   这种时候,苏清珩的存在感就更低的,他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冷眼看着这群人见到妖兽时,露出兴奋的眸光。   其实苏清珩虽然修为平平,但他的眼睛能分辨幻象和真实,看着徐正阳一行人激情的斩杀妖兽,但根本没有一只是真的。   苏清珩没有说,因为说了他们也不会信,以他们对自己偏见只会自讨没趣。   就在此时,原本阳光高照的天空,突然投下一道阴影。   原本在争抢小妖兽的几人也停下了动作,茫然的看着头顶上方笼罩的阴影。   只见他们头顶上方有一只体型庞大,四肢健硕的妖兽,从他们头顶上方跨过。   砰地一声,落在了他们面前的空地上。   方才还积极斩杀妖兽的几人,当即吓得脸色一白。   “这、这只妖兽,是假的吧?”   “应该是幻象吧,程师兄不可能放入一只这么大的妖兽进来。”   原本还在为击杀妖兽而争吵的几人,哪还有方才的气势,瑟缩的身子,一个个都往徐正阳身后躲。   “徐师兄,你,你可以的吧?”   师弟师妹们一个个睁大眼睛,将希望都寄于徐正阳身上,哪怕他心里打鼓,在这个时候也不能露怯。   他咽了下口水,强装镇定,“没事,这只多半是幻象,用来来吓唬我们……”   他话音未落,妖兽一声嘶吼。   “它,它流口水了!还吐舌头!像极了饿了一天的我。”   “…”   徐正阳见他们一个个方寸大乱,反而认定妖兽只是虚幻。为了维持他好师兄的形象,出声安抚。   “幻象怎么可能吃人?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就算它发起攻击,也不会对我们造成多大伤害。”   像是在挑衅徐正阳,妖兽低吼一声,喉咙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从口中淌下来的口水就像在泼水,从没见过这阵仗的少年们吓得心肝一颤。   一名少年对徐正阳的安抚提出了质疑。   “可是,他……他这么大一只,真的只是幻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徐正阳信誓旦旦:我杀了那么多妖兽,肯定能够夺魁!   其他师兄弟:徐师兄好厉害!   苏清珩:我就默默地看着你装逼。   谢谢宝贝们,文名已经改好了哈,封面晚点换。   我昨天看了本小说,实在是太好看了!然后,我越看越兴奋,越看越忘我!于是,我就忘记把第五章 的更新发出来,给跪orz   感谢在2020-07-01 16:13:05-2020-07-02 21:4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噜噜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苏清珩站直了身,面色肃然,看不见丝毫慌乱或者紧张。   他右手执剑,眉梢轻挑,细细打量着妖兽的反应。   这只妖兽不仅体型巨大,且身上有魔息,这绝对不是幻象!   苏清珩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程元稹怎么会放染了魔息的妖兽进来?   但眼下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看着妖兽缓慢的靠近,苏清珩当即开口。   “快跑……”   在这种危急关头,谁也没有注意说话的人是谁,原本僵在原地的少年们一听指令,这才堪堪回神,拔腿就跑。   徐正阳认定了妖兽是假,但见众人并不相信他,反而听了苏清珩的话,心里暗骂一声,担心和他们走散,只能跟着跑。   妖兽的速度不快,但是横冲直撞,树木全都拦腰折断,大概是追不上他们,心底气恼,大吼一声,直接一跃而起。   砰地一声,又是一阵的地动山摇。   妖兽一个跳跃直接落在了他们的跟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跑在最前面的少年反应及时,踉跄了几步停了下来,心有余悸的看着差点就和他来个亲密接触的妖兽。   少年们停下步子,警惕的看着妖兽,慢慢的向后退。   妖兽步步紧逼,少年们不知所措,徐正阳心底暗嘲,为了彰显自己作为师兄的担当,第一个站了出来。   “怕什么,我会保护你们的。”   纵使他个子高挑,但和庞大的妖兽相比,就显得格外娇小,对少年们来说并没有太大说服力。   苏清珩无视了徐正阳,眸子一动,发现妖兽有点奇怪。   铜锣大的眼睛浑浊无神,没有焦距。   他忽然意识到,这只妖兽是瞎的。   能追着他们跑,大概是凭借气息,而在树林里横冲直撞是因为看不见。   “屏气……”苏清珩小声的提醒。   少年们诡异的发现,比起修为领先他们的徐正阳,从容镇定的苏清珩竟然更让他们觉得安心。   但,徐正阳并不买账。   一路上,苏清珩只会怂的躲在他的后面,这个时候装什么装。   “我说了,这只妖兽它……”   在所有人都屏气时,生人气息消散,妖兽歪着脑袋,明显的怔愣,而徐正阳突然的开口,让妖兽又有了目标。   饿了好久的妖兽非常暴躁,一爪子拍向徐正阳。   而和徐正阳离得近的一个少年,被吓得惊呼出声,好在苏清珩眼疾手快拉了他们俩一把,勉强避开。   事发突然,徐正阳心有余悸,一张脸变得煞白,攻击力这么强绝对不会是幻象。   就在妖兽朝徐正阳发起第二次攻击时,慌乱之下,他一把将苏清珩推了出去。   谁也没看到徐正阳的动作,只是愣愣的看着苏清珩,见他即将遭受妖兽的魔爪,一颗心当即提了起来。   苏清珩下意识的抬起手护住自己的头,想象中的爪子并没有落下,直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拦腰抱起。   少年们瞪大了眼,盯着那抹暗红色,悄悄松了口气。   “是路师兄!”   “太好了!路师兄来救我们了。”   苏清珩怔怔的看着抱着他的人,腰上温热的触感,以及从这人身上传出的,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像是寒冬中的红梅,有着丝丝凉意。   他略微失神,目光扫过路荀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花瓣似的红唇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路荀也偏头看向他,以为他在害怕,出声安慰。   “别怕,我在。”   语调温柔缱绻,似情人低语。   苏清珩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怕……”   “好好好,你不怕。”路荀哄着他,“别乱动,一会掉下去。”   几句话的功夫,路荀已经将他送到了安全的空地,“在这等我……”   说完,路荀捏了个决,一道符咒打出,将朝着少年们扑去的妖兽圈住。   “还不快走……”   少年们仓促掉头,转身朝着苏清珩所在的地方跑,妖兽冲破符咒的封印,想要追却被路荀拦住了去路。   本命剑凭空祭出,路荀朝着妖兽吹了个口哨,“要去哪?宝贝儿……”   少年们:“…”   神他妈宝贝。   苏清珩嘴角一抽,这妖兽开了灵智,能明白自己被调戏了嘛?   只见,那抹红色的身影轻巧敏捷,修长的五指抓住剑柄,手腕一转,袖口翻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腕。   路荀出剑时干脆利落,收剑时不拖泥带水,剑锋凌厉,如游龙。   路荀敏捷地绕过妖兽的脖颈。   刺啦——   鲜红色血液喷射而出,轰隆一声,妖兽倒地,血液从脖颈溢出,一直蔓延至少年们的脚下。   结束了……   苏清珩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激起,他见过不少人用剑,却从没有一个人可以将剑玩的如此漂亮却又不失戾气。   路荀收剑回鞘,动作行云流水。   不只苏清珩,方才被妖兽吓得六神无主的少年们,此刻也刚从这场短暂的打斗中回过神。   “路师兄……”   少年们蜂拥而至,将路荀围住,“路师兄,你怎么来了?”   “路师兄,你是特意敢来就我们的吗?”   “来看看我小师弟。”   若是以前路荀大概愿意说着好听话哄哄这些小少年,但他刚才已从玄冥镜中看见了几名弟子对苏清珩的恶意和排挤,也就没了那个心思。   他掠过这些人,走到了苏清珩的面前,正欲开口,便被匆匆赶来的程元稹打断。   “路荀,你怎么在这?”   “不然等你来给他们收尸?哦,不对。”路荀摇头,“生了魔息的妖兽会吃人,那应该是尸骨无存。”   “你在胡说什么?”   程元稹眉头一蹙,顾不上路荀的嘲讽,而是看向了新弟子们,沉声问道,“桃花枝怎么断了?这是打算全组退出?”   少年们被训了,心底多少有些委屈,他们还未到筑基期,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一只生了魔息的妖兽?   路荀嗤笑一声。   “训人的时候倒把自己当师兄?我问你,这里为什么会有生了魔息的妖兽?”   程元稹最讨厌路荀笑,尤其是漫不经心的嘲讽,一肚子的骂人的话却在听见「生了魔息的妖兽」时,哽在喉咙没有出口。   他的目光这才转向了妖兽的尸体,有几分愕然,“我昨日已经检查过了,这里没有异状,问题不在我这,我……”   路荀眉梢一挑,“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就只有一句「问题不在你这」?”   他本来没想出面,通过玄冥镜观察了好久也没见到程元稹,这才不得不出手。   程元稹身为本次试炼负责人,本就应该时刻关注试炼情况,却在危机时刻不知所踪。   “这次试炼由你负责,你有一半的责任。”   程元稹向来都是趾高气扬的,却每次都在路荀面前吃瘪,所以他和路荀不对付。   他已经放下身段来解释,路荀却一点颜面也不给他留,心底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路荀,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把这只妖兽放进来的?”   路荀连个目光都懒得给他,这只妖兽是谁放进来的,有待调查。   但程元稹明显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死咬着这个问题不松口。   程元稹见路荀不理他,又转向了新弟子,冷着脸问,“你们呢,难道也觉得这只妖兽是我放进来的?”   少年们连连摇头,大气都不敢出。   “吓唬他们做什么?”路荀不想和他过多纠缠,“这事你应该自己去和掌门解释。”   “路荀!”程元稹横眉怒视。   “我看是你把妖兽放进来的吧?因为掌门师叔看重我,把带新弟子的重任交给我,你心里不畅快,这才使出这种阴招来破坏这场试炼。”   路荀:“…”   程元稹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这不仅仅是破坏试炼,这是会闹出人命的问题,还不只一条人命。不会有人无故要害这些新弟子,只能是想借着新弟子们出事来针对整个师门。   而且……   路荀的视线重新落在程元稹的身上,一开始试炼的任务是由他负责,但他嫌麻烦给拒绝了,掌门师叔才另找他人。还有之前的拜师大典也是如此。   看着气急败坏的程元稹,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试炼,还是不要告诉程元稹这个真相。   反正他会关注这场试炼,也是因为苏清珩。   路荀放出灵力探查一番,清了清嗓子道,“我已经用灵力探查过了,只有这只妖兽开了灵智,你们还是继续试炼。”   程元稹想发怒,但也不好多说什么,眼下的确是试炼要紧。   得了路荀的应允,少年们这才松了口气,拖着同队的队友就要离开,他们在这耽误了太长时间,其他组说不定已经趁这个时间击杀不少妖兽。   “苏清珩,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走。”同组的女修见苏清珩还站在原地,没好气的吼了她一声。   “他不走……”路荀拉住了苏清珩,“反正你们不愿意和他一组,既然这样那他自己一组好了。”   “什么?”   女修愣了一瞬,一旁的徐正阳笑眯眯的打圆场。   “路师兄误会了,我们没有不愿意。都是误会罢了。”他的面上挂着笑意,温和道:“苏师兄,快和我们走吧。”   “是吗?”路荀的眼角弯弯,漫不经心的说,“可小师弟他不愿意和你们一组。”   程元稹只当路荀在找茬。   “路荀,你在捣什么乱?哪有自己一组的?”   “怎么不行?规则里可没限制一组必须多少人。”   “嗤,是没有。但以他的修为,自己一组怕是得拿个零分吧?”程元稹不客气的嘲讽道。   路荀轻笑一声,看着苏清珩笃定的说。   “他能拿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路荀:“他能拿第一……”   苏清珩的视线在路荀身上开会打转,眸色一深,强调道:“各个方面都第一。”   路荀:“?”好像哪里怪怪的。   我今天很准时,乖巧.jpg   感谢在2020-07-02 21:43:05-2020-07-04 07:5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咕噜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usness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苏清珩跟着路荀走的时候还有点懵。   没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他自己一队,还是路荀带着他的。   路荀走在苏清珩前头,看着仍在愣神的苏清珩,颇有些无奈。   “怎么,不想我带着你?”   “不是,我。”   “别多想,我是不会帮你作弊的。”路荀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得第一。”   “你什么你……”路荀轻弹了下他的额头。“叫师兄……”   “师兄……”苏清珩乖乖的叫了,眼巴巴的看着路荀,等着他回答。   路荀好笑的看着他,见他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很想一把揉乱揉。   “不是觉得,是肯定。”   “为,为什么?”   因为原著里写着啊!   当然,这不能说。   “因为,我知道……”路荀神秘兮兮的凑近苏清珩,小声的说,“你能分得清真实和幻想。”   苏清珩抬眸,压下了心底的惊愕。“你,怎么知道?”   然后,他的额头又被路荀弹了一下。   “叫师兄……”   趁着主角没长大,可以小小的欺负一番,这令路荀有种隐秘的爽感,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我看出来的……”   路荀有一面玄冥镜,可以从镜子中看见整个玄山派,自然也可以看到后山试炼的弟子们。   原著中苏清珩没有和徐正阳分开,且夺得第一的却是徐正阳这一组。   因此,路荀特意观察了徐正阳一番。   可以说,让人失望。   徐正阳是所有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但心高气傲,一心想出风头。   路荀从玄冥镜中看到的是徐正阳的莽撞,他不去试着辨别幻象或真实,见到妖兽就迫不及待的斩杀。   看见到其他组的师兄弟们在攻击妖兽,为了得分,下手狠厉。   资质高又如何?   智商不高,品性不佳。   试炼不仅仅是测试弟子们的学习成果,更重要的是协作力。虽然规则是可凭本事争抢妖兽,但重伤同门是不允许的。   路荀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们组能夺得第一,至于这组的其他弟子只会吹捧、附和徐正阳。   如果整场试炼都是这种状态,夺魁根本不可能。   苏清珩是路荀的重点观察对象。   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积极。   可路荀发现,苏清珩一路上虽冷眼观之,但他们每遇到的妖兽都是幻象。   这或许是碰巧,可当那只沾染了魔息的妖兽出现时,苏清珩的眼神变了。不似其他弟子的那种害怕,而是警惕。   接着,路荀就看见一路上都不吭声的苏清珩带着众师兄弟逃跑。   在众人被妖兽拦住,六神无主时,他冷静细微的观察,猜测出妖兽眼盲。   但,毕竟以苏清珩等人的修为是敌不过妖兽的。   路荀迟迟没有出面,因为他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程元稹是会现身的。   毕竟,在原著中,只有苏清珩一人受伤,而其他弟子无恙。   但没想到,剧情和原著发展不太一样。   程元稹没有现身,而后山的所有弟子们加起来都不够妖兽塞牙缝,他要是继续等着程元稹出面,那真的就是尸骨无存。   路荀连忙赶往后山,哪知道刚找到这些人,就看见徐正阳将苏清珩推了出去。   幸好赶上了。   不等苏清珩开口,路荀又继续道。   “我还看见,徐正阳把你推了出去。”路荀摸了摸苏清珩的脑袋,“放心,等试炼结束后,我们在和他算账。”   苏清珩眨了眨眼,点头应了一声。   已经有很久,没有过被人保护的感觉。   苏清珩想过,如果是其他人这般示好,他未必接受。   可这人是路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路荀就可以。   “既然你的眼睛能辨别真假,那就好好利用。海口都夸出去了,要是没拿第一,罚你……”   苏清珩没等到下文,盯着路荀问,“罚什么?”   路荀:“…”   为什么有种他很期待被罚的感觉?   错觉吧?   “什么罚什么,必须拿第一。”路荀故意板着一张脸,严肃道:“别这么散漫,专注一点,我会在后面跟着你。”   大概是主角光环,饶是路荀也被苏清珩接下去的表现给惊的瞠目结舌。   每次都能完美的避开幻象,精准的找到真正的妖兽,考虑未筑基的弟子们修为不高,所以抓进来的妖兽并未开灵智,只是看着唬人,攻击力并不强。   在苏清珩斩杀了第十一只妖兽后,路荀毫不吝啬的给予了表扬。   这是系统所说的,适当的夸赞,可以增强自信心。   “小师弟拿剑很稳,姿势也很标准。以前学过?”   众人觉得苏清珩资质差,主要是因为苏清珩显现出的灵根低劣,且灵力稀薄。   这也致使他们忽略了苏清珩的剑招,和其他新弟子比起来,苏清珩总是能很快的记住所学的每一个剑招,并且做到最标准。   苏清珩也不瞒着,点头道:“小时候学过……”   准确的说,苏清珩三岁就开始拿剑,跟着父亲在院子里,将苏家的剑招学了个透,但也只在招式上。   因为很多剑术,是需要深厚的灵力傍身,才能将其的威力发挥出来。   奈何现在灵力受限,哪怕会使剑,但和能够如常运用灵力的同门比起来,他的剑招只是虚的,并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力。   也被嘲过花架子。   他不敢说自己在剑术方面颇有造诣,但绝对比许多人更有见解。   所以,当他第一次看见路荀用剑时,一直深藏于心底的那股好胜心被激起,想着有朝一日能和路荀痛痛快快的过几招。   路荀不知道苏清珩在想什么,见他眸子一亮,只以为是听了表扬后有些欣喜,十五岁的半大少年,也不过是个孩子。   路荀心道,以后还是多夸一夸他。   言归正传,路荀道:“做个算数题。这幻境中一共有100只真实的妖兽,现在你们共分为六组,你得杀多少只妖兽才有胜算?”   苏清珩不假思索,“如果每组都像徐正阳那般,我至少能杀死一半妖兽。”   路荀摇头,“不能将胜算寄于他人的失败,徐正阳现在犯蠢,不代表会一直犯蠢,其他组也是。就算他们一开始分不出真假,可遇到的妖兽多了,难道也分不出吗?”   苏清珩一顿,陷入了沉思中。   路荀说的没错,他们不能一眼分辨真假,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发现真假妖兽的不同之处。   “你的速度虽然快,但……你除了这把剑,什么也没有。”   苏清珩沉默的看着路荀,只听他说。   “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仙器傍身。”   是的……   苏清珩反应过来,先前他们遇到的妖兽虽然是假的,但攻击力弱,用不着仙器。但如果遇上两个队或者三个队在争抢同一只妖兽的时候,仙器就是最大的助力。   他的灵力本就薄弱,也不像其他人有仙器相助,那他只能和其他人拼速度?   在他们找到妖兽之前,多杀几只?   这个方法有用,但也只是笨办法。   如果在他斩杀其他妖兽时,有像徐正阳这样的出来强抢的,他根本敌不过他们。   何况他还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苏清珩刚被激起的那点好胜心,顿时消散,他垂下头,他要如何争第一?   额头传来一阵冰凉,苏清珩仰起头,路荀冰凉的手贴在他的额头上,浅色的眸子蕴藏笑意。   “这么快就放弃了?”   “没有……”苏清珩的声音闷闷的。   看他强撑着不说,路荀无奈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忘了什么吗?   苏清珩思索了一下,不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疑惑的看着路荀。   “他们是有仙器,但……”   “你有我啊……”   路荀的话不轻不重,正好落在他的心口。   “可你不能参加试炼,这是新弟子……”   “跟你说了多少次。”路荀抬手,假意要弹他,“要叫师兄……”   苏清珩捂着额头避开,“师兄自己说的,不能作弊。”   “我没有要帮你作弊。”   路荀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苏清珩没懂他的意思,路荀像是要帮他,但又不和他组队,那怎么帮?   “在你能力范围内,做你力所能及之事。剩下的交给我。”   苏清珩:“?”   “别想了!”路荀戳了他一下,“做你该做的事。”   苏清珩没明白路荀要做什么,只能转身继续寻找妖兽。   两人朝着密林更深处走去。   在一颗樟树下,苏清珩发现了猫在书从中的妖兽,两只眼睛泛着碧绿的光。   左右观察一番,四周没有其他人。苏清珩也不墨迹,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三两下就将妖兽困住,正当他打算砍下妖兽的脑袋,远处一柄银白色的匕首朝他刺来。   噌!   苏清珩看见了,也可以避开。但是他没有动,比起被匕首刺伤,他更在意得分。   他不愿就这么放弃,手握着长剑直直朝着妖兽刺去。   妖兽的脑袋一歪,歪倒在地。   啪……   匕首被一枚小石子打落在地,他转身看向寻找路荀,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树枝上。   “当着我的面,就这么伤我小师弟,这不太好吧?”   徐正阳拨开树丛,走了出来。   “原来是路师兄。”   徐正阳只看一道白色的身影,独自和妖兽缠斗,根本没注意到是谁,一心只想着扰乱对方。   当看见自己的匕首被人打落,心底怒气正盛,听见是路荀的声音,才勉强维持住面上的神情。   徐正阳扯出一抹假笑,“抱歉,我没想伤人。若知晓是苏师兄在这,我也不会贸然动手。”   “幸好有路师兄出手,否则以苏师弟的修为,怕是躲不开。”   路荀他惹不起,只能开口吹捧一下,但也不忘暗讽苏清珩的修为低微。   他上前一步,朝路荀作了一揖,道。   “方才路师兄也说了,让苏师兄自己一组,这我们大家都没意见。但路师兄如果要插手的话,这似乎对我们不太公平。”   “所以,徐师弟的意思是要我看着你出手伤人,置之不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苏清珩:“你……”   路荀:“你什么你,叫师兄。”   很久以后——   苏清珩:“师兄,师兄,师兄……”   路荀:“床上不许叫师兄。”   不改了,以后就晚上九点更。   有小可爱好奇我看的什么小说,但带其他太太的小说或名字不太好,反正就某本很火很火的武侠小说。疯狂暗示.jpg 第8章   徐正阳被噎的说不出话,路荀没有在和他浪费时间,转身对着还愣在那边的苏清珩道。   “看我做什么?找你的妖兽去。”   苏清珩哦了一声,继续在密林中寻找妖兽的身影,被忽略的徐正阳握紧双拳,不满的看向苏清珩。   一个废材罢了,为什么偏偏能得到路荀的青睐,他费尽心思的巴结程元稹,也不过在心情好的时候,对他照拂几分,遇上心情不佳时,更是将他当做出气包,和路荀对苏清珩完全没法比。   他越想越嫉妒,可路荀是他的师兄,又是伶月仙尊最宠爱的徒弟,连掌门管不住他,自己又能如何?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徐正阳只得将火气旺肚子里咽。   他就不信,路荀能时时刻刻都护着苏清珩。   又过了一个时辰。   苏清珩已经斩杀了十九只妖兽,这期间路荀没有动手帮忙,只是在一旁看着,偶尔遇到几个来抢妖兽的,路荀也不会出手干预,只有在他们可能伤及苏清珩时,会出手拦下他们的仙器。   但他不会帮苏清珩杀妖兽。   中途苏清珩也问过路荀这算不算作弊,但路荀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催促着他赶紧多杀几只妖兽。   树林后面,传来了一阵打斗声,苏清珩跟着路荀上前查看,发现好几名弟子正打着难舍难分,而一旁的法阵中,有三只妖兽被捆住。   根据规则,他们可以携带仙器,但不可用对同门使用仙器,为了斩杀妖兽,谁也不肯让谁。   为了防止妖兽被攻击,便用仙器将妖兽困住,等分出了胜负后,在将妖兽斩杀。   见苏清珩站着不动,路荀推了他一把。   “还不快去……”   苏清珩茫然。   路荀恨铁不成钢,弹了一下苏清珩的脑门,“笨啊!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你去将那三只妖兽杀了,得分就是你的。”   “可是……”   苏清珩没动,父母在世时曾教导他,为人君子,要光明磊落。他这样投机取巧,实在不符君子之风。   苏清珩还在犹豫不决,抬眸就对上了路荀略带威胁的凶狠目光,他哪还敢继续纠结,当即就提着剑,悄咪咪的从树后摸了过去。   什么君子之风只能暂且抛之脑后,他在心底说服自己,这都是迫不得已,实在是路荀的眼神太可怕!   苏清珩偷偷摸过去的时候,还没有人发现他,正想着要怎么才能突破法阵时,妖兽已经从法阵中走了出来。   苏清珩眸子一亮,身体可比他想坚守的「君子之风」要诚实多了,毫不犹豫的就是一剑,将其中一只妖兽的脑袋滚落在地,滚向了正打的不可开交的几名弟子那边。   然后——   他就被发现了。   “苏清珩!”   “别打了!苏清珩竟然偷袭。”   几人当即停手,一心只想着阻止苏清珩,也顾不得什么规则,拿出了仙器就往苏清珩身上丢,那是一个追踪雷,能自动锁定目标人物,一旦落在身上便会炸开。   另外三人也气急了,把不许用仙器伤害同门的规则当回事,朝着苏清珩扔出了手中伤人的仙器。   苏清珩不躲不避,他知道路荀不会看着他受伤,放心大胆的将后背交出去,一心负责斩杀剩下的两只妖兽。   当他拿下两只妖兽的头颅,即将落在他身上的仙器也被路荀打落在地。   几名弟子恼怒的想追责,回头看见走来的路荀,愕然的停住脚步。   “路、路师兄。”   原本想要教训苏清珩的几人,顿时怂了,可心底又有些不服气。   这分明是他们比试,路荀来凑什么热闹,这样真的不算犯规吗?   一个弟子想要问,却被另一人拉住,给他使了个眼色。   “哈哈哈,真巧啊,路师兄,苏、师兄。”那人笑的勉强,“那个,我们先走了。”   原本还为了争夺妖兽而大打出手的几人,就像被路荀激起了同门爱,拉着自己的对手,匆匆忙忙的离开。   “快走!”   “你拦着我干嘛?路师兄这样明显的违背规则,我怎么不能说了?”   “嘘嘘嘘!你小声点……”   他一把捂住了口不择言的弟子,“听我说。我们反驳没用,还会得罪路师兄。”   “不是,那就这么算了?”   一直沉默的弟子,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可……苏清珩没有犯规啊!规则说了,可以争抢妖兽,但不可伤及同门,我们方才还对苏清珩用了仙器,说起来,我们也理亏。”   “你怎么帮着苏清珩说话?”   “好了,好了,别吵。我有办法!”   他们被截胡了,心底不爽是自然。可有一个人会比他们还要膈应,那就是程元稹。   虽然,程元稹不能拿路荀怎么样。   但掌门可以啊。   路荀这么无视比试规则,程元稹知道了肯定会在掌门面前告状,掌门不可能容忍路荀这么践踏他定下的规则。   其他几人一听,面上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就算他们对苏清珩用了仙器,但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真的追究起来,也是是未遂。可路荀参合新弟子比试,这才是真的无视门规。   其他人能想到这里,苏清珩也一样想到了。   但路荀什么也不告诉他,他只能被动地接受路荀的指令,他在一旁暗戳戳的替路荀担忧,可当事人却像来幻境中游玩赏景,一路上看看花,哼哼曲。   偶尔的几句交流之外,什么也不肯多透露。   苏清珩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路荀终于有了反应,他眨了眨眼,问。   “饿了?”   苏清珩:“…”   算了!   这人根本就没有半点不在意。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吧。”   苏清珩:?   比试是到戌时,现在不过申时,这太阳都没落山,怎么就要出去了?   刚才还板着脸要他一定得夺第一,现在时间还没到,又要带着他出去?   原本对路荀充满信任的苏清珩,顿时产生了怀疑。   苏清珩面无表情的说,“师兄。距离比试结束还有一个多时辰……”   “我知道啊……”路荀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胃,“但是我想吃东西了。”   苏清珩:“…”哦!   他听过很多关于路荀的传言,可唯独没有人告诉他,路荀还非常的……任性。   比如现在,比试还没结束,这人就不管不顾的要离开。   苏清珩叹了口气,“师兄你先出去吧,我……”   不等他说完,路荀已经拽着他直接出了幻境。   苏清珩:“…”   算了……   反正他对这种比试也没兴趣,是路荀非逼着他拿第一。   苏清珩还在做心理建设,想让自己不要这么在意比试,这边路荀的魂已经被馋虫勾走了,小声的嘀咕。   “也不知道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苏清珩:“…”   仙门子弟中,一般到了筑基后期就会服用辟谷丹,戒口腹之欲。但服用辟谷丹前,须三天不食,记忆中原主第一天就没忍住,将伶月仙尊缠着没法子,也就由着他去。   原主不仅口腹之欲重,还喜欢偏刺激性的食物。   像玄山派给新弟子们准备的清粥小菜,他是吃不惯的,伶月仙尊只得令人给他开小灶,在原主还小的时候,伶月仙尊会陪着他吃饭,算上大师兄和二师姐,四个人围在一起倒也算热闹。   但这也是原主在时发生的事,路荀自打穿过来就没怎么见过伶月仙尊,大师兄时常有任务需要下山,二师姐倒是清闲,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起了下山游历的心思。   这么说起来,路荀基本都是一个人吃饭的,但好在原主的口味和他相差无几,有美食作陪倒也不那么孤单。   两人才一进祁星宫大门,就闻到了辣味,路荀馋的不行,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给路荀做饭的是负责伶月仙尊起居的弟子,伶月仙尊不在门内时,他也只负责给路荀做饭,但路荀却很少见过他,他每次都能掐着路荀出现的点离开。   “先吃饭吧……”   苏清珩看着桌上的四道菜陷入了沉思,他们一日三餐都是清粥小菜,说是有益于修身养性。   不止苏清珩,所有刚入门的新弟子也都是吃到没脾气,实在太素太平淡。谁也没想到这么大一个玄山派,吃食方面竟……   反正除了填饱肚子,已经快丧失味觉了。   乍一看见这么丰盛的四菜一汤,苏清珩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但苏清珩还是矜持的扒着碗里的饭,路荀往他碗里夹了鱼,“别光吃饭,菜也很好吃。”   苏清珩尝了一口,眼眸顿时一亮。   是真的很好吃!   和玄山派供给弟子的伙食完全不同。   他忽然有点羡慕路荀,师尊对他真好。   在路荀给他夹了几次菜后,勾起了他胃里的馋虫,苏清珩选择性忘记了父母教过他的用餐礼仪。   这些在美食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然后,路荀就看着苏清珩越吃越快、越吃越多,越吃越……   终于扫空了几道菜,三碗米饭下肚,苏清珩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   路荀不由惊叹,“你是……一个月没吃饭吗?”   苏清珩后知后觉的有些羞愧,他自觉不重口腹之欲,但就、就一时没忍住,实在是这些饭菜太好吃了。   他垂下头,耳根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路荀瞧着有趣,尤其是在苏清珩窘迫的时候,莫名有些可爱,他没忍住,直接上手捏了一下苏清珩的耳垂。   “你耳朵红了……”   苏清珩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后退一步,又羞又恼的瞪着路荀。   许是路荀的滤镜厚,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你别这样看着我。”路荀眨了眨眼,笑道。   “会让我很想……欺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养肥我,难过qaq 第9章   苏清珩眨了眨眼,黑亮的眸子透着茫然,显然不明白路荀为什么会这样说。   见路荀抬手,捂着额头后退了一步。   “我,我只是很久没吃辣。所以才……”   苏清珩有点懊恼,这不像他,他不该这么没自制力,连一顿美食都能诱惑他,一点也不稳重。   路荀只是看着他不语。   大多时候,路荀看见的都是沉默不语的苏清珩,甚少能在他脸上看见其他表情。   原著中,苏清珩自家变后,性格就变得内敛,情绪不外露。成为第一剑尊后,越发清冷决绝,被誉为修真界的高岭之花。   苏清珩现在不过十五岁,倒是有了那么些许少年人的鲜活。   “好了,不逗你。”   这段时间的相处,路荀觉得苏清珩不禁逗,真生气了就不理人。   但有几次苏清珩不是生气,他只是觉得羞愧,盯着路荀看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去,去哪?”   咚——   苏清珩的脑袋被路荀敲了一下。   “你忘了自己还在比试?”   苏清珩:“…”我一直记得,是你忘了才对。   如果没有路荀拉着他,他现在还在幻境里,或许还能多杀几只妖兽。但出了幻境,就算退出比试了。   路荀要的是第一名,这二十二分远远不够。   可再看路荀风轻云淡,气定神闲的模样,苏清珩反而弄不明白他到底在不在意自己的排名。但既然路荀要过来,他正好也想看看自己能排第几。   路荀只是看了苏清珩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问道:“你觉得自己能排第几?”   苏清珩不确定自己临时离开幻境,原本的分数还作不作数,他思索了一下,回答。“第三?”   “哦?”路荀笑了笑,眸色一深,“你该自信一些。”   他们到后山时,新弟子们也从幻境中走了出来,程元稹正在一旁数落他们。   走得近了,程元稹才注意到他。   “苏清珩,你不是退出比试?”   正这时,掌门风长眠与掌教傅恒雪从另一头走来。   “比试结束了?”风长眠的手被在身后,眼神从新弟子们身上一一略过。   程元稹上前行了一礼,“已经结束,得分出来……”   “如何?”   “第一名,徐正阳这一组。”   风长眠的目光落在徐正阳身上,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就听路荀道。   “第一名应当是小师弟才对。”这话一出,别说在场的师弟们,就连风长眠也狐疑的看了过来。   “路荀,你怎么在这?”   路荀将苏清珩往前一推,“小师弟的分数应当比徐正阳他们那组高。”   风长眠听出了其中的端倪,他看了看苏清珩又将视线转向了程元稹,“元稹,怎么回事?”   “师尊……”程元稹恭敬的叫了一声,解释道。   “一开始,苏师弟和徐师弟是一组的,可路……师兄却认为徐师弟在排挤苏师弟,非要让苏师弟自己一组。”   风长眠没见过苏清珩,他对伶月师弟的这个小徒弟没什么好感,只听说他资质奇差。   但路荀非要做他师兄,师门上下都知道伶月仙尊最宠路荀,百依百顺的,他反驳也没用。   苏清珩入门也有一月有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苏清珩。   模样倒是周正,仪态举止大方,在他的审视下也没有丝毫畏缩,倒是比其他弟子要大胆许多。   “新弟子们比试,你瞎掺合什么?哪有让人自己一组的。”   风长眠不赞同,他身旁的傅桓雪倒觉得新奇。   “你叫什么?”   “苏清珩……”他的语气平静。   “你自己一组?”   苏清珩点头。   傅恒雪又问,“阿荀说你才是第一?”   苏清珩没接话,转头看向路荀,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路荀认定他是第一。   “徐师弟这组得分多少?”路荀直接问徐正阳。   众人的视线又全都转向了徐正阳,他愣了一下,回答。“一十九分……”   最惊讶的是苏清珩,他怎么也没想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夺得了第一,正处于茫然状态就听傅恒雪问。“你得了几分?”   “二十二分……”   这么两相对比,胜负分明。   程元稹当即提出了异议,“苏清珩的得分高没错,可他中途退出了比赛。”   苏清珩还没来得及接话,路荀就替他说。   “谁告诉你他退出了,我是担心他杀的妖兽太多,这些小弟子们没机会拿分,这才让他提前终止比赛,怎么到你嘴里反而成了退出。”   系统也赞同的附和,这只能算提前交卷。   “他杀的妖兽太多?”程元稹被路荀气笑了。“那你怎么不说一说,你是怎么帮苏清珩拿的第一?没有你的帮助他能获胜?”   提到比试,徐正阳也站出来说话。   “程师兄说的没错,路师兄让苏师兄自己一组,我本还觉得这对苏师兄不公平。后来,比试途中遇到,路师兄出手相助,我相信不止我,其他师弟们肯定也看见了。”   “我也看见……”   “还有我……”   “苏清珩在路师兄的帮助下,还抢了我们三只妖兽。”   几位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风长眠头疼,皱眉问道“路荀,你有什么解释的。”   风长眠知路荀爱胡闹,但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干扰比试。   “讲道理,我可没有帮小师弟杀过妖兽,这二十二分全是他一个人拿的。”路荀踢了一下闷不啃声的苏清珩,示意他自己解释。   苏清珩穿着白色道袍,路荀这一脚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小腿处,倒是不重,却也落下一个灰色的脚印。   他下意识的伸手拍了拍。   “路师兄说的没错……妖兽的确都是我一个人杀的。”   “他在撒谎……”   “掌门师尊,我们真的都看见路师兄他帮衬苏清珩。”   那几个被苏清珩抢了妖兽的师弟们,最先跳出来反驳。   傅恒雪瞧见路荀一副悠然散漫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完,直接问道。   “阿荀,有话不妨直说。这问一句,答一句的,你不难受,掌门也难受的。”   这话没错,风长眠在众人面前一副稳重的模样,其实是个急性子,尤其是遇到路荀这样懒懒散散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风长眠发怒前,路荀也不再藏着。   “我的确没有帮着小师弟击杀过妖兽,这点可以通过玄冥镜来查证。至于,师弟们所说的帮衬,不过是小师弟遇到几位弟子们的攻击时,我出手帮他挡下了。”   “这场试炼说是公平,但也并非如此。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好几样仙器,在遇到其他组和自己争抢妖兽时,比的不就是谁的仙器更胜一筹?”   “但小师弟没有仙器可以护身,那在他遇到其他弟子的仙器攻击时,我替他挡下一击,并没有什么不妥吧?规则上说过,不许用仙器重伤同门,我若是不出手,莫不是看着小师弟挨欺负?”   “但这是犯规……”   程元稹好不容易逮住了路荀犯错,那肯就这么罢休。   “你既然帮衬了苏清珩,不就是有和他组队的意思。但这是新弟子们的试炼,你本就不应该掺和。”   路荀嘴角一勾,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不是犯规,规则上没有明令禁止不许携带仙器,其他弟子们可以带,为什么小师弟不行?”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仙器,我说的是你……”程元稹忽然噎住,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路荀绕了进去。   果不其然,路荀轻笑一声,“我说的也是仙器。”   苏清珩原本还沉浸在这两人的唇枪舌战之中,就听路荀用着温醇的嗓音,缓缓地说。   “他没有仙器,所以,我便是他的仙器。”   苏清珩觉得耳边响起了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一颗心被震得扑通直跳。   好半响才缓过神。   别说苏清珩,在场的人也皆是一愣,若是照路荀这么说,好像……确实没毛病。   而且整场比试中,路荀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在遇到旁人用仙器攻击苏清珩时,才会出手保护。   程元稹觉得路荀就是在狡辩,正打算反驳,就见掌门面露不悦,语气严肃又沉闷,“胡闹……”   他当即心中一喜,觉得掌门师尊被路荀气的不轻,这一次绝对不会就这么轻饶路荀,他得意的看向路荀,等着掌门下责罚。   风长眠沉着脸,冷冷的说。   “你师尊费心教了你近十年,是让你轻贱自己,把自己比成死物的吗?”   程元稹:“?”   其他弟子:?   程元稹当即僵住,重点是这个吗?不是应该严惩,当众责罚路荀吗?   路荀不傻,不会在风长眠真生气的时候和他扯皮,乖巧的认了错。   “掌门师叔教训的是,只是我认为既然是比试,携带仙器相互攻击这点,本就不公平。所以,我才……”   傅恒雪好笑的看着他,路荀的确知趣,回回都是「我错了」,然后下次还敢。   但风长眠偏偏就吃路荀这套,听惯了路荀插科打诨瞎胡闹,偶尔正经起来提出来的建议,风长眠也是赞许的。   “嗯。这倒没错。每个人手中仙器的威力都不相当,这的确不合规矩。”   往年新弟子们的试炼,风长眠不会过多关注,都是交给其他弟子操办,也就导致引申出借用仙器来夺魁,反倒是比起了身家,谁的仙器更胜一筹,胜算就越大。   “之后的比试,既要公平,那便都改用玄山派统一佩剑,不许携带任何仙器符咒。”   “这不可能……”   徐正阳没想到这事就这么翻篇,他可是早在比试之前就同父母报了喜讯,称自己必定会在这次比试中展露头角。   如今被一个资质极差的苏清珩给顶替了,心底有气且不服,也顾不得平日里谦谦君子的伪装。   “我们一组六个人的得分加起来,竟然比不过苏清珩?我觉得不止是我,其他师兄弟们也是不信的,苏清珩平时表现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若是路师兄没有出手相助,他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的比我们六人还高的分数?”   这话一出,好几个弟子们也接腔。   “就是啊!我也不信……”   “苏清珩连聚拢灵力都费尽,没有路师兄的帮助,怎么可能有那么高得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6 18:31:23-2020-07-07 18:4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叨叨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面对质疑,路荀没多做任何解释,从储物戒拿出了玄冥镜。   他将苏清珩在幻境中的表现通过玄冥镜,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玄冥镜只能记录影像,不能传声,但哪怕听不见声音,也能看出路荀几次的出手,都是因为有人利用仙器对苏清珩下手。   如路荀所言,苏清珩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他并未上前相助。   最让他们震惊的是,苏清珩一共击杀了二十二只妖兽,也就是说他每次斩杀的妖兽都是真实的,遇到幻象也都是尽量避开,不在它们身上耗费时间和精力。   他是怎么办到的?   小弟子们看不出来,但程元稹也算见多识广,自然猜测出苏清珩能够辨别幻象,像他和路荀这样的修为,也能借助灵力来分辨,可苏清珩灵力稀薄,不可能是借助灵力。   不止这些小弟子们惊叹,连风长眠和傅恒雪都多看了几眼。   魔族最擅造梦捏幻象,所以仙门子弟的必修课之一便是破梦和辨幻象。   修为越高的魔族捏造的幻想越真实,不止是视觉幻象,而是摸清你的心底深处的欲念,从而为你编织出独属于你的梦境幻象,用尽一切手段让你沉溺其中。   眼下新弟子们试炼的,就是魔族最简而易破的视觉幻象。   苏清珩资质差,却能一眼就识破幻象,若是勤加修炼,有朝一日或许能成为第一个道破魔族的幻阵之人。   可惜了……   以苏清珩的资质,必然无法修炼至此。   风长眠还沉浸在惋惜之中,路荀却是迫不及待的要他给出一个公正的宣判。   “这第一自然是苏清珩。”   “你们也都已亲眼所见,若心有不服,那就勤加修炼,仙门的试炼可不止这一场。”   结果已出,也就没什么好深究,不管弟子们作何感想,这一次他们的确都败给了苏清珩。   “苏清珩,对不起。”一白衣小少年叫住了他。   苏清珩没认出他,路荀倒是认出了。   这小弟子和他身后的五人都是另一个队伍的,当时徐正阳带队来抢夺他们的妖兽,争抢中一同遇上了那只染了魔息的妖兽。   “对不起,白天那么说你。”另一个小弟子上前一步,向苏清珩致歉。   “还有我,对不起,我不应该人云亦云。”那人挠了挠头,有几分窘迫。   “谢谢你,当时如果你没有拉我一把,我可能就被妖兽拍死了。”   这个小少年之前被徐正阳牵连,险些被妖兽一爪拍死,好在苏清珩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   “没什么……”   苏清珩语气淡淡的,面对道歉或者道谢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徐、徐师兄没有过来道谢吗?当时如果不是你拉了我们俩……”   在这几个小弟子们围上来的时候,路荀就悄然从苏清珩身边退开,苏清珩年纪还小,自然应当多和同龄人接触,性格太闷不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路荀也就不打扰他们几人交谈,而是转身跟着风长眠和傅恒雪而去。   但路荀并不知道道,苏清珩压根不想和他们多说,见路荀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开,转身想去寻他的身影,却已经找不到人。   “掌门师叔,雪师叔。”   “阿荀……”   傅恒雪停了下来,见他一个人前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怎么没带着你小师弟?我看到你对他倒是挺上心。”   风长眠冷笑一声,“他能对什么事上心?无非是觉得有个小师弟新奇好玩,我看不用多久就该烦了。”   “师兄,别这么说。你看阿荀不就是为了小师弟才掺和这次的试炼。”   傅恒雪这么一说,风长眠反而觉得奇怪。   最初,他是将试炼之事交给路荀,但路荀嫌麻烦推却了,若他是真的为了苏清珩而去,何至于推却此事,又在新弟子们试炼时进入后山。   “我还有一事未说。”   路荀收起了一身散漫,风长眠也跟着肃然。   “我在后山杀了一只沾染魔息的妖兽。”   玄冥镜中呈现的的情景是从苏清珩和徐正阳分组开始的,所以他们虽然疑惑程元稹为什么也出现在幻境里,但并未多想。   傅恒雪神色一冷,“你是说有人借着这次试炼,趁机将染了魔息的妖兽放入?”   路荀点头,“我怀疑师门里有魔族的人混入。”   如果这剧情再往后推一推,倒是说得通。可现在这个时间线上,路荀还未与魔族勾结,可他不知道除了他自己,还会有谁勾结魔族?   毕竟在原著中,除了路荀,玄山派没有出现过第二个勾结魔族之人。   路荀没想明白,但眼下也不适合深究,只能等系统上线时在问。   风长眠道:“玄山派的阵法每月都会加固,金丹期之下是无法进入,若是金丹期之上,那阵法会被破坏,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不对……”   路荀眸子一沉,“玄山派的阵法对外有效,可若是我们玄山派之人,佩戴命牌是可以随意出入。”   的确……   玄山派的弟子入门时,每人都会拿到一块命牌,可以抵挡一次大乘期魔修的一次攻击,同时也是出入玄山派的钥匙。   魔修是进不来,但若有命牌在手就另说了。   “听着……”风长眠面色肃然,“这事交给我们处理,你不许私自去查。”   “你掌门师叔说的没错。”傅恒雪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着路荀。   “这次你破坏了他的计划,他大概会提防你,也有可能心有不甘找你报复。在没有查出来你之前,师门所有人都有嫌疑,哪怕是平时熟悉的人也不能放松警惕。”   路荀连连点头,就算风长眠不说,他也不会特意去调查,现在他的身份是玄山派的弟子,可不久之后,他就是魔族护法。   他现在要关心的不是魔族的事,而是接下去的剧情。   当晚,路荀做了个梦。   但这次梦里的主角不是他,而是苏清珩。   梦境中下着绵绵细雨,苏清珩撑着伞从长廊穿过,看样子应该是刚下早课,路荀半魂体状态,雨也淋不着,他慢悠悠的跟在他的身后。   走出兰亭苑,几个白衣小弟子围了上来。   路荀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明显是来找茬。   几人脸上洋溢着恶意的笑,张口说了什么,苏清珩的面色越发冷凝,没说几句话,那几人突然动手,直接将苏清珩踢到在地。   触不及防,手中的伞砸在地上,苏清珩想捡,却被几人给踩了个稀烂,他们插着腰,得意的看着苏清珩。   路荀看见苏清珩张了张口,那几人脸色一变,拳头毫不留情的落在苏清珩的身上。   路荀下意识的想要护着他,伸手抓了个空后,他才想起自己这是在梦境中,而他无法干涉梦境内容。   苏清珩被迫挨打,那几个弟子却还嫌不够,其中一人拿出了缚仙索,将苏清珩绑住,他蹲下身,拿着匕首在他面前晃了晃。   许是见苏清珩没有求饶,恶趣味得不到满足,他粗鲁的抓着苏清珩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   明晃晃的匕首贴着他的脸颊,冰凉的刀刃划开他的皮肤,殷红的血顺着匕首留下了,混合着雨水染红了苏清珩的衣衫。   苏清珩咬着唇,拳头紧握,那几人嘲笑几声,大概是觉得不够有趣,蹲在苏清珩身旁的那人扔掉了手中的匕首,站了起来,召出了佩剑,直接刺入苏清珩的肩膀。   路荀蹙眉,看着早已被雨淋湿,一身狼狈的苏清珩,不爽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   然后,路荀就被气醒了。   原著中,原主就是凭借通过梦境的预知能力陷害苏清珩,从始至终他的预知能力都没有出错过。   但预知梦境的能力是不可控的,所以他无法事事都能预料。   也就导致他最终惨淡收场。   须臾间,万里晴空被几片乌云遮住,不出片刻,下起了毛毛细雨。   雨不大,和路荀的梦境很相似。   路荀当即没了睡意,从床上翻身坐起,草草的洗漱一番,穿好衣服便朝着弟子们上早课的兰亭苑走去。   裴渝是今天是来代课的,没想到刚结束早课就下起了毛毛雨,他不喜欢潮湿的天气,坐在课室里,翻着手中的典籍。   同样坐在课室里的,还有没带伞的弟子,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打闹。   苏清珩独坐在位置上,听着沙沙的雨声,一页一页翻着手中书,课室内的谈话声被他摒弃在外。   “咦!那是路师兄吗?”   靠窗坐的小弟子眼尖,发现了远处的暗红色身影。   他的声音不大,但恰巧就被摒弃周围声音的苏清珩给听见了,他翻书的手一顿,偏头朝窗外看去。   和苏清珩同样动作的还有裴渝,他已经有许久没见过路荀。   “苏清珩,苏清珩。”他身旁的弟子兴奋的晃了他两下,被苏清珩冷然的眼神给吓得收回了手,讪讪的问了一句,“路师兄是来接你的吗?”   几个弟子同时回头看向苏清珩,坐在前头的裴渝不由莞尔,来接苏清珩的?   他前段时间下山出任务,昨日一回来便听说路荀多了个小师弟,宝贝似得护着。   原以为又是什么子虚乌有的传闻,可这么看来,路荀对苏清珩的确挺上心。   “怎么就一定是来接苏清珩的,兰亭苑也不止我们这一间课室。”   坐在他身后的少年和徐正阳玩的好,见今天大家都对苏清珩有意无意的示好,心底大为不快。   “就是……”和他同桌的少年接腔。   “路师兄好美色,师门中但凡是长相出众的弟子,路师兄都愿意多关照几分。谁知道是不是隔壁课室的哪个新弟子得了路师兄青睐。”   两人一唱一和的,想借此刺激一下苏清珩,但可苏清珩始终冷着脸,根本看不出神色,于是两人另起话题,再次张口。   “我还听说,路师兄和唐师姐关系最好,有一阵子路师兄每日都往唐师姐那跑,各种仙器法宝不要钱似的送。”   “我也听说了,才不到半个月,路师兄就换了目标。”   有几个好奇的弟子问道,“另一个目标是哪位师姐?”   “不是师姐,是师兄,只听说姓裴。”   作者有话要说:  弟子a:“苏清珩,路师兄来接你了。”   苏清珩面无表情,心里暗自窃喜。   弟子b:“才不是来接你的。”   苏清珩转头凶巴巴的瞪着弟子b。   我把书名改回来了,还是更喜欢这个qwq   感谢在2020-07-07 18:43:44-2020-07-08 17:4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咕噜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急急如律令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默不吭声的苏清珩突然转身,还在搭话的两人被他的冷冽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瞪、瞪什么瞪。我说的都是事实,这事你随便问个师兄师姐都知道。”   苏清珩是不信的,这段日子和路荀相处下来,除了自己,他也没见路荀和谁走得近。   虽觉得不可信,可是心里却忍不住胡想。   谈话间,路荀已经走到了课室门口,苏清珩抬眼看去,恰好对上路荀视线。   “你看,我就说是来接苏清珩的。”苏清珩身旁的弟子朝身后的两人扬了扬下巴。   苏清珩心下一动,被周围的弟子们的几声起哄,给说的心烦气躁,心跳都快了些许。   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路荀没有直接走向苏清珩,而是朝着裴渝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裴渝合上手中的典籍,道:“本想今天去找你,没想到你却找了过来。”   坐在下方的小弟子们当场懵逼,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来找他们裴师兄的。   苏清珩手上的动作一顿,垂下眼帘,身旁的小弟子却不安分,聒噪的很。   他讪讪一笑,“所,所以……路师兄是来找裴师兄的啊!”   身后嘲讽苏清珩的那两人当即得意了起来,“我就说嘛,苏清珩一个小废材,哪里值得路师兄这么跑一趟。”   其中一个小弟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刚刚说哪位师兄收了路师兄的仙器和法宝?”   “害,你什么记性,不是说了姓裴吗?”回答他的人顿了顿也反应了过来,怔怔的问。“那啥,我们师门有几个姓裴的师兄?”   “…”   裴这个姓氏不少见,可在玄山派似乎好像也就那么一个。   好巧不巧的就是今天给他们代课的这位师兄。   然后,方才一脸艳羡的弟子们瞬间一脸同情的看向了苏清珩。   路荀和裴渝说了几句话,被裴渝拉了出去,“我有事和你说,出来一下。”   在他们还没回过神时,裴渝已经拉着路荀往外走。   门外的长廊上,路荀懒洋洋的靠在栏杆上,眯着眼听着裴渝说话。   小弟子们从窗外看去,也只能看见裴渝的背影。   路荀是正对着他们的,修长的身形,惹眼的红衣,以及那一双令人难以忽视,含情脉脉的眼眸。   含情脉脉是弟子们的过度解读,实则是在谈论正事。   裴渝昨日刚回师门的,后被风长眠叫去,负责调查门中是否藏有魔族奸细。   而他今天来代课也不是偶然。   他入门也有十年之久,不太相信奸细会出现在他们师兄弟们之中,相比之下,他更怀疑这一批的新弟子中藏有魔族的奸细。   他昨日就盘查过程元稹,虽然为人方面却是不太讨喜,可他身后的程家是除魔世家,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孩子同魔族为伍。   程元稹也咬定自己不可能出差错,在试炼之前还特意巡视了后山,没有发现那只妖兽。   根据程元稹的说辞,裴渝也怀疑过妖兽会不会是比试中途被放入的。   若是如此,这一批新入门的弟子们都有嫌疑。   于是,裴渝就想出了代早课的方式,借着今日的早课,特来观察了一番。   “有什么发现?”路荀问他。   裴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路荀挑眉看向他。   裴渝笑道,“奸细没发现。但是我发现……你对苏清珩是真的挺上心的。下个雨也要亲自来接?”   “哦?”路荀笑了笑,别过头道:“掌门师叔要是知道你把精力花在这上面,大概会想一剑削了你。”   “所以……”裴渝微微倾身,靠近路荀。“路师兄要去告状吗?”   “看你表现……”路荀配合着打趣,又道。“若是有什么发现同我说一声。”   “啧。这么急着走啊。因为苏清珩吗?”裴渝叹了口气,故作伤心。   “需要我的时候叫我小渝渝,仙器法宝换着送。不需要的时候就把我晾一边。”   “路师兄,你好无情哦!”   路荀:“…”   “你干嘛这副表情。”   “乖。好好说话……”路荀拍了拍裴渝的肩膀,“若是掌门看到了,会以为你被夺舍的。”   裴渝并不配合,在转身看见窗户边探头的弟子时,升起了一股恶趣味。   “路师兄,来都来了,不如送我回去吧。”   路荀回头就看见裴渝眸子中的笑意,裴渝的声音不大,但正好能够让课室里的人听到。   他摊手道:“我没带伞。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潮湿。”   他本以为路荀不会在陪他闹,没想到路荀又折了回来,裴渝正觉惊讶,路荀就把伞递给他。   “现在有伞了。回吧,不送。”   裴渝:“…”好他妈无情。   他哀怨的看着路荀,心底愤愤的想,狗路荀最好别有事求我,否则下次送多少箱灵石都不管用,在理你就是狗。   路荀将伞塞给了裴渝,哪还管他心里想了什么。他走进课室,见苏清珩还是方才那个坐姿,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书。   他走了过去,苏清珩身旁的小弟子识趣的让了位置。   苏清珩指节捏着书页,满脑子都是小弟子们交谈的内容,以及路荀跟着裴渝出去的身影,他过于专注,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身边换了一个人。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捏住了书页的另一边。   苏清珩回过神转头看去,路荀目光落在书页上,好笑又无奈的道:“这一页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地方?我都看完两遍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奇特之处?”   苏清珩一怔,“你,你怎么……”   “跟你说了多少次,别你你你的,叫师兄。”路荀不留情的弹了他的脑门。   苏清珩捂着额头,明明被弹了一下,可方才阴郁的心情反而一扫而空,就如窗外的天气,忽然转晴。   “雨停了……”   “走走走,回去了。”   “等等我……”   小弟子们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我们也走吧……”路荀伸手将苏清珩手上的书合了起来,见苏清珩方才看的专注,路荀问他,“要带回去看?”   “放这吧……”   他根本什么也没看进去,抱着书不过是在掩饰自己情绪。   回到祁星宫,路荀让苏清珩跟着自己进屋,说是有东西要给他。然后,他见路荀从床底下拖出了两个落了锁的大箱子。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路荀。   路荀站起身,打了个响指,锁就自己解开,箱子一开,苏清珩被箱子里亮闪闪的灵石给晃了眼,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路荀又给合上了。   “拿错了,不是这两箱。”   路荀又从床底下拖出了两个大箱子,这次打开不是亮闪闪的灵石,而是放满了两大箱子的仙器。   他想过了,虽然他可以接苏清珩下早课,但难免有护不到的时候,还是给路荀些仙器傍身更为放心。   “你喜欢哪个,随便挑。”路荀大方的将苏清珩往箱子旁一推,“想要哪个都可以。”   他刚从路荀竟然这么有钱的惊愕中回过神,又被路荀的举动给吓愣了,虽面上不显,可心里却在循环着那两名小弟子说过话。   “我听说,路师兄和唐师姐关系最好,有一阵子路师兄每日都往唐师姐那跑,各种仙器法宝不要钱似的送。”   “我也听说了,才不到半个月,路师兄就换了目标。”   苏清珩:“…”   “为、为什么要送我这个?”苏清珩差点语无伦次。   路荀没想到苏清珩会是这样反应,他还以为苏清珩会很高兴,可看起来似乎一点淡淡的忧愁?   他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不喜欢?”   见苏清珩似乎有些抵触,路荀以为苏清珩对仙器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可仔细回想了一下原著剧情,却又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是……”苏清珩木讷的回答。   这个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没事,路荀细细思索了一下。   哪怕苏清珩看起来冷冷清清,但在路荀看来,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人。   曾也是世家子弟,衣食无忧,更不会缺这些仙器法宝。路荀以为,他大概是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且这个年纪的少年或多或少都是好面子,看似大方的赠与或许会伤了少年人的自尊,或许被误会为施舍。   路荀轻咳了一身,“那个你不要误会。”   可这话反而让苏清珩更慌了,什么叫不要误会?   不要误会什么?   “因为你是我小师弟,而这些又是师尊赠与的,所以你就当是我代师尊给你的吧。”   路荀拉住苏清珩的手,将他往前一带,“这匕首小巧,是把灵器会护主,藏身上防身吧。”   “还有这个……”路荀翻了翻箱子,拿出一个银白色的镯子,“你别嫌它女气,这是防御镯。戴手腕上,一些中低等的仙器近不了身。”   尤其是缚仙索,路荀在心里补充道。   梦境中的苏清珩是先被缚仙索捆住,有了这镯子他就不用担心梦境重演。   在路荀热情的赠与下,苏清珩「被迫」拿了好几样仙器,并得到了一袋灵石,即便他推脱不需要,可路荀还是坚持要给。   苏清珩抱着路荀给的仙器出了门,心绪非常不平静。   一边想着,路荀是不是再借着送仙器向他示好,难道真像那些弟子所言,路荀在追求他?这可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行,苏清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路师兄的确长得好看,对他也很好,但……   苏清珩思绪纷飞,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他目前灵力稀薄,修为平平,也没什么值得让路荀青睐的,路荀怎么可能会想追求他。   这么一想,苏清珩反而没觉得轻松,心底憋着一口郁气,压得他喘不过气。   屋内,路荀没有苏清珩那么多想法,正在和刚上线的系统进行深切的交流。   “你把苏清珩照顾的不错。”系统有几分惊喜,他原以为路荀不会太上心。   “可他的修为仍不见涨。”   这点路荀也知道,但他出了给苏清珩加油打气外,还能做什么?   “虽然他勤奋上进,可屡屡受挫,跟不上其他弟子的进度,也会有所气馁。”   系统循循善诱,“要不你抽些时间,给苏清珩单独辅导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弟坐在白石阶上,手里拿着一朵娇花,他一手撕着花瓣,“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肯定爱我。”   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为什么都不留言了qaq   感谢在2020-07-08 17:47:04-2020-07-09 20:2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叨叨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隔天,路荀在系统的叫醒服务下起了个大早,他朝着苏清珩的房间走去。   路荀抬起手,还未落在门上,门就从里头被打开了,两相对视。   苏清珩的视线先是落在路荀睡眼惺忪的面容上,艳丽的五官没有了平日的张扬。   他的衣服系的松松垮垮,领口敞开大半,精致的锁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苏清珩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路荀在梦游。   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路师兄?”   “嗯?”   路荀还没睡醒,鼻音有点重,轻轻地应了一声,像是飘在空中的羽毛,浮浮沉沉,最后落在了苏清珩的心底,令他微微一颤。   苏清珩见他衣衫不整,一时间不知道视线该落在哪,眼神飘忽不定,却被锁骨上那一抹艳红色的痣给吸引了目光。   路荀毫不在意形象,大大咧咧的打了个哈欠,“你也没睡醒?”   意识到路荀是清醒状态的,苏清珩面上一热,别开眼,“师兄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事?”   路荀点头,“我决定了……”   苏清珩:?   “每逢休息日,便来教你习剑。”   路荀揉了揉眼睛,出口话实在没什么威慑力,“我们祁星宫的弟子,走哪都必须是最强的。”   苏清珩:“…”大可不必。   看着路荀强撑着困意,要来教自己练剑,苏清珩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   “所以,以后休息日你也不可贪睡,要勤加练习,才能早日突破。”   “师兄……”   苏清珩看着路荀,非常郑重且无奈的说,“整个玄山派,除了你……没有其他人能睡到日上三竿。”   路荀:“…”   好的,小孩儿不听话了,还敢反驳他。   路荀瞪了他一眼,苏清珩无辜的回望,末了还补上了一句。“今日没人服侍师兄穿衣?”   他低头看着系错了的衣襟带子,不甚在意道:“小七今日不在。”   苏清珩沉默了一瞬,“那我给师兄重新系上?”   衣服没穿好,还要小师弟给自己打理,路荀毫不犹豫且非常好意思的接受了。   苏清珩的手环过路荀的腰肢,规规矩矩,尽量避免了肢体接触,饶是这样,心里也忍不住浮想联翩。   师兄的腰好细。   感觉一伸手臂,就能就能将他圈进怀中。   苏清珩:“…”不对。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   苏清珩乱七八糟的想法给丢掉,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几个动作就帮路荀重新整理妥帖。   吃过早饭,路荀领着苏清珩到院子里练剑,他从储物戒中召出一把仙剑。   仙剑在苏清珩周身绕了一圈了,乖乖的落到了苏清珩的面前。   “我观你剑术不错,要不要试试这把仙剑?若是趁手,便赠予你。”   新弟子们每个人都有佩剑,这是师门统一发放的,但只是普通的剑,因为根基不稳,也暂时用不着仙剑。   但苏清珩不一样,他出身仙剑世家,且体质特殊,一出生就有灵力护体,随着年龄增长,也能自行修炼,从小就把仙剑当玩具。   原著中,苏清珩第一次挥动仙剑是在五岁的生日宴上,其父望子成龙,赠与他一把仙剑,望他长大后也能除魔卫道。   赠剑时,其父大概也没想,寻常人都拿不动的仙剑,小小一只的苏清珩双手握住,还能学着父亲习剑的模样,当众耍了几个剑招,惊的众人大呼天纵奇才。   在他六岁时,那把剑也随着魔族入侵,葬于琉璃火中。   苏清珩万万没想到,路荀昨日送了仙器还不够,连仙剑都这么大大方方的往外送。   他在人间游历多年,知道许多散修穷的连把仙剑都买不起。可到了路荀这,却送的如此随意。   “师兄……”   路荀知道他又要拒绝,当即截断了他的话道,“你先试试再说。”   苏清珩的目光落在银白色的剑柄上,不心动是不可能,苏家可是仙剑世家,他身为苏家后裔自然也对仙剑有着难以名状之情。   他压下心底的悸动,在路荀期望的目光下,握上了剑柄。   接着他一个踉跄,连退数步。   苏清珩:“…”   路荀:“…”   系统:“你们莫不是忘了,仙剑不比凡剑,是要灵力才可催动。”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路荀心底咬牙切齿怼了系统一句。   本想借着仙剑让苏清珩重拾信心,想法很美好,但他却忘了,苏清珩本就是因为灵根被封才导致灵力稀薄,难以聚拢,又哪有多余的灵力去催动仙剑。   路荀轻咳了一声,“抱歉,师兄考虑不周。”   苏清珩方才的热情也都退散,似乎也才意识到灵力不仅让他修为停滞,也导致他无法重握仙剑。   想起了额角的封印,父亲临终前说,等到合适的时间,封印便会解开。   可他都十五了,这个封印跟随了他九年之久,真的能解开吗?   如果解不开,他又该凭什么复仇?   又凭什么和魔族对抗?   苏清珩眸色一暗,垂着头,讷讷的回答,“不关师兄的事,是我太没用。”   路荀在心里将能想到的脏话都骂了个遍,狗逼系统,硬是要他来安慰苏清珩。   这下好了,人本来好好的,现在都快被他安慰哭了。   汰……   路荀叹气。   他握住了苏清珩的另一只手,“你再试试……”   苏清珩一滞,没做多想,听话的拾起剑,他微微惊叹,这一次他不觉得吃力,握着剑的手非常轻松。   被路荀握住毒手腕,微微发热,有一股清新的灵力从他的筋脉上流淌而过,他感受到自己的灵力正聚集在握剑的那只手上。   路荀收回了手,朝他莞尔一笑,浅金色的眸子仿佛注入了一道光。   “就当师兄借你的。”   不仅被路荀握住的手腕微微发热,就连心底也像被人仔细护住,暖暖的。   苏清珩的眸子微微睁大,一时间被路荀的笑容晃了眼,低醇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记着,以后要还的。”   “嗯……”苏清珩郑重的点头。   路荀都没放弃他,他自己又怎么能轻言放弃。   系统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只觉得的自己是好多余,想开口最后又闭上了。   路荀倒是松了口气,可算是哄好了。   一早上的时间,两人都沉浸在教学之中,苏清珩的筋脉虽不见起色,但已经能够自如的使用自己稀薄的灵力。   也不枉路荀耗费了一天的时间。   三日后的早晨,路荀正打算如平日里去接苏清珩下早课,却在半路上收到了掌门的传音,不得不掉头折返。   当路荀赶到主殿时,仅有三人在场。   下方是刚从山下归来的大师兄顾云舟,路荀见到他也有几分惊讶,嘴上叫喊了句大师兄。   顾云舟点了点头,示意路荀先跟座上的风长眠行礼。   风长眠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里,从小到大,路荀皮归皮,可不知为何最听顾云舟的话。   有时候伶月仙尊开口都不好使,可只要是顾云舟开口,路荀就会听。   风长眠挥了挥手,省去那些虚礼,对着坐在右侧的中年修士道:“这是伶月的小……三徒弟。”   习惯了称路荀为小徒弟,差点忘了他下面还有一个苏清珩。   中年修士点了点头,“都是可塑之才,此乃我仙门之幸。”   “莫城主所言极是。”风长眠附和了一句,又对着路荀道:“这是莫水城的莫城主。”   路荀同顾云舟一起行了个礼,莫城主开怀,兜兜转转才扯到了正事上。   “风掌门,我儿就拜托你多加照顾。”   “令公子在我玄山派,莫城主当可放心。”   “自然,自然。只不过也就这么个儿子,长这么大也从未离家,自是会多心一些。”   “理解……”风长眠点头,两人絮絮叨叨聊了一会。   路荀在下方听了个大概,原来是玄山派还接关系户,希望别是个狂妄无理之人。   两人在上头聊得挺欢,路荀也偷偷和顾云舟小声探讨起来。   “大师兄,此次出门可还顺利?”   顾云舟点头,“一切顺利……”   两人的话题又绕回了莫城主之子的身上,“既然要入我玄山派,怎么不见人影?”   “掌门师叔让程元稹带他熟悉环境。”   顾云舟知道路荀不喜欢他喊程元稹师弟,所以在路荀面前他也是直呼其名。   “还挺有排面……”路荀小声道。   “他们势力比程家还大吗?程元稹当年也是试炼入选,只不过没被师尊给选上。怎么这个莫城主的儿子反倒正大光明的走后门进来?”   顾云舟将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路荀抬头才发现,风长眠和莫城主正看向他。   “早闻莫城主丹术炉火纯青,便想从莫城主这讨一瓶缓解寒毒发作的丹药。”   “风掌门,不必这么客气。既然莫家要与玄山派结交,互帮互助,自然应当。我观路小友身体孱弱,这丹药应该是给他的吧?”   路荀还在疑惑是谁寒毒发作,转而就扯到了他身上?   什么叫身体孱弱?   这是说他虚?   开什么玩笑,他正值青年,身强体壮,虚个鬼。   路荀盯着风长眠,等着他反驳,却见风长眠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不愧是莫城主,依旧锐利不减。”   路荀:?   他什么时候有寒毒的?   原著没写过,而且他来了半年之久也没见发作?   路荀将视线转向身旁顾云舟,却见顾云舟安抚的看着他,道。   “别忧心,寒毒能治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9 20:26:28-2020-07-10 18:3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急急如律令、戈德里克山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商枝 9瓶;一只叨叨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莫城主抿唇一笑,他的视线转到了路荀的身上,眸底深处隐去一抹探究。   “若不嫌弃,我倒是愿意替路小友把脉诊治。”   风长眠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面上的笑意不减,“还是不劳莫城主费心,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伶月已经找到了治疗法子,只是寒毒发作免不了吃点苦,所以才想找莫城主讨点缓解痛楚的丹药。”   风长眠三言两语就婉拒,但这绝不是客套,路荀觉得他似乎是在防备莫城主,可又想不出防备的理由。   难道他的身体还有别的问题?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费心。”   莫城主面上的笑意一僵,尴尬的笑了一声,给自己铺了个台阶。“丹药的话,我没有带在身上。风掌门放心,不日就让弟子送来。”   “那就多谢了……”   路荀正打算转头去问顾云舟,忽然听见了淅沥沥的雨声,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打断了座上二人的谈话。   “掌门师叔……”路荀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弟子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能否先离开?”   风长眠原是打算让路荀带莫城主的儿子熟悉一下玄山派,没料到提前到场的程元稹抢先揽下任务,也就由着他去。   见路荀既然来了,就干脆让他在这陪着。   可方才见到莫城主看路荀的眼神,让风长眠不得不在意。眼下路荀既然提出要离开,也正好他想其他借口打发。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路荀同莫城主行个礼,又对顾云舟说,“师兄,我先走了。”   顾云舟没问他什么事,只以为他在这呆着闷,也没多想。   路荀走出主殿,空中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   他捏了个决,召来仙剑朝着兰亭苑而去。   另一边,苏清珩撑着伞从兰亭苑走出,绕过长廊正打算朝着祁星宫而去,迎面就碰上了程元稹和徐正阳等人。   程元稹面上挂着笑,同身边一个陌生的少年交谈。   苏清珩知道程元稹厌恶自己,就像自己也厌恶他。苏清珩正欲绕道离开,却被徐正阳给叫住了。   “苏清珩,你要去哪?见到程师兄也不知问声好吗?”   程元稹倒是没把苏清珩放心上,嫌恶的看了他一眼,道:“叫住他做什么,碍眼。”   他正想带着身旁的少年离开,却不想少年向前一步,挡住了苏清珩的去路。   “你手上的镯子是哪里买的?”   苏清珩的眸光落在了手腕戴着的镯子上,银白色镯子上镶着一颗浅樱色的珠子,那是路荀强行给他戴上的防御镯。   苏清珩不知道他是谁,见他语气傲慢,不太想搭理。   徐正阳却站出来呵斥,“苏清珩,莫少爷问你话,哪里买的。”   苏清珩不知道哪个莫少爷,但能让徐正阳这么客客气气的,一定来头不小,可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这位莫少爷虽是随口一问,对于哪里买的也不在意。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清珩,道:“卖给我,我出双倍价。”   “不卖……”苏清珩避开他。   徐正阳没想到苏清珩这么不识趣,出声教训道,“就你那破镯子能值多少钱,莫少爷看得上,愿意出双倍价,你该偷着乐,穷鬼在这装什么清高。”   莫天扬在一旁皱眉,破镯子三个字让他非常不爽,敛去了方才和他说笑的心思,沉着脸对徐正阳道:“你懂什么,那是一品仙器,没见识。”   徐正阳本意是替莫天扬出头,哪想反遭一顿骂,但对方是莫城主的儿子他哪敢得罪,只能忍气,忽又想起一品仙器价格不菲,哪里是苏清珩能买得起。   “苏清珩,你哪里来的钱买一品仙器?”   苏清珩不想理他,徐正阳不依不饶,“是不是偷的?”   莫天扬不管他怎么得到的,直接了当的对苏清珩道。   “我不管你镯子哪里来的,要嘛我出双倍价你把镯子给我,要嘛……”   他嘴角扬起一抹阴郁的笑,“别怪我动手抢。”   莫天扬横惯了,见苏清珩一个小弟子也敢这么无礼,心下的火气也跟着上来,一言不合就动起手。   但苏清珩有防御镯相护,莫天扬的拿出的几个仙器都近不了身,恼怒之下,直接将腰上的断魂鞭抽出,朝着苏清珩挥去。   断魂鞭可以是仙器也可以是凡品,若不注入灵力,就是普通的鞭子,而防御镯能防御仙器,却是防御不了普通的鞭子。   苏清珩没来得及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   但苏清珩也不是好欺的,当即从袖口抽出了路荀给他的匕首。   那匕首也是仙器,不需近身便可伤人,他只想拿来防身,却没料到匕首隔空就划伤了莫天扬的手臂,鲜血溢了出来。   谁也没料到,苏清珩身上还有这等仙器。   “苏清珩,你疯了?”   程元稹原想让莫天扬好好教训一下苏清珩,可没想到苏清珩竟然能伤到人。   他才刚答应莫城主会照顾好莫天扬,这才不到一会,就让他被划了一道口子。   莫天扬在莫水城横行霸道,从未有人敢这么抵抗他,更别说这么伤他。   他摁着溢出来的血,气急败坏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伤我。”   知道仙器对苏清珩无用,莫天扬连甩了几次鞭子,都被苏清珩巧妙的躲开,心下气狠了,扔下手中的鞭子就朝苏清珩扑去。   苏清珩也不过是反射性的回击,两人推推搡搡的不像是修士打架,反而像……   菜鸡互啄。   莫天扬怒吼一声,直接将苏清珩摁在地上,想要断他一只手。   苏清珩被没完没了的纠缠,也有点惹恼,一把推开莫天扬,反将他摁在地上。   或许是感受到苏清珩的怒气,手腕上的防御镯发出了一道银色光辉,直接将苏清珩以及被摁住的莫天扬给罩住,程元稹见莫天扬吃亏也急了,但他根本无法靠近,只得对苏清珩说。   “他可是莫水城莫城主的儿子,连掌门都要礼让三分的,你要是伤了他免不了一顿罚。”   苏清珩有点失去理智,他受够了这些人时不时地找他麻烦,像恶心的水蛭,怎么都甩不掉。   他扬起一拳头正要落下,徐正阳情急之下,喊了声。   “路师兄……”   苏清珩的拳头停在半空中,仰头看去,哪有路荀的身影,不过是徐正阳在唬他。   短暂的停顿让莫天扬有了可趁之机,一拳挥去将苏清珩砸在地上,恶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苏清珩挣扎着要反抗,徐正阳又开口道:“莫少爷心里有气,你若是不让他出气,等他上告一状,别说你我,连路师兄也逃不了责罚。”   果然,这话是奏效的。   正要奋起的苏清珩泄了气,莫天扬抢过他袖里的匕首,直接就往他脸上划。   苏清珩咬牙不吭声,莫天扬不觉解气,又将匕首朝苏清珩的肩膀刺去。   这次,苏清珩没忍住,闷哼一声。   莫天扬仍然不肯罢休,仍要继续行凶。   当的一声。   莫天扬手臂一麻,匕首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珩冷着一张脸,“谁是菜鸡?”   卡、卡在这了。   汰!差点就写到反虐的情节。   感谢在2020-07-10 18:37:43-2020-07-11 20:4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急急如律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叨叨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路荀踏着雨水而来。   莫天扬不认识他,见路荀敢阻拦自己,方才发泄的出去怒气又涌了回来。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路荀理都不理他,一挥手直接将莫天扬掀翻在地。   苏清珩躺在地上,脸颊上还在渗血,雨渐渐大了,泼水似的洒在苏清珩的身上。   路荀撑着伞走向苏清珩,遮住了倾盆大雨,俯下身轻柔的将他拉了起来。   他快呕死了,他连续接了苏清珩那么多天,却不想偏偏就是在今天出事。   而且他还来晚了。   他蹙着,眸光死死的盯着莫天扬。   莫天扬一手撑地,站了起来,恶狠狠的回瞪路荀。   “你知道我是谁吗?”   莫天扬语气不好,路荀的神色不善。若是两人动起手,那绝对是路荀压着莫天扬打。   程元稹不敢在看戏,真怕路荀将莫天扬怎么遭,赶忙上前道。   “路荀,他是莫家少爷,不过是小打小闹,私下解决就好。你该知道的,若这事是闹大,掌门那也不好交代。”   “而且是苏清珩伤人在先,他伤了莫少爷的手臂,这才惹得莫少爷不快。”   路荀的视线落在莫天扬的手上,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许是和苏清珩打架时,用力过度,导致现在鲜血止不住的向外冒。   怕路荀不听劝,程元稹又道,“你也去过主殿,你该知晓莫城主在玄山派可是座上宾。”   路荀看了不看他,而是转身看着苏清珩,眉头微蹙,一脸肃然。“我给你的仙器,就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苏清珩垂下头,“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些沉闷,支支吾吾的问道:“我,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我没想和他打。”苏清珩说着有点委屈,“他拦着我不让我走,又要抢我东西。”   路荀不说话,这让苏清珩心里有点发憷。   苏清珩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又在地上和莫天扬扭打,一身脏兮兮的,狼狈至极。   或许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身材比同龄人要矮一些,才到路荀的胸口处。路荀低头就能看见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雨滴,漆黑的眸子中透着一丝倔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我不知道那匕首能隔空伤人,我只是……只是想用来防身。”   苏清珩努力想要解释,却又自觉犯错而不敢看向路荀。   路荀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心疼。   为什么这么不懂保护自己?明明都已经给了他好几样仙器,却还是伤的这么重,比梦里好不到哪去。   路荀冷着脸,他捏住苏清珩的下巴,逼迫苏清珩仰头看向自己。   “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苏清珩咬着唇,想要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路荀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因为自己伤了莫天扬吗?   可是他也受伤了,而且比莫天扬还重。   苏清珩越想越委屈,偏过头同路荀闹别扭。   路荀松开了他,一伸手,被丢弃在地上的匕首飞到了路荀的手里。   “我是不会接受道歉。我就是要将这件事闹大,我要让你们掌门看看,你们是怎么欺负我的。”   莫天扬昂着头,朝路荀扬了扬下巴,傲慢道。   “你就是路荀?我听过你,仙门第一美人。”莫天扬的嘴角露出嘲笑,“要不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勾引人的,竟能让那些修士在比试时心甘情愿的输给你。”   这个传闻,远在莫水城的莫天扬是没有听过的,而他之所以会知道,则是在来的路上程元稹同他说的。   苏清珩在同路荀别扭,可也听不得莫天扬这么诋毁路荀,想发作却又顾及对方的身份,只能恨恨的说:“是我伤的你,和我师兄没关系,你要是想告状就尽快去。”   路荀拽了苏清珩一把,一改方才的冷然,笑眯眯的看着莫天扬,道:“想听是吗?好啊!”   苏清珩一愣,没想到路荀会这么说。   莫天扬以为路荀也害怕他的身份,心里一阵得意。   可程元稹吃过不少亏,知道路荀笑的越无害,实则越生气,连忙道:“我们还是去让掌门决断吧。”   他给徐正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来着莫天扬离开。   路荀笑意盈盈,抬手打了个响指,一道无形的屏障直接将徐正阳与程元稹隔绝在外。   苏清珩被他的操作看的了一愣,只听路荀问道:“我教你的招式还记得吗?”   “啊?”苏清珩不知路荀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   “回答……”   “记得……”   “那,正好让我看看成果。”说着,路荀将手中的匕首调转了方向,递到了苏清珩的面前。   苏清珩惊愕的看向路荀。   “看我做什么?还不快点……”   苏清珩没接匕首,小声道。“师兄,他,他是……”   “他是谁关我什么事。”路荀笑的一脸玩味。   “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若是我不满意,从明天起的早课就不用去,每日在院子里练我满意为止。”   “是……”   苏清珩接过匕首,一步一步朝着莫天扬走去。   莫天扬也发觉不对,他警惕的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愣着干嘛,动手。”路荀出声催促。   苏清珩本就对莫天扬有怒气,既然路荀开口,他也不想忍着,当即朝着莫天扬连挥了几下匕首,莫天扬的手上多了三四道口子。   “啊!”莫天扬被吓愣了,惊叫一声,想要捂住伤口,又被疼的龇牙咧嘴。   他张口大骂道:“苏清珩你放肆,你敢这么伤我。我要告诉我爹,让他打断你的腿,割了你的舌头。”   “我要杀了你!”   莫天扬被刺激到了,一时间慌不折言,大喊大叫。   “你们愣在那里干嘛,快过来救我,再不过来我就让我爹连你们一起杀。”   苏清珩回头过看向路荀,却见路荀摇了摇头,道:“太轻了……”   话音一落,只见一道残影,路荀已经瞬间移到了莫天扬的面前,他一手掐住莫天扬的脖子。   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再吵杀了你……”   莫天扬从没有被人威胁过,他看着路荀忽然大哭出声,“爹,爹救我,他们要杀我。”   路荀却忽然一笑,温柔的安慰,“别哭,吓唬你的,我不会杀你。”   他变脸极快,莫天扬被他唬的一愣一愣,提起的心刚放下一点,又听路荀语气淡然的说。   “那就断你一只手,这样就扯平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莫天扬面上越发惊恐,愣愣的看着路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哭。   路荀的手掐住了莫天扬的胳膊,逐渐用力。   “路荀,住手。”   风长眠的声音至远处传来,几人回头,见风长眠同莫城主快速走来。   “竖子,尔敢!”   莫城主心急,直接朝着路荀出掌。   路荀也不躲,凶猛的掌风袭来,他拉着莫天扬一个转身,两人位置对调,莫城主拍出的那一掌不偏不倚的打在莫天扬的胸口。   “噗……”   莫天扬瞪大了眼睛,闷吭一声,吐了口血。一时眼晕耳鸣,觉得自己快要晕倒时,路荀一扯他的胳膊。   只听咔的一声。   他的胳膊脱臼了。   然后,莫天扬痛到清醒,当即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路荀,你干什么。”   莫城主没想到自己都赶来了,却还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眼前受伤,气的整张脸通红。   莫天扬也是一身狼狈,衣服沾染了点点血迹,看的莫城主心疼不已。   路荀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松了手,莫天扬直接就栽在了地上。   莫城主上前想将莫天扬扶起来,可碰到他的手时,莫天扬痛的大叫,左右两只手臂都有伤口,其中一只还脱臼。   他咬着牙,死瞪着路荀,想了不想又是一掌击出。   这次路荀没有躲,掌风还没靠近便被风长眠给打散了。   风长眠咳了一声,道。   “莫城主,小孩子间打打闹闹的也实属正常,可你这下手有点狠,是不是过分了。”   “我过分?”莫天扬简直被气笑了。“你看看路荀把我儿子伤成什么样?”   路荀被点到名,眨了眨眼,相当无辜的道:“讲道理,他吐血是你打的。”   风长眠板着脸差点笑出声,以前路荀没少气他,他也时常被气得跳脚,可如今看路荀气别人反而有种莫名的畅快。   “咳咳……”   风长眠咳嗽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严肃一些。“你闭嘴……”   路荀听话的禁声。   莫天扬胸口剧烈起伏,被路荀给气得。   他指着路荀道:“我分明看见你掐着天扬的脖子,还说要断他一只手。”   路荀眨了眨眼,他转头看向风长眠,俨然一副乖巧听话的好弟子。   “师叔,我可以说话吗?不回答好像不太礼貌。”   风长眠:“…”你可闭嘴吧。   路荀自顾自的将风长眠的沉默当成默许。   “我就想吓唬他,也没动手,你来之前他手还好好的。”   “如果不是莫城主突然打出一掌,我也不会被吓到。”言下之意,若不是莫城主动手,什么事也没有。   许是觉得还不够刺激莫城主,路荀又补上一句。   “又断手又吐血,那可真是太惨了。”   风长眠:“…”   苏清珩:“…”   作者有话要说:  路路: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骄傲.jpg   裴渝:专业背锅十三年。悲愤.jpg 第15章   莫城主没想到路荀这般伶牙俐齿,风轻云淡的说着这么可恶的话。   但现在是在玄山派的地盘,他也不好发作,方才是过于气恼,现在回过神,还得现已大局为重,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路荀。   他暂且压下心底的怒气,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冲动。   “风掌门,我儿天扬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自然,我们会彻查此事。”风长眠恢复了一脸肃然,对着在场的几人道:“你们几个都跟我回去。”   “元稹。你先送莫城主他们回去休息,再去把请你恒雪师叔请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回到主殿,路荀找风长眠拿了药膏要给苏清珩上药,风长眠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看着路荀对苏清珩无微不至,轻声细语,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们两个小弟子打架,你非但不阻止,还、还……”   风长眠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他什么,一张脸阴沉沉,引得其他弟子战战兢兢。   路荀丝毫不慌,手上的动作不停,轻柔的给苏清珩擦伤脸上的伤,又给他挤了药膏抹上,草药味混着一丝香甜的气息,若有若无的飘在大殿上。   “啧,回去记得自己上药,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留了疤就太可惜。”   苏清珩点了点头,触不及防对上了掌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他心里一紧,无意识的拉了一下路荀。   路荀抬眸,无奈道:“掌门师叔,这事不能怪小师弟。”   风长眠冷笑,“你真当莫城主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路荀也不避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路荀是故意让莫天扬挨的那一掌。   但风长眠不能当众说出来,否则就是坐实了路荀是故意的。   风长眠正欲发作,门口传来了小弟子的通报声,“恒雪仙尊到……”   傅恒雪一走进来,就见大殿里气氛僵持。   “阿荀又犯什么事了,这么急着唤我来。”   “呵。你倒是了解他。”风长眠一抬下巴,道:“你自己问他……”   路荀三言两语的同傅恒雪解释了下,着重强调了莫天扬是怎么过分,怎么欺负人。   正说着,莫城主也匆匆赶来,许是担心风长眠会包庇路荀等人,可就算路荀不能严惩,但苏清珩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小弟子,听说还是个没人在意的小孤儿,凭什么动他儿子,简直找死。   “莫城主……”傅恒雪和他客套了一下,道:“事情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这件事的确是令子先挑起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莫城主就出生打断,“是,天扬有时候确实蛮横了一些,但他性子不坏,这才刚来第一天,就这么联手欺负他,我怎么放心留他一人在这。”   傅恒雪还没接腔,路荀就开口呛他。   “既然这么宝贝,还是赶紧带回去。万一他哪天下台阶摔了,岂不是还得怪我们玄山派的台阶修的不好?”   “你……”   莫城主看见路荀就来气,自从当上莫水城的城主,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踩他的底线。   “阿荀……”   傅恒雪小声的斥了他一句,“怎么这么和莫城主说话,人天扬勤奋好学,天资聪颖,又无病无痛的,哪有你这么娇气。”   傅恒雪明面上对莫天扬叫的亲热,又在莫城主面前吹捧了了一番,满足了一个父亲的虚荣心。   他看似嫌弃路荀懒散,又特意强调了「无病无痛」。   路荀心领神会,假作不服,相似想要争辩又无从开口。   莫城主神色好看了一些,心底仍然是有气,正要端起长辈的架势呵斥几句,就见路荀捂着胸口,眉头一蹙,艳丽的面容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苏清珩心里一惊,当即扶住路荀。   “阿荀……”   苏清珩矮了路荀大半个头,路荀猛然往后一倒,他也不太扶得住。   傅恒雪伸出的一只手,恰好稳住了路荀摇摇欲坠的身子,眸色转为忧虑。   “这……可是寒毒犯了?”   莫城主一开始不太信,好歹当爹的人,也曾遇到莫天扬犯错时,装病逃避责骂。   可见路荀面色惨白,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一时也摸不准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   倒是风长眠先开了口,“莫城主,实在不好意思。路荀这孩子皮归皮,可眼下犯了病,这么留在这也不是一回事。”   说完,不等莫城主反应,他又对着苏清珩道。   “杵在那干嘛,没点眼力劲,还不快扶你师兄回去休息。”   苏清珩点头,慌里慌张的扶着路荀,“是……”   风长眠挥了挥手,一副不太想看到他的样子。   苏清珩搀扶路荀,尽量让路荀看着自己,见路荀疼的说不出话,面上的担忧快要抑制不住,小声道。   “师兄,你在忍忍,我带你回去。”   莫城主总觉得他们这是故意,可不管是真是假,他们要护路荀的态度明显,路荀……他是动不了的。   可莫天扬平白无故被重伤,这口气他也咽不下去。   动不了路荀,也不能让苏清珩好过。   “苏清珩不能走。”   在两人转身要离去的时候,莫城主突然开口。   傅恒雪朝着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转身朝莫城主道:“阿荀脾气不好,不喜欢其他人进他屋子,也就勉强肯让清珩进去,所以……”   莫城主在心底冷笑,风长眠也太过贪心,护住路荀还不够,竟然打算连着苏清珩一起护着。   风长眠就像看透了莫城主,面上笑的温和,“莫城主放心,等明日我定会给你个交代。路荀会罚,苏清珩也一样。”   这边,苏清珩扶着路荀走出一段距离后,路荀突然停住了脚步,苏清珩也跟着脚步一顿。   “师兄?”苏清珩紧张的看着他,只以为他寒毒发作,难受的厉害。   对上苏清珩关切的视线,路荀装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腿断了。”   “你没事?”苏清珩茫然的眨了眨眼,“那,你这样欺骗掌门师叔,他知道了……”   “你真以为掌门师叔不知道?”路荀好笑的看着他,“他若真想罚我们,病了就能躲过去?”   苏清珩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心下跟着松了一口气。   “别高兴太早。重责没有,轻罚是免不的。”   莫天扬得了风长眠的承诺,但并不太相信。   可放着重伤的莫天扬在屋里也不太放心,只能又匆匆赶回程元稹安排的住处。   “天扬,感觉如何?”   莫城主看着床上虚弱的莫天扬,心里跟不上滋味。   “爹,那个路荀,分明就是故意的,不能就轻饶他。我要他跪在地上给我道歉。”   莫天扬心里一哽,他又何尝不想让路荀付出代价。   可……   “天扬,你听我说。我一定会让路荀给你道歉,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不是现在。”   莫天扬一听,急了,“为什么?”   过于激动导致牵扯到伤口,莫天扬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不是现在?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羞辱我的。”   “你别气……”   莫城主拍了拍他,“路荀他有风长眠护着,暂且不能动他。这事你先忍忍,爹以后肯定给你报仇。”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把你送到玄山派吗?”   莫天扬点头。   “可是,爹你怎么肯定当年那个孩子就在玄山派,如果照你所说,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我不仅怀疑那孩子没死,我还觉得路荀就是那个孩子。风长眠他们几人对路荀偏宠过头了。”   “风长眠老奸巨猾,许是察觉到我对路荀的注意。这才以讨丹药为由,故意向我透露路荀有寒毒之事。”   “那路荀体内真的有寒毒?”莫天扬疑惑。   “我不知道,风长眠不信我,我没机会给路荀把脉。若路荀就是那个孩子,那应该是有旧疾在身,而并非是寒毒。”   莫城主说着,从袖口拿出一罐白瓷瓶。   “若路荀真有寒毒,服了这药便会提前发作。你……应当知道怎么做。”   “爹你放心……”莫天扬也收敛了那少爷脾气,   “今天这么一闹,只怕他们对我的提防会少几分,只以为我真是玩世不恭的草包大少爷。这样正好,我日后动起手也更方便。”   “这药就交给我吧。”莫天扬冷笑。 第16章   路荀醒的时候,阳光已经照进窗台,他慢悠悠走到门外,一开门就看见苏清珩柱子似的杵在那。   “你不去上早课,站在这干嘛?”   “出不去……”苏清珩道,“我试了好几次,院门打不开。”   路荀:?   正要问些什么,就见顾云舟穿过长廊走了过来。   “大师兄……”   路荀推了下苏清珩,道:“叫大师兄……”   顾云舟一身白色道袍,不疾不徐的朝两人走来,步态优雅从容,苏清珩小时候也被母亲教导过作态走姿。   见人都走到跟前了,苏清珩忙跟着叫了声,“大师兄……”   “掌教师叔说了,从今天起你就呆在祁星宫,禁足半月。”   听到只是禁足,苏清珩顿时松了口气,虽然路荀和他说过不会是重罚,但昨晚他还是担心的没睡好,他不怕自己受罚,只怕连累路荀。   还好,只是禁足。   可苏清珩没料到,他以为的还好,对路荀简直就是暴击。   “真是掌教师叔说的?”路荀狐疑的看着顾云舟,“我怎么觉得这主意更像掌门师叔提的?肯定是他,公报私仇。”   苏清珩也听说过,掌门和路荀的关系比较紧张,听说掌门对他的纵容完全是看在他师尊伶月仙尊的面上。   “除了禁足呢?”苏清珩小声的问道,他见路荀反应激烈,只以为还有其他惩罚。   顾云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禁足是阿荀,至于你……把师门戒规抄上一千遍,再去找莫天扬道个歉。”   “不行……”   路荀反驳。   “凭什么小师弟道个歉就完事?我要禁足半个月?道歉我最在行了,要不我和小师弟换换?”   “让你再去把人气出个好歹?”顾云舟面无表情的道。   “我保证不气人。”路荀扯了扯顾云舟的衣袖,“师兄,好师兄,你在帮我和掌门说说。”   顾云舟无视了路荀的抗议,心里暗叹,果然还是掌门精明,路荀好玩,最怕无趣,这关着他确实比其他处罚来的有用。   “别想。小师弟不止要道歉,还要罚抄一千遍师门戒规。”   见顾云舟不为所动,路荀眼角一垂,浅色的眸子中透着几分可怜兮兮,“师兄,师兄兄,你再帮我一次。半个月不出祁星宫真的会闷死人的。”   “再闹多加半个月。”顾云舟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一些。   路荀松开了顾云州的衣袖。   “师兄,你变了。你以前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顾云舟语调沉静,“因为你这次确实做错了。”   “那我总不能看着小师弟被欺负吧?”   “我知道你有其他办法可以阻止,也有更为妥善的处理方式。但你偏偏选择冲动行事。”顾云舟叹了口气,“阿荀,这不像你。”   路荀微微一怔,掩饰性的甩开了顾云舟的手,“我又不是第一次惹事。”   “是。但你以前懂得分轻重。”顾云舟不欲同他多说,转头将一片小绿叶递给了苏清珩。   “抄完我会来带你出去。”   顾云舟一走,路荀便让苏清珩回去抄戒规,自己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当时他确实冲动了,如顾云舟所言,他可以先阻止莫天扬伤人。   若想替苏清珩讨公道,也可以私下无人的时候,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教训莫天扬。   总而言之,想教训莫天扬,有很多方法,他却选择了最直接且最容易留下话柄的方式。   但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   若是旗鼓相当,自然是当场报仇更为爽快。   而且他已经有所收敛。   顾云舟离开祁星宫,便前往主殿找风长眠。   还未踏进殿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了莫城主恼怒的声音。   “我昨日信了风掌门,可玄山派的惩罚实在让我无法认同。犯了错只需禁足这么简单?天扬他可还躺在床上,一肚子冤屈无处宣泄。”   “莫城主先别动怒,我们这也是再三思考所决定的。”   傅恒雪温润的声音响起,“既然是惩罚,自然是要起到惩戒作用。阿荀平日好玩,禁足这个惩罚对他来说可戒鞭惩罚来得重。”   “至于苏清珩,我让他回去抄一千遍门规戒律,等天扬伤好了之后,我再让他去道个歉。”   “小孩子打闹是常有的事,我们不必因为这个伤了两派的和气。”   傅恒雪见莫城主有所松动,又继续道:“我跟你保证,昨日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我今后让路荀离天扬远远的,绝不让他多靠近天扬一步。”   莫城主心中一梗,他大老远的送天扬来玄山派,就是为了查清楚路荀到底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傅恒雪这一句话就直接断了两人的交集,那他费尽心思为了哪般?   “我不是这个意思。昨日是我不够冷静,现想来也是这个道理,既然天扬要在玄山派修行,那和路荀便是同门,应该相互帮助才对,哪有躲着的道理。”   莫城主轻咳一声,心里气的快呕血了,可面上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度在作态。   “昨日的冲突,不过是少年人气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过多干预也不太好,还是放任他们自由发展吧。”   莫城主面上带着假笑,说着违心的话。   傅恒雪没说认同与否,笑着转移了话题,“我看天扬同元稹处的不错,不如让他搬去同元稹一块住,他的院子大又安静,倒是适合养伤。”   莫城主后,顾云舟方才踏进主殿。   “掌门师叔,傅师叔。”   “云舟来了……”傅恒雪点了点头,“阿荀闹脾气了?”   “是有些不高兴。”   顾云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禁足半月是不是有些长?昨日那事的确是莫天扬挑衅在先,而且……”   “怎么?不过禁足而已,这就忍不住替他开脱了?”   顾云舟禁声,低头不语。   “你真以为我们是在罚他吗?”   “莫水城与玄山派之间隔了十几座山,跨了数片海。中间还有洛城、瑶城等多片城池。莫家丹药起家,也算赫赫有名的仙门世家,若莫天扬真想修剑,也有大把仙门愿意招收,何必舍近求远来我玄山派。”   顾云舟眸色一沉,“师叔的意思是……他们别有所图?”   “图谋还不清楚,但必然不简单。”   傅恒雪点头,接过了话柄。“莫城主溺爱其子,这很明显。若换个人敢这么伤他儿子,莫家哪里会轻饶。我看他是担心撕破脸后,无法将莫天扬留下,这才忍着咽下这口气。”   “那可要我传唤其他师兄弟稍作提防?”   风长眠摇头道,“还不知其所图,勿要打草惊蛇。”   顾云舟忽然顿悟,“师叔们莫不是怀疑……他们对路荀有所企图?”   “嗯……”傅恒雪低低应了一声,“我借此处罚,故将阿荀禁足祁星宫,也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顾云舟眉头轻蹙,眸子中闪过一丝忧虑。“可要加强祁星宫的防护,师尊与二师妹都不在,阿荀一人守着祁星宫,我不太放心。”   “云舟,我们不可能一直护着他。”   风长眠长叹一口气,“总会有护不到的时候,若有朝一日,他执意离开师门,你是拦或不拦?”   “不会的,阿荀喜欢热闹,师门众多师兄弟,他舍不得。”顾云舟语气坚定,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傅恒雪轻笑摇头,“现在是舍不得,日后他心有所向,总会有取舍的。”   祁星宫……   禁足不到半日,路荀都快受不了,他在院子里转悠了好一会,实在忍着难受。   风长眠也太过分了,禁足就算了,怎么还带禁食的。   小七没有来给他做饭,不用问都知道这是风长眠的意思,他没服过辟谷丹,也没修过辟谷术,这是要饿死他。   不对……   路荀忽然想起,祁星宫还有苏清珩的存在。   风长眠不给他吃的,总不能连带着也不给苏清珩吃的,苏清珩筑基期都不到,可不比他抗饿。   这么一想,路荀又朝着苏清珩的屋子走去,迎面就遇上了送吃食的小弟子,看他手上拎着食盒,路荀两步上前拦住了去路。   “这是给小师弟送的?”   那小弟子点头。   路荀又问,“那我的午饭何时送?”   “他们只让我给苏师兄送饭,没有提路师兄。”小弟子一顿,疑惑的问道。   “祁星宫不是有专门负责饮食起居的弟子吗?而且路师兄从不吃我们食堂的饭菜。”   路荀喉头一哽,他不吃食堂的饭菜,是因为寡淡。   可更多的原因是,他有更好吃的饭菜,为什么要去食堂受虐?   没想到一遭受罚,连带着把给他做饭的小七也支走了。   路荀盯着他手上的食盒,肚子饿得更厉害了。“那你送食盒怎么又拎出来?”   “因为苏师兄已经吃完啦!”   路荀:“…”   “啊,对了!我还要去喂仙鹤,路师兄回见。”小弟子一点也没感受到路荀的怨念,他拎着食盒,在路荀的炙热的目光下,逐渐走远。   路荀忽然觉得,这是他穿越以来,最惨的一天。   让他好好的做任务不行吗?   为什么要难为一个炮灰。   心里悲愤交加,看着几步之遥的房门,路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总归是蹭不上饭了。   忽然,房间门被从内打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   “真的是师兄……”   苏清珩看上去心情不错,路荀有种他抄戒规抄出了乐趣的错觉。   “师兄,你是来找我的吧?怎么不进来……”   苏清珩难得的热情,让路荀更加幽怨,小声嘀咕,“知道我是你师兄,还背着我吃独食。”   见路荀不说话也不过来,苏清珩走了出来,“师兄,你怎么了?”   苏清珩神清气爽,路荀觉得那是吃饱喝足后的满足感,眸子更加哀怨。   看出路荀的心情不太好,苏清珩以为出了什么事,正打算问一句,就见路荀低下头,眼眸里写满了控诉。   “你为什么吃饭不叫我。”   苏清珩:“?”   苏清珩懂了,“师兄还没吃吗?”   “好饿,我早上也没吃。”   苏清珩:“那我给师兄做些吃的?”   他问的小心翼翼,路荀一怔,“你还会做饭?”   苏清珩点头,路荀眸子一亮,也不客气,当即点头道:“那你随便做点,我不挑。”   路荀步履生风,带着苏清珩朝着小厨房而去。   厨房不大,东西到挺齐全。   “吃面吗?我给你煮碗面。”   路荀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下道:“行……”   然后他靠在门边,看着苏清珩打蛋,煎蛋,烧水。   看起来好像挺简单,路荀上前一步,想着每天都劳烦小师弟也不太好,不如学了自己做。   下面,捞面。   最后,一碗热腾腾的鸡蛋肉丝面就做好了。   考虑到路荀喜欢吃辣,苏清珩特意将辣油烧开,浇在了面汤上。   刺啦一声。   辣香味瞬间溢满整个房间。   “好香啊!”   苏清珩将筷子递了出去,“师兄尝尝看……”   路荀吃了一口,面条混着辣油,又香又辣,特别开胃。   路荀眸子亮晶晶,他看着苏清珩,不禁感叹道。   “小师弟,你厨艺真好!”路荀又喝了一口汤。   “也不知,日后是哪位女修这般有口福。”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珩语录: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   这章写的太艰难曲折,感觉身体被掏空【瘫】感谢在2020-07-14 20:56:17-2020-07-15 23:3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急急如律令、咕噜噜、华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噜噜 5瓶;钉子扎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傍晚,路荀没去打扰苏清珩,自己摸去了小厨房,打算学着苏清珩中午的做法,给自己下碗面条,还没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小七?”   “抱歉,白天有事,没来得及和你说。”   小七向来都是神色自若,不管是面对伶月仙尊还是路荀。平日里神色淡的看不出情绪,可今天路荀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同。   他中午还肯定的说是掌门不让小七过来,却不曾想小七是因为有事耽误了,才没给他做饭。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路荀记得,有一次小七伤了手,路荀要他别做了,但小七一脸淡然的说:“这是我分内之事。”   连受伤都不忘了要给自己做饭,是什么事让他连知会都来不及?   厨房辣味香浓,可空气中还是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很淡……   路荀抱手靠在门边,不以为然的问了句。   “你受伤了吗?”   小七颠勺的手一顿,也没有避讳,轻轻应了一声。   路荀嗯了一声,并没有多问,就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当然,不是他不想问,而是知道小七不会回答。   从路荀来到这开始,就觉得小七很神秘。   说是杂役弟子也不尽然。   毕竟没有哪个杂役弟子在面对仙尊的时候,还能淡定如斯。   路荀也没在意,过后就忘了。   禁足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慢,相比路荀的度日如年,苏清珩日常的抄书与修行,日子过得更为惬意。   许是,没有其他弟子干扰或者相比较,一个人更能静心修行,短短十几日的时间灵力增长的速猛。   莫天扬倒也安分守己,每日在屋内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他伤好了之后,顾云州带着苏清珩去给他道歉。   说是道歉,也就是几句话,中规中矩,看不出丝毫歉意。莫天扬只觉无趣,也懒得和他计较,眼不见心不烦。   苏清珩的惩罚到这就结束了,路荀的禁足却还没结束。他从莫天扬那回来,直奔路荀的房间而去。   “师兄……”   路荀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那可真是太无聊了。   “莫天扬为难你了吗?”路荀问。   苏清珩摇了摇头,“大师兄带我去的,莫天扬没多说什么。”   他想着路上大师兄同他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起了个话头,“师兄,师门比试快要到了。”   路荀一怔,算算日子好像时间差不多。   原著中,玄山派每三年都会举办一次比试,共有三个场,分别给炼气期,筑基期和金丹期的弟子们相互切磋。   像苏清珩这种刚入门的练气期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与,但筑基期和金丹期的弟子们无特殊情况都必须参加。   比试也是为了考察新弟子们三年来的修行成果,通过比试来调动修炼的积极性,勤恳修行的弟子们无疑是期待这场比试的。   但,对于平时松懈懒散的弟子而言,就是公开处刑,简直是个噩梦。   用系统的话来说,就是学渣和学霸的区别。   “那你要参加吗?”路荀反问。   “我都可以……”   苏清珩是炼气期且又刚入门不久,没有硬性要求必须参与,但路荀已经是筑基期,是必须参加的。   想到这个,苏清珩在心底斟酌着,要如何将转述大师兄说的话,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说辞。   最终,只得干巴巴的复述。   “大师兄让我告诉你,如果这次比试,你没进前三。他不介意在比试过后,带着你一起闭关修行。”   路荀:“…”   闭关少则数月,多则数年。   这不还是变相的禁足吗?   这十几天来,路荀闷得都快长草了,要是闭关个几年,打住,这实在太可怕。   而且,他想早日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   路荀来了半年之久,除了最开始会象征性的去上上课,敷衍的练练剑,其他时间都处于咸鱼状态。   时间一长,他连课也不上,更别说练剑修行。   现在距离比试不到十天的时间……   就很愁……   原书中的路荀十二岁突破筑基期,是玄山派年纪最小的筑基期弟子,哪怕是每回比试都拿第一的顾云舟,也是到了十四岁才筑基。   路荀早了他整整两年,别说师兄姐们惊叹,就连四位仙尊也觉得不可思议。   路荀刚入门时,软软糯糯的,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能养大都是个奇迹。   谁又能料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团子,竟是天纵奇才。   于是,仙尊们对路?天纵奇才?荀抱有很高的期待,日日夜夜观察着路荀的变化,耐心的等着路荀长大,等着路荀变强。   然后,五年过去了。   现在的路荀依然是个筑基期,和其他筑基期的弟子一般,并不差别。   在这第五个年头,伶月仙尊等不住了,直接就给路荀下达了通牒,要求他在半年内必须突破金丹。   这也是伶月仙尊答应收苏清珩为徒的交换条件。   现在两三个月过去了,不说突破金丹,路荀压根就没有好好修行过。   别问,问就是后悔。   要知道还有师门比试等着他,他早该开始抱佛脚,而不是临了比试,连佛脚都来不及抱。   “大师兄还说什么?”路荀不太想接受这个现实。   苏清珩眨了眨眼,在路荀期盼的目光下,仔细的想了想后,道了声。“没了……”   路荀:“…”   不行不行,比试他不行,闭关更不行。   他在心里偷偷叫着系统。   出乎意料的是,系统很快就上线了。   “怎么了?路路……”   “你是任务系统,除了发布任务,还有没有其他用途?”路荀担心他不帮忙,于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句。   “有啊,用途可多了。”   路荀眼睛一亮,“那你说说,都有什么用途?”   “唔……”系统沉思了一下,“太多了,记不住。”   路荀:“…”   “啊!有了。我提供叫醒服务、讲故事服务、娱乐服务以及天气预报等等。”   路荀:“说点有用的……”   说了那么多却被嫌弃无用的系统,心里暗戳戳的生闷气,“你直说吧,什么才是有用的。”   “比如多提供剧情线索,提升一下修为,或者帮忙开个外挂之类的。”   “原来是这个……”系统恍然大悟,兴奋的说,“有啊!有啊!”   路荀心中一喜,正打算劝说系统给他开个外挂,就听系统非常得意的说。   “我们地府局有各种不同的系统,提供的服务不同。不过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   路荀:“…”   系统:“嘤嘤嘤,路路你是不是嫌弃我?”   路荀无视了系统,并且不想搭理。   “师兄?”   苏清珩悄咪咪的打量着路荀的反应。   近些日子,他与路荀的接触最多,自然也晓得他平日里爱好看话本,闲暇无聊也会去找其他师兄弟玩闹,或者吃着零嘴打发时间,总之做什么都有可能,唯独不曾练剑修行。   也就教他练剑的时候会勤快一点,先给他示范一遍。其他时候,路荀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路荀还特别容易犯困,每日睡到日上三竿。   可苏清珩还是能经常看见他靠在树下睡着了,或者趴在石桌上,有的时候靠在枝干上都能睡过去。   苏清珩在树下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一个翻身,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这边路荀愁云惨淡,另一边的莫天扬倒是过得越发舒畅。   眼见比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他等了这么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   他现在搬到程元稹的院子里,父亲临走前专门留下两个侍从照顾他,凡事也不必亲力亲为,加上程元稹有意的亲近,在玄山派过得一点也不比莫水城差,甚至更加滋润。   “程师兄……”   见程元稹回来,莫天扬上前喊住了他。   因为临近比试,程元稹也加大了练剑的时间,日日早出晚归。   “也没什么事,我就想问问,这次的比试中程师兄想拿个第几?”   “自然想要夺魁。”   程元稹一直对三年前败给路荀之事耿耿于怀,这三年过去了,他的目标仍然是路荀。   “上回你同我说,路荀是凭借那张脸才夺得第一。可我怎么觉得……并非如此。”   事实如何,并不重要。   因为人们有的时候挺奇怪的,他们不需要所谓的事实,只愿相信自己所臆想出的结果,而刻意的忽略自己所看到的,哪怕那才是最真实的。   但,这句话足够让激起程元稹心中的不平。   入门以来,他一直都比路荀勤勉,他比路荀付出的更多,可路荀总是随随便便就能轻易得到他得不到的。   不仅修行如此,在师门中的地位也是如此。   “其实我觉得程师兄这么勤勉上进,第一名本该属于你才对。可惜,路荀总是能找到捷径,夺走了属于你的一切,你肯定也不甘心吧。”   程元稹双拳紧握,眉头微微蹙起,没了平日里对莫天扬的刻意讨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你比不上路荀吗?因为他们都看在程家的份上,这才尽量的迁就你,如果没有程家三少爷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   “你……”   程元稹正要发怒,莫天扬又道。   “你别气,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你这些日子来,你这么讨好我,我也不瞎。如果你真的在程家备受宠爱,又何必去讨好和你同是少爷身份的我?”   程元稹难以置信的看着莫天扬,他只以为莫天扬不过是被家里宠坏的大少爷,却不曾想这个草包大少爷,竟然如此通透。   “程家只承认了你是三少爷,但你并未实权,掌权的是你大哥,受宠的是你二哥,而你……他们对你的仅仅是愧疚,并无亲情。等到他们那一点的愧疚之情消失殆尽,你觉得你这个程家三少爷还能蛮横多久?”   “我看得出来,你努力的想证明自己,不过是在掩饰心里的自卑。你在担心,担心程家不会永远护着你,所以你想通过巴结我,来换的庇护。”   “我说的对吗?程三少爷……”   “你既然知道我别有所图,又为何接受我的示好。觉得耍我好玩吗?”程元稹垂下头,语调中隐藏着些许怒意。   “因为……我愿意给你庇护,甚至可以帮你夺得第一。”   程元稹眼睛微微睁大,心中思绪翻涌。   莫天扬示意程元稹坐下。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吗?关于比试,关于路荀。”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记住小七,要考的。   别嫌路路筑基期,普通修士能不能突破看修为,路路不存在能不能突破的问题,而是取决于他愿不愿意突破。   感谢在2020-07-15 23:36:58-2020-07-17 15:2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你要我给路荀下药?”   程元稹被莫天扬的提议吓得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不行……”程元稹一口拒绝,“我是想胜过他,可是用这种方式根本就、就是……”   “就是什么?”莫天扬冷笑,“你真以为路荀一直都这么懈怠懒散?他不过是在扮猪吃老虎,若你在意公平,我保证你会输的很惨!”   “路荀输得起,可你……输得起吗?”   “没有程家,你什么都不是。”   “你好好想吧……”   莫天扬起身故作要走,程元稹当即叫住了他。   “等等……”   莫天扬脚步一顿,将嘴角不自觉勾起的笑意抹平,“想清楚了?”   程元稹一咬牙,点头。   随即又想了什么,问道:“我知道你记恨路荀想要报仇。但你不会是想借我的手毒死他吧?”   “没错,我就是记恨他。”莫天扬大方承认,“但你放心,这不是毒药,我们莫家的独家丹药,类似软骨散。不至于全身无力,只是偶尔使不出灵力,药效很轻,不会被察觉。”   两人既然都说开了,也没必要继续虚与委蛇,转身各自回屋。   路荀屋内的灯还亮着,他正系统展开激烈的讨论。   “如果我这次没有进前三,我就要被抓去闭关了。那还怎么完成你说的任务?”   “那也不能给你开外挂,这对其他弟子不公平。”   系统坚决不不答应,他可是22世纪的社会好系统,不能做投机取巧的事,这是作弊。   “如果公平的话,你就会看见我被大师兄关上好几年。到时候任务直接失败告终。”   系统被路荀说的一噎,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可、可是我没有开外挂的能力。地府局没给我这个权限。”   “没有权限你可以申请。为了完成任务而申请权限,这是允许的。”   见系统正在犹豫,路荀继续诱哄。   “你想,如果我们任务失败,我还能继续这个世界生活,反正我现在过得还挺惬意。但你就不一样,你是会有处罚的。”   和系统几次接触后,路荀觉得这个系统不太聪明,之前唬他的时候头头是道,但路荀就是觉得他是个新人。   不对,是新的系统。   真遇上什么事,系统比他还茫然,路荀觉得系统忽悠他做任务时,那些看似熟练的话术,说不定都是训练出来,或者跟老前辈们学习的。   他本来对系统抱有怀疑态度,可现在他更倾向于系统自己也不知道,又或者担心说的多,暴露的多,所以才故作玄虚。   感觉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路荀心中暗喜,面上故作为难,继续吓唬他。   “统啊,宝贝儿,你好好想,任务失败,整个统生都抹除不掉。以后你在其他系统的面前都抬不起头。”   “他们会说,那个系统好垃圾,这么简单的任务都能失败。””不行。”系统严肃认真的说,“不能失败,一定要成功。”   路荀不了解地府局的办事效率如何,他担心流程走得慢,只得催促系统,“这就对了嘛。那你赶紧去和地府局提个申请。”   系统现在完全被路荀给懵住了,但心底那小小的坚持让他非常犹豫。   “但是,但是……作弊是不对的啊。”   路荀:“…”   “你说的有道理。”路荀微微一笑,温柔可亲的说。“那就别申请了,我们一起等着任务失败吧。”   系统:“…”   一人一统并没有僵持太久,路荀放弃沟通上床睡觉。   翌日……   苏清珩早早的就来敲门,路荀不满门外吵闹,翻了个身将被子蒙在头顶上继续呼呼大睡,敲了好一会都没等到回应,苏清珩只得道:“师兄,你不开门我自己进来了?”   没有回应,苏清珩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路荀的屋子大,珠帘将里外屋隔开,苏清珩往前走两步,透过珠帘看见路荀将自己裹成蚕蛹,正埋头大睡。   “师兄……”   苏清珩叹了口气,拨开珠帘,朝着床边走去。   “师兄,起床了。”   路荀依然没有搭理他,苏清珩只能上前推了推他,“师兄……”   路荀不满的哼了一声,扭了下身子,避开苏清珩的打扰。   “师兄……”   路荀闷哼一声,迷迷糊糊的道:“宝贝儿,别闹。”   苏清珩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终于悟到自己叫醒的方式太过温柔。   “他要是不起来,你就拿水泼他。”   这是顾云舟说的,但苏清珩并不想用这么粗暴的方式,他选择了掀被子。   他扯了一下,没扯动,俯身拽住被子的一角,拉扯过程中路荀依然睡得安安稳稳。   僵持了一会,苏清珩也暴躁了,粗鲁的拿开路荀拽被子的手,用力一扯,速度之快,这回路荀没有抢过他。   被子掀开,路荀从侧躺转为平躺,他的睡姿不太优雅,白色的里衣滑落,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苏清珩虽然在外漂泊多年,但都尽可能的保持着幼年时父母所教过的世家礼仪,像路荀这么豪放的睡姿是不对的。   他下意识的想帮路荀把衣襟理好,手刚碰到到他的衣襟便被路荀握住,苏清珩被他突然握上来的手吓了一跳,心跳都快了几分。   他挣了一下,没挣开路荀的钳制,反倒是触不及防的被路荀给拽了一下,差点栽在床上。   “宝贝儿,咱再睡会。”   路荀眼睛都没挣开,伸长了手臂要过来搂住他,被苏清珩一个激灵,躲开了。   宝贝儿?   把他当成谁了?   苏清珩的脸色一黑,没被拽住的另一只手,一巴掌拍在了路荀的手背上,啪的一声。   路荀从睡梦中惊醒了,一脸茫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师弟,你怎么在这?”   路荀揉了揉被拍痛的手臂,苏清珩眸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那一巴掌算不上重,但苏清珩是下意识的反抗,所以并不轻,落下一片红色的印子。   “你打我做什么?”   路荀对他动手动脚的,却又一脸茫然无辜,这让苏清珩感到恼怒,连仅存的一点愧疚也都化为乌有“你在气什么?”路荀又问。   “我没有生气……”苏清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黝黑的眸子凶巴巴的瞪着路荀,察觉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他后退几步,闷声道。   “大师兄让我每天喊你喊你起床,你得和我一起练剑。”   “你不上早课?”   苏清珩兀自生闷气,却还是乖乖地回答。“参加比试的弟子们可以不上早课。”   虽然炼气期并不强制要求参加比试,但为了鼓励他们积极参与,敢于报名比试的可以不用上早课,腾出时间勤加修行。   路荀惊讶的看着他,也忘记追究他为什么要打自己。“你要参加这次比试。”   谈到正经事,苏清珩也就忘了生气。点头道,“我想试试……”   苏清珩没有说的是,他最近察觉到自己灵力逐渐恢复稳定,修为也不在停滞不前,所以他想试一试。   同时,还有苏清珩故意忽略的隐晦想法,他想证明自己不会辜负路荀的期望。   路荀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面上的睡意消散了一些,浅金色的眸子中蕴藏着淡淡的光芒,毫不吝啬的露出一抹笑容。   “那……我们一起加油吧。”   苏清珩觉得有些晃眼,都怪窗外的阳光太刺眼。   院子外,烈日当头,哪怕有高大的树木遮阳,路荀还是被叶子间隙中洒下来的阳光给晒得头晕眼花。   他在心底无声的抗议,但并没有用,剑还是得继续练的。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路荀叹了口,提起剑打算把原主落下且生疏的地方在练一遍,抬头却瞥见树下的苏清珩面色冷峻,出剑迅猛,动作凌厉帅气。   苏清珩的正脸还带着几分稚气,一个回旋转身,剑气扫过,树叶纷纷落下。   从路荀的角度看去,苏清珩那张俊美的侧脸被高挺的鼻梁凸显得愈发棱角分明。   路荀有几分怔然,不愧是主角,哪怕现在处于低谷期,主角光环依旧耀眼。   啧,也不知长大后会祸害多少姑娘。   苏清珩收了剑,撞上了路荀看过来的目光,不自然的避开一瞬,随即又不服气的看了回去,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长得好看啊!”路荀轻笑一声,走了过去。   路荀突然的靠近,苏清珩被激的一个后退,他浑身紧绷着,“干什么?”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路荀略微低头,刚抬起手臂,苏清珩又后退了一步。   路荀眉梢一挑,“躲什么?”   苏清珩垂眸不语,路荀瞪他,“不许躲……”   苏清珩抿了下嘴,面上不太情愿,到底没有继续躲。   路荀好笑的看着他,抬手将落在他头顶上的绿叶给拿了下来,故意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帮你捡片落叶,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苏清珩身子一僵,只觉得一阵尴尬。都怪路荀,忽然握住他的手,又想伸手抱他,这才导致他下意识的躲避。   “小师弟……”路荀看出他的窘迫,沉闷一早上终于有点乐趣。   知道苏清珩有意避开和他的接触,路荀故意凑近他,不让他后退。   苏清珩没有后退,浑身一僵。   靠的太近了。   不等他反应,路荀俯身贴近他的耳朵,语调轻柔带着笑意。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弟在线暴躁,“我才没有做亏心事,明明是你想非礼我!”   感谢在2020-07-17 15:25:10-2020-07-18 20: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百加觐、急急如律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连续好几天,苏清珩都会准时来到路荀的房间,也许是近几天训练强度较大,路荀基本沾床就睡。   但每天临睡前还是不忘忽悠系统,迫切的想要一个外挂。   “路路,你就别为难我了。”系统快哭了,“我是正经系统,不干违法乱纪的事。”   路荀:“你把我从现实世界带到一本书的世界里,这就不算违法乱纪?”   系统:“可你本来就要死了。”   “所以只能任你们压榨?”   系统:“这怎么能是压榨?你做任务,地府局给你续命,这叫等价交换。”   路荀「哦」了一声,冷漠的回应,“我并不想做任何交换。”   系统:“…”   “但没有人会嫌命长,而且一开始你也答应的。”系统一时语塞,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一句。   “那是自愿的吗?我一觉醒来就出现在这了,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系统:“但,但是……”   “别但是了,这就是违法乱纪。”路荀打断他的话,“反正都是乱纪,不如给我开个外挂?”   系统:“…”说了那么多,你就是想要个外挂。   系统委屈,路荀第一次向他提出申请时,他就转述给地府局。   也不知道路荀什么来头,上头要求他十天半月就得汇报一次路荀的相关动态,却从不做任何回应。   这次也一样,系统汇报完路荀的近况,并将路荀的申请一并提交,但依旧没有回应。   “到底行不行啊?我这也是为了任务啊!”路荀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系统顶不住,溜了。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比试当日,路荀也没得到想要的外挂。   比试一共三天,两两对决,输的淘汰,赢得则进入下一场比试。   由于玄山派创立不过短短数十年,其门下弟子不多,筑基期占多数,分别被安排在第一、第三和第五个比试台。   炼气期参赛的弟子不多,在第二个比试台。   金丹期的弟子也不多,在第四比试台。   路荀抽签抽到了第三比试台,第一场的第十个,和他比试的是排在第二十九位的弟子。   二人上台,比试很快就开始。   对方虽是筑基期修为,可剑术方面并不太擅长,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路荀便轻松解决,胜的毫无悬念,路荀顺利挤进了第二场比试。   第二场比试在第二天进行,他早早的比完却没有回去休息,也没有留下来观战,而是朝第二比试台而去。   苏清珩是第十七个,路荀过去的时候还未轮到苏清珩,他站在台下,木着一张脸,和周围神情丰富多变的观赛者格格不入。   若不是他的眼睛盯着台上的两人,路荀都以为他入定了。   “看出什么了?”路荀问他。   苏清珩见到他也不觉得奇怪,之前路荀就说过会来找他,他的注意力仍旧放在台上,对着路荀道:“反应不够快……”   路荀抬眸看去,个子稍矮一些的弟子攻击不太行,但胜在动作灵敏。另一个弟子反应太慢,且剑法不熟悉,胜负一目了然。   不愧是主角,同为炼气期,他的观察力比旁人要好的太多。   也难怪他面色沉静,这比试结果是注定,他自然不会有其他观赛者的紧张感。   “还有几个到你?”   “下一个……”   路荀点了点头,没有再问,抬眸看起了比试。   苏清珩没等到路荀开口,频频转头看向路荀。   “干什么?”   两人靠的极近,路荀自然也注意到苏清珩的小动作。   “没有其他要说的?”   路荀好笑,问道:“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苏清珩和他对视了一眼,转过头不想搭理他,装作认真的看比试。   旁边,一个白衣的小弟子手上拿着剑,他是下一个上台的比试者,也就是苏清珩是对手。   他紧张兮兮的看着了身边的个子高一些的少年,“师兄,我要是输了会不会很丢人。”   另一个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道:“不会,比起没有参试的弟子,你已经很勇敢了。”   “可、可是,我克制不住的紧张。”   “输赢不重要,重在参与。”那师兄摸了摸他的头,“来,深呼吸,别紧张。”   路荀莞尔,他自然知道苏清珩想听什么,无非是那一句鼓励。但路荀就是不说,故意逗他。“你又不想听了吗?”   苏清珩还是不理他。   “真不理我啊?我比试一结束就赶来找你……”路荀故作受伤,道:“小师弟,你这样很伤我的心诶。”   哼,又在骗人。   苏清珩早就习以为常,不理他就对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他的眸光非常不争气,忍不住飘向路荀。   在触及路荀的目光后,又飞快的转了回去。   路荀继续逗他,“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想看就看嘛,我又不收你钱。”   苏清珩坚决不理他,路荀最爱胡言乱语。十句有八句是假的,剩下两句是调侃人的恶趣味。   苏清珩气自己为什么要看他,被他抓个正着后,他又有理由顺杆子往上爬。   苏清珩气鼓鼓的盯着台上比试的人,像是要将台上的人盯出一个窟窿,他的视线凉飕飕的,激的台上的小弟子毛骨悚然,连怎么出剑都忘了。   扛不住苏清珩的眸光,也就被对手抢了先机,自然而然就输了。   比试结束,下一个上场的就是方才紧张的不知所措,正被自己师兄安慰的小少年。   路荀瞧他,一副气势汹汹,如赴战场的模样,大有一去不回的架势,傻乎乎的倒也挺可爱。   没听到路荀继续喋喋不休,苏清珩只觉得奇怪,偷偷看去,正好撞见路荀一眨不眨的看向旁边的小少年。   苏清珩更加生气了!   又在骗人,说是来找他,还盯着别人看。   许是苏清珩的怨念太重,路荀想不感受到都难。   “真生气了?”   路荀见他的脸色更黑了,只以为被自己逗的,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强忍着笑意,否则有人要炸毛了。   说来也好笑,苏清珩表面冷冷清清,但面子薄,路荀好几次发现他悄悄地红了耳根。   但在这种情况下,路荀只能装作没发现,如果当面戳穿,苏清珩绝对要炸。   性格像猫儿一样,清冷骄矜,逗完了还得顺顺毛,不然真生气了,以后不给逗了怎么办?   “师兄逗你玩,你别真生气。”说是顺毛,路荀熟练地抬起手要揉苏清珩的脑袋,却被他避开了。   路荀故作不在意的收回手,道:“等会比试加油!如果胜了,师兄有奖励给你。”   苏清珩不在乎什么奖励,但是路荀总喜欢送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比如「美颜镜」,它和普通镜子相比没什么特别,也就是照影时更显光鲜亮丽,肤白貌美。   但苏清珩又不是小姑娘,他要这镜子做什么?   路荀还送过他「悬梁刺股」,顾名思义,也是一条非常有灵气的白绫。   当你懈怠时,白绫会攀上你的脖颈,越缩越紧,直至你呼吸困难,面色惨白,睡意全无。   苏清珩嘴角一抽,赢是必须的,但这样的奖励还是免了吧。   见苏清珩注意力被转移,路荀抬手摸他的头,动作快速,一气呵成。   将苏清珩的头发揉乱后,路荀才肯松手,朝苏清珩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苏清珩冷脸看着路荀,偏过头说了声,“幼稚……”   话虽如此,但被路荀这么一闹,苏清珩的心情变得明朗起来。   临到上台,路荀笑眯眯的看着他,“加油啊!小师弟……”   苏清珩也并非不紧张,他握剑的手微微用力。   比试开始,苏清珩眸光一变,流露出凶狠的神色,他提着剑正要发起攻击。   那胆小的小少年被他的眸光所慑,吓得一抖,手中的剑脱手飞了出去。   正好落在台下。   比试规则,先掉下比试台的一方败。   武器没了,那少年茫然的眨了眨眼,对上苏清珩不太友好的目光,就像看见了凶兽,身子又一哆嗦,想也不想纵身跳下比试台。   苏清珩:“…”   “噗,哈哈哈。”   路荀没忍住,最先笑了出来。   苏清珩赢了,但他不高兴。   他还没来得及向路荀证明什么,比试就这么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苏清珩一言不发,周身被低气压围绕。   “胜了还不高兴?”   苏清珩头也不抬,这哪里是胜,明明是对方认输,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喜悦。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路荀安慰他。   “你看别人就没有这个运气,不用动手就胜的这么轻松。”   “我要他正大光明的同我比。”   路荀:“…”还是算了吧,人都快被你吓哭了。   “你晋级第二场,明天和其他弟子比试,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赢回来。”   苏清珩闷声道:“明天你又不一定会来。”   路荀在思考要送点什么小玩意哄人开心,也没什么细听,“什么?”   “没有……”   路荀只当他在小声抱怨,嘴上安慰了道:“别不开心,先去吃饭。”   祁星宫……   小七早上给路荀炖了汤,想想时间差不多,正要回小厨房关火,程元稹却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   程元稹没想到会这么不巧,心下一慌,将手中的小瓷瓶握在手心。   他没见过小七,但他猜得出这是给路荀做饭的杂役弟子。   “一个杂役弟子,管那么多什么?做你的饭去……”   程元稹语调蛮横,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小七也没想管,转身走进小厨房。   炖盅还熬着汤,他离开时担心汤会溢出来,特意将盖子挪开一点空隙,可现在盖子却被盖的很严实。   他打开盖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向程元稹离去的背影,眸色一片晦暗。   “小七,快饿死我了,有什么好吃的。”   路荀穿过院子,走了进来。   “什么汤,好香啊!”路荀一见到美食心情就特别好。   “骨头汤……”小七熟练的将炖盅的汤盛了出来,看了眼跟在路荀身后的苏清珩,道。   “只有一碗……”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年下文的乐趣是什么吗?   养成!是养成啊!   qaq不要养肥我,小师弟那么可爱,不想每天见吗?   感谢在2020-07-18 20:54:30-2020-07-20 20:1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46477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闲阳宫。   莫天扬从枕头下摸出一块深蓝色的鹅卵石,轻触了下石面,泛起一道光晕。   他将鹅卵石放在手心,施了到术法,联络着远在莫水城的莫城主。   “天扬……”   莫城主浑厚的声音传来。   “爹……”   “近日可好?”   “都挺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莫城主才问起了正事。“我给你的那瓶广寒散,你找个机会让路荀喝下去。”   莫天扬一听,笑着道:“我正想告诉你个好消息。”   “哦?”   “那广寒散我已经交给了程元稹。”莫天扬嗤笑一声,“我猜他现在已经找机会给路荀服下了。”   “你把那药给了他,万一事情败露,你……”   “爹,我做事你还不放心?”莫天扬不满的道。   “程元稹那傻瓜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我骗他说那是能让路荀灵力受阻的药,他便信以为真。明日就是他和路荀的比试,现在肯定迫不及待的去给路荀下药。”   莫城主的声音都透着高兴,“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这刀借的好。”   “但是……爹,路荀真的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吗?”   莫天扬那时还小不记事,长大后就经常族里的长老们提起当年的事。   现任魔君十几年前修行受阻,急于突破,竟研究出了引雷阵法。需一百个月圆之夜出生的孩童,以他们的血肉之躯来祭祀引雷,等十八天雷落下,阵法完成,方可突破。   那时被抓走的孩子中,有个男童逃了出来,若他一人逃走也罢,可惜那男童太过天真,且不自量力,妄想将其他的被抓走的孩子一同救出,结果被看管的守卫发现。   男童倒是聪明,知晓不可能全数逃脱,便让孩子们几人一组分散逃窜,可最终还是被抓了回去,但有三个孩子逃走了,魔君的数月来的准备功亏一篑,急火攻心,手撕了十几个孩子。   而偷偷放走那些孩子的男童也被抓到,魔君没有当场杀了他,而是将他囚禁在血池中,断了其手脚筋脉,日日被烈火噬心,却又留其一口气。   也不知道除魔世家的程家,从哪得到的消息,带着几大仙门,将其一打尽,魔君落魄逃离。那男童也因此得救,但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心脉受损,全凭灵丹妙药吊气。   哪怕真的活着,也该是个起不来床的病秧子。   莫城主叹了口气,“年岁相仿……”   “那您为何肯定是路荀?”   “长相……”莫城主道:“那孩子的相貌太过出众,路荀的眉眼同他有几分像。”   莫天扬安慰道。“或许也只是有几分相像。”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莫城主的语调一转,“风长眠那只老狐狸也算不到我们会给路荀下药。若路荀明日寒毒发作,反倒证明他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也便留他一命。若他什么事也没有,那……”   翌日……   许是习惯了数十日的早起,不等苏清珩来喊他,路荀醒了。他心里惦记着事,哪怕犯困也睡不着。   今日便是他和程元稹比试的日子,也不知原主三年前是怎么胜过他的,路荀根本没有这些记忆。而且原主的术法灵力他虽能操纵自如,但修行向来都是不进则退。   面对三年来日日夜夜苦练的程元稹,路荀也猜不准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否胜过程元稹。   心底没数,他只能再次「骚扰」系统。   “路路,我真的办不到。”系统忧愁不已,“超出了我能力范畴,你还是自己加油吧!”   路荀:“你这系统怎么没半点用处?”   系统自闭,可想到路荀今早的比试,劝得不太走心,“三年前能胜,三年后也可以的。”   “三年前的胜程元稹的又不是我。”   系统:“都一样。你昨天不还和小七做了约定。”   “那不是喝飘了吗?”路荀拒不承认。   “喝汤能喝飘?”系统「呵呵」一声,早就看透了路荀,“你就是馋小七做的汤。昨天在三保证会胜过程元稹,今天起床就不认账?”   路荀欲和他争辩一番,门外传来的苏清珩的声音。   “师兄,你起了吗?”   得到路荀的应允,苏清珩推门而入。   “师兄今日好早。”   路荀心里叹气,心里压着事,能不早嘛?   苏清珩看出他的情绪不太高,“师兄,怎么了?”   怎么可以在小师弟面前有所懈怠,路荀摆了摆手。   “走,吃个早饭再去比试台。”   路荀的今日的比试靠后,倒是不急,晃晃悠悠到了第三比试常,还观看了五六场才轮到他。   望着台下忽然多出数倍的观赛人数,路荀面上稳如老狗,心里慌得一批。   台下的弟子越来越多,路荀还能分心听他们谈论一二。   “好激动啊!又是路师兄和程师兄。”   “三年前他俩的比试最有看头了。”   如果实力悬殊过大,那就没有悬念,但路荀和程元稹的实力相当,要说起来,原主的耐力不如程元稹好。   两人过了数十招,原主处于下风。   虽然如此,可路荀是伶月仙尊的徒弟,不管谁胜谁负,能看到伶月仙尊传授的剑术,单是这点就足够吸引人。   最后原主虽是险胜,但由于耍了个漂亮的剑招,出尽了风头,赢得了一片喝彩。   “先等等……”   叫停的人是裴渝,他被派来负责第三比试场。   虽然同为筑基期,可他早早的就下山历练多次,这种弟子间的比试他是不参与,因为他实战的经验丰富,这对其他弟子不公平。   于是,也就当起了比试场的负责人。   路荀不明所以抬头望去,裴渝忽的一笑。   “三年前,你们俩的比试可是相当精彩呢。今年来的弟子这么多,要不要玩把大的?”   台下的一位师兄老有兴趣的问道。   “裴渝,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快说出来听听。”   “既然大家都这么期待,那我就直说了。”裴渝眸光微亮,落在了路荀的身上。   他此次下山,没忍住去赌了一把,将灵石都输个精光,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自然是要赚回来的。   “来来来,下注了。”裴渝高呼一声。   路荀:“…”   大概是被裴渝的声音感染,不少弟子都开始蠢蠢欲动,掏着身上财物。   “你们是押路师弟胜还是押程师弟?”   “路师弟吧,他总能给我带来意外惊喜。”   “有道理!那我也押路师弟。”   “我,我押程师兄。”一名小弟子捧着一袋灵石走了过来。“程师兄日日勤修苦练,绝对稳赢。”   砰地一声。   两大袋灵石被扔上台,徐正阳梗着脖子道:“我也押程师兄胜。”   比试还没开始,台上已经摆满了灵石和灵器仙剑,裴渝两眼放光,心里热血沸腾,恨不得揣上这些钱,再去山下的赌坊玩一波。   “还有嘛?”他咳嗽了一声,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尽可能不让自己看上去过于兴奋。   “有……”   一道黑色的身影穿过人群,挤到了最前面。   苏清珩为了不弄脏道服,特意换了身耐脏的衣服,在一群白衣弟子中,显得格外显眼。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仙剑,“等等……”   “你要押这把剑?”裴渝问他。   苏清珩摇头。   这是路荀送他的,他才不要拿来做赌注,哪怕他觉得自己稳胜。   他又从储物戒中翻了翻,“抱歉,灵器太多了,我再找找。”   苏清珩说的云淡风轻,身旁的几位弟子嘴角一抽,严重怀疑苏清珩是来炫富的。   “苏师弟,你找到了吗?”裴渝知道苏清珩的东西肯定都是路荀给的,一想到路荀出手向来大方,更加好奇他会拿出什么。   只见苏清珩拿出数十件仙器后,又默默的放了回去。   裴渝:“…”   “找到了……”   在众人万分期待的目光中,苏清珩拿出了……   一颗灵石。   裴渝:“…”   众师兄弟:“…”我他妈等了半天,你就拿出一颗灵石?   只听苏清珩缓缓道,“三千灵石……”   裴渝都快气笑了,手上抛着苏清珩给的一颗灵石,“苏师弟,哪来的三千灵石……”   “我就带了一颗,剩下的我回去拿。”苏清珩认真的解释。   “呦,你这是来搞笑呢?”莫天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嗤笑了一声,“想空手套白狼?这可不是这么玩的。”   他说着,直接将身上的乾坤袋丢上台,“三万灵石,程师兄胜。”   场下顿时响起了吸气声,顿时觉得莫天扬像一个巨大的灵石树,摇一摇就能掉落好多灵石。   “好了,好了。”   闹归闹,裴渝也不敢耽误太长时间,安抚着苏清珩。“咱有多少,就玩多少,不要学其他师兄。”   “我真的有三千灵石。”   那是路荀随手给他的,苏清珩说着想回去拿,还没转身就被路荀叫住了。   “等等……”   路荀面上朝着裴渝勾唇一笑,心里面将人骂了数十遍。他拿下了手中的储物戒,道:“里面有各种灵丹妙药,仙器宝物,以及十万灵石。”   场下的弟子倒吸了一口气,一直知道路荀有钱,却不知道这人还能随身携带着十万灵石。   路荀递给他,裴渝却不敢接,这可不是小钱,玩的过头了。   但,路荀不管裴渝接不接,强硬的塞到他的手上,转头对着苏清珩道:“师兄有钱,咱随便玩。”   裴渝:“…”   搞了半天,是在给苏清珩撑场面。   苏清珩眼睛一亮,也不客气,冲着裴渝道:“我师兄替我给了。”   裴渝生无可恋的说,“我看到了,你要押谁胜。”   “当然是我师兄。”苏清珩看也不看他,满心满眼都是路荀。   众人正兴致勃勃的看戏,可不知道为何,就是肚子有点撑。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宝贝们,我可以要一下那个白白的有营养的液体吗?   【tt】明天要去做核酸检测,不知道痛不痛诶……   感谢在2020-07-20 20:19:19-2020-07-21 23:1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噜、急急如律令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比试正式开始。   程元稹收敛心神,紧紧的盯着路荀。   场内一片肃静,全都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上的两人。   见路荀气定神闲,程元稹眉梢微蹙,拔剑相向。   一道剑气挥出,路荀侧身避开,在没有摸清程元稹的剑术套路前,他并不急着出招。   程元稹见他没有反击,提着剑再次他攻去,两人一进一退,互相试探。   数招过后,程元稹放弃了试探,直接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使出了百剑成影,犹如数百只剑,带着剑气扑面而来。   路荀捏了个剑诀,袭来的百剑被路荀抬手一挥,顿时化作白光四下炸开。   程元稹也知这攻击触碰不到路荀,借着剑影拖着路荀,再来一个声东击西。   白光炸开的瞬间,他藏进光晕中,直朝着路荀刺去。   路荀反应极快,一个空翻落在了程元稹的剑刃上,足底轻点,借力腾空飞起。程元稹紧追而上,剑刃朝下,点地而起。   众人视线跟着朝上,几位刚入门的小弟子不由惊愕,一招不行当即拆招重组,不愧是掌门的亲传弟子,程元稹的应变力实在太快。   小弟子们紧张兮兮的盯着两人,纷纷替路荀捏了一把冷汗。   路荀不慌不忙,运气灵力,剑若游龙,朝着程元稹而去。   程元稹提剑相抵,刀光剑影,寒光凛冽,对于尚未筑基的小弟子来说,两人身形犹如幻影,更别说看清两人的招式。   所有人都在沉浸于这场比试,为有莫天扬游离众人之外。   他的目光紧锁路荀,心里惦记着广寒散的药效为何还不发作。   广寒散可以诱发体内的寒毒,路荀运转灵力,只会加快药效发作,这两人都过了数十招,为何路荀还安然无恙?   难道他真的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被烈火灼心,身体若是没有痊愈,心脏还会有被烈火吞噬的疼痛感,而寒毒则是相反,所以若路荀真是那个孩子,体内绝是不会有寒毒的。   莫天扬不相信会这么巧,他眉头紧蹙,观察着路荀的面色,见他神色如常,不由陷入沉思。   场上的路荀挥出一道剑气,程元稹侧身闪躲,路荀一个急转直下,程元稹急速下落,路荀落地后一个地滑,画出几米远,程元稹刚落地,单脚点地,借力朝他刺去。   就在程元稹避而不急时,路荀只觉心口忽然一刺,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喘不上气。   莫天扬眸光一闪,看来药效发作了。   程元稹见路荀动作一顿,也只当他灵力受阻,当即反守为攻,趁着路荀只手撑地,带着强烈的戾气袭去。   裴渝心下一惊,欲要出掌却被莫天扬出手阻拦,还来不及挣脱,程元稹剑刃离路荀只有几分距离。   场下弟子呼吸一窒,苏清珩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脱口而出喊了句「师兄」。   莫天扬嘴角微微上扬。   就该这样。   被重重的击倒,永远翻不了身。   路荀咬紧牙关,方才的窒息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气,从他的心口发出蔓延至全身,别说提剑反击,他连多动一下都觉得寒意难忍。   日……   路荀暗骂一句。   没想到原主真的有寒毒,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寒毒会突然发作,一心只想躲过程元稹的这一剑。   或许是意念过于强大,剑刃在划开他衣服的时候,周身的灵力突然爆发,程元稹直接就被灵气给打了出去。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路荀,没想到他的灵力竟然如此强大,在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下,还能自如的聚拢灵力。   场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路师兄怎么了?”   “他好像身体不适。”   一位师兄只觉不妙,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愣着的裴渝。“裴渝,还不叫停。”   裴渝像是才缓过来,大呼一口气。   “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他摸着自己的小心脏。   “比赛终止……”   程元稹吐出一口血,被路荀的灵力震出内伤,他不甘心。   抬手擦掉嘴角边的血痕,手中的剑又紧了几分,不顾裴渝的话,再度朝着路荀袭去。   路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口血水吐出,将身上的白衣染红,沾了血的唇色愈发殷红,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握剑的手不知何时染上了寒霜,指尖轻轻颤动。   不等他反击,裴渝已经率先跳上了比试台,他拔剑而出,打算替路荀挡住这一击。   也不知路荀哪来的韧劲,硬是撑地站了起来,他也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一把推开裴渝,咬牙硬扛,忍着身体带来的森森寒意。   裴渝触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不满路荀在这个时候逞强,“快停下……”   路荀不听劝,再次运气周身的灵力。   忽然之间,乌云蔽日,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不等众人反应,电闪雷鸣。   有一部分弟子的注意力被这雷电所吸引。   “怎么忽然变天了?”   “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程元稹迎面而上,但这次他还没近身,一道天雷落下,程元稹不得不急停。   正这时,路荀将手中的剑用灵力推出,程元稹避无可避,剑刃相抵,灵力不足,被剑气所伤,捂着胸口步步后退。   路荀趁胜追机,又是一道掌风打出,程元稹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打落比试台。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程元稹就已经落地。   “胜了!”   苏清珩呆呆地看着地上痛苦且不甘的程元稹,惊喜的朝着路荀看去,他靠近比试台,正欲翻身而上,一道白影快速而来,将他拽了下来。   “大师兄?”   顾云舟见路荀已经恢复,也暗松了一口气。   “赶上了……”   路荀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那将要发作的寒毒又突然消失了,原本寒冷难耐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温度,周身的血液忽然沸腾了起来。   还不等众人为路荀欢呼,顾云舟就打断了他们。   “所有人,立刻撤离这里。”   他的语气严肃,刚露出喜色的众人茫然的看着他。   “快点,雷劫要来了。”   众人一抬头,只见远处的乌云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裴渝最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   “还不快走……”   这是雷劫,同时也预示着他们当中有人要突破了。   “这是谁的雷劫?”   众人心中虽好奇,但也知道这种时候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免得被雷劫波及。   苏清珩没有离去,他听见雷劫的第一反应是想带着路荀一并走,却被顾云舟按住他肩膀。   顾云舟摇了摇头,低声道。   “别去。他要突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加班到快十点,只能先更这么多,好歹写到路路突破了!快,鼓掌!   下午做完核酸检测的感觉就是……生无可恋,全身的细胞都在抗拒qaq   蟹蟹宝贝们的投喂,明人不说暗话,我还想要更多白白的【害羞.jpg】   感谢在2020-07-21 23:19:31-2020-07-22 23:3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急急如律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鹤 30瓶;一只叨叨叨 5瓶;姝简 3瓶;巨兔tlin、周自珩 2瓶;安空、jiangp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轰隆一声,一道雷急速劈下。   路荀下意识的捏了个防御决,周身被一层银白色的光辉所罩住。   雷电下落的很快,却在遇到防御阵时速度骤停,紫色的雷电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绕着银白色的光晕左转三圈,又转三圈,依然无法靠近路荀。   轰隆——   又是一声雷鸣。   接连三四道雷电朝着路荀而来,如前一道雷电,他们被防御阵拦住,茫然地绕着白色光晕转圈,有的向左,有的向右。   路荀眨了眨眼,感觉像是在看孩童们玩躲猫猫的游戏。   雷电似乎有些着急,转圈的速度快了起来,向左又向右相互之间躲避不及,噼里啪啦的撞成一团,擦出一道蓝紫色的光晕。   路荀也很茫然,他知道自己要突破了,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看着几道雷电围着他兜兜转转。   “路路,不要开防御阵。”   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   路荀:?   “就这么站着让它们生劈吗?”   系统:“那……你坐着让它们劈?”   路荀:“…”   这他妈是站着还是坐着的问题吗?   许是几道雷电无法近身,空中立刻又降下数道雷电。   不知为何,路荀总觉得它们是来支援的,他咽了下口水,不确定自己的防御阵能维持多久。   “要是把我劈死了怎么办?或者半死不活也很惨啊!该不会被劈的半身不遂吧?如果……”   系统:“…”   听着他絮絮叨叨,系统忽然觉得这样的路荀有几分可爱。   系统第一次见路荀时,以虚拟的灵魂体态,但路荀除了第一眼的惊愕之外,并未表现出丝毫慌乱,能相信自己穿进了一本书的世界,且从容淡定的接受,还和他谈起了条件。   怎么面对几道雷,反而……   系统沉默了一瞬,问:“你该不会是害怕打雷吧?”   路荀:“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路荀否认三连,系统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路荀面对境界修为比他高的莫城主,都能应付自如,怕什么打雷。   然后,他就听见路荀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我衣服会被劈没吗?如果我被劈死了,是会焦成木炭,还是化成烟?”   系统觉得很有必要给路荀科普一下渡劫的常识。   “路路,这只是雷劫,劈不死人,不会半死不活,也不会半身不遂,更不会变成木炭,也不会化成烟。最后,你的衣服还在。还有其他问题吗?”   路荀摇了摇头,讷讷的回答,“没了……”   先前的比试本就耗费了不少精力,且寒毒发作时,路荀全靠灵力强撑,忽然之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周身的那道白色光晕逐渐变淡,消失。   被挡住的雷电没了阻碍撞成一团朝着路荀滚去。   天空又暗了几分,电闪雷鸣。   一声巨响后,路荀的脑袋昏昏沉沉,倒在了地上。   结束了……   “路路,你还好吗?”   雷劫过后,系统和路荀之间的感应变得薄弱了些,他无法感知到路荀现在的身体状况。   “路路……”   叫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系统也有些不知所措,“路路,没事吱一声,别让我担心啊!”   良久,系统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回应,“吱……”   系统:“…”   路荀低低的笑了一声,他躺在地上张开手臂,累到了极点,动也不想动。   “我,我衣服还在。”   “嗯,还在。”   系统有几分无奈,不知道路荀为什么的关注点还在这。   “师兄……”   是小师弟的声音。   路荀想要回应,但是力气耗尽,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逐渐模糊。   祁星宫……   小七手上拿着调味瓶,朝着炖盅里撒了把盐。这是他答应路荀的,如果胜了程元稹就煲汤给他喝。   因为煲汤毕竟麻烦,小七很少做,基本都是炒几个炒或者随便顿点骨汤和鱼汤。   叩叩——   敲门声响起。   抬眼看去,顾云舟正靠在门上,敲了两声引起他的注意。   “聊聊?”   小七点头,将炖盅的火关小,跟着顾云舟走了出去。   两人在回廊拐角处停了下来。   顾云舟看了他一眼,“我就直说了……”   “阿荀身上有寒毒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他以前犯病时,对外都说是犯了错被掌门关禁闭。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七不避讳顾云舟探究的视线,直视他道:“他小时候喜欢吃蟹,缠着我给他做,伶月仙尊告诉我他身体不好,别给他做寒性的食物。”   “只是这样你便能猜到了?”   “约莫他七岁时,有一日我见他迟迟没出来吃饭,去他屋子里找他,见过他躺在地上,浑身冰冷,才知他是发寒毒。”   小七的说辞没问题,顾云舟找不出破绽,但这些年他和师尊找了不少灵丹药材给路荀治寒毒,虽然不能痊愈,可至少能压制几分。   路荀已经有大半年没发作,为何会突然发作?   他昨日去找过程元稹,也试探过他,他根本不知道路荀身体里有寒毒,也就不存在故意诱发。   最终,只有小七的嫌疑最大。   “我知道你来玄山派已久,我不想怀疑你。所以我直接问,你说了我便信。”   “你不用问……”小七打断他。   “他前日喝的汤里有广寒散。”   顾云舟惊愕的瞪大了眼,他没想到小七会直接说出来,“你……”   “不是我下的。我知道那汤有问题,但我还是在给他喝了。”   顾云舟的惊愕转为恼怒,直接将小七推到红木梁上,一手撑着木梁,眸光逐渐阴厉。   “为什么?”   小七摇头冷笑了一声,“你不信我,他肯定也不信我。”   他是谁?   顾云舟还没问,小七就开口道:“前日,我进门时,见程元稹从厨房跑了出来,当时锅里顿着汤。”   “不可能……”顾云舟否定了他的话,“程元稹根本不知道阿荀的身上有寒毒,又怎么会去给他下药。”   “所以,你在怀疑我?”小七眸色一变,对上顾云舟的视线,冷冷的看着他。“我只说一遍,信不信是你的事。”   “程元稹给阿荀下药应该是想赢这次的比试,而他并不知道手中的是什么药。”   小七说完,看也不看顾云舟一眼,“别来找我,他若怀疑我,便让他亲自来找我。”   顾云舟回过神后,才发现小七已经走远。   但,小七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顾云舟到底是没追上去,转身朝着主殿走去。   伶月仙尊不在,他有事都是直接找风长眠。   “小七这么和你说的?”风长眠问了一句。   顾云舟点头,风长眠叹了口气,“这事你不应该直接去找他的。”   “抱歉,我应该先和掌门师叔商量的。”   “云舟,小七他说起来并不是我门下弟子。但他绝不会害阿荀的,他留在这只是为了守一个约,或许哪天他就自己离开了。”   “小七口中的他是谁?”顾云舟问。   风长眠没有回答,他对顾云舟道,“元稹手中的药,应该是莫天扬给的。元稹他对这次的比试有多看重,我是知道的。大概是太过急功近利,我不会姑息他的。”   “至于小七,他虽然给阿荀喝了下药的汤,但阿荀并没有什么大碍,寻常寒毒发作没个三五天根本不会好。”   话至如此,顾云舟也明白自己误会了。   回去的路上,他撞见了苏清珩。   “小师弟……”   “大师兄……”   “去看阿荀?”顾云舟问他。   苏清珩点了点头,“大师兄也一起吗?”   两人并肩朝着路荀的屋子走去。   路上,倒是随意聊了几句,顾云舟问了修行,也问了早课。最后,聊到了玄山派的一日三餐供应的小粥上。   顾云舟刚入师门时,也喝过那清粥小菜。   没想到十年如一日,竟还是如此寡淡。   “师兄经常和我说,小七的手艺特别好,也带着我吃过几次。”   “你也吃过小七做的菜?”顾云舟突然发问。   苏清珩不知他为何在意这个,只道:“吃过,前天还和师兄一起吃的。”   顾云舟所有的疑惑,似乎在这一刻都有了解答。   “你也喝了小七煲的汤?”   “对……”苏清珩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七只做了师兄的份,说是只有一碗,却分了大半碗给我,当时师兄还在抗议。”   苏清珩说起那天傍晚发生的事。   “一碗也得平分呀,为什么小师弟碗里的比我多。”路荀看了眼小七,“你是不是偏心。”   “你看错了……”小七冷漠的回应。   苏清珩看了眼自己碗里比路荀多出了一大半的汤,又看了看路荀,“师兄,我和你换吧,我不喜欢喝汤。”   路荀虽然控诉小七,但当然不好意思和小孩儿抢,摆了摆手。“我明天还要喝,小七你多顿一点嘛?”   “好不好?”路荀眨了眨眼,万分期待的看着小七。   就在他以为小七不会理他的时候,小七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如果你胜了程元稹的话。”   “我肯定会胜,你要做两碗,我一碗,小师弟一碗。不对不对,要再多炖一点。”   “两碗已经很多了,再多味道就没那么鲜美。”   路荀的眸子一黯,还不等苏清珩安慰几句,眼眸忽然亮了起来,对小七说。   “那你可以分成两锅,一锅两碗就不会太多了。”   小七:“…”   顾云舟恍然大悟,因为阿荀喝的不多,所以虽然诱发寒毒,但因为平日压制的好,所以没大碍。而苏清珩体内没有寒毒,喝再多广寒散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已经确定小七不是想要害路荀,可是他为什么非要诱发路荀体内的寒毒?   顾云舟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师兄……”   被苏清珩一唤,顾云舟才回过神,“嗯?”   “已经到了,不进去吗?”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站在了路荀的房门口。   还没来得及敲门,里面就传来了路荀的声音。   “我不喝,这黑糊糊的什么玩意,快拿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准时更啦!美滋滋的等夸。   推一下集美的文,无cp《女配她一心向道【快穿】》by羽轩w   感谢在2020-07-22 23:35:52-2020-07-23 20:5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苏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云 20瓶;陶丞、一只叨叨叨 5瓶;鲤夕、巨兔tli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顾云舟推门而入,裴渝正站在路荀的床前,手中端着药碗。   “你必须喝,师尊让我看着你喝。”   裴渝师承傅恒雪,略通医术。   “你煎的药有多难喝,自己心里没点数?”   说来奇怪,路荀没有原主的记忆,全凭系统给的剧情。但不知为何,他对裴渝煎药这事记忆尤深,就好似真的喝过。   看着碗里漂浮着的药渣,浓郁的中药味在房间中散开。   又黑又稠的药汁令路荀有些恶心。   “难喝?”   裴渝瞪了他一眼,“我辛辛苦苦蹲在厨房一上午,就为了给你煎药,你竟然说难喝?”   路荀不想和裴渝讨论药的问题,见顾云舟带着苏清珩进来,心情跟着好了几分。   “大师兄,小师弟。”   “怎么样?还难受吗?”顾云舟问他。   路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灵力透支,活该。”   想到这个,顾云舟有几分生气,“寒毒发作,你还敢乱用灵力,若不是正好撞上突破,你是想爆体而亡吗?”   “我有分寸……”   苏清珩虽然尚未筑基,但每日的早课都有认真听讲。   “师兄,在身体有恙的情况下,最好不要乱用灵力,会导致灵力逆转,容易走火入魔。”   路荀没有反驳,而是欣慰的看着苏清珩。   “看来学到了不少。”   苏清珩有些不满,漂亮的凤眸盯着他看。   “师兄,以后不许乱来。”   路荀敷衍的应了一声,几人拿他没辙,只能一旁干瞪眼。   裴渝不依不饶,将药碗递了过去。“你先把这碗药喝了。”   “我不喝,那么难喝的东西。”   顾云舟一把抢过裴渝的药碗,怼到了路荀面前。“喝不喝?”   路荀坚定的摇头。   “不喝算了……”   路荀正奇怪顾云舟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只听他道,“都出去吧,让他一个人在这呆着。没我允许,谁也不准他出房间。”   路荀:“…”   然后,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苏清珩跟小炮仗似的冲了出去。   顾云舟:“?”   裴渝:“?”   路荀:“?”   喝药一时难受,关禁闭整日难受,权衡一下,路荀选择了喝药。   他接过顾云舟的药碗,眉头微蹙,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赴死」的决心,一口气将药汁喝下。   汤药减底,顾云舟满意的点点头,路荀捂着嘴,抑制着想吐的冲动。   苦涩的味道缠着他的舌尖,连带着喉咙都发苦。   路荀正难受着,「小炮仗」苏清珩跑了进来。   “师兄,给。”   他拿出了一小罐蜜饯,对着路荀弯了弯嘴角,“吃这个就不苦了。”   路荀猜他应该是去找小七了,从小七的住处到他这还是有一段距离,苏清珩在他喝一碗药的时间跑了个来回。   路荀有些怔愣,看着苏清珩额前微乱的发丝,心理思绪纷飞。   外面日头有些大,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体力好,这么短时间的跑个来回,气息依旧平稳。   “我找小七要了一罐蜜饯,以后放在师兄房里。”   路荀第一次被苏清珩「照顾」,有几分感慨,或许苏清珩并不像书中所写的那般冷漠,他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谢谢小师弟……”路荀认真的和他道谢。   苏清珩不习惯路荀忽然的严肃正经,不自在的偏过头,小声道:“师兄不用和我客气。”   顾云舟咳嗽了一声,这种旁若无人的温情是怎么回事?   裴渝不知道顾云舟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略显多余,然后他就被顾云舟用手肘撞了一下。   “小师弟还有话想跟阿荀说,我们先走吧。”   裴渝:“我不走,我也要听。”   顾云舟冷着脸,不管裴渝愿不愿意,抬手勾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外带,“阿荀,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晚点再来看你。”   路荀没明白顾云舟为什么非要拉着裴渝走,但也没在意,“你有话对我说?”   苏清珩轻轻「嗯」了一声,但是被顾云舟这么郑重的一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昨日的比试,我拿了第一。”   “真的?”   苏清珩也没料到路荀会比他想象中还高兴。   昨日路荀雷劫后陷入昏迷,他根本没有心思参加什么比赛,风长眠一来,直接将路荀给带走了,他只能默默的跟在后面。   听顾云舟说,路荀的灵力损耗过度,裴渝一行人都挤进了路荀的屋子,但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进去了也是占地方,默默的站在门口等着。   还是顾云舟出来的时候注意到他,让他回去继续比试。   可他心里记挂着路荀,又是寒毒也又是雷劫的,他哪有心思比试。   “我看的出来,阿荀很在意你。若你因为他放弃比试,他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是不赞成的。可你若是去参加比试,拿了个名次回来,等他醒来,肯定会很高兴的。”   果然,如顾云舟所言,路荀很高兴。   路荀眼角弯弯,“我就知道,你很厉害。”   知道路荀在哄自己,像哄小孩似的,苏清珩不太喜欢,可看见路荀一双笑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   清珩觉得心情有些微妙,若是一直这样多好。   走偏的注意力让苏清珩心跳快了几分,回过神来也被自己奇怪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被顾云舟强制带走的裴渝很不满,被拽出院子后,他甩开了顾云舟的手。   “你干嘛突然把我拉走。”   顾云舟面部表情的看着他,道:“因为你很碍眼。”   “顾云舟,你别以为你比我早入门就了不起,什么叫做我很碍眼,那你边上去,我在阿荀房间里,碍着你什么事。”   “就是碍着我……”顾云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以及,比你早入门就是了不起,而且阿荀不是你叫的,你得喊他师兄。”   裴渝气急败坏,“为什么不能叫,我就叫,我偏要叫,阿荀阿荀……”   顾云舟:“…”   顾云舟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要和裴渝在这浪费时间。   他无视了裴渝的叫嚣,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为什么苏清珩那个小屁孩可以呆在阿荀房里,我就不可以。”   顾云舟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请问你今年三岁吗?”   只有小孩子才会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进行攀比较。   被顾云舟这么一嘲讽,裴渝忽然想起一事,也就不生气了。   他眸色一变,轻哼一声。   “有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师门里都在传他们俩的事,说阿荀喜欢苏清珩,不仅将他留在师门,还和他同吃同住,将人护得极好,说不定有朝一日两人就……”   裴渝的本意是想刺激下顾云舟,他知道顾云舟是个弟控,他对外温文儒雅,谦和好说话。可若是和路荀有关的事,他是不会退让半步。   果然,顾云舟怔愣了一瞬,眯着眼看他。   裴渝以为顾云舟被自己刺激到了,更加得意。   “不是喜欢你就好。”顾云州缓过神,反讥道。   裴渝:“…”   草,明明想气死顾云舟,为什么反被他气得半死。   晚上,裴渝来给路荀送药。   中午被顾云舟气得饭都吃不下,不发泄一下他心里不畅快,心里正想着要怎么发泄,就见苏清珩不疾不徐的从回廊的另一侧走来。   “裴师兄……”苏清珩见他,客气的叫了一声。   但其实裴渝觉得苏清珩似乎不太喜欢他。   他并不在意一个小孩儿对他的看法,只不过……   但是他忽然想到一个发泄的方式,欺负不了顾云州,他可以欺负苏清珩。   “小师弟,又来看你师兄?”   苏清珩「嗯」了一声。   不明白裴渝为什么脸色变得这么快,方才还阴郁的像是要打人,现在忽然春风满面。   “小师弟,你这镯子是阿荀给的吧。”   苏清珩点了点头。   “我就说呢,瞧着眼熟。”   这话惹得苏清珩多看了他一眼,裴渝立刻又道。   “以前阿荀也想把这个镯子送我,我嫌太女气了没要。”   苏清珩没接话,裴渝继续说,“你储物戒里有不少东西,都是阿荀送的吧。”   见苏清珩还是没有太大反应,裴渝继续道。   “害,他送你的那些玩意儿,都是我挑剩下的。”   “你可能不知道,每次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阿荀都会让我先挑。”   裴渝故作挑衅的看着苏清珩。   苏清珩眨了眨眼,觉得裴渝有点神奇。别人的语气和心情有关,或高兴,或难过。但裴渝不一样。   他的语气充满了味道,仔细一闻,好像是某种茶味。   作者有话要说:  裴渝得意洋洋的说,“我和阿荀从小一起长大,他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们俩……”   小师弟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下本开,求个收藏——   《退圈后,我成了豪门真少爷【娱乐圈】》   路闻星很疑惑,明明他顶着一张全娱乐圈都艳羡的盛世美颜,能唱能跳又能演,却偏偏糊穿地心。   直到——   他做了个梦。   梦中他只是一本书里的角色,结局早已注定。   他所有的努力,在楚恒的主角光环下都不值一提。   因为——   他是一个衬托主角的炮灰男配。   路闻星不愿当陪玩,一封解约书递到经纪人面前。哪知,隔天他因为一段路拍,意外走红!   【啊!又奶又飒的弟弟,我可以!】   【众筹请小哥哥出道!】   正打算离开娱乐圈的路闻星:?   整个c城都知道,楚家有个集万千宠爱的小太子,其周岁宴张扬又奢华,还因此上过头条。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楚恒并非楚家小太子,他抢了路闻星的身份,借着楚家势力打压路闻星。   当真相揭露,看着失而复得的路闻星,楚家人按耐住心底的狂喜,小心翼翼的,生怕吓到路闻星。   “小星儿,跟爸爸回家好吗?”   “小星儿,叫声哥哥好吗?”   “小星儿,让妈妈抱抱好吗?”   惊天大瓜!当红流量路闻星竟是楚家那位走失的小太子!#   【啊啊啊!太子妃选我,我超甜!】   【你们都走开,我才是真正的太子妃!】   数月都不发一条微博的影帝悄然上线:@路闻星 小太子,我的。   谢谢宝贝们投喂,转身就是一个么么哒。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急急如律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岚戚 20瓶;鲤夕 2瓶;茶茶 1瓶;感谢在2020-07-23 20:54:29-2020-07-24 19:2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急急如律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岚戚 20瓶;鲤夕 2瓶;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路荀被下药一事,知情的并不多,纵然猜到了是莫天扬指使,风长眠没有直接揭穿,他总觉得这和魔族脱不了干系。   借着路荀寒毒发作,也正好打消了莫天扬对路荀的怀疑。   莫水城和魔族之间又有什么牵扯?   当年,魔君受了重创隐匿了一段时间,再次听闻便是仙剑世家的苏家一夜之间被魔族覆灭。此后,十年间,魔族倒也无声无息。   直到前阵子新弟子试炼时,出现了染了魔气的妖兽,接着又出了路荀毒发之事,二者之间不会没有联系。   “我认为,徐正阳有很多可疑之处。”   裴渝找路荀接过玄冥镜,反复看了数次,在妖兽出现时,徐正阳的反应很奇怪。   人在遇到未知的事物时,紧张害怕是正常的心理,可其他弟子都在紧张害怕时,徐正阳倒是很淡定。甚至在苏清珩提议让大家快跑的时候,还表现得非常不屑。   令裴渝产生怀疑的便是徐正阳后续的反应,若是之前徐正阳把妖兽当成幻象所以不惧怕,那裴渝不觉得有问题。   可在后来,他发现妖兽是真的,且沾染了魔气后,做出的反应不仅仅是害怕,还有难以察觉的惊愕。   这说明,这只妖兽本身超出了徐正阳的预估。   一般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盲目自信,相信自己的判断。   第二种,徐正阳在那妖兽出现前,就已经得知了什么消息,而他所得知的消息和眼前的认知不同,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风长眠在听了裴渝的分析,也是赞同的,他眉头紧锁。   “但徐正阳是这批新弟子中资质最好的,若是魔族派来的细作,只会降低自己的存在,而不会像他这样争强好胜。”   这也是裴渝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想不明白不打紧,反正已经将徐正阳列入重点监察对象。   “师尊,我还发现不寻常的地方。”   “不管是徐正阳或者莫天扬,他们俩似乎都和程师兄走得近。”   裴渝知道风长眠最不喜欢门下弟子妒忌陷害,可说起来这些事都和程元稹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新弟子试炼是程元稹所负责,可以归结成意外,但他给路荀下药是既定事实。   程元稹会不会也有问题?   “裴渝……”   风长眠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我知道你和阿荀同仇敌忾,看不惯元稹蛮横霸道,他确实有很多问题,个性好强又傲气,但你们私底下也没少捉弄他,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裴渝立刻低头,“师尊,弟子知错。”   “这次他做错了,我也卸掉他给新弟子授课一职,禁足三月。这是他自尊心作祟,咎由自取。但我相信,他绝不会和魔族有任何牵扯,你不必怀疑他。”   “是……”   “没其他事便下去吧。”   裴渝颔首离开。   等人走远了,风长眠腰间的命牌忽然亮了起来。   “掌门师兄?”   雁伶月的声音从命牌中传来。   “我怎么联系不上阿荀?”   “嗯?大概在睡觉?”风长眠试图转移话题,“你还不知道吧,阿荀已迈入金丹期,和你的半年之约倒是提前完成了。”   雁伶月沉默了一会,问:“出什么事了?”   试图将路荀寒毒发作的事实遮掩过去的风长眠:“…”   “师兄……”雁伶月的语气冷了下来。   “其实没什么大事。”   雁伶月不信。   “他没事,你别瞎担心。”   “就……比试的时候,灵力损耗过度,真不是什么大事。”   “好吧好吧,其实是寒毒发作。”   风长眠见瞒不过,只能将整件事都如实说了。   雁伶月静默一瞬,淡淡的说:“我知道了。师兄,我暂时回不去。阿荀那你多帮我看着点。”   “好……”   风长眠回答的有几分心虚,雁伶月下山前也这么和他交代过,当时他也满口答应,结果还是出事了,虽然也算因祸得福。   可这都是碰巧,若是天雷没被引来,路荀积压太多灵力,没有爆体而亡也会走火入魔。   “再过一段时间,让阿荀下山历练吧。”   风长眠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你舍得他下山?”   雁伶月道,“我替他算过一卦,此次下山,应能见到至亲之人。”   风长眠惊愕,“是阿荀的父母?”   “不确定……”   至亲未必是父母,也可能是兄弟姐妹。   说道这个,风长眠倒是想起一事,觉得有几分好笑。   “你知道你第一次带阿荀去参加仙门大会时,那些修士们都怎么说吗?”   风长眠没想让雁伶月回答,只是为了引出后面一句话。   “他们都说,你和阿荀看似师徒,实则关系暧昧,超出了师徒之情。”   雁伶月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师兄也这么想?”   “那倒没有……”风长眠否认。“他们说的不对,你们俩如何,我都看在眼里。”   “哦?我们如何?”   风长眠想也不想,“真要说起来,阿荀更像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雁伶月:“…”   然后,雁伶月无情的切断了命牌间的联系。   风长眠:“…”   就、就开个玩笑,怎么就生气了?   他当然不会真的认为路荀是雁伶月的私生子,不过是逗他一下。   路荀的来历他不清楚,但雁伶月刚把人接回来的时候,还时常差人去打听谁家丢过孩子。   若路荀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自然不好寻。   但他身上带着的玉佩价值不菲,且他的行为习惯无一不在透露着,他是个被养的极好的世家小少爷。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觉得奇怪。   换做任何世家丢了孩子,绝对会发动一切势力去寻找,足够惊动整个仙门,但路荀就好像凭空出现,找不到他六岁以前所存在的痕迹。   刚接回来没多久,路荀发了场高烧,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一直到现在,路荀都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   风长眠没打算将雁伶月说的事告诉路荀。   他虽然打算让路荀带弟子们下山历练一番,但路荀能否在此次历练中遇到自己的家人就全凭缘分。   几日后,路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并不想在屋里多呆着,兀自走出了院子。   顾云舟不知道在忙什么,人不在祁星宫。而这个时间点,苏清珩还在上早课,路荀有些无聊,便想着去接苏清珩下早课。   “师兄?”   苏清珩见路荀站在长廊处,大步的走了过去,“你怎么出来了?”   “一个人呆着怪闷的。”   “师兄的话本看完了?”   路荀平日无事就喜欢看话本,最近又常呆在屋里,裴渝特意从山下搜罗了不少话本供他解闷。   “没有,留着以后慢慢看。”   两人边说边朝外走去,在拐角处碰上了一位女修,路荀同苏清珩聊着,没多在意,正欲错身而过,那女修却叫住了他。   “路师兄……”   路荀顿住了脚步,抬眸看去,原是傅恒雪座下弟子,名唤江静。   说起来,路荀对她印象不深,只知道这人曾公开追求过原主。   “江师妹……”   江静性格直爽,落落大方,哪怕面对拒绝过自己的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路师兄身体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多谢江师妹关心。”   一旁的苏清珩倒是有几分稀奇,他还从未见过路荀对谁这般客气。也惹得他多看了一眼,这么一瞧,不小心瞥见了江静脖子上的红痕,像是被蚊虫叮咬。   心里正觉疑惑,玄山派还有蚊子?   “听闻路师兄多了个小师弟,是叫苏清珩?”江静的视线落在了苏清珩身上。   路荀点了点头,推了推苏清珩,“叫江师姐……”   苏清珩还在疑惑,没仔细听路荀说了什么。   忽然,眼前一黑,路荀的手覆在他眼前,带着淡淡的冷梅香气,耳边传来了路荀清淡的嗓音。   “没人告诉你,这么盯着姑娘看很不礼貌吗?”   苏清珩后知后觉的反应来,他将路荀的手从眼前拉了下来,急着解释,也忘了顾及在场的江静。   “不是,她,那个江师姐的脖子好像被虫子咬了。”   路荀:?   以为你看上了人家的脸,结果你看上了人家的脖子?   路荀还没来得及替苏清珩道歉,就见向来直爽的江静忽然面色一红,一手捂着脖子匆匆忙忙的道别离开。   江静这么大的反应,惹得路荀一怔,片刻后也反应过来,哪里是什么虫子叮咬,那是和人亲热时留下的暧昧痕迹。   路荀:“…”   这位江师妹被原主拒绝后,好像同另一位追求了她许久的师兄在一起了,这事不少人都知道,路荀也略有耳闻,只不过不太在意。   既然两人是道侣,在一起亲亲热热的也没什么问题。   可被不解风情的苏清珩这么一说,别说姑娘换个男子也觉尴尬。   路荀轻咳了一声。   “那不是虫子咬的。”   苏清珩漂亮的丹凤眼眨了眨,天真又不解的道:“不是吗?可是都红了,还……肿了。”   路荀忍了一下,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不是咬的,是吻痕,小傻瓜。”   苏清珩漆黑的眸子满是疑惑,显然没把吻痕和江静脖子上的印记联系在一起。   见他还是茫然,路荀笑了笑,牵起他的手。   苏清珩正不明所以,只见路荀殷红的唇畔贴上了他的手臂,温热的触感激的苏清珩身子一僵,像电流滑过,酥酥麻麻。   一瞬间,苏清珩面上像火烧,连带着耳根子都在发烫,他瞪大眼睛,惊愕的说不出话。   “你,你……”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小师弟:“吻痕是什么?”   以后的小师弟:“师兄身上都是我的痕迹。”   小宝贝们,下一章要v了,v前几章的订阅很重要,请多多支持,鞠躬……   【v三章会随机抽读者发红包,原谅穷的一批的我发不出大红包,宝贝们别嫌弃。】   感谢在2020-07-24 19:29:25-2020-07-25 22:1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染残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鲤夕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看见没?”   路荀指着他手臂上的印记, “这叫吻痕。”   苏清珩面上热度不减,好半响都不知道要自己要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苏清珩气鼓鼓的瞪他,“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随便的……”   “随便的什么?”   他恼羞的模样, 甚是可爱,路荀瞧着他略显婴儿肥的脸颊, 很想上手捏一把, 于是也就这么做了。   “你, 你干嘛?”   许是被路荀方才的行径给吓到了, 苏清珩还没缓过神,漂亮的眸子警惕的盯着他,那表情真的很像只受惊的猫儿。   “跟你说了多少次, 要叫师兄。”   苏清珩偏过头,小声的道:“哪有你这样的师兄。”   “我这样是哪样?”   苏清珩垂下头不说话,心里嘀咕道:像你这样随便吻自己师弟的师兄。   不过,这话苏清珩没敢说出来。   路荀倒也没真和他计较,反倒是想起了更令人兴奋的事,“走,带你去看看有趣的东西。”   “哦……”   苏清珩兴致缺缺, 跟在路荀的身后, 来到了书房。   说是书房, 也就和路荀的寝居一室之隔。   路荀的书房不大, 书倒是很多, 书架上满满当当, 桌子上也堆成了高高的一摞。   “架子上的是一些剑术秘籍, 想看都可以拿。”   路荀走到书桌旁, “上次比试你拿了第一, 你想要什么,过来挑。”   苏清珩以为路荀说的是典籍或者传记,他平日里比较爱看这类的书,结果走过去才发现,路荀几个抽屉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话本。   “师兄,我不爱看话本,借你的典籍看看就好。”   路荀看着他笑的一脸暧昧,“这不是普通话本,你裴师兄好不容易托人找到的「精品」。”   苏清珩狐疑的看着他,在路荀催促的视线下,随手拿起一本,翻开一看。   哪里是什么话本,应该是画本才对,还是被明令禁止传播的那一种。   虽然只是一眼,但苏清珩还是清晰的记得画本上的内容。   画中的男子握住了女子的手,唇瓣贴在女子的手腕上,画本画工精细,他还看见男子伸出了舌头,舔?着女修的手腕。   而男子的另一只手深进了女子的衣襟。   这一页已经算是最为内敛的,该遮的地方都遮了,衣服半褪未褪,勾人遐想。   苏清珩好不容易才才降下的热度,突然又上升了,面色爆红,满脑子都是路荀吻他手臂的画面。   路荀伸舌头了吗?   路荀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后知后觉也有那么些尴尬,他抽出了苏清珩手上的画本,“要不看看其他的。”   见苏清珩愣着不说话,只以为他是在害羞。   “你面子也太薄了吧,过完生辰就该十六岁了,如果没有修道,十七岁的年纪也都结婚生子了。”   “我又不需要道侣。”苏清珩小声的反驳。   路荀只当他小孩言论,笑了笑没做评价。这倒让苏清珩误以为嘲笑,心里又恼又羞,语气都刻意冷了几分。   “师兄平日看的都是这种画本?”   他一直以为路荀看的是民间奇闻类的话本,谁能想到他私藏的竟然是这种不堪入目的话本。   “也不全是。这些是裴渝前几日送来的,有的我也没看过。”   说着,路荀随便拿了几本,也不管苏清珩愿不愿意,全数塞进他的手里“拿了我的东西,那……我们就是共犯了,你可不许去告状。”   “我真没想到,你连这些都不懂?等你以后有了道侣后,难不成还要人姑娘主动吗?”   苏清珩很少也女修接触,自然也没有把未来的生活和任何一位女修划上等号。更不能理解,修道便修道,为何一定要找道侣?   他的父母自小定亲,青梅竹马,也非常相爱,最终生下了他。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结婚生子这在正常不过。   但在仙门中,也存在很多并非相爱,而是出于某种目的在一起,这就是苏清珩难以理解的。   而他之所以肯定自己不会找道侣,那是因为他真的和那些女修聊不到一块,准确的说他应该和谁都聊不到一块,师兄弟们都说他性子冷淡,根本不会有女修喜欢他。   当然,他也不喜欢那些女修。   被路荀强塞了一堆话本后,苏清珩木讷的离开了他的书房。   接下去的日子,倒是悠闲,苏清珩突然开窍,修行上没有太大阻碍,进步显著,大师兄说他不日就能筑基。   路荀也很高兴,筑基了离金丹就不远了,等苏清珩金丹期便是秘境开启之时,也就是他入魔走反派剧情的开始。   玄山派当前一片祥和,程元稹被关禁闭,平日挨他欺负的弟子们倒是舒心了,莫天扬也不知自己暴露的事实。   他信了风长眠所说,以为程元稹被罚,是因为他在路荀寒毒发作时,没有及时收手,妄想借机打败路荀,夺得名次。   但平静的日子没有多久,山下临近的白昭城发来了求助,连续数月,发生了多起少女失踪案,希望玄山派能派几名弟子协助调查,抓住这个猖狂的采花贼。   然后,路荀被委以重任。   本身他也是要带筑基期的弟子下山历练,只是时间提前了。   原书中,苏清珩尚未筑基但是也参加了这次历练,且他们在中途遇上了魔族,危难之际,苏清珩额前的封印有所松动,借着被封印的灵力,打退了魔族。   这个剧情点还是很关键的。   原书提到的几次封印暂破,都是在苏清珩垂危之际。   而眼下是第一次破除封印,至关重要。   见路荀随口就答应了下来,风长眠还有几分疑惑,“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麻烦,怎么答应的这么快?”   路荀眨了眨眼,当即道:“这怎么能是麻烦?带师弟师妹们历练,是我的职责。”   但,风长眠何其了解路荀,哪里相信路荀会在一夕之间变得这么有责任感。   “说吧,又有何事?”   路荀笑了笑,“还是掌门师叔了解我,也不是什么大事。”   风长眠眉头一蹙,只觉得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哦,想起来了。   是在路荀说要替雁伶月收徒时,所说的开场白。   风长眠:“…”   “师叔,你不要紧张,这次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路荀无辜的看着他,“我只是想多增加一个名额。”   风长眠眉心一跳。   路荀淡淡开口,“反正带几个不是带,我把小师弟捎上,这不为过吧?”   不为过是不为过。   可人新婚夫妻都不带这么黏糊的。   风长眠嘴角一抽,“就一个月的试炼时间,你们也分不开?”   路荀:“…”   这话怎么哪里怪怪的。   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风长眠也就答应了。   “那你把徐正阳一起带去吧。”风长眠提议。   “为何?”   “带几个不是带?”风长眠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路荀想了想也点头答应,毕竟他带的都是筑基期的弟子,苏清珩只是炼气期,只带他一个也确实说不过去。   把徐正阳一起带上,正好两人都是炼气期阶段。   同行的还有裴渝和程元稹。   加上徐正阳和苏清珩,一共有十七人。   虽说是下山历练,但还得先去山下的白昭城抓采花贼。   路荀给出半日的准备时间,吃过午饭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山了。   白昭城离玄山派不算远,但徒步还是得好几日,自然是选择御剑飞行更快一些。   筑基期的弟子都会御剑飞行,但出于炼气期的苏清珩和徐正阳还没学过,只能被带着。   路荀自然是选择了苏清珩。   “小师弟,你要是害怕可以抱着我。”   苏清珩摇头,“我不怕……”   “行。那你站稳了……”苏清珩捏了个口诀,仙剑缓缓升起。   这边,裴渝自然的将徐正阳丢给了程元稹。   程元稹虽心里不满,可他出发前被风长眠叮嘱过,要他必须听路荀和裴渝的指挥,不许冲动行事。   路荀也就罢了,他次次都被路荀压一头倒也习惯。   可裴渝凭什么?   裴渝还得喊他一声师兄,哪有师兄还得听师弟指令的道理。   不满归不满,他还是让徐正阳站上了他的仙剑,“自己站好,掉下去我可不管。”   相比路荀的温声细语,徐正阳心底也大为不爽,这都多久过去了,不管他怎么在程元稹面前奉承,这人永远都是利益为上,心情好的时候愿意搭理他,心情不好就拿他出气。   后程元稹犯错被罚,也就没再去兰亭苑给他们上课,正好他也不想总拿热脸帖冷屁股。   心里不乐意,面上还是要装一装。徐正阳笑了笑,“麻烦程师兄……”   一行人赶到白昭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我们是直接去闻家吗?”裴渝转头问路荀。   “去吧,闻家女儿都丢了好多天,闻老爷应该很着急,不然也不会一封求助信越过了城主,直接送到了玄山派。”   闻家可是白昭城的大户人家,平日广结善缘,助人为乐,倒不像是仇家寻仇。   且这段时日接连失踪的少女,应该是被采花贼给掳走。   自从发生了多起案件后,城中夜晚守卫巡逻的次数也就变多了,从城东到城西,共分为六组护卫队。   采花贼能避开重重守卫,又在有家丁防守的庭院中,悄无声息的将人带走,定不是普通人。   闻老爷年过三十才得此一女,宝贝的不行。但女儿早产刚出生时身体不好,闻老爷特地去庙里求过签,愿意一辈子施善,只求女儿平平安安。   也正因如此,闻老爷颇得白昭城的民心,知道闻家小女失踪,镇民们也都义愤填膺,纷纷想替闻老爷找回女儿,愿意出手相助的人不少,但结果并不尽人意。   一行人来到闻家后,闻老爷倒是热情的招待了一番,但心里惦挂这女儿的安慰,笑容略显牵强。   “闻老爷,不必如此。”路荀看着一桌子菜肴,咽了下口水,“我们都是为了采花贼一事而来,还是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前几日,蓉蓉染了风寒,早早就睡了。因为城中采花贼一事,我特意多聘了些家丁,将蓉蓉的院子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第二日清晨,侍女端着药给蓉蓉送去,这才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凭空消失?”裴渝疑惑,“那为何认定是采花贼?”   “因为,那采花贼留了信件。”   说到此处,闻老爷心中酸涩,老泪纵横,他颤抖的将袖中藏着的信件拿了出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路荀看了眼信上的内容,嘴角略微一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位君子在追求佳人。   留下这么一封令人遐想的信件,又将人掳走,这采花贼胆子够大。   “那看守的家丁,夜里没发现什么异常?”   闻老爷摇了摇头,“都问过了,夜里很安静。数十个人围在院子里,别说闯进一个人,就算是猫猫狗狗都难以进入。   “能带我们去你女儿的房间看看吗?”   闻老爷带着他们,往自己女儿的院子走去。   苏清珩一边听闻老爷说着相关的事情,一边观察周遭的环境,就连一路上栽了几棵树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行人严肃的讨论各种可能,他们没有苏清珩这么强的记忆,但也都在尽量的多记一些线索。   唯有路荀步子悠闲,分明是他提议要来查看房间,却是落在了最后一个。   若不是中间提出那么一两个相关问题,简直像是来游园的。   其中,就属程元稹最为积极。   比试的事他做的不光彩,不止风长眠对他失望,就连一些弟子们也都不动声色的疏远他。   程元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他必须尽快做些什么来改变他们的看法。   若这次他能抓到采花贼,这些小弟子们又会恢复以往对他的尊敬崇拜。   风长眠也肯定会对他赞赏有加。   为了不让自己在陷入现在的境遇,他必须抢先路荀一步,在他之前抓住这个采花贼。   “这院子还有其他的门吗?”   一般院子里都不会只有一个门,应该还会有两三个偏门。   “有……”闻老爷道,“还有一个小门,那里通着侍女们的寝居,主要是方便他们照顾蓉蓉。”   一行人来到了闻小姐的房间。   刚进门,路荀就打了个喷嚏。   他转头看了下其他人,见他们神色如常,他摸了摸鼻子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房间整整齐齐,没有丝毫打斗或者反抗的痕迹。   “房间重新打扫过吗?”路荀问道。   “没有,之前城主也派人来调查过,还让我们不要动房间里的东西,不要破坏现场。”   这话倒是没错,路荀提议来这,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房间看似一切正常,但路荀却觉得不太对。   “闻老爷方才说,闻小姐当晚早早入睡,但为何床上的被褥叠放的这般整齐?”   一点也不像是早早的就上床歇息。   “之前城主派来的人也这么说过。”闻老爷道,“蓉蓉同我说要睡觉时,我才从他房间离开。他们猜测是在我离开后,蓉蓉就被掳走了。”   路荀还是觉得不对劲,一般大户人家,主子若是要睡觉了,侍女也会在一旁贴身照看,有的甚至会在房里守夜。   闻家的侍女就算没有要求守夜,但也得等自己的主子躺下入睡后才离开。   “闻老爷离开后,是谁在贴身伺候闻小姐?”   “是春夏和秋冬。他们俩十三岁入府,在蓉蓉身边好几年了。”   裴渝和路荀对视了一眼,要说起来,相比无声无息潜入的采花贼,身边的人嫌疑会更大。   但,若只有闻家小姐失踪,那也许身边的人最有嫌疑,但其他失踪的女子又该怎么说?   明显是多次作案。   “路仙长……”闻老爷见他神色严肃,不禁开口,“是发现了什么吗?”   路荀摇了摇头,在线索不明朗的情况下,并不打算说出心中的疑虑,万一那「采花贼」真在这府中,那就打草惊蛇。   检查完房间,依照调查顺序应该先询问事发当晚所有在场的人。   程元稹让闻老爷将府中所有的仆从招来,一一询问。   路荀却在这个时候,提出要离开一会。   “你不跟着听听?”裴渝见他站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若有什么发现,麻烦程师弟只会我一声。”   他冲裴渝眨了眨眼,毕竟从小到大的默契,裴渝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寒毒未清,我给你看看。”   路荀点了点头,一脸抱歉的对闻老爷道:“身体略有不适,就先去休息。有我程师弟在这,闻老爷尽管放心。”   程元稹正觉得疑惑,路荀怎么可能会夸他?但见路荀捂着胸口,似乎真的不太舒服,也就没有多在意。   他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病秧子……”   苏清珩看不懂裴渝和路荀的眼神交流,真以为路荀真的身体不舒服。“师兄,我跟你一道走吧?”   他的眸子黑沉沉的,担忧之意明显。   于是,众人只得目送三人离开。   “你方才不还怀疑闻老爷家的侍女有问题,怎么又不听她们的说辞?”   “不过随口一说,故意说给程元稹听的。”路荀不在意的说。   他当然知道程元稹想着借这次的「采花贼」一案,来重振名声,既然他这么想查,就让他查去吧。   裴渝一惊,“这事你不打算插手?”   路荀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可是风长眠委派的任务,他怎么可能不插手,只不过不想明着查,因为他有别的发现。   苏清珩跟着走了几步,也明白过来路荀是装的。他清楚路荀不会拿甩手不管,也就猜到了路荀应该是有别的打算。   “师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路荀看完傻子裴渝后,视线一转,赞赏的看向苏清珩。   “不愧是我师弟,真聪明。”   听到这个,裴渝也就不计较路荀的眼神,凑上来问:“你发现了什么?”   “香气……”   路荀一进房间就闻到了,是那种甜腻香气又不像是女孩子用的脂粉香。   一开始路荀没在意,只以为是衣服上的熏香,还奇怪,这种诡异的香气竟然没有人嫌弃。后来,他发现他们好像真的都没有闻到。   “我也闻到了,很淡很淡的味道。”   苏清珩这么说,裴渝有几分狐疑,“你都闻到了,为什么我没闻到?”   路荀不客气的怼了他一句,“那得问问你鼻子怎么是个摆设。”   “你真的闻到了?”裴渝又问了苏清珩一句。   “闻到了,像是好多香料混合在一起,不过气味非常淡。”   苏清珩突然想起来,转头看向路荀,问:“师兄你进门时打了喷嚏,是因为味道太呛吗?”   裴渝:“…”为什么路荀打个喷嚏,你都记得那么清楚?   路荀点头,他本身对气味敏感。而且修士本就比常人的五官更为敏锐,但这次连裴渝都没闻到,更别说是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   但这样应正了一件事,闻家小姐失踪绝对不是普通人所为,而闻家院子中的家仆们,路荀方才释放灵力探查过,各个都是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   但连裴渝和程元稹都没闻到,也怪不得城主派来调查的人一无所获。   路荀道:“这件事或许和所谓的「采花贼」没有关系。”   “如果不是普通人,那就只有道修和魔修。”裴渝揉了揉鼻子,又道:“我怎么就没闻到。”   路荀倒是没太在意这件事,对于苏清珩的嗅觉超乎了裴渝等人也不惊奇。   毕竟是主角,又身负魔道两修的灵根,不过七岁的年纪,便能让魔尊有所忌惮,又怎么能和一般修士相提并论。   见裴渝陷入了自我怀疑中,路荀戳了他一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纠结的。我还有件更有意思的事,要不要一起?”   裴渝一听,来了兴致。   “何事?”   路荀看了眼苏清珩,犹豫了下,他凑到裴渝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苏清珩不满被这么区别对待,一双黑沉沉的瞪着裴渝,见裴渝面上露出了兴奋之色,心里更加不爽。   裴渝面上笑的越发明媚,落到苏清珩的眼中就成了「猥琐」。   被路荀的手肘撞了一下,裴渝立刻收敛神色,“那啥,天色挺晚了。小孩子就回去睡觉吧,我和你师兄再去附近了解了解情况。”   苏清珩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会相信裴渝的说辞,但也没有拆穿。   巴掌大的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苏清珩。“师兄,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吗?”   路荀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苏清珩出门了反而这粘人,想着大概是因为在师门比较有安全感,而这闻府中,又是刚出事,难免有些害怕。   正在犹豫,一眼看穿的裴渝讥讽了一句。   “放心,你又是小姑娘,「采花贼」不会掳走你。”   被裴渝这么一激,苏清珩顺势靠近路荀,拽着他的衣袖,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路荀。   两人僵持了没一会,路荀立刻就妥协。“但是,你得听话,还有要保密。”   “不是,你真的带他去啊?”裴渝震惊,“他还没满十六吧?”   “我知道,我会让他跟在身边的。”   然后,苏清珩带着一肚子疑虑,跟着两人来到了一条热闹的街巷。   在一栋红砖绿瓦前停了下来。   苏清珩抬头看去,只见招牌上简单直白的挂着两个大字。   ——花楼。   不等苏清珩反应,二楼栏杆处,几个穿着清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热情的冲他招手。   没一会,好几个姑娘奔了出来。   “客人里面请……”   “两位小哥有些面生,这是第一次来?”   看清路荀的长相后,那几名女子呆滞了一瞬,突然觉得自己和客人的身份对调了。   倒不是贬低路荀的意思,而是路荀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吧。   就算是他们楼里的花魁站在这,也只有黯然失色的份。   这哪里像是来piao的,简直像是来被她们piao的。   几位姑娘心思一转,纷纷争抢着要挨着路荀,就冲这张脸,让她们花钱倒贴也值啊!   一个身穿绿衣的姑娘被挤在了外面,气的直跺脚,正欲抬脚跟上,瞅见身旁的苏清珩,眸色一亮。   苏清珩长得清冷俊逸,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鼻梁高挺,不似前面那位客人妖冶艳丽,但也足矣令人为之倾心,只不过……   “这位弟弟,你走错地方了吧?” 第26章   被美人簇拥的路荀忽觉背后有一道寒光, 转过头便看见苏清珩被拦在了外面。   “小姐姐,这是舍弟,可以让他一起进来吗?”   路荀转身冲着绿衣姑娘眨了下眼。   “这不符合规矩。”绿衣姑娘道朝路荀抛了个媚眼, “若是等会你肯点我的话, 我倒是可以偷偷放他进来。”   “小姐姐你生的这么美,就算你肯不帮我, 我也乐意点你。”   路荀长得好看, 又惯会说好听话, 绿衣姑娘被他哄得眉开眼笑, 当即就让苏清珩跟了上来。   绿衣姑娘试图和苏清珩套近乎,“弟弟,你哥哥她喜欢什么样姑娘?”   “我不是你弟弟。”苏清珩沉着脸, 一双眸子黑沉沉的。   “嘿,你怎么一点都不可爱。”   苏清珩没理他,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想跟上路荀,奈何他身边围了五六个姑娘,他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跟在身后, 兀自生闷气。   “骗子, 分明就是来玩的。”   路荀正忙着讨几位姑娘开心, 丝毫没有察觉到苏清珩的怨念。   刚上二楼, 穿金戴银的老鸨扇着团扇迎了上来, “哎呦, 我说姑娘们怎么忽然都朝楼下跑, 原来是贵客来了。”   老鸨一说话, 姑娘们瞬间让开了一个位置, 见到路荀的面容,那老鸨夸张的捂着胸口。   “怪不得她们一个个都紧着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般好看的小公子。你快别盯着我看,害我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白昭镇虽是个小城镇,可胜在风景独特,来往的游客络绎不绝,添了不少烟火气息,这儿的青楼不止「花楼」一家,但「花楼」却是最热闹的。   姑娘貌美嘴甜,就连老鸨都那么会做生意,逮着人就是一通夸,试问谁不喜欢听好听话?   “小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我们「花楼」绝对包你满意。”老鸨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对路荀挤眉弄眼。“清纯的、冷艳的、妖冶的、或者可人的?若小公子品味独特,我们这还有小倌。”   路荀的今日一袭红衣招摇艳丽,从头冠到鞋子皆为上等,通身气质不凡,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这时辰尚早,自然是来些助兴的节目。”   老鸨立刻明了,有的客人喜欢直奔主题,有的喜欢在用餐前,吃点水果零嘴开开胃。眼前的客人就属于想吃餐前水果。   “小公子是想听姑娘们常小曲,还是想看姑娘们跳舞?吟诗作对,喝酒划拳,任君挑选,包君满意。”   “哦?”路荀眸光一闪。“活动还挺多,那多叫几个姑娘,我喜欢热闹。”   “那这位小公子有什么需求?”被忽略在一旁的裴渝,终于被老鸨注意到了。   “我也喜欢热闹,越热闹越好。多叫些人,都是姑娘不够有趣,再叫几个小倌,要好看的。”   路荀一听,回头看了他一眼,“怪不得师妹们跟你表白总被拒绝,原来你……”   “你懂什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这话在理……”绿衣姑娘捂嘴笑道。“我给两位公子准备了大厢房,跟我来吧。”   “走吧,不吃窝边草的兔子。”路荀嘲了裴渝一句。   没一会,厢房里进来了五六个姑娘,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小倌。   厢房很大,精心的装饰过,珠光宝气,一看就是贵客待遇。   姑娘们将他们往圆桌上领,十几个人往位置上一坐,刚好围成一圈,姑娘们都想挨着路荀做,挤来挤去,最终苏清珩被挤到了路荀对面的位置上。   路荀一抬眸,正好瞧见苏清珩幽怨的神色,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他轻咳一声,“是你非要跟来的,要不我单独给你开个房间,你去睡一觉,等会走的时候,我们再叫你?”   苏清珩此刻沉着一张脸,一改平日里的内敛,就差在脸上写着「我不高兴」。   他不说话,路荀也没辙,放低了语调哄他。“就当出来放松一下,别板着一张脸,笑一笑。”   “弟弟别不开心,姐姐可以陪你玩,喜欢下棋吗?要不姐姐陪你玩一盘?”   苏清珩性子冷淡,此刻他连路荀都不想理会,更别说会去理会旁人。   “弟弟气性还挺大。”   路荀身旁的姑娘随口调笑了一句,苏清珩眸光一转,落在了那姑娘的身上,意图用凶狠的神色吓退她,哪知那姑娘被她一瞪,反而痴痴的笑了起来。   “弟弟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这话倒是说到了路荀的心坎里,看原书时,以为苏清珩是一凶恶的狼,没想到是只奶凶奶凶的幼猫。   路荀跟着弯了弯嘴角,笑意晕染了他浅色的眸子,灯光将他白皙的肤色映衬的更加透亮,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右手支着脑袋,左手压在桌子上,修长的指节握住了白瓷的酒杯。   他眯着眼,拇指轻轻擦过杯沿,整个人慵懒又惬意。   弹琴的姑娘准备就绪,抬手拨弄琴弦,悠扬的曲调缓缓地倾泻而出,姑娘薄唇轻启,跟着曲调悠悠的唱了起来。   方才领着苏清珩进来的绿衣姑娘,此刻换了一身与路荀相同颜色的衣服,她指尖轻点路荀的肩膀,虚虚实实的朝着路荀的脖颈摸去,直接攀上了路荀的脖颈,她倾身向前,既不过多靠近,却又彰显着亲密。   路荀配合着她的动作,举手投足间一股甜腻的香味,慢慢散开,非常浅淡,若不细闻,根本难以将她和姑娘身上的脂粉香分开。   果然,来对了地方。   路荀端起酒杯要去和裴渝碰杯,眸色相交,裴渝立刻警觉了起来,他面上不显,笑眯眯的和路荀饮酒,还偏头咬住小倌给他剥的荔枝。   “好甜……”   “这可是青洲来的荔枝,比当地的要甜一些。”   裴渝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将人往怀里一带,“我说的是,你好甜。”   小倌羞赧一笑。   裴渝贴近他,细细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除了衣服上清淡的熏香,并未闻到路荀所说的甜腻的味儿。   他面上温柔一片,心里困惑不已:怎么还是闻不到?   姑娘们见这边都快抱在一起了,也不甘示弱的想去攀路荀的肩膀,却被路荀身边的姑娘拦住。   “红袖姐姐可真霸道,还不许嫣儿碰了?”粉衣姑娘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她嘟着嘴,语气娇娇柔柔,任哪个男人见了都愿意耐着性子,轻声细语的哄上几句。   “原来你叫嫣儿,好名字。”路荀配合的接腔。   嫣儿眨了眨眼,反问道:“仅是名字好?”   “名字好,人也美。”路荀毫不吝啬的夸她。   嫣儿自是被哄得开心,一旁的红袖可不高兴,她摇着路荀的手臂,撒娇道:“她好看,我便不好看了?”   红袖这么一说,嫣儿的攀比心也上来了,“公子你说,是我好看,还是红袖姐姐好看?”   若是换个情景,这便是道送命题。   红袖和嫣儿也不是第一次用这种「争宠」的方式来讨客人欢心,来这的人无非就是玩乐,被两位姑娘争抢这,大大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两人配合起来倒是得心应手,面上一副催着路荀回答的模样,心里都能猜到对方是怎么回答。   听过最多的回答便是「都好看」,「各有各的美」或者「我都喜欢」。   选择权抛给了路荀,他却不急着回答,收起了观察厢房的视线,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酒杯。   “我方才就想问你们,一个个的都缠着我,但为什么眼神都往他那边飘。”路荀下巴一抬,意指裴渝。他学着红袖的话,“怎么?人在我这,心在他那啊?”   “还是说,他长得比我好看?”   路荀这话带着打趣的意味,将她们丢过来的问题原封不动的抛了回去。   “诶诶,怎么说话的,姑娘们的眼睛可是雪亮的,谁更好看这不是明摆着。”裴渝立刻搭腔。   姑娘们视线相对,顿时了然。本以为两位公子初来,又选了较为含蓄的玩乐方式,只以为他们不喜欢太浪的,可见他们玩笑自如,也不排斥他们的,就知道也是玩的开。   立刻放下了矜持,亲亲热热的靠了过来。   厢房里欢声笑语,若是忽略掉苏清珩的【不高兴】,就更为融洽了。   但,两人并没有呆多久,以家中有宵禁为由,「依依不舍」同花楼的姑娘们小倌们惜别。   “我们俩也是今日初到白昭城,来投亲的,这才第一天夜不归宿不好,等几日,我们还会来的。”   裴渝好声好气的安抚着抱着他手臂的小倌。   离开「花楼」后,他们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沿着小河慢慢往回走。   “这位弟弟,还生气呢?”   苏清珩面上一热,原来路荀听到了那句话。   也不知为什么,被别人说年纪小,苏清珩心里不高兴。但路荀这么喊他,他并不觉得生气,而是莫名的羞耻。   路荀戳了戳他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像剥了壳的鸡蛋,细细滑滑的,触感不错。   苏清珩被他戳了一下,避开了路荀不安分的手。   “不是和你解释了,是来找线索的。”   苏清珩不信他,也不理他。   路荀觉得这段时间,苏清珩脾气见长,看来都是被他惯的,可对上苏清珩那双像是萃了星辰的眸子,他真的是半分脾气都没有。   路荀不碰他的脸,改戳苏清珩的腰。   苏清珩一个激灵,捂着腰。   “怕痒呀……”路荀笑的更开心,又伸手去戳他。   两人一戳一挡,推搡之间,苏清珩也忘了自己正在生气。   路荀毕竟比他大,修为也高于他,三两下就将苏清珩禁锢在怀里,伸手去挠他痒痒。   苏清珩皱着眉,他咬牙忍着,可挨不住路荀使坏,没一会便抑制不住的笑出声。   “还躲不躲?”   苏清珩眼角都泛着泪,想笑又笑不出声,窝在路荀的怀里直摇头。   “不,不敢了。师兄,你别……”   “咳咳……”裴渝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道:“私底下也就罢了,现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存在?”   路荀不觉得有什么,苏清珩不太自在,和路荀拉开了距离。   “啧……”   玩闹归玩闹,说起正事,裴渝面色也严肃了几分。   “我觉得我的嗅觉没问题,而是你的鼻子太狗了。我刚刚都将那小倌搂进怀里了,也没闻到你说的香味。”   裴渝说完,又转头问苏清珩。“苏师弟,你可闻到了?”   苏清珩被他问的一怔,原来路荀也没有唬他,他们俩真的是奔着调查而去,反倒是他,只顾着生闷气,根本没注意到什么香味。   但这事苏清珩是不会承认的。   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可他在意路荀的看法,不想在路荀面前丢面子。   苏清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心虚的瞧了眼路荀,见他没在意才偷偷松了口气。   “承认自己的鼻子是个摆设有这么难?”路荀嫌弃的看了眼裴渝。   裴渝想知道路荀为什么会联想到青楼,没有接腔回呛,好声好气的道:“是是是,我的问题。可你又是怎么确定青楼会有这种香?”   “我不确定……”路荀道:“只是联想了一下,不管房间的香气是闻小姐的还是其他人的,总不会是凭空而来,我最开始想去调查的这儿的香料坊。其次能用到香料的地方,最大的可能便是青楼。”   “那香味甜腻,不似一般女子会用,先不提闻小姐的房间为何会有这种腻人的香味,联想一下来源,除去香料坊,也就青楼会用得着。”   裴渝心思活络,被路荀这么一说,也悟到了。   “或许不是采花贼所为,而是青楼在买卖?人口?这些「失踪的姑娘」有可能是被……逼良为娼?”   路荀摇了摇头,否定了裴渝的猜测。   “排除掉闻姑娘,那倒是有这种可能。但,闻家可是白昭城的大户人家,城中不应该没人认识闻小姐,谁又敢这么挟持闻小姐?而且这么大费周章,闹得人心惶惶,怎么可能是逼良为娼?”   “也是哦?那是……”裴渝的「为什么」还没问出口,便被路荀截断。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那「采花贼」。”路荀打了个呵欠,语气又恢复了懒散,“回去睡觉,明日再去香料坊走走看。”   翌日一早。   路荀还没睡醒,便被裴渝硬生生的给摇醒了。   “红袖失踪了……”   原本还困得睁不开眼的路荀,忽然惊醒。“你说什么?”   “红袖,你不记得了?”   路荀突然拍开裴渝拽着他的手,裴渝没在意,以为他没睡醒,正犯起床气,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昨晚咱俩不是去了「花楼」吗?就是挨着你坐,抱着你不撒手的那个姑娘。”   见路荀没回应,裴渝还疑惑路荀的忘性这么大。   “红袖啊!身材火辣,大?胸,翘臀的红袖。”   哐当——   门外传来了碟子被打碎的声音,裴渝转头看去,见一众师兄弟站在门口,表情呆愣的看着他们。   裴渝心里一梗,默默的将头转了回来,木讷的问:“他,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拍你的时候。”   裴渝:“…”   他刚刚都说了啥?   花楼、姑娘、大胸、翘臀。   裴渝讪讪一笑,正对上了路荀的死亡凝视。 第27章   路荀顶着众师弟们探究的视线, 慢条斯理的用完了早膳。   “解释一下,昨日是去「花楼」调查的,并且有所发现。但, 暂时还不能透露。”   程元稹嗤笑了一声, “敢玩还不敢认?亏昨天师弟们还担心你身体状况,一大早都赶着来看你, 结果听到了什么?”   路荀无视了程元稹的挑衅, 目光真诚的看向几位师弟, “我已经有了调查方向, 师弟们愿意帮忙吗?昨日你们在府中应该也了解了不少信息,若是你们有其他的调查方向,也可以遵从自己的意愿, 这点不强求。”   师弟们面面相觑,真说起来他们昨晚并没有太大发现,将所有的家仆们都询问了一番,也没得到有用的线索,但程元稹认定有问题的是府中的人,或许和所谓的采花贼是里应外合,才将闻小姐拐走的。   听起来却是有可能, 但是他们会更偏向路荀, 这是一种盲目随心且毫无理由的偏向。   程元稹强势, 喜欢他人听从安排。   相比之下, 路荀的语气或者态度等各方面, 都令他们有种被尊重的感觉。   可路荀什么也不愿意透露, 不能因为情感上的偏向而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于是, 十二个人中, 有人选择程元稹更直观明了的调查方向, 也有人愿意无条件的追崇路荀。   苏清珩自然是选择路荀,奇异的是,之前同苏清珩两相对立的徐正阳,竟然也选择站在了路荀这边。   程元稹轻蔑的看了眼路荀,“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带着几位师弟离开后,路荀对留下来的师弟们说,“麻烦各位师弟们,能帮我去城中的香料坊买香料吗?”   师弟们大眼瞪小眼:要买啥?   “路师兄,这买香料和抓采花贼有什么关系?”   “有……”   路荀顺着他们的话,给了个容易信服的解释。“香料有可能是迷香,闻小姐被带走,房间里没有反抗挣扎的痕迹,说明她可能没有反抗的能力。因为,她是被迷晕后带走的。”   “原来是这样……”   “但是这香料不是普通的香料,要香味甜腻且容易混在其他香料之中,不易发觉的香料。”   给弟子们安排完任务,路荀和裴渝直接朝着花楼的方向而去,当然,身后还跟着一只小尾巴。   花楼早上是不对外营业,他们也没打算从大门进去,而是偷偷的潜入。   “昨夜那贵客走了后,红袖姐也没再接其他客人。”   这贵客指的便是路荀等人,他们暗中偷听,那娇俏的女声又道:“那采花贼越来越猖狂,不仅掳走了黄花大闺女,竟然连我们这些卖艺为生的女子也不放过。”   “都第几个了?城主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整日都在加强防守,根本防不住那采花贼。”   “说起来,你有没有发现被掳走的姑娘有个共同点。”   “是什么?”   “长相……”   那姑娘的声音忽变小声,但修士们听力极好。哪怕隔着远,又是刻意放低音量,但路荀三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听说,城东的王家姑娘也遇到「采花贼」,还打了照面。但,王家姑娘现在还好好的呆在家中,一点事都没有。”   “你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王家姑娘脸大如盆,五官平平无奇,所以采花贼看不上,只是有惊无险。”   三人对视一眼,没在继续听,分头去寻了红袖的房间。   花楼很大,三人分开行动,花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也是如闻家小姐一般,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常。   三人正欲离开,路荀却道:“等等……”   “怎么?”裴渝不解。   “好像少了一样东西。”   “那封信……”苏清珩道:“闻小姐房间里的那封信是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只不过被闻老爷给收了起来。但……”   “红袖的房间里没有。”裴渝有了新的疑惑,“你们说是「采花贼」忘了,还是?”   路荀神色淡然,随口道:“也有可能是被人拿走了。”   裴渝大惊失色,正欲再问,路荀又道:“我就随便一说,你那么惊讶干什么。也可能是来不及留。”   这趟潜入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而添了不少疑惑。   离开花楼后,三人又去了几个「失踪女子」的家中,也没有什么其他发现。   三人坐在客栈里休息,裴渝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这都快成为民间异闻,花了一上午,没有半点有用的线索。”   苏清珩也不是不累,而是是习惯了家里给的规矩教养,坐着也得挺直腰杆。   在观路荀,他倒是没有裴渝这般夸张,可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张漂亮的面容满是郁闷,连张口都不愿意。   苏清珩一直觉得没什么事能让路荀过于忧愁,从一开始他就认为这事难不倒路荀。   或许是因为,路荀总能在他身处困境时突然出现。潜移默化的让他认为,路荀是无所不能的。   见路荀愁眉不展,苏清珩有心安慰,可他嘴笨又不会说,除了盯着路荀看,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大概是苏清珩的视线过于炙热,神游天际的路荀终于回过神,对上苏清珩欲言又止,要说不说的视线,轻轻地叹了口气。   “看我也没用,又不光你一人挨饿。”   苏清珩:“…”   结果他担心了半天,这人根本就不是因为案子愁眉不展,而是……   饿了……   裴渝惊了,“你竟然还吃得下,这案子可一点进展都没有。”   路荀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案子没有进展,和我吃饭有什么关系?”   “行吧,你心大。”   苏清珩无语是无语,但也幸好不是因为案子,否则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路荀。   然后,他刚松了口气,就对上了路荀哀怨的目光。   苏清珩:“怎,怎么了?”   “我要死了……”   “饿死的……”   苏清珩想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那我去楼下催催菜?”   路荀的目光顿时变得锃亮。   苏清珩下楼后,裴渝坐直了身子,暂时将案子都抛之脑后,“他怎么这么听你的话?我和他搭话,他都爱理不理。”   路荀一勾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因为我是他亲师兄,而你……附赠的,也就没那么重要。”   “…”   裴渝冷笑一声,“行,我附赠的,我不配。就你俩亲,亲一辈子,长长久久、天涯海角的亲。”   路荀:“?”   怎么听着哪里不对劲。   苏清珩刚催完菜,掌门立即带着店小二立将菜都呈了上来,“客官,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   掌柜颤颤巍巍,示意小二赶紧将菜放下,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的牵强。   “还需要点什么吗?”   “再加点茶水吧。”   “是是是,客官您等等,马上就来。”   裴渝觉得稀奇,“方才我们催菜,他还爱答不理的让我们等着,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快?”   “因为……阿珩长得可爱?”路荀也同样迷惑。   “客官,菜都上齐了。”掌柜的在一旁拼命的挥手,店小二点头哈腰的道歉,“实在是抱歉,茶水马上就来。”   话音一落,两人像是被狗撵,忙不迭的往楼下跑,就差用滚的。   “吓死我了……”   楼梯上,掌柜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那个小公子怎的这么凶残,随便一掏就是那么长的大刀。”   店小二用手背擦去一头冷汗,“掌柜,那把应该叫剑。”   然后,店小二的脑门挨了一记拳头,掌门怒气冲冲的道:“那是重点吗?啊?你是傻的吗?不管刀还是剑,这捅下去,可不都是八窍流血,死不瞑目。”   “掌柜,那叫七窍流血,而且只有中毒才会七窍流血。”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滚去倒茶。”   二楼……   路荀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心情愉悦,也就有兴致同苏清珩聊天。   “为什么掌柜区别对待?”   苏清珩摸了摸鼻子,道:“师兄,这鱼肉挺鲜美,你多夹点,裴师兄都快把盘子给吃了。”   一提到吃的,路荀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苏清珩若无其事的加入了两人的抢菜中,只不过大部分都夹给了路荀。   裴渝一只手夹不过他们两人,气的想要摔筷子。   心里愤愤的想:不就是有师弟给你夹菜,有什么了不起,我一点都不羡慕。   午后,路荀的午睡时间到了,任裴渝怎么说,都不肯陪他上街继续调查。   “你还有心情睡觉?我们来这是调查「失踪案」,不趁着白天多打探打探,万一今晚又有姑娘失踪怎么办?”   路荀看上去困得不行,接二连三的呵欠将他的眼泪都逼出来,悬在眼角要落不落。   “那不是很好吗?”路荀又打了个呵欠,声音都带着困意。   “你听听……”裴渝指着路荀,朝苏清珩控诉道:“你师兄说的是人话吗?”   苏清珩不予置评,而是对裴渝道:“师兄一早就被你吵醒了,你就算不让他睡觉,他也没精力陪你去打探消息。”   这话倒是没错,路荀不想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强迫。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还不知道失踪的姑娘们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被裴渝闹得无法,路荀强撑睡意,道:“我已经有线索,等我醒了在告诉你。现在,出去,把门带上。”   裴渝不确定路荀是在糊弄他,还是真的有线索,但是眼下除了等路荀睡醒,好像也没其他办法。   路荀睡下后,裴渝同苏清珩坐在院子里。   苏清珩闭着眼入定修行,但裴渝似乎没地方可去,不能缠着路荀,就缠起了苏清珩。   “你比起之前,已经进步的够快了,用不着这么刻苦吧?”   苏清珩不理他,裴渝闲着无聊,继续喋喋不休。“阿荀他是真的知道,还是糊弄我们的?”   “你说……”   “你倒是理我一下。”   苏清珩倏然睁开眼,对上了裴渝那双满是好奇的视线。   苏清珩:“师兄有没有说过……”   “什么?”裴渝瞪大了眼,等着他后半句话。   “你很烦……”   “苏清珩,我也是你师兄,你怎么这般没大没小。”裴渝气恼了一瞬,又摆了摆手,“算了,不和你计较。”   以为话题到此结束,哪知裴渝安静没一会,又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吵你了。”   裴渝忽然笑嘻嘻的看着他,“你为什么那么护着你师兄。”   然后,他得到了苏清珩一个看傻子般的眼神。   就在裴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苏清珩淡淡的开口,就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因为他是我师兄啊。”   裴渝顿了顿,又道:“那,那我也是你师兄啊。”   “哦……”   裴渝:?   哦?   他就值一个哦?   路荀这一觉没有睡太久,一个时辰后便醒了。   一开门就看见苏清珩在院子里打坐,裴渝则趴在石桌上,无聊的捏……蚂蚁。   听见开门声,两人同时回头。   “师兄……”   “你终于醒了,我快无聊死了,你这个师弟也太无趣了吧。”   路荀伸了个懒腰,一觉睡得舒舒服服,心情也就美丽起来。   “你答应我的,快说。你知道了什么线索。”裴渝盯着路荀,大有一副他不说,就不放过他的架势。   路荀也没打算卖关子,“就是今早我们去「花楼时」,那两个姑娘的对话。”   “对话有什么线索?”裴渝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苏清珩显然要比裴渝机灵,且他记忆好,路荀一说,他立刻就从记忆中扒出了有用的信息。   “师兄指的是王家的那位?”   路荀点头。   就是王家的姑娘,因为长相平平躲过了「采花贼」。   裴渝眉毛都快拧在一起,“这算什么线索。”   路荀看了他一眼,眸色中的嫌弃之意明显。“那位装成「采花贼」的人,抓走的都是长的好看的姑娘。”   “那又如何?”   “他抓那么多人,独独没抓走王家姑娘,这说明什么?”路荀给出了提示后,反问他。   裴渝恍然大悟,“说明王家姑娘长的不好看。”   路荀:“…”   苏清珩:“…”   “说明采花贼对城中的人不是很了解,他在抓人之前,并不知道对方的模样,不过是随机作案,正巧来到了王家,结果因为不符合他的目标,所以放弃了作案。”   “原来如此……”   裴渝又道:“那又如何?我们还是抓不到他。”   路荀直勾勾的盯着裴渝,嘴角微微上扬,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   “既然抓不到,那就等他送上门。”   “你当他傻,还会自投罗吗?”   路荀眯起眼眸,裴渝被他看得一哆嗦。   只听路荀忽然放低语调,朝着裴渝投去一个引诱的目光,语调温温软软。   “师弟,你看我美吗?” 第28章   饶是裴渝见惯了路荀这张脸, 自以为已经免疫,可当路荀暗送秋波,又故意摆出的撩人姿态, 裴渝有几分晃神。   他张了张嘴, 艰难的从喉咙挤出一句话。   “你……开玩笑的吧?”   路荀一撩额前的碎发,露出一个明艳动人的笑意。   “当然不是……”   路荀的执行力简直震惊了裴渝, 也不知他从哪里找的人, 将「花楼今晚有绝世美人登台表演」的消息扩散出去, 整个白昭城闹得沸沸扬扬。   裴渝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把自己夸成绝世美人,你不嫌臊吗?”   路荀眨了眨眼,仿佛已经进入了美人角色。   “难道你还见过比我更好看的人?”   裴渝:“…”   虽然这话过于自恋, 但裴渝不得不承认,他走过许多地方,别说见到比路荀更好看的人,连能和路荀相媲美的都没有。   绝世独立,一点也不夸张。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不仅连花楼的老鸨都被路荀哄的团团转,单独给他开了个厢房, 给他梳洗换衣。   还找来了嫣儿给他上妆捯饬。   原本绾着的长发尽数放下, 垂于腰间, 头上戴着一支雪梅发簪。   稍显俊逸的眉毛经嫣儿的手细化了些, 被额前的碎发半遮半掩,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含情脉脉, 眼尾上了层胭脂, 微微泛红。   本就白皙通透的面容扑了层粉, 更显得精致无暇, 脸颊两边打了淡淡的腮红,高挺的鼻梁,两瓣薄唇似雪中红梅。   举手投足见净显媚态,恰到好处的妖冶并不显得女气,一个眼神都直击人心。   哪怕给他上妆的嫣儿,也被妆后的路荀给惊艳了一把,漂亮的教人挪不开眼。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   裴渝和苏清珩齐齐抬眸看去,视线落在路荀那张倾城绝艳的面容色,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路荀嘴角上扬,很满意眼前这两人的反应。   苏清珩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震耳欲聋,好半响都没回过神。   也不知是为了衬托艳色的妆容,还是路荀对红色有着深深的执念,一袭暗红色鎏金长裙,包裹着纤细的腰身。   路荀甚至不忘了自己青楼女子的身份,故意将裙摆被剪成开叉,抬脚踏出房门时,依稀能看见匀称白皙的小腿。   路荀没什么包袱,第一次穿女装也没有半分羞涩,就这样大大方方就站在他们面前。   裴渝被他撩的心神荡漾,直勾勾的盯着路荀看了好一会,最终落在了他的胸前。   人是好看,但……   “你这胸是不是太平了点?”   路荀白了他一眼,拒绝假?胸是他唯一的坚持。   “我长得那么好看,平胸怎么了?”   路荀不给裴渝眼神,转向了苏清珩,见他面上还有些呆愣,微微俯下身,和苏清珩保持着相同的高度,压低了嗓音,问他。   “师兄好看吗?”   他的身上带着清冽的梅香,似寒雪中走来。   苏清珩呼吸一滞,垂眸不敢在多看。“好看……”   这模样落在路荀眼中,反成了敷衍。   他一改方才的引诱之色,双手捧住苏清珩的面颊,逼迫苏清珩抬起头和自己对视,“看着我,重新答。”   苏清珩:“好看……”   在路荀有意的宣扬下,今日来花楼的人特别多。   老鸨快笑弯了眼,脸上厚重的粉底咻咻的往下掉。   一开始,路荀想借她的花楼查案,老鸨是不同意的,架不住路荀给的钱多,又再三保证不会让花楼陷入险境,加上路荀嘴甜人美,老鸨就勉强同意。   结果,经过路荀的一番宣扬,花楼的客人比平日足足多了两三倍。   厢房都订满了,楼上楼下的座位皆是满座,还有不少站着的客人,都是来一睹绝世美人的芳容。   路荀没有急着露面,坐在房间里悠哉悠哉的吃着水果,他可是来压轴的,这么快露面就没有神秘感。   又过了半个时辰,场下的客人坐不住了,连欣赏姑娘们歌舞的心情都没有,急不可耐的朝着后台看。   “绝世美人怎么还不出来?”   “就是啊,我可是来一睹芳容。可别让我们失望。”   老鸨被客人们催的也心急了,这一个个都是奔着路荀来的,老鸨生怕客人们等不及,上二楼去催促路荀。   “急什么……”   路荀躺在贵妃椅上,津津有味的吃着桃子,翻着手中的话本。“他们多等一会,便会多喝一壶酒,多吃一碟点心,你到手的银子不也更多?”   “理是这个理,这不是担心他们败了兴致吗?”老鸨扇着扇子,陪笑道:“男人的耐心浮于表面,可这心里头都是急性子。”   拖延时间会让客人们对绝世美人充满好奇,可若是迟迟不肯露面,这满心的好奇也该会被长时间的等待消磨殆尽。   路荀在老鸨的注视下,慢条斯理、优雅从容的吃完了一个桃子,这才不情愿的将看到兴头上的话本合上。   苏清珩见路荀站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在屋里等我吧?”   楼下什么人都有,路荀没办法过多注意他,而裴渝另有任务,根本没法照顾苏清珩。   “我也要下去,我可以和其他师兄弟们一起装成客人。”   “哎呦,我的小祖宗。”老鸨牙疼道,“你可别,今晚人多着,万一让别人误会我这接待小孩儿,我这花楼还开不开。”   “我不小……”   苏清珩坚持,路荀只能由他,因为不放心,他特意让两个装成客人的师弟多照顾一些。   “路师兄,放心吧,苏师弟就交给我们照看。”   两位师弟连忙开口应下。   路荀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采花贼可能混在客人之中,你们只要注意下形迹可疑之人,记住相貌便可,不许擅自行动。”   两人带着苏清珩朝一楼去,混入了人群里。   路荀理了理衣服,走出了厢房。   一楼歌舞升平,等到姑娘们一支舞蹈结束,路荀打了个响指,灯光忽暗。   客人们还来不及反应,圆台中间的灯光亮起,借着悠扬的曲调响起。   路荀施了道法术,将嫣儿泼出去的水凝成了霜,变幻成了小雪花,从二楼悄然飘落。   客人们被这一幕吸引了目光,纷纷惊奇。   “是不是美人要登场了?”   “势头倒是挺足,就不知这美人有多美,配不配得上这绝世二字。”   预热的差不多了,弹琴的姑娘指尖微顿,琴声戛然而止,众人正觉奇怪,延绵温柔地曲风突变,变得轻快起来。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翩然落下。   因灯光昏暗,看不真切,在雪花的映衬下,更添朦胧的美感。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这出场方式,已经让在场的客人看呆了眼。   路荀右腿的膝盖微屈,足尖点地,开叉的裙摆被掀起一角,雪白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接着,灯光骤然亮起。   众人这才惊觉,美人的面上带了层轻薄的面纱,已经没有人质疑美人的容貌,单是那双含情似水的眼眸就足够摄人心魂。   姑娘们娇柔的舞姿,路荀是学不来。但他胜在一身剑术耍的漂亮,当曲调到了高?潮部分,路荀将腰间的软剑抽出,挥袖舞剑。   不带攻击性的剑招,柔韧中带着刚劲。   见惯了又柔又媚的舞蹈,哪怕跳的再好看,众人也仅会赞叹一声舞姿优美。但风月楼里舞剑,他们可是头一次,路荀的剑花气势恢宏又不失美感,令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娇娇柔柔的姑娘讨人喜欢,妖冶中带着韧劲的又是另一番风味。   曲子接近尾声,路荀一个抬手衣袖滑落,露出了皓白的手臂,最后一个转身收剑,结束了这场表演。   众人还沉浸在惊艳之中,路荀的面纱飘落,给还未缓过神的众人又一次视觉冲击。   路荀展颜一笑,明眸皓齿,食指和中指竖起贴在柔软的唇瓣上,送出一个飞吻。   苏清珩只觉惊愕,他一直都知道路荀舞剑漂亮,而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路荀的方才的走步中,有好几个步子是昨日那绿衣姑娘所跳的舞步。   昨日路荀饶有兴致的观舞,他只觉得无聊,但见路荀和裴渝兴致颇高,也跟着看了几眼。   不曾想,路荀只是看了一遍,竟然能将绿衣姑娘的舞步拆开并套用上。   苏清珩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忽觉鼻子一热,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下,殷红色的血迹被擦在了手背上。   中午辛辣的吃多了,好像有点上火了?   苏清珩有一瞬怔然,抬眸去看身边的两位师兄,见他们没有看见,欲盖弥彰的将手中的血迹擦掉。还未收回视线,就见身旁的两位师兄的鼻子也出血了。   苏清珩:“…”   两位师兄淡定的将鼻血擦掉,然后——   刚擦干净,鼻血又流了出来。   苏清珩:“…”   众人痴痴地看着路荀,沉寂了好半响的厅堂里,突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美人,美人,能再舞一曲吗?”   一人出声后,立刻就有人跟着附和,“再来一曲……”   “美人,可愿赏脸吃个饭。”   老鸨笑的合不拢嘴,他走上圆台,对着众人道:“不好意思,我们声声不陪客。”   “美人名叫声声吗?好名字……”   “声声,声声,啊!真好听!”   “声声,别走啊!”   见老鸨上台,路荀也打算下场,他只是想露面引起注意,并没有逗留在这陪客的打算,若那「采花贼」真的只抓长相好看的姑娘,那今晚他故意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声声,在舞一曲嘛,我们可都是特意为你而来。”   这话得到了在场人的附和,生怕路荀听不见似的,越喊越大声。   路荀匆匆上楼,台下的人立刻要追,被老鸨带来的打手拦住了去路,在这风月楼闹事是常有的,老鸨见怪不怪,但这些客人并非来闹事,所以也只能拦着,不能动手。   老鸨立刻赔笑,“各位不好意外,声声今天只跳这一曲,绿儿,添香、娇娇,还不快来陪客人玩玩。”   一众姑娘从二楼走下,拦住客人,将他们往位置上带。“爷,我陪您不好吗?这声声一来,您倒看都不看我一眼。”   众人见声声转身走的决绝,也知道不可能让人下来,虽觉惋惜,可怀中有娇软的美人撒娇,又有几个人能坐怀不乱?   路荀一进门,就见裴渝躺在他方才坐着的贵妃椅上,   “声声姑娘演出结束啦?”   “滚。别占我位置……”   “声声姑娘好无情,人家可是为你而来。”   裴渝学着那些客人的话调侃路荀,但路荀一点也不在意,问起了正事。   “有什么发现?”   裴渝不答,似笑非笑的看着路荀,“你确定那采花贼注意到你,便会来找你?”   路荀摇头。   “既然不确定,你还做出这么大牺牲?还是说……”裴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调侃道:“你有这种癖好?”   路荀只回了他一个字。   “滚……”   裴渝继续不着边际,“要是掌门师尊知道了,你在这风月场所卖艺赔笑,他肯定会暴跳如雷。”   “他哪天心平气和过?”路荀不在意的说,“还有,我没收钱不叫卖艺,也没有赔笑,注意用词。”   “是是是,我们声声姑娘只是热爱表演。”   路荀抬脚踹他。   “快滚……”   “你赶我做什么?”   “你在这,那采花贼还怎么进来?”   “这样吗?那好吧……”裴渝忽然不作妖,路荀正觉诧异,就听他道:“苏师弟,听见没,你师兄让我们快滚。”   路荀:“…”   苏清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要进不进,抬起的脚又默默的放下。   “我是说裴渝,和你没关系。”   路荀这么一解释,裴渝立即就不高兴了,“路声声,你怎么可以这样区别对待。”   路荀不理他,苏清珩抬脚走了进来,有几分担忧。“师兄,晚上那个采花贼如果真的来了,你一个人可以应付吗?”   “来了正好,抓到人,案子不就破了?”   路荀不甚在意,反而期待采花贼的光临。   裴渝冷眼看着两人,轻哼一声,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师兄是金丹期,轮不到你一个炼气期的来担心。而且我就住在他隔壁,我巴不得那采花贼今晚赶紧来,看我怎么弄死他。”   苏清珩不太放心,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   被路荀赶出去前,又听路荀道。   “晚上,如果没有我的同意,都不许进来,万一采花贼被你吓跑了。”   路荀这么说,苏清珩更不放心了。“可是……”   “没有可是……”路荀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又不是姑娘。”   对上苏清珩担忧的眸色,路荀只能改口道:“好吧好吧,如果对付不了采花贼,我就摔茶杯,然后你们再进来。”   好说歹说,终于把苏清珩给劝走了。   路荀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窝在了贵妃椅上,继续看起了话本。   深夜……   苏清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生怕自己没听见路荀摔茶杯的声音,一颗心悬着,不上不下。   他就这么干等着,越发心慌难耐。   但路荀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一点声响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苏清珩干脆坐起身,全身心的注意着隔壁路荀的动静。   然而,一夜过去了,隔壁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裴渝还沉浸在梦中,迷迷糊糊听见有敲门声。   砰地一声巨响,房门被踢开。   裴渝整个人从睡梦中惊醒,见苏清珩走了进来,裴渝大怒。   “苏清珩,你疯啦!大早上的你不睡觉,踢我的门做什么?”   苏清珩没说话,面色阴沉,活像来报血仇的,裴渝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不会是在梦游吧?”   “师兄不见了……”苏清珩的声音透着冷意。   “什么?”   裴渝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鞋子都顾不上穿好,朝着路荀的房间奔去,苏清珩跟在他的身后,一开门,房间空荡荡的,唯有贵妃椅旁掉落了一册话本。   话本是摊开的,裴渝将话本捡起来,眸光不经意的扫过了话本上的一句话。 第29章   闻家。   裴渝和一众弟子坐在树下, 谁也没想到所谓的采花贼竟然会是魅魔作祟。   能悄声无息的把人带走,普通人根本办不到。   裴渝一筹莫展,苏清珩神色恹恹。   正这时, 裴渝腰间的命牌亮了起来。   “裴师弟……”   方才一蹶不振的弟子们眸色一亮, 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   “大师兄……”   “阿荀还没起?”   顾云舟是掐着路荀平时起床的时间联系他的,但是没有回应,只当他还在睡觉。   “你又带他去哪里胡闹了?”   若是换个时间,裴渝绝对呛声怼回去,但今天根本不敢开口。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顾云舟的语调低了一些。“怎么了?”   “阿荀……不见了。”   “什么叫做不见了?”   “就昨晚还在房间里,第二天就、就不见了。”   裴渝没敢把他路荀穿女装引诱「采花贼」的事情说出来,虽然那本来就是路荀的主意。   昨日, 他还在路荀房间里同苏清珩保证, 只要房间里传出动静,他一定会有所察觉, 结果他就睡死过去了。   对面的顾云舟陷入了沉默之中, 裴渝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一会,顾云舟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我马上就下山与你们会合,还有失踪案先不要管, 我在典籍中查到过类似事件, 这次的「失踪案」或许不是人为。”   “我知道, 是魅魔。”裴渝道。   “你知道魅魔?”   顾云舟的语气透着疑惑,典籍记录的是百年前的事迹,连他都不曾听闻, 若不是恰好翻阅到此书, 他根本不知道魅魔的存在。   裴渝也顾不得被骂, 直接将他的怀疑说了出来。   “阿荀应该是被魅魔抓走了。”   顾云舟一听,反而松了口气,“不会是魅魔,他以貌美女子心脏为食,没必要带走阿荀。”   “不是的。阿荀昨日为了引诱「采花贼」出面,扮成了女子,就是为了等「采花贼」找上门。”他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顾云舟也能猜到,他的声音蕴着怒意,“你们真是胡闹。全都在闻家等着,在我赶到之前,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弟子们面面相觑,没有在开口说话,裴渝摆摆手,让他们各自回屋休息,苏清珩坐在石凳上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路荀躺在陌生的房间里。   昨日他察觉窗外有细微的动静,便故意装作出沉睡的模样,听着那人靠近的脚步声,路荀正打算翻身而起,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结果,那人快他一步,不等他起身,从袖口飞出一根银针封住了路荀的筋脉和意识。   但路荀没有完全晕过去,昏昏沉沉间,感觉到那人将他套进了麻袋里,扛在了肩上。   路荀观察着房间的摆设,似乎是个客栈。   银针的时效已经过了,身体不再被束缚,路荀动了动手腕,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人将他抓来后,就把他丢在这,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正想着,房门便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衣青年走了进来,他身材高挑,倒是生了一副俊朗的面容。   怎么看也不像是采花贼。   “你醒了?”   路荀警惕的看着他,青年看起来没有恶意,手上还拿着装了包子的油纸袋。   “饿不饿?肉包吃吗?”   路荀:?   这人深更半夜潜入他的房间,把他装进麻袋带走,就是为了早上请他吃个包子?   路荀没有吱声,黑衣青年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容易引人误会,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我不是坏人……”   他走到木桌上,坐了下来。   “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还敢引诱魅魔,如果不是我先到一步再把你带走,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青年看不出路荀的神情,便想吓唬他一下。   “它们会剥你的皮,挖你的心,然后把你吃掉。”   见路荀没有露出害怕或者慌乱的神色,青年似乎觉得没意思,叹了口气。   “最近城中来了不少人,都是来调查「采花贼」,其实哪有什么采花贼,不过是魅魔作祟,我也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青年表明了身份和来意,路荀对他的敌意也就收敛了几分。   “那可是魅魔,你不怕它把你生吞活剥了?”   路荀突然站了起来,青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路荀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抓起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青年:?   沉默了一早的路荀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是男的……”   青年:“我知道,所以能放开我的手吗?”   这么突然,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路荀一松手,青年立刻将手缩了回去。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青年呼了口气道:“我昨天就知道你是男的了。”   “哪怕是西域女子,个子偏高,可你的肩膀总是会比姑娘们宽一些。你很聪明,知道用披肩来遮掩。”正说着,青年好奇的问了一句,“路声声是你的真名吗?”   路荀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既然比魅魔先一步带走我,那你肯定知道她的行踪?”   青年咬了一口包子,尴尬一笑。   “这不是跟丢了吗?”   路荀:“…”   “你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去追?非要把我弄晕再扔床上?”   路荀揉了揉腰,青年的肩膀很硬,昨天被他扛着的时候,硌到腰了。   “虽然,我们的目标一致,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拖累我。”   路荀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那请问没有我的拖累,你抓到魅魔了吗?”   青年:“你这人怎么这样,要不是我保护你,你就被魅魔抓走了,你应该谢谢我。”   “呵……”路荀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我已经知道魅魔的行踪了。”   青年:“…”   虽然好像是这样,但是他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出错。   青年继续狡辩,“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自保能力,我是为了保护你?”   路荀微笑的看着他,“你要是真担心,为什么不能在魅魔把我带走的时候,悄悄跟上?”   青年:“…”为什么好像很有道理。   路荀白了他一眼,然后将他赶了出去。   “干什么,这是我订的房间。”   回答他的是关门声,路荀昨日洗漱完后,穿的是里衣,然后被青年直接掳了过来,现在身上还是那套白色的里衣。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套衣服换上。   门一打开,青年就凑了过来,“你要走了吗?不和我一起调查吗?”   他还挺喜欢路荀的,但是路荀并不太喜欢他。   刚下楼梯,小二就拿着账簿走了过来,“两位要走?先把这两天的账给结一下。”   路荀指了指青年,对小二道:“谁开的房,你找谁要。”   小二翻开账簿,正欲开口,青年拉着路荀道:“你好歹也睡了一晚,咱俩一人一半。”   路荀:?   青年被路荀盯得发毛,“怎,怎么了?”   路荀严重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来找什么魅魔,将他掳走的原因是付不起住宿费!   “我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接受到路荀的死亡凝视,青年顿时一软,好声好气道。   “你帮我付下钱。我身上没钱了,我以后一定还你,真的。我家是名门望族,你这次帮了我,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报我的名字。”   这个骗子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路荀不信,静静地听着他瞎编。   “我发誓,我没骗你。其实是这样的,是出来玩的。听说白昭城的风景独特,结果刚到这就听说最近有不少姑娘离奇失踪,于是我就想揪出这个可恶的采花贼,接连几次落空,我才发现其实根本没有采花贼,而是魅魔。”   “魅魔行踪不定,善于伪装,白天一定是混入人群之中,夜晚才会出来作案。”   “所以,这和你没钱付住宿费有什么关系?”   “呃……”   青年顿了顿,“你再给我点时间,我重新编一个。”   路荀:“…”   被青年缠烦了,路荀直接丢了个钱袋给店小二,“不用找了……”   见路荀出手阔气,青年眼睛都直了,心里按下决定,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不知道自己被强制交朋友的路荀,警惕的看了一眼青年,道:“别跟着我……”   走出客栈他才想起,自己失踪了一早上,小师弟们应该会很担心。   “师兄?”命牌那端传来了苏清珩略带惊喜的声音,“你没事吧?”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苏清珩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轻呼一口气。   “师兄你没碰上魅魔吧?你在哪?我去找你……”   “没有,很安全不用担心。”   路荀想了想,打算在街上逛逛,或许会有新的发现,“我在永福客栈门口。”   通话切断,路荀一回头发现青年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他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惊讶,“你是玄山派的弟子?”   “关你什么事,在跟着我剁了你。”路荀凶他。   青年噗嗤一声笑了,“美人就是美人,蹙眉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这人实在神烦,路荀忍不住握着拳头想要揍他,不等他有所动作,青年忽然拉着往前跑。   “干什么?”路荀正欲发怒。   “我看见魅魔了。”   两人一路追着梦魔,但她的速度实在太快,路荀只看道一抹紫色纤细的背影,是个年轻的姑娘。   追到了一处岔路口,魅魔已经跑没影了,两人对视一眼,路荀拿了一片绿叶给他。   “一人一边,这是玄山派的传音符,找到魅魔和我说一声。”   路荀一转身,青年立刻道:“等等,你偷偷跟着就好,记着不要硬碰硬,银针的药效还没过,千万不要动用灵力!”   然而,回答他的是路荀远去的背影。   路荀追出来好一会,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心里猜测着,会不会不在这个方向。他正犹豫要不要往回走,腰间的命牌闪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和苏清珩约了见面地点。   “小师弟,我在追魅魔,你在客栈等我吧。”   苏清珩不愿,开口就问。“你在哪里?”   路荀也说不清自己在哪,直接用命牌开启传送阵。   “我开了传送,你们可以跟着传送点找,你别一个人来,碰上魅魔就危险了。”   路荀转身往回走,打算去找青年,刚走出几步距离,树丛走出了两个魔修。   其中一个魔修的眸光落在路荀腰间的命牌上。   “啧,我当是谁在多管闲事,原来又是玄山派。”   另一个接话灰衣魔修道:“还是金丹期,刚突破不久吧。”   灰衣魔修咽下了下口水,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你的金丹一定很好吃。”   路荀:“…”   路荀召出了双寒剑,这把剑损耗灵力,原主很少会用到。   原书中,原主入魔后曾和苏清珩大战了一场,足足打了三天三夜都没分出胜负,当时原主就是祭出这把双寒剑,却是以魔气滋养,硬是将仙剑修成了魔剑。   现在这把双寒剑仍然是把仙剑,戾气十足。   两个魔修阴恻恻的笑着,也召出了自己的本命剑。   二对一……   且这两个魔修又都是金丹期,路荀几乎没有胜算。   不过,这种时候路荀要的也不是胜利,而是保命。   魔修提着剑朝着路荀砍来,两人奋起进攻,路荀招架不住,只有抵挡的份。   几招下来,路荀感到有些吃力,双寒剑本就耗费灵力,这两个魔修又是金丹期后期,而他不过是刚迈入金丹期,就算只有一个魔修,路荀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两人同时发起攻击。   路荀找准时机,扔出了一道符咒,魔修反应迅速,当即后退了数十米。   砰地一声,符咒爆破。   路荀也跟着后退,和魔修保持着距离,他有拿出了一道符咒。   但这次,魔修不在同时进攻,两人迅速分开,路荀只能朝一个地方扔符咒,顾此失彼。   那魔修奸诈狡猾,直接绕到了路荀的背后   路荀躲避不及,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师兄……”   就在这时,苏清珩突然冲了出来。   路荀心惊,大喝一声。   “别过来……”   那灰衣魔修已经注意到苏清珩,奔着他而去,不费吹飞之力就制住了苏清珩,掐住了他的脖颈,苏清珩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呼吸困难,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路荀正想上前,另一个魔修提着大刀拦住了他。   “你还有闲心管他人?”   路荀转身勉强避开了魔修的一击。   他不能只是防御,如果不主动发起攻击,他们俩谁也逃不掉。   路荀一时抽不开身,只能担忧看了眼苏清珩,心里正暗自着急。   就在这时,忽见苏清珩的眉心闪现一道金光。   路荀大喜,是苏清珩第一次解除封印的剧情点! 第30章   也不知是因为路荀心里着急, 还是苏清珩突破封印的时间真的有些久,路荀边应对魔修的攻击,眼神却时不时的飘向苏清珩。   忽见, 苏清珩抬起手,扣住了那魔修的手腕。   路荀眼睛一亮。   来了!来了!   剧情点它终于来了!   路荀心里暗自激动,等着苏清珩暴起, 也不知道第一次解开封印, 能强到什么程度。   只见苏清珩周身忽然环绕着蓝色的光晕, 那魔修一瞬怔愕,来不及反应便被苏清珩一掌拍了出去,摔在地上,由于力道太重, 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哇!   只是一击便能打伤金丹期的魔修,这才仅仅是炼气期阶段, 不愧是主角, 这外挂开的未免太过了吧?   路荀好酸。   然而, 不过十息,环绕在苏清珩周身的淡蓝色光晕顿时消散, 接着他身子一晃, 整个人晕了过去。   路荀:“?”   这、这就没了?   路荀:?   路荀整个人都惊了, 这时间也太他妈短了吧?   好歹先弄死一个再晕,把人打的半残,仇恨值都拉满了, 突然晕过去算怎么一回事?   但路荀没时间纠结, 眼看被苏清珩拍在地上的魔修踉跄的站了起来, 路荀生怕苏清珩那娇小的甚至挨不住沉重的一击, 正欲上前去阻挡, 被回过神的另一个魔修拦住了。   “还以为在憋什么大招,原来是虚张声势。”那魔修笑意难忍,“啧啧啧,还真是兄弟情深,都自身难保了,还不忘救人。”   路荀眸光一冷,提着剑就朝着魔修刺去,他用了七层的灵力,周围树叶被震得沙沙作响,灵力融入双寒剑,化作剑气,直逼魔修而去。   那魔修没料到路荀会突然发起攻击,差点躲避不及,勉勉强强的躲过了路荀这一击,正要聚起魔气反击,但路荀不给他停息的机会,一击不中当即变转了方向,速度之快。   刹那时间,双寒剑刺入了魔修的腹部,鲜血溢出。   魔修瞪大了眼,难以相信路荀竟然有这么快的应变速度。   路荀没打算乘胜追击,刺中魔修后,立刻朝着苏清珩所在地方向而去,而被苏清珩打伤的灰衣魔修,此刻已经已经提着刀朝苏清珩砍去。   危急关头,路荀将双寒剑送出,就在大刀落下的那一刻,双寒剑及时挡住了这一刀。   刀剑相撞,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还好,拦住了。   路荀轻呼了一口气,还来不及放松,身后剑气袭来。   手中没有武器护身,路荀转过身想用灵力硬挡,许是运气过急,心血翻涌,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突出了一口血。   体内灵力忽然停滞,路荀身子轻晃,眼前掠过一抹白影,将他拦腰搂住。   耳边响起清冷低哑的嗓音。   “凭你也配碰他。”   路荀偏过头,苏清珩不知何时醒来,抱着他避开了魔修的一剑,手中握着他的双寒剑,他只是站在那,汹涌的灵力化作虚无的剑,击碎了魔修的金丹,胸口被双寒剑捅出了个大窟窿。   魔修睁大了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覆在路荀腰上的手又紧了些,“别动……”   苏清珩的声音低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抬眸间,路荀瞧见他一双眼睛红的吓人,眼中流露了强烈的杀意,冰凉的眼眸不惨任何感情。   路荀心里一惊,只觉苏清珩像是变了一个人。   清冷无情。   他下意识的想挣脱苏清珩的束缚,因为他的抗拒,苏清珩手上的力道有重了几分。   “师兄……”   这两个字熟悉又陌生,语调带着温软和抱怨。   苏清珩周身戾气不减,但是声音很轻,路荀像是被他的声音所安抚,眼皮一沉,意识逐渐模糊。   怀里的人忽然晕了过去,苏清珩握剑的手一顿,双寒剑脱手落地。   苏清珩的眸光落在了路荀的面上,“师兄,我……好想你。”   也许是被他周身散发的寒意给冻着了,路荀轻颤了一下,苏清珩敛去了一身寒意,他握住了路荀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掌心微微发热,将体内磅礴的灵力输送了些过去。   路荀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苏清珩才停止输送灵力,他抬手蹭了蹭路荀的脸颊,指腹下移,停在了路荀温软的唇瓣上,目光温柔缱绻。   不甘寂寞的双寒剑在此刻发出了嗡嗡声响,苏清珩满目柔情散去,眸色阴沉的盯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双寒剑。   心中的恨意翻涌,他抬手将双寒剑强制召回,但却没有握住剑柄,而是发了狠似的握住了剑刃,锐利的剑刃划伤了他的掌心。   他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满心要将这把双寒剑捏碎,不顾掌心的鲜血淋漓。   想起方才路荀为了救他,哪怕令自己身处险境之中,也要将手中唯一的武器送出。   他知道,路荀是真心护他。   可是为什么?   苏清珩一双眼睛通红,声音带着哑意,眸光落在路荀沉静的面容上,“师兄护我的时候奋不顾身,所以伤我的时候也可以这般狠心无情?”   恨意和不甘到达了顶峰,灵力束缚住了双寒剑,他要用尽全力想要毁去这把曾刺穿他心脏的双寒剑,就在这时,怀里的人忽然动了,眼睫轻颤,慢慢转醒。   “小师弟?”   苏清珩的理智瞬间被拉回,眼底的恨意尽数退散,忽觉眼前一黑。   还有些茫然的路荀顿时被吓得清醒,眼疾手快的捞了一把,这才没让苏清珩一头栽在地上。   他还惦记着两个伏击的魔修,看了下周围,只见其中一个魔修已经断气,而另一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魔修还沉浸在苏清珩方才的攻击中,见苏清珩没有注意到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躺在地上装死。见苏清珩突然晕了,正想找机会溜走,结果好巧不巧对上了路荀的视线。   魔修:“…”   路荀没有动,那魔修也不敢动,他现在身负重伤,真和路荀打起来也讨不到好处。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张的看着路荀,然而路荀就像随意一瞥,悠悠的将目光转了回去。   见路荀似乎不打算和他继续打,他飞快的爬起身,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路荀捏起一张符咒,悄无声息的贴在了他的后背,目送着那魔修一瘸一拐的跑远了。   苏清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半时分,躺的大半日只觉浑身难受,正欲起身活动下筋骨,忽见路荀趴在了自己的床边,屋外的月光照进,洒在他精致的睡颜上。   苏清珩不敢弄出太大动静,轻轻地掀开被子一角。   然而,平时怎么叫都睡不醒的路荀,却被他细微的动作给惊醒,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对上了苏清珩的视线。   “对不起,吵醒你了。”   “你醒啦?”   两人同时开口,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一个语气中带着歉意,一个语气中带着欣喜。   “你突然晕过去,吓了我一跳。我让裴渝替你诊脉,他偏说你没事,但也不见你醒来。”   “所以,你一直在这守着?”   苏清珩心底说不上什么感觉,就觉得有股暖意涌上心头。   但路荀却不觉得有什么,点头道。   “嗯,我担心你。”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路荀一怔,眨了眨眼。“怎么一觉起来便同我这般生疏?我是你师兄,照顾你应该的。”   苏清珩一时哑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隐约觉得自己做了个梦,但是梦的内容记不太清。   但是他的潜意识里想远离路荀,就好像这样可以避免自己受伤,但是路荀怎么可能会害他,路荀对他那么好。   自从父母离世后,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路荀对他这么好。   见苏清珩犯难,路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想起了封印的事,因为有系统给的剧情,所以他知道苏清珩眉间的封印。   但是苏清珩并不清楚他知道封印的事,所以眼下的苏清珩会这么和他解释?   选择隐瞒?   又或者找个足够令他信服的理由?   苏清珩垂眸不语,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路荀看了他一眼,心底微微叹气。   他就是来做任务,苏清珩心里什么想法不重要,只要最终完成任务,他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但见苏清珩沉默不语,路荀还是有那么点点难过,就像养了一只不亲人的猫咪。   路荀把心底奇怪的情绪丢出,他和苏清珩本就该是敌对关系,哪怕现在不疏离,往后的某一日他们也会有此一战。   他敛去心绪,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苏清珩垂眸,不去看路荀。   “我杀了那个魔修。”   路荀「嗯」了一声,等着苏清珩继续说。   “我只记得这么多。”   路荀的惊诧看向苏清珩,在苏清珩昏迷的期间,他想过苏清珩会给他什么样的解释,唯独没想到对方一句「只记得」,连理由都无需编撰。   “是嘛?”   路荀垂下眼帘,敛去眸中的情绪,“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路荀起身的那一刹那,苏清珩想也没想伸手就抓住了路荀的手腕,“师兄……”   他刻意放缓了语调,听上去有些软。   路荀掰开了他的手,转身要离去,苏清珩又喊了一声。   “师兄,我……”   “不想说可以不用说。”路荀叹了口气,“不用勉强自己。”   “我没有不想说,我只是……”   “只是什么?”   苏清珩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可怜兮兮。   “我只是怕我说了以后,你会不理我。” 第31章   “其实我的灵根……”   “很晚了, 早点休息吧。”   路荀打断了苏清珩的话,他没有多做停留,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望着路荀离开的背影,苏清珩微微出神, 不明白路荀为什么不听他说。   天微微亮。   苏清珩实在睡不着, 躺在床上心烦意乱, 正打算去院子里走走, 一开门就撞见裴渝从路荀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苏清珩一怔,大清早的路荀应当还在睡才对,但裴渝现在从路荀的房间里出来, 是路荀已经醒了, 还是一夜没睡?   “裴师兄……”   苏清珩难得正儿八经的喊他一声「裴师兄」,换个时间, 裴渝大概会调侃他几句,但他现在看见苏清珩只觉得生气。   朝着苏清珩点了下头, 算是回应。   苏清珩也不在意他的冷淡, 上前一步, 问道:“师兄他醒了?”   “刚睡下……”   昨日路荀将苏清珩背回来后,紧张兮兮的让裴渝给他看伤, 除了手掌心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剑伤,也就脖颈那处的勒痕,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苏清珩迟迟不醒,路荀就这么一直守着他。   裴渝盯着苏清珩那包成了粽子的右手,眉梢一挑,“你手怎么弄的?”   苏清珩下意识的将右手往后藏, 其实他记不清昨日发生了什么, 依稀记得自己封印被解开, 还动手杀了一个魔修,他甚至觉得当时的自己不受控制。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路荀昨日晕倒后的情景,他似乎对路荀有越举的行为,不仅摸了路荀的脸,还……   但这怎么可能?   苏清珩觉得自己一定是梦魇了,或者是记忆出现问题。那怎么会对路荀做出那种轻薄的举动,这太过荒唐。   尽管他在心里一直否定,但一想到那个场景,面上忍不住发热。   裴渝疑惑的看着他,“你脸怎么这么红?真有哪里不舒服?”   苏清珩心虚的摇了摇头,转而问道。   “你说师兄才刚睡下?”   路荀昨日守他到很晚,但距离路荀离开,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为何现在才睡下?   提到这个,裴渝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昨日到底遇到什么事?阿荀只说遇到了魔修,其他什么也不肯说。”   他昨夜溜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而路荀房里的灯还亮着,他去敲门才撞见路荀在给自己上药,问了一番才听路荀说受轻伤。   因为不放心,他给路荀把脉,发现路荀体内的灵力紊乱。   在他的逼问下,路荀避重就轻,只说魔修和魅魔或许是一伙的。关于受伤的事却只字不提。既然碰见了苏清珩,他打算从苏清珩这问问情况。   但不等苏清珩回答,顾云舟从拐角处走了过来,裴渝当即朝苏清珩使眼色,希望苏清珩不要在顾云舟面前提到昨晚的事。   顾云舟是昨日赶来白昭城,得知路荀不见后,连手头上的事也不顾,好在他赶来白昭城时,路荀已经自己回来,在三确认路荀没事后,顾云舟便出门调查魅魔一事。   顾云舟缓步朝着两人走来,穿着还是昨日的那身衣裳,一看就是彻夜未归。   因为苏清珩是背对着顾云舟的方向,自然也没发现身后有人走来,对上裴渝疯狂的眨眼示意,苏清珩没领悟裴渝的意思,盯着裴渝看了几瞬,道。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裴师兄,你最近小心点。”   裴渝:“…”   顾云舟走近听到的便是苏清珩这番话,他道:“我们修仙问道者,还是不要太过迷信。”   “大师兄……”   苏清珩这才发现顾云舟站在自己的身后,跟着裴渝喊了一声。   “大师兄……”   他也并非是迷信,只是还小的时候,他听娘亲说过这句话,也便一直记到了现在。   “你们怎么都起这么早?在阿荀的房间门口做什么?”   “啊?”   裴渝生怕苏清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立刻接话道:“是这样,阿荀昨日说他想到了一个能抓住魅魔的好方法,让我和苏师弟今日来找他……”   饶是没看懂裴渝的眼神示意,但苏清珩也明白裴渝这是在瞒着顾云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让顾云舟知道他刚从路荀房间出来,但被裴渝的手肘撞了一下,苏清珩也就跟着点点头。   “哦?”   顾云舟有几分意外,有对他们俩道:“既然这般,那等他醒了,我也一起听听。”   裴渝只顾着将话题揭过,差点忘了眼下最要紧的便是魅魔之事,随便找的一个借口搪塞了过去,但却引来了新的问题。   路荀他什么也不知道,这顾云舟要是问起,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路荀,希望他能机灵一点,否则他也瞒不住顾云舟。   见两人还站在路荀房门口,不肯离去,顾云舟又道:“还站在这干嘛?他没那么快醒。”   裴渝和苏清珩对视了一眼,齐齐朝外走去。   见他们离开,顾云舟在路荀的门外短暂的停留了片刻,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离开了顾云舟的视线,苏清珩才开口问道。   “师兄他……伤的重吗?”   “原来你知道他受伤?”裴渝轻哼一声,“你昨日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   苏清珩顿了顿,没想到裴渝连这个都知道,苏清珩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否认。   在路荀转身的那一刹那,苏清珩能感觉路荀的情绪不太对,但是路荀不肯说,只是让他早些休息。   想来也是他把师兄惹不高兴了,苏清珩有些懊恼。   路荀照顾了他至深夜,醒来他不仅没有道谢,还将人惹不开心了。   “昨日是我不对。”   “所以,昨天你们聊了什么,能把他惹不高兴。”   裴渝也有些疑惑,路荀向来不是那种兀自生闷气的性格,从来都只有他把人惹恼的份。   苏清珩不回答,他想说不知道,但其实他隐约是知道的。   或许是因为封印之事,也许是因为他对路荀有所隐瞒的这件事。   但苏清珩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路荀说,因为有些事他自己也没弄明白,所以当路荀问起,他下意识的想逃避这个话题。   裴渝问起,苏清珩也不打算解释,这是他和路荀之间的问题,等路荀醒了,他就立刻去道歉。   但也因裴渝这么一问,他反而想通了。   路荀对他这么好,他应该信任路荀才对,只要路荀想知道,他就不会对路荀有任何隐瞒。   他曾答应过父亲,绝对不会将封印的事透露给别人,他知道父亲是在保护他,但路荀也在保护他。而且……   在他心里,路荀不是别人,路荀是他师兄。   想清楚之后,苏清珩恨不得现在就跑到路荀面前,对他坦白,将自己的过往和经历,通通告诉路荀,只要路荀愿意听。   裴渝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苏清珩的回答,疑惑地看着苏清珩,   只见方才还没精打采的苏清珩,忽然之间就精神奕奕。   裴渝:“?”   近午时,路荀才从房里出来,他不是睡醒了,而是饿醒了,不得不出来觅食。   这刚一开门,就被门前的三尊雕像给吓了一跳,差点出口的脏话在看见顾云舟后,全数咽了下去。   “你们怎么都站在这?”   他颇为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裴渝和苏清珩也就罢了,怎么连顾云舟也跟着这么站着。   顾云舟其实不太支持路荀晚起,但不太清楚路荀昨日都去做了什么,担心他过度疲劳,所以也便由着他睡。   至于裴渝,他担心顾云舟会先一步找上路荀,问路荀想到了什么方法抓魅魔,担心路荀刚醒时会犯迷糊,那他对顾云舟撒的谎也就露馅了。   苏清珩急着向路荀坦白,和裴渝分开后,他就跑到了路荀的房门口等着。   于是,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站在了路荀的房间门口。   最先开口的是顾云舟。   “你怎么睡这么迟?”   裴渝在一旁疯狂使眼色,路荀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就将他卖了出去。   “昨日裴渝非要找我喝酒谈心,所以……”   然后,裴渝就接收到了顾云舟的死亡凝视。   裴渝:“…”   “还没吃饭吧?”   顾云舟将视线收回,他猜也猜到路荀是饿醒的,“带你去外面吃?”   路荀眼眸一亮,用力的点了点头。   裴渝不敢在引起顾云舟的注意,默默的跟在路荀身后,心里将路荀翻来覆去的骂上了十几遍。   要不是担心被顾云舟发现路荀受伤的事,他才不背这个锅。   心里正在暗戳戳的数落路荀,转眼看见还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的苏清珩。   “你不去?”裴渝问他。   苏清珩摇了摇头。   从路荀开门到现在都没正眼瞧过他,苏清珩有点失落,方才那满腔想要对路荀诉说的话,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倒是走在最前面的路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情绪不高的苏清珩,轻声问。   “真不去?”   苏清珩晦暗的眸子当即一亮,生怕路荀反悔似的,点了点道:“要去……”   裴渝:“…”他就多余这么一问。   四人来到了白昭城的一家酒楼,选了个环境舒适的厢房落座。   因为各怀心事也就没有平日的闲散,唯有路荀依旧闲情逸致,吃着开心。   裴渝倒不是对着美食不动心,而是担心顾云舟问起,提心吊胆的观察这顾云舟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一直沉默的顾云舟终于开口。   “你想到了什么方法对付魅魔?”   路荀继续吃着烤鸭腿,等了好一会没见裴渝答话,这才察觉到顾云舟是在问自己。   “啊?”   他怔愣一瞬,还没来得及开口,裴渝借着桌子的掩饰踩了他一脚。   路荀:?   然后,裴渝开始声嘶力竭的咳嗽,要是路荀还接收不到暗示,裴渝怕是肺都要咳出来了。   路荀只能当着顾云舟的面,半真半假的一通瞎扯。   “昨日我在永福客栈门口看见了魅魔,追了一路到偏僻的后山,但是魅魔不见了,反而窜出了两名魔修,我怀疑魔修和魅魔之间有牵扯。”   顾云舟点了点头,等着路荀继续往下说。   就连裴渝也坐在一旁,听得非常认真。   看了眼装模作样的裴渝,路荀面上淡淡一笑,心生一计,道:“我把此事和裴渝说过,然后他出了个主意,说要今日当着大师兄的面才能说。”   本以为躲过一劫的裴渝,措不及防又被路荀抛过来的问题给砸的头晕眼花,他侧过头就对上了路荀清亮又无辜的眼眸。   裴渝:“…”   编不出什么回答的裴渝,只能和他们三人互相对望,直到顾云舟的耐心消磨殆尽。   “你到底有什么方法,直说便是,为何今早要推脱给阿荀?”   裴渝现在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愤恨的瞪了路荀一眼,大脑被迫飞速的旋转,终于计上心头。   “魅魔昨日欲抓阿荀,也就说明我们的计策没有露馅,既然如此,何不让阿荀再穿一次女装引诱一番?”   “不行……”顾云舟当即反对。   “你也说了,是昨日没有露馅。那你怎知今日魅魔依旧什么也不知道?”   裴渝本来也没打算真让路荀继续女装引诱,这个计策不过是说给顾云舟听的,企图蒙混今早发生的事。   但路荀却停下了筷子,若有所思的盯着餐盘里的鸭腿肉。   “其实,也不是不行。我前天闹出了那么大动静,花楼的人都知晓我是男子,但魅魔若是今日照常出现,其实也可以排除是身边人的可能。”   路荀指的身边人便是花楼或者闻府的人,魅魔善于伪装,若因此扮成了人类模样,潜伏在他们身边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魅魔今晚照常出现,不仅证明了身边人都并非魅魔所扮,同时有顾云舟坐镇,魅魔要是踏进来,想要毫发无伤的从顾云舟手中逃离也很艰难。   “还有一点……”   这是路荀也是后来才想到的,“失踪的女子皆为闺阁少女,是不是表示魅魔只对未出阁的女子下手?”   顾云舟还是不太同意,只要是涉及路荀安危的问题,他很少谦让,但架不住路荀百般纠缠。   “大师兄,你今晚守在门外不就好了。裴渝他们学艺不精,但你在的话,肯定没问题。”   路荀惯性的先将顾云舟夸上一番,又将裴渝拉成陪衬。   见顾云舟没有在那么反驳,路荀便知道顾云舟有所松动,他推了推身旁的两人,示意他们一起说服顾云舟。   终于,一顿饭结束,顾云舟总算是答应了,但路荀必须听他指示,不得胡来。   路荀嘴上答应的痛快,但究竟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当晚,白昭城再一次热闹起来。   见过路声声的相貌的人,早早的定了座,耐心的在花楼里等待路声声的第二次登台,而没有见过路声声的人,则是听闻了路声声相关的传闻,也纷纷想要挤入花楼,一睹路声声的芳容。   但这次,路荀不再是登台表演。   他要人放出了更为劲爆的消息。   ——路声声将在花楼里献出自己的第一夜。 第32章   夜晚的小镇热闹非凡, 临水的花楼余音袅袅。   路荀正在顾云舟所定的厢房里商量今晚的行动。   因为路荀放出的传言,导致花楼今日的客人比前几日还要多上一倍,哪怕没有厢房和客座, 还是有许多客人往花楼挤, 宁可站着也不愿错过路声声第二次露面的机会。   “这个消息倒是引来了不少人, 可这能引出那只魅魔吗?”裴渝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他偷偷看了眼顾云舟, 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万一有人出大价钱买路声声的第一夜, 那该如何?”   路荀不太在乎, “我放出的传言里说的献出第一夜,这表示今晚不是金钱交易, 而是在于路声声的意愿。”   “话虽如此,但……”裴渝语调中带着些许调侃,“万一凭空冒出一个大财主, 势力之大,想要将你强行买走怎么办?”   “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路荀抬眸看了他一眼。   “不奇怪啊,还挺好看的,叫《霸道地主的甜美小娇妻》。里面的地主他……”   不等裴渝往下说,路荀就直接喊停。   “第一这里没有地主,就算是霸道城主出现, 他还敢将玄山派的弟子强行带走?”   “阿荀,你找错定位了。哪里有什么玄山派的弟子,花楼只有绝世美人路声声。”   路荀:“…”   “你俩别闹了……”   顾云舟及时出声, 打断了两人的拌嘴, “商量一下今晚的行动。”   “阿荀只管扮演路声声, 我和裴渝混在人群中, 如果真出现像裴渝所说的……”顾云舟到底是将那几个字吞下去,有些难以启齿。   “我和裴渝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和他「抢」。”   当然,顾云舟说的抢,指的是遇到了无赖的情况下,比如霸道的「地主」或者「城主」。   裴渝点头,“对,我们大师兄财大气粗,背靠顾家,谁能富的过他。”   “裴渝……”   顾云舟语调一沉,裴渝当即闭嘴,又做了个禁言的手势。   虽说计划万全,但也难以保证不生变故,总之便是以路荀的安危为主,这是顾云舟专门给路荀一个人下的命令。   路荀今夜出场并没有穿女装,因为顾云舟在场,他也不敢穿的过于暴露,他本就不是走温婉路线,一身紧衣劲装更衬他那姣好的身段。   略施粉黛的面容,艳丽无双,一向淡然的顾云舟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路荀有些意外,他冲顾云舟眨了眨眼,问:“师兄可是也觉得我好看?”   “阿荀本就生的好看。”   在夸路荀上,顾云舟毫不吝啬,从小到大,路荀做什么都是好的,哪怕路荀犯错被罚,顾云舟也会觉得主谋是裴渝。   对于背锅这件事,裴渝深有体会,但他对路荀没意见,因为路荀出手大方。   每回他被顾云舟罚完,路荀的仙器法宝都会准时送上门,而且他乐意替路荀担着,只是看不惯顾云舟那长辈的口吻,本来也就没大他们几岁。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路荀也准备好登台。   如他所料,一出场就引得众人欢呼,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从楼梯上缓步而下,就足以吸引一众的视线。   路荀没有看他们,径直的走上了圆台,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说出了今晚最让人激动的话。   “今晚,我会在当中选出一人,献出我的第一次。”路荀的声音用术法做过改变,不似女子的娇柔,又比男子要更为清丽些。   他说的话毫不避讳,大方又直接,在场的人本也就是奔着今晚而来。   这话一出,气氛有被推向了××,纷纷朝着圆台挤,想要在路荀面前露个脸,都希望自己能引起美人的注意。   哪怕他们不觉得自己一定会选上,但能近距离看美人,这也颇为难得。   老鸨此前还说路声声不接客,结果不出两日,路声声就张口表示要献出自己的第一夜,众人面上激动难掩,都在好奇谁会是今晚的幸运者。   台下的人情绪激昂,眼神就像长在了路荀的身上,半分也不肯挪动。   “声声姑娘,今天也好美!”   “声声看我……”   “声声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你看我如何?”   路荀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借着选人的名义,正大光明的打量着在场的人,奈何到场的人实在太多,他根本看不过来。   只要他的视线在谁身上多停留几许,那人便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根据他的计划,并不会真的选中任何一人,他会以身体不适为由将这事往后推。而他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也更方便魅魔下手。   反正顾云舟已经在周围布上了阵法,若魅魔现身想全身而退是不太可能。   路荀看的眼睛都花了,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人,掐着时间打算按照计划推脱掉今晚的口头之言,正这时,忽然有个穿着华服的青年从最前排的位置站了起来。   “不知在下能否入声声姑娘的眼。”   路荀垂眸看去,青年一手持扇,恰到好处的微笑,俨然一副翩翩君子的形象,可惜翩翩君子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那青年相貌在人群中的确出众,他一开口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众人频频向他望去,在看见他那张令人自叹不如的面容后,纷纷摇头叹息。   “那位公子长得这般俊俏,连声声姑娘都舍不得移开眼。”   “声声姑娘不图金钱,看来也仅有这位公子能得声声姑娘的青睐。”   路荀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正欲将辞照搬出来,那青年足尖轻点,翩然而起,落在了路荀的身边。   不是普通人,竟然也是个修士。   路荀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愕。   青年朝路荀礼貌的行了个见面礼,面上温润又谦逊。“不知姑娘喜好什么样的男子。”   “我敢保证,在场的人中,我绝对是最适合声声姑娘的人。”   这话说的自恋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青年一看便是来头不小,这从他身旁站着的侍从就能看出,连侍从的衣着都是上品,足够普通老百姓半年的收入。   能入花楼的也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但同青年比起来,相差甚远。   路荀正猜测着他的身份,忽然有人问道。   “敢问公子可是白家人?”   “正是在下,家父白正卿。”青年礼貌的点点头,“自小在外游学,这刚回来便遇上了声声姑娘,说来也是一种缘分。”   在众人的惊愕声中,裴渝接收到了来自顾云舟和苏清珩的凝视,他坐在两人中间,眼下被两人直勾勾的盯着。   他挡住了两人看来的视线,任谁也想不到,这无心之言,没有招来霸道的地主,也没有霸道的城主,但是凭空冒出一个「霸道的白城主之子。」   他心虚的给自己辩解,“我不过随口一说,谁知道还真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而在青年亮出自己的身份后,在场的众人哪还敢同他抢,那可是白昭城的城主之子。   他的身份摆在那,细数白昭城内,又有谁能和白家相比,就算不比家世,可人白城主之子还生了一副好相貌。   众人自叹不如,谁也不会为了一个路声声去得罪白家,何况风月场所本就各凭本事,没必要为了这事拉仇恨。   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了白家公子,若美事能成,说不定还能被白公子答谢一番。   “声声姑娘,我等自知配不上你,但这白公子人品相貌一绝,定是能与你相配之人。”   “是啊,是啊。白城主声名远扬,虎父无犬子,倒是绝佳人选。”   听着他们的话,路荀心底不由冷笑,果然风月所自能见真情。那可不就是真情流露,见到势力便低头,阿谀奉承玩的一流。   不等他开口,白公子似乎真为她所倾倒,见众人如是说,忙对着路荀就是一番真情告白。   “若声声姑娘愿意,我愿意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这许诺可就重了,别说他是白城主的儿子,哪怕在座的任何一人,贪恋美人的容貌,却没有谁敢轻易这么许诺,有的家里已有妻妾,有的则是婚姻不得自己做主。   在花楼这样的地方,谁又会献出真感情?   路荀自知容貌过人,可也不觉得一面之缘便能让眼前的人轻易的许下诺言。   看起来为他神魂颠倒,可谁知道白公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正看戏的裴渝,措不及防的被苏清珩推了一下,看着苏清珩凶巴巴的模样,才想起是时候出面制止。   “我倒是觉得白公子并非良配。”   裴渝站起来了,将手中的扇子一合,比起白公子还要风度翩翩。   众人的眼睛瞬间亮了,突然的争抢剧情,燃起了他们心中的八卦之火。   裴渝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甚至比起白公子还要俊俏几分。   路声声美的不似凡人,裴渝一身白衣飘飘,看起来自带仙气,同美的不似凡人的路声声一比,想貌上却是更为般配。   在外貌上被压了下去,白公子面上不恼,微微一笑,从容的态度表现出了良好的教养。   有模有样的朝裴渝行了个见面礼,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下,缓缓地道。   “公子何出此言?”   裴渝面带微笑,“因为,我才是同声声最为般配之人。”   白公子报以一笑。   “若说般配,我倒不想谦让。声声姑娘容貌倾城国,在下的相貌也不差,这是其一。其二,我能给予声声姑娘幸福美满的一生。”   裴渝摇了摇头,反驳道:“白公子说的这些,我也能做到,怎么能称作最为般配?”   在外貌和许诺都不管用的情况下,白公子搬出了自己的家世。   “这位公子应该知晓我是白家之子,我可以让声声摆脱风月场的生活,让她过上姑娘们都梦寐以求的生活,怎么就不是良配?”   “那请问,你所说的那些生活,是声声姑娘心里想要的吗?姑娘们梦寐以求,不代表所有姑娘都想要。”   白公子不同他争辩,而是转向了路荀,   “想不想要的选择权在于声声姑娘,并非是你。”   裴渝嗤笑一声,等着就是他这句话,路荀怎么可能答应他。   在众人的注视下,路荀薄唇轻启,道。   “白公子所说的生活非我所想,比起为人妻的束缚,我倒是更喜欢这风月场的自由。”   这话说的有些浪荡,可又有会和一个风月场的女子讲道理?   裴渝面上不显,心里正等着路荀将白公子不知哪来的优越感狠狠的碾压他一番。   只听,路荀话音一转,道。   “白公子相貌堂堂,我愿意与白公子共度一夜春?宵。”   裴渝:?   苏清珩:?   就连方才一脸淡然的顾云舟都站了起来。 第33章   路荀本打算将人带去自己的房间, 因为顾云舟在房间里设了阵法,又是自己的地盘,自然比较放心。   但这位白公子却借着自己房间更大且更舒适为由, 强邀路荀去他的房间, 推脱多了也担心白公子起疑。   两人来到了白公子的房间,屋内已经摆上了茶点,就连酒都已经备好。   “白公子,准备的很周全?这是料到了我一定会来?”   路荀这话问的直接, 带着些许探究,但白公子丝毫不恼,报以淡淡一笑。   “准备的周全,是因为我有自信能得声声姑娘的青睐。”   “公子倒是自信。”   “我既唤你「声声」, 你又何必称我为「白公子」, 倒显得过分生疏。若是愿意, 唤我一声「岳华」。”   “那岳华准备的这些糕点,可也是招待我的?”   “自然……”白岳华道:“今晚的一切都是为了声声准备,从这碟糕点到你面前的杯子,以及这房间的所有装饰, 都是特意布置。但愿你能喜欢。”   白岳华这话也带着另一重含义, 他这是在反试探路荀。   路荀眨了眨眼, 假装没听懂白岳华话里的深意, 拿了一叠小点心放在自己面前, “多谢招待,那我便不客气了。”   路荀也不是饿, 就是看见美食就嘴馋, 从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桌上精致诱人的糕点。   这是西街的一家有名的糕点铺子做的, 碟子上还印着店名, 路荀半点也不担心白岳华在糕点里做手脚。   他自然的给自己斟了杯茶,熟练的就像在自己家,没有半分因外人所在的拘谨,这从容自得的模样,大大的取悦了白岳华。   “声声和我见过的其他姑娘不同。”   路荀从善如流的接话,“若是相同,又怎能入的了岳华的眼?”   白岳华被他逗笑了,摇着扇子扇了起来,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路荀。   美人就是美人,连吃东西的模样都这般赏心悦目。   路荀吃完一块糕点后,将手上的糕点粉末拍去,双手支在桌子上,掌心贴着下巴,朝白岳华抛了个媚眼,“觉得我好看?”   “声声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路荀听了一笑,道:“那长得好看的人,在你这有没有特权?”   “哦?”   这话让白岳华生起了几分兴趣,他摇着扇子好笑的问:“声声想要什么特权?”   路荀但笑不语,拿起手中的杯子就往地上砸,陶瓷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是外地搜罗的翠玉瓷杯,一只杯子就值一万两银子。   房门立刻就被敲响了。   “少主?”   是两位侍从的声音。   “无事……”白岳华的声音冷淡,和对着路荀的语调相差甚多。   他看着路荀眸子中闪过的狡黠,白岳华面带微笑,神色明显的纵容,放任路荀为所欲为。   只见,路荀又拿起了一个杯子朝地上扔。   又是一声脆响,白岳华不见丝毫的心疼,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抬眸就见美人冲他展颜一笑。   一万银子博美人一笑,也值。   然而,路荀就像砸上瘾了,砸完了杯子,砸碟子,从花瓶到瓷器,但凡能响的,他似乎都没打算放过,且还专挑贵的砸。   白岳华:“…”   屋里传出声声脆响,门外的两位侍从对望了一瞬,再次敲响了房门。   “少主,您……”   白岳华收敛了笑意,冷声道。   “陪美人玩儿罢了,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都走远点,可别坏了我家小美人的兴致。”   这话一落,路荀反而不砸了,优雅从容的坐回了位置上。   “玩够了?这是你要的特权?”   “当然不是……”路荀拿起桌上的帕子,嫌弃的擦了擦手,傲慢道:“我还这些东西嫌硌手呢。”   “那你还想要什么?”   路荀停下了擦手的动作,整个人向前一倾,他和白岳华是面对面而坐,如此一来便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路荀嘴角一勾,道:“我想知道……你身上的香味是从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沾上的?”   “你的鼻子倒是灵敏。”白岳华顿了顿,笑道。   “那……”路荀抬眸间,眸色一顿。   白岳华偏过头,想朝路荀眸光所在的方向看去,忽觉脸上一凉。   路荀修长的指节抚上白岳华的面颊,让他的脸正向自己,似是引诱。   “我也喜欢这种香料,岳华可否也送我一些?”   路荀那张脸本就勾人,光是坐在那不懂,白岳华就已经被他撩的心神不定。   他眸子中带着欲念,痴迷的看着路荀的脸,笑意不在似方才那般温润,而是带着些许诡异森冷。   “你身上不是已经有了吗?”   白岳华眸光一瞬不眨的落在路荀的身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空气中寻找路荀的味道。   “从你进入这个房间开始,连头发丝都带着诱人的香气。”   路荀眨了眨眼,没说话。   白岳华又道:“小美人,谁派你来的?”   “你现在说出来,等会能好受一些,不然的话……”   砰——   白岳华身子一僵,直挺挺的在路荀的眼前倒了下去。   这动静不小,但门外的侍从已经听话的走远了一些,就算是听见了,没有白岳华的命令,他们也不敢随意闯入,只以为自己少主又在陪小美人玩什么情趣。   路荀看着眼前的人儿,一时有些无言。   这人他认识,正是裴渝那日叫来的小倌之一,他的存在感很低,如果不是路荀记忆好,根本不会有印象。   眼前这人不似其他小倌那般会侍候客人,那日进屋后也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看着另外一个小倌贴身的侍候。   路荀当时没在意,只以为这是新来的小倌,不太放得开。   但这不太放得开的小倌,胆子却大得很,这么偷偷摸摸的从窗户爬了进来。   也幸好路荀和白岳华是面对面而坐。   路荀正对着窗户,白岳华却是背对着。在注意到小倌的身影时,路荀才会故意去摸白岳华的脸,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倌不是那种勾人的长相,面容清秀,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白岳华,看起来也被吓呆了。   “胆子这么小啊?”路荀有些好笑,“那你冒这么大风险过来做什么?”   “他,他不是好人,他是要害你的。”那小倌惊魂未定,手中还举着花瓶。   路荀一愣,这小倌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他朝小倌微微一笑,将他手中的花瓶接过,轻轻地放在桌上,又走上前将小倌摁在凳子上。   “已经晕了,别怕。”   小倌却忽然慌了起来,“他们是贴身护卫,很快会被发现不对的。我们快走吧,从窗户逃出去。”   路荀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抚他。   小倌想拉着路荀走,却被路荀反拉住。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路荀被他逗笑了,“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你是修士,来查失踪案的。”   路荀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我是修士,修士法力高强。所以,不管是人是魔,在我这只会被虐的份。”   那小倌并没有被安抚到,反而紧张的哆嗦了一下。   “你别怕,我又不虐你。”路荀摸了摸他的头,“乖,告诉哥哥,你知道什么?”   小倌禁声不答。   正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少主……”   侍从连叫了好几声,里面没有回应,侍从着急道。   “少主,城主传令,要你立刻回去。”   门被敲的震天响,小倌当下就慌了,“快走……”   路荀不慌不忙,将不省人事的白岳华挪到了柜子后面,就算破门而入,也不能立即发现他的身影,担心人晕的不够彻底,路荀抡起拳头砸了下去。   砰地一声,门被打开。   那小倌愣神之际,被路荀推了一把,两人朝着床上滚去,被子随意的盖在身上,床幔被放了下来,将床内的景象遮了大半、朦朦胧胧反而引人遐想。   担心小倌被吓得出声,路荀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侍从大概也没想到两人进展如此之快,怔愣一瞬,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少主,城主有……”   “滚,衣服都脱了,你让我现在停下?”   路荀捏着术法,学着白岳华的声音,语调拿捏的刚好,像是被××侵染,迫不及待的寻求发泄口。   “可……”   “滚!”   那侍从不敢在多话,大概也知道这个时候喊停没用,默默的将门关上,只求自己的少主在那方面能快一些。   床上的两人顿时松了口气,小倌面色通红,刚想从床上下来,门又一次被撞开。   路荀眼疾手快的将人拉近怀里,因为动作太急,小倌的鼻子撞到了路荀的肩膀,痛的眼泪直掉。   “弄疼你了?”   路荀的声音压得很低。   但比起小倌的鼻子,他更担心那闯入的侍从。   进来的人没有出声,听着急促的脚步声,路荀见躲不过,正想同人正面对抗,哪知床幔一掀开,眼前的人竟是顾云舟和裴渝。   路荀:“…”   顾云舟:“…”   裴渝:“…”   “我日……”   裴渝一脸惊愕的看着路荀,“你还说我,原来你自己也……”   许是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吓到,裴渝有些语无伦次。   “我和大师兄在担心你,结果你竟然在和小倌共度春?宵。”   路荀从床上下来,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裴渝,“衣服都没脱,能干什么?”   “都抱在一起,滚床上去了,还能盖着被子聊天啊?”裴渝指着小倌道:“你看,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把人家折腾的眼泪汪汪。”   “不是的,我们是情急之下才会滚到床上的。”那小倌低头整理衣襟,语气中认真又严肃。   裴渝:?   这话落到裴渝耳中,等同于「我们迫不得已才上床的。」   这他妈是人话吗?   路荀:“…”   觉得和裴渝聊不下去,路荀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顾云舟,谨慎起见,他问了一句,“外面的人被你打晕了?”   顾云舟点头,路荀也就不急了,没了碍事的人,就可以慢慢解释。   他正打算开口,见顾云舟的视线落在了依旧在整理衣服的小倌身上。   小倌看起来不太会系腰带,试了好几次依旧系不好,路荀看不过眼,顺手接过了小倌手中的腰带,熟练的帮他系好。   说起来,这还是苏清珩教他的。   路荀有些得意,但他压根没想到这动作落到其他人眼里更加意味深长。   那小倌面色有些红,小声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是我把你衣服弄乱了,帮你系好是应该的。”   路荀指的是将人往床上推的时候,但落在不知情人的耳中,反而成了另一个故事。   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带着歧义,他对着小倌补充了一句,“对不起,刚刚弄疼你了。”   裴渝:“…”   顾云舟:“…”   正从门外走进来的苏清珩:“?” 第34章   闹剧揭过, 谈起了正事。   裴渝将白岳华从柜子后面拖了出来,踢了他一脚,问:“你是觉得姓白的有问题?”   路荀点了点头, “他身上有异香。”   裴渝凑近, 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一股甜丝丝的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子。   “我闻到了……”   他这么一说,顾云舟也察觉到了,香味在空气中浮动,味道越来越重,没一会整个房间都充斥着甜腻的香味。   让路荀觉得疑惑的又是, 这香味和在闻家小姐房中闻到的一样, 却又有些不一样。   闻家小姐房中的味道, 只有他和苏清珩闻的到,那些家仆侍女们都没有察觉,就连裴渝都没有闻到。   但这间房子里的味道更为腻人,有点致晕的效果。   “换个地方……”   顾云舟被这香味腻的恶心, 随手将白岳华捆了起来, 一行人换到了路荀的房间。   空气中没有甜腻的香气, 裴渝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奇怪, 我之前怎么闻不到味道?”   顾云舟眉头微微蹙着, “之前我去看过闻家小姐的房间, 那味道确实很淡,却有些呛人。但刚刚那间屋子的味道又有些不同, 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就好像加了某种药物, 催动了香气。”   “对……”路荀的鼻子非常灵敏, 他也是嗅到了空气中还惨杂了其他味道, “也许就像大师兄说的,惨杂了什么药物,导致香味四溢。”   苏清珩一直没发表言论,他静静地听着几人探讨,忽而想起了一件幼时所听闻的事,他张口问道。   “我听闻,有种香料,类似迷药,但却比迷药的药效更强,且更不易被发觉。”   裴渝略带惊讶,反驳了苏清珩。“但这香味呛过头了吧,这还不易发觉?”   路荀站在他身后,锤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小师弟说的当然不是这间屋子,他说的是闻小姐房间的香味,连你都没察觉。”   “但是,之前我们不就已经猜到了,那香料可能带有××之效,但为什么姓白的要在这房间撒这么香料?怕迷不晕你,所以想熏死你?”   路荀:“…”   “那、那个。”   被忽略了好久的小倌小声的道,“我知道……”   几人齐齐看向了那小倌,他被人盯着不自在,下意识的往路荀身后躲了躲。   “你们别盯着他。”   路荀将人往凳子上一带,“你坐着说……”   小倌低着头,声音依旧弱弱的。“白岳华房间的香味重是因为香料中添了催?情药。”   这么一来,就说的通,闻家小姐房中的是迷药,哪怕有鼻子灵敏的普通人闻到,也只会以为是香料,不过多涉及,并不会致晕。   而白岳华是不是要迷晕路荀,而是在香料中添加了催?情药,他想诱发路荀动情。   那他的香料是从哪里来的?   裴渝眯着眼看他,打量和探究的视线太过赤?裸,那小倌被他盯着害怕,又往路荀身后藏。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你别躲,你在怕我?”   裴渝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向了小倌,想将他从路荀身后拽出来。   路荀拦着裴渝,“好了,你别吓他,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顾云舟也是一顿,“你知道?”   别说他们三个惊讶,就连小倌都惊的瞪大了眼。   “躲我们是因为他是被冤枉的。”   路荀这话一出,裴渝又觉茫然。   “冤枉?我们何时冤枉过他?”裴渝满头雾水,“我和他也就见过一面,现在是第二面,连牵扯都没有,哪来的冤枉?”   “一直都在……”   顾云舟反应比裴渝快,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惊愕。   “你是说……他就是魅魔?”   “他是魅魔?”   裴渝愣愣的看着小倌,好半响才回过神,“这不可能吧……”   苏清珩没那么惊讶,只是静静地观察这小倌。   小倌面貌清秀,说起来和这花楼有些格格不入,他太容易害羞,而且长得干净,看起来又纯粹。只会让人以为是新来的,不太懂规矩,任谁也无法将一朵纯白的小花和传闻中妖冶惑人的魅魔联系起来。   裴渝难以置信,真要说起来,路荀长得妖艳,怎么看都比这清秀的小倌更像魅魔。   “我不信……”   裴渝突然凑近,那小倌想要后退,却比裴渝一把拉住,他凑近小倌,努力的嗅了嗅,并没有问道任何香味。   小倌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张白皙的小脸透红。   路荀实在看不下去,推开了裴渝,将小倌往自己身后拉,“你别狗鼻子似的,在人身上蹭来蹭去,告你非礼了。”   “我……”裴渝指了指小倌,又指了指自己,一时无从辩解,他方才的动作却是不太礼貌。   “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太过惊讶。”   裴渝道歉也爽快,那小倌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但始终不敢看裴渝。   “等等……”   裴渝还在懵着,但也觉得太过离谱。   “你是一个魔你知道吗?你身为一个魔,胆子怎么那么小?”   顾云舟打断了裴渝满心的疑虑,他转头看向路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是魅魔?”   “猜的……”   一开始小倌爬窗要救他的时候,路荀没觉得哪里不对,可后来一想,这是二楼。小倌看起来弱不禁风,一楼爬到二楼对他来说,对普通人有点难度,但小倌进来的时候,气息平稳。   还有,小倌的步子非常轻。   哪怕他转移了白岳华的注意力,如果是普通人靠近,白岳华一个修士,再怎么废材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而且他和小倌不过一面之缘,小倌却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救他。   路荀只能想到一点,那就是小倌有自保能力,但是没办法保护其他人,所以他敢这么偷摸摸的爬进来,又急着带路荀出去。   更让路荀确定的是,小倌对着他们莫名的紧张和害怕。   若是普通人,遇到危险见到修士时的反应应该是安心和高兴才对。   因为心里会觉得修士能带他们脱离危险。   但小倌不同,他知道路荀是修士,但同样很害怕。当时路荀以为,他是在害怕被屋外的两位侍从发现。   所以安抚他说,“修士法力高强,不管是人还是魔,在我这都只有被虐的份。”   也正是这句话,让小倌更紧张害怕。   路荀已经猜到了小倌的身份并非凡人,也显然不是修士,后来裴渝和顾云舟进来后,小倌一直在强装镇定。   尤其是察觉到顾云舟在看他,担心自己暴露身份,所以他心里紧张,手也跟着抖,导致系不好腰带。   最重要的一点是,魔的体温低。   路荀将他拉入怀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小倌推开他,不完全是因为害羞,而是担心自己的体温过低,让路荀察觉不对,想尽可能避免和路荀有肢体接触。   而让路荀更加确认的是,小倌对这些香很了解。   且听他们谈话的时候,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路荀注意到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大概是怕说多了引起怀疑,还有就是他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所以他更害怕身份暴露。   “所以,那些失踪的女子和你没关系?”   小倌连连摇头,“真的不是我……”   “你们不是吃人心吗?”裴渝好奇的问。   “不是,我们连猪心都不吃。”   小倌生怕他不信,又道:“我们吃素,魅魔的修为都不高,想要维持人形,必须吸食人的精气。”   “所以你吸食了很多男人的精气?”裴渝严肃的盯着他,又看了看路荀。   路荀:“…”为什么看着我?   小倌连连摇头,“我没有接过客,那些客人都不太喜欢我。”   来这的客人都是找刺激,但小倌并不懂得伺候人,只会傻愣愣的站在一旁,客人嫌他呆,败兴致。   路荀瞅着他那模样,的确不像接过客,“那你是怎么维持人形的?”   不接客意味着吸食不到精气。   小倌垂头不语。   “我知道失踪案和你没关系,但你是帮凶。对吧?”   小倌身子一颤,裴渝有几分惊奇,他看向路荀,问道。“又是猜的?”   “为了维持人形,你同谁做了交易?”路荀眯着眼看他,“是那些魔修?”   小倌抖得更厉害,终于忍不住,眼泪汪汪。   “我,我后悔了,我当时就后悔了。我不想参与的,可是他们威胁我,如果我说出真相,他们就会将我的身份说出去,人们对魔的偏见是根深蒂固,我好不容易有了人形,我不想死。”   因为敌不过魔修,他也没有其他办法。而且就算他站出来,谁也不会相信一个魅魔的话。   只会引起大家的恐慌,说不定会引来修士除掉他。   “红袖呢?”路荀问。   裴渝今天连连受惊,“连红袖也有问题?可她也失踪了!”   “故意躲起来的话,在外人看来和失踪是一样的。”   “你怎么发现的?”   裴渝没想到路荀的推理能力这么强,这和他平日里见到懒懒散散的路荀完全不同。   从他们查案开始,路荀就不太上心的模样,没想到这些天他看着闷不吭声,其实都在暗戳戳的观察。   “你早就知道红袖有问题?为什么不说?”裴渝更气愤了,“说好的一起调查,消息都不互通,过分。”   “因为不确定,那晚我闻到了红袖身上有异香,但第二天她失踪后,房间里没有异香。”   “这和其他失踪案对不上。”   裴渝恍然大悟。“对,还有那封信。每个失踪女子的房间都有,但红袖没有。”   “所以,红袖担心自己暴露,于是自己藏起来,故意让人联想到其他失踪案,但她不知道那些少女的房间有异香,或者她知道,但她没有多余的香料。加上,她走的匆忙,忘记留下那封信?”   裴渝推测出了个大概。   路荀点了点头,纠正了一下。   “也许不是忘记,而是担心字迹不同,引起怀疑。”   要推测出红袖和失踪案无关,最重要的一点在于,红袖并非闺阁女子、但大家所注意到的只有,被掳走的女子长相好看,路荀都知道的差不多,小倌也不在隐瞒。   “红袖姐姐也魔修做了交易,因为花楼来往客人多,消息最为灵通,所以红袖姐姐卖个她们消息。而他们能帮红袖姐姐招揽到更多的客人。”   “因为红袖身上的异香沾染了催?情药?”   小倌朝着路荀点了点头,“当晚他对你用了那异香,但你并没有被蛊惑,所以他知晓你身份不凡,且你那日问了好几个关于失踪女子相关的问题,红袖姐姐就猜到你的目的。”   路荀是在询问,但语气充满了肯定。“所以,你就帮着她逃走了。”   “是……”   “既然担心事情败露,那你为什么要反过来救我?”   “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像在逃脱罪责。红袖姐姐替魔修打探消息,本身也并不无辜,但她也是迫不得已,弟弟年幼,妹妹患病,每日以药续命,她想要钱,就必须多接客。”   “楼里的姑娘多,不是所有的客人都喜欢红袖姐姐这样的,所以,当魔修找上她的时候,她没犹豫多久就同意了。”   “那你呢?”路荀撩起眼皮看他,“魔修帮你维持人形,你拿什么和他们交易?”   魅魔有些难以启齿,他面色微红。“魅魔身上自带异香,因为我们身上有蜜腺,我拿蜜腺和他们交换。”   说到这,几人也都明白过来。   魅魔通过蜜腺产生异香,异香有轻微的魅惑作用,所以被迷惑之人就会任由魅魔摆布,献出自己精气。但小倌在魔修的帮助下,不需要精气便能维持人形,同时也就不需要蜜腺。   但新的问题来了。   魔修们利用魅魔的蜜腺来制造香料,先不管他们的目的何在。   但他们那为什么要抓那么多闺阁少女?   小倌看出了路荀的疑惑,解释道。   “因为蜜腺能离开我的身体后,不能源源不断的提供异香,所以他们想从闺阁少女的身体中提取体香,也可以制作成不同味道的香料,更便于藏匿。”   突然,顾云舟的命牌一亮,程元稹的声音随之传来。   “大师兄,我们在荆祁山发现了魔修的窝点。还有一位被绑着的少女,应该是今晚才被掳走的。”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马上过来。”   顾云舟朝裴渝扬了扬下巴,又对路荀道:“你和小师弟就别去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路荀眨了眨眼,原来顾云舟早就看出他受伤了。   只是他瞒着不说,顾云舟就随着他心意,装作不知道。   眼下情况危急,顾云舟也顾不上其他,担心路荀要跟着去,顾云舟又道:“你已经帮了很多了,如果不是你那张追踪符,程元稹也不会那么快找到魔修所在。”   “大师兄,放心吧,我不跟。”   路荀身体倒是没大碍,但是灵力运转不顺,左右真相已经揭露,又有顾云舟在,根本用不着担心。   “等你回来……”   目送顾云舟和裴渝离开后,路荀对着小倌道:“白岳华的事还没结束,一时半会醒不来,你就帮忙看着。”   小倌连连点头,“交给我就可以了。”   路荀带着苏清珩离开了花楼。   他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苏清珩,说:“考你一下,魔修要大量的香料做什么?”   “魔族擅造梦制幻象,或许想从香料中研制出能让修士们难以破解的幻象,本质上都是××之效。”   路荀点了点头,没说对与不对,而是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早知红袖有问题,为何瞒着不说?”   苏清珩脚步一顿,猛然抬起头,一脸惊愕的看着路荀。 第35章   苏清珩怔怔的看的路荀, 他的师兄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是很上心,行事懒散,好玩,最怕麻烦。但认真起来, 洞察力真的很惊人。   他自认为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为什么路荀连这都能看得出来。   “发什么愣, 说话。”   路荀故意冷着脸。   “不是, 我没有瞒着你。”   怕路荀不信, 苏清珩又道。   “那天,她缠着你的时候, 我发现她随身带着的那条手帕沾染了魔气,但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路荀不太信。   苏清珩能用肉眼辨别魔气, 就算他不确定也可以同自己说,但是那晚他什么都没有提。   被路荀盯着有些不自在, 苏清珩偏过头, 避开了他的视线。   那天晚上, 红袖很热情的拥着路荀, 还将他挤到一边,他心里不高兴,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想来想去, 大概是因为以为路荀以查案为目的, 却溜出来玩。   红袖很会说笑,还会讲故事,给路荀说起趣事一桩接一桩, 逗的路荀直笑。苏清珩觉得那笑容太过刺眼, 但他在屋子呆的无聊, 又无事可做,不自觉就观察起了在场的人。   红袖是他的重点观察对象。   他看见红袖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条方帕,本来没觉得哪里不对,但有好几次红袖都试图让路荀碰那条手帕,动作有几分刻意。   但来这里玩乐的客人,巴不得能和楼里的姑娘来个负距离接触,根本不会在意对方的刻意接近。   但路荀接触了那手帕多次,没有任何异常,苏清珩有几分不确定。   最后一次拿出手帕时,苏清珩仔细看了看那条手帕,隐约察觉那上面沾了魔气,可他想细看的时候手帕便被收了起来。   但那个时候,他已经确定手帕不寻常。可路荀依旧神色如常,和红袖聊得开心,苏清珩想插话也没机会。   再说,路荀金丹期修为,不可能辨不出魔气,除非他装看不见。   一想到这个可能,苏清珩就更加生气了。   再后来,他们一同离开花楼,路荀在路上提起了红袖身上的有异香,而他只顾着在意路荀和红袖之间的接触,根本没细想,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香味。   当时裴渝又特意问他是否闻到香味,他的注意力都在红袖和苏清珩两人的接触上,根本没注意其他,答的心虚,也就忘了提这件事。   直到今天,路荀在说出结果时,他也是刚刚悟透,所以不算刻意隐瞒。   “真的是不确定?”   路荀眯着眼看他,苏清珩坚定地点了点头,心虚也不能表现出来,又不全是他的问题。是路荀忽略他的存在,导致他没法插话,当时的情况又不好开口。   苏清珩不肯照实说,路荀也拿他没办法,左右事情已经结束得差不多,剩下的事就顾云舟回来再做商讨。   两人一起在路荀的屋内等顾云舟,苏清珩坐在床上调息,算算时间也该到他突破的日子,但总好像缺了什么,迟迟等不来突破。   前几天又忙着调查案子,眼下终于有时间静心修炼,关于前几日封印解开后的失控,他想了很久,没想出问题在哪,身体状况是没问题。   在封印解开之时,他能感觉到眉心灼热感,对着魔修打出的一掌,他也是有印象的。记忆模糊的地方是在路荀险些被重伤时,他依稀记得自己出手了。   后来——   令苏清珩不敢细想的便是,他到底有没有对路荀做过越举行为,他一时也分不清那是真实发生,还是自己梦魇。   但如果是梦魇,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思绪飘远,苏清珩无法静心,缓缓睁开眼,映入眸中的便是躺在贵妃椅上的路荀,他手里还拿着话本,但人已经睡着了。   贵妃椅靠近窗边,银白色的月光将路荀衬的雪白,艳丽的面容没了白日里的生动,安安静静的看着很乖。   但乖这个词很难和路荀沾边,可睡着的路荀,给他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几缕黑发坠在了地上,白色的衣衫同月光般交接,路荀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羽翼,高挺的鼻子轻轻翕动,唇瓣微张,在月光下愈发娇艳诱人。   路荀真的很漂亮,睡着时好像画里的人,透着静谧的美感。   苏清珩看的出神,等他回过神,也不知盯着路荀看了多久。   寂静的夜里无人察觉,但苏清珩悄悄红了耳朵,将视线从路荀是身上挪开,闭上眼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想要继续修行,又难以入定,这让苏清珩有几分烦躁,反复几次后,干脆起身下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纵然他动作很轻,但开门声依旧惊醒了路荀,他撩起眼皮,只瞧见白衣身影。   夜风吹来,苏清珩面上的热度才逐渐下去。   无事时,容易引人追忆,再过几月便要过年了,自父母离世后,在外漂泊没有归属感,可他来玄山派不到一年,却能感觉到踏实和安稳。   他不太爱说话,和他接触的人都说他性子冷,他也很难融入一个团体。就连来玄山派后,他也很难和同龄的师兄弟们玩闹,就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不会有人打扰他,可以安心修炼。   但路荀好像是个例外,他的靠近,他的示好,苏清珩一点也不排斥。   初见时,只觉得路荀长得好看,但与自己无关。   后来,路荀出面替伶月仙尊收徒,然后他便有了师门,有了归处,他是感激路荀的,但他亲近路荀好像也不完全是因为感激。   路荀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着落点,心里不再是空落落。   他早就没有家,也没有家人。每每想起来,总会有些伤感。   但现在也不完全是伤感,他有师门,有师兄弟,还有路荀。   苏清珩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跟亲近路荀,大概是他把路荀当成了家人?   母亲说过,家人是最亲密的关系,本就该相互照拂。   师兄弟之间大概也是这般。   所以,路荀对他好,他也得对路荀好。   但是他又能为路荀做什么?   苏清珩思来想去,路荀什么都不缺。   就连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带着的仙器,都是路荀给他的。   他也没什么能给路荀的。   不对……   苏清珩眼眸一亮,路荀喜欢吃他做的菜。   想到自己还有能博路荀喜欢的地方,苏清珩有些高兴,恨不得现在就去给路荀做上一桌的美味菜肴。   忽然,一道阴影投下,一件外衫披在了他的身上。   苏清珩回头,路荀从容的坐在了他身边,两个人就这么挤在门口的石阶上。   “在想什么?”   苏清珩漆黑的眸子亮闪闪,像是盛满了星辰。   “想要对你好……”   他说的认真,路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晚上不睡觉,就想这个?”   但苏清珩的眼神太过认真,路荀被炙热的眼神他烫了一下。   他慢悠悠的收回了视线,他刚醒没多久,睡意并未散去,连带着语调都有几分温软。   “为什么突然想对我好?”   “因为你对我好。我娘说过,感情是相互的,有付出也要回报。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   苏清珩本就不善言辞,除了复述母亲的话,想不出其他比喻,他皱着眉,认真的思索。   路荀被他这正经严肃的模样逗乐,他摸了摸他的头。   “傻瓜。别人付出,你要回报,那叫感恩。但有的付出,是不求回报的。就像你娘亲对你好,就是不求回报。”   苏清珩灿若星辰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那……师兄为什么对我好?”   路荀一噎,他为什么对苏清珩那么好?   其他也说不上来,一开始只是为了做任务,想培养苏清珩,想早日离开这。   但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就对苏清珩的上心程度,好像也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至于为什么?   他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上苏清珩铮亮的眼眸,路荀道:“因为,我是你师兄。”   苏清珩点了点头,又问:“就像大师兄对你一样?”   提到这个路荀有觉得好笑,又起了逗他的心思。   “不太一样。我和大师兄从小一起长大,像亲兄弟吧,总会比旁人更亲密些。”   看着苏清珩亮亮的眸子,路荀继续道。   “至于你……对于弱小,人们总是会心生保护欲。”   路荀知道苏清珩不喜欢被说弱小,在花楼里,他还因为一声「弟弟」,兀自生了闷气。   但今天的苏清珩没有反驳,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   “我知道我现在很弱,但是将来,我一定会像师尊一样强。”   路荀正为苏清珩忽然的斗志昂扬感到惊奇,却听苏清珩又道。   “师兄方才说的不对,程师兄和徐师兄会欺负我,也是因为我弱小。所以,对弱小心生保护欲,那是出于怜悯之心。”   他抬眸看着路荀,眼神纯洁而真挚。   “但师兄对我的好,不是怜悯。”   路荀被他说得有几分怔愣,回过神来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分的还挺清楚。”   然后,他听见苏清珩对他说。   “我也会对师兄好,一直都会。”   突如其来的煽情,路荀有些不适应,他盯着苏清珩看了几瞬,问。   “平时你不是挺害羞的吗?怎么表真心的时候倒是一套一套的。”   路荀觉得自己对苏清珩确实过于上心。   他之前竟然还担心苏清珩会因太过淡漠而找不到道侣,可今日听苏清珩这番话,他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这哪里像不善言语?   月光高高挂起,夜色更浓,丑时已过,算是第二天了。   路荀转头看向身旁的苏清珩,柔声问道。   “还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第36章   苏清珩一脸茫然, 想了想还是没想出今天有什么特别。   “你玄山派多久了?”路荀问他。   “也快八个月了。”   苏清珩来的时候是春季,现已入秋临近冬季。   修道之人不畏严寒,也不惧酷暑。   无论春夏秋冬, 在师门里皆是里衣打底外加一件道服。   且玄山派灵气磅礴, 一年四季绿植常开, 季节更替对他们来说, 并没有太大感觉。   而山下不同,皆为普通百姓,没有灵力护体,四季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变化, 在于添衣或减衣。   “真想不起来?”   苏清珩摇了摇头。   “罢了。也不早了,这深更半夜的也做不了什么, 早点睡。”   “不等大师兄了吗?”   “怕是没那么快。”   苏清珩还没弄清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就被路荀半推着回房休息。   苏清珩回房后,路荀白天睡得多,现在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把系统给召了出来。   “阿统,小说里原主是什么时候和魔族勾结上的?”   系统给他的剧情只有前半部分, 后面的都只有大致的内容概括。具体时间,他根本不清楚。   原主判出师门,是从秘境出来后,身上魔气遮掩不住,被同入秘境的其他仙门的弟子发现。   但原主的师尊并没有将原主逐出师门, 而是将他关了起来。   想尽办法要去除他身上的魔气, 但没等到魔气除去, 几大仙门之尊找上门, 要为在秘境中被原主打伤的弟子讨个说法。   这一闹起来, 牵连甚广,被原主打伤的都不是普通弟子。   他们有家世有背景,且原主入魔后,下手狠辣,断手筋,废灵根,怎么残忍怎么做。   但……路荀觉得自己可能下不去手。   “我这边没有时间线。”系统回答。   “原书中没写吗?”   “这……原书只记录了主角的成长线。”   “我们之前讨论过,只要不是重要的剧情,细微的改变是不会影响结局的。是吧?”   系统给予了肯定的回答,问道:“路路不想走哪段剧情?”   “不是不走,就是稍微模糊一些剧情点。”   “这个我无法判定,路路可以根据情况灵活应变,但做出的决定可能会影响某些剧情点。”   总结:系统不会强制要求他做什么,但他所做的决定可能影响原书最后的结局。   “最后一个问题。”路荀问道:“完成任务后,也会把之前的记忆还给我吗?”   系统:“路路,地府局不会刻意抹去宿主的记忆。”   路荀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生前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自己死于一场车祸。   他对于自己生活过的原世界,还没有这本书的世界了解。   但是系统找上他的时候,一再强调任务完成后,会送他回去原来的世界。   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去,明明什么都不记得。   但他对原来的世界有一种奇怪的执念,说不清,道不明。   想不通的问题,也只能暂且搁置。   许是睡前忧思过度,入睡后路荀做了个梦。   梦里下着大雪,他穿着一身红衣,寒风吹来,红色的发带迎风而起。   路荀负手而立,似乎在等谁。   过了一会,有一抹蓝色身影至远处而来。   待那人走近,路荀才看清他的模样。   他身形修长,身着蓝色道袍,穿着白色皮靴,手执长剑,缓缓走来。   剑眉斜飞,一双丹凤眼漂亮又冷傲,棱角分明的轮廓带着点清冷疏离,鼻梁高挺,削薄轻抿的唇。   是成年后的苏清珩。   路荀浅色的眸子中蓄满惊讶,薄唇轻启。   “小师弟……”   苏清珩抬眸看向他,眸底神色复杂。   “我不是你师弟。”   路荀微微怔愕,不明白苏清珩为何这么说。   “你既叛出师门,玄山派不会再护你,再见时,也便不会留情。”   画面一转,依旧是风雪天。   路荀一身白衣染血,单膝跪地,单手撑地,双寒剑发出争鸣,剑身颤抖,绕着路荀转。   一股腥甜涌出,他捂着唇咳出了一口血,落在雪地中,如盛开的红梅,妖冶明媚。   路荀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撩起眼皮,几步之遥的苏清珩用剑撑地,踉跄的站起。   蓝色的衣袍血迹斑斑,雪地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他捂着胸口,涓涓血迹透过衣服,不停的往外冒出。   “师兄……”   路荀眸子中萃着冷意,双寒剑落在他的手上,被紧紧握住。   眉梢一扬,双寒剑脱手,剑刃破开飘落的雪花,直直朝着苏清珩刺去。   铮的一声。   剑鞘飞出,挡住了双寒剑的攻击,两相对峙,双寒剑落败,失控朝着路荀刺去。   路荀眸光一凛,剑气袭来,剑尖刺破了衣衫。   路荀猛然从床上惊醒,一身冷汗淋漓。   天空泛起鱼肚白,门外传来窸窸窣窣声响。   路荀将额角的冷汗拭去,披上外衣,打开了房门。   几个玄山派的弟子从院门走了进来,看上去筋疲力尽。   “大师兄呢?”   “被闻小姐缠着。”   “都救回来了?”   那弟子点点头,眸色竟显疲惫。   “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几个弟子相互搀扶,看上去倒是没受伤,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历实战,倦意中又难掩兴奋。   旁边的房门也被打开了,苏清珩穿戴整齐,抬脚走了出来。   “要去找大师兄吗?”   路荀迟疑了下,点了点头,现在的苏清珩终究还是和梦里不同。   路荀回头,苏清珩才发现他面色有几分苍白,额角的发丝被汗水打湿。   “师兄,做噩梦了?”   路荀又点了点头,不太想回忆梦中的情景。   看着未来孤高冷傲的苏清珩,路荀颇有些一言难尽。   他别开视线,尽量将梦里的苏清珩和眼前半大的少年分开。   这模样落在苏清珩眼里,就成了莫名的疏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我同你一道去?”   见路荀没有反对,苏清珩紧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奔着前厅而去,不止顾云州,裴渝和程元稹也都在。   闻家老爷正在连连道谢,他身后站着的黄衣少女应当就是闻小姐。   她目光深长,略带羞涩,欲语还休。   “大师兄……”   顾云州转身,见路荀披着外衣,眉头微蹙,上前两步就将人拉至身旁,将他的衣服拉拢。   “晨起天凉,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   路荀面色大概真的不太好,顾云州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一阵冰凉。   “做噩梦了?”   “无碍。事情怎么样了?”   顾云州拉着路荀坐下,又找闻老爷要了杯水。   事情和路荀预料的差不多,魔修能在白昭城这么张狂,背后的确有同谋。   而白昭城的城主便是同谋,路荀不意外,白岳华身为白城主的儿子,也是参与者之一。   说是在外游学,但刚从外归来,怎么可能对城中之事这么了解。   且白昭城发生多少失踪案,不是白城主在包庇,又怎会屡屡查不出线索。   闻小姐一失踪,闻老爷最先找上的便是城主。   白城主假意调查此事,加强夜间巡逻,实则为魔修掳走少女之事行方便。   真相水落石出,顾云州也不打算插手此事,白城主要如何惩罚,自然也由白昭城的百姓们做主。   闻府在白昭城地位显赫,有一定的话语权,交给闻老爷全权处理就行。   顾云州将白岳华交给了闻老爷,见一众弟子都疲惫不堪,便又借闻府中休整一日。   午饭后,路荀恢复了些许精神,将梦里的情景尽数从脑海中赶出。   他不是有意避着苏清珩,梦中的情景也让他颇为茫然。   哪怕知道剧情,但听着听系统的描述,与自己身临其境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静心细想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师兄?”   是苏清珩的声音。   路荀抬头看去,苏清珩正站在门口。   路荀没有关门,但苏清珩也没有直接进来。   看出苏清珩的小心翼翼,路荀有点过意不去。   不管梦中的场景会不会发生,但和眼前的苏清珩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   “进来吧……”   “抱歉,早上我……”   “师兄不用道歉。我知道师兄是做噩梦了。现在还好吗?”   苏清珩没敢问他梦见什么,他不想看见路荀面色苍白的模样。   “没事……”   路荀转而问他。   “下午有事吗?”   苏清珩摇了摇头。   “明早就该离开白昭城,要不要和我去城中逛一逛?”   “要去……”   路荀这么说,他自然是愿意的。   然后——   他就被路荀带到了花楼门口。   看着花里胡哨的牌匾,苏清珩陷入了沉默。   “走吧……”   花楼白日是不开门的,但路荀一进来,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老鸨一见到他心情就好,路荀每次出现都能给她带来大把的银子。   知道路荀不是凡人,老鸨不敢怠慢。   “路仙师今日是来?”   “我找……”   “找谁?”   老鸨笑成了一朵花,以为路荀看重了他们楼里的哪位姑娘。   路荀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那小魅魔的名字。   “性格比较腼腆的那位小倌。”   “他叫卫然……”   老鸨还是有些惊讶,平日里她再怎么极力推荐,客人们见到卫然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兴致全无,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点名要他。   “路仙师等等,我这就找他来。”   听见楼下的声响,二楼的房间门一一打开。见路荀站在楼下,姑娘们趴在栏杆上打着招呼。   “路公子找卫然呀?”   “这青天白日的,路公子倒是着急。”   这话一出,姑娘们笑作一团。   “路公子怎么不顺带想想我,那日可还夸我舞跳的好。”   “路公子还说我唱歌好听呢。”   姑娘们闹得正开心,卫然被老鸨带了出来。一见到路荀,他面上露出了欣喜。   “我想和他聊聊。”路荀对老鸨道。   老鸨立刻露出一副暧昧的笑,带着三人去了厢房。   “路仙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瞥见一旁的苏清珩,老鸨热情的问:“你是仙师的师弟吧?要不我让其他姐姐陪你下棋解闷?”   言外之意是提醒他呆在这不好,苏清珩一听就不高兴。   路荀急忙在人生闷气前,出声安抚。   “他就跟着我,你先出去吧。”   老鸨面露古怪,哪有上青楼还带着小孩儿。   路荀知道她误会了,但也没有刻意解释。   老鸨一走,卫然粲然一笑。   “路仙师好厉害,竟然将那些魔修都除尽了。”   “叫我路荀就好。那是我大师兄和师弟们解决的,我可什么都没帮上忙。”   “可你是最先发现问题的,若没有你,他们未必能这么快解决。”   路荀笑了笑没再做解释,“没了魔修威胁,你接下去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不能走,我卖身契还在这。而且……”   “因为红袖吗?”   卫然不意外路荀能猜到。   “嗯,我刚来的时候,红袖姐姐很照顾我。因为没有客人愿意点我,老鸨也不愿意要我,想将我转手卖出。后来,红袖姐姐拿出了一些积蓄,老鸨才肯留下我。”   “所以,你想在这赚钱,替红袖的妹妹治病?”   卫然点了点头,眸子中露出兴奋的光。一想到自己也能帮助红袖姐姐,也算没有白费红袖姐姐对他的照顾。   “但是……那些客人并不喜欢你。”   卫然:“…”   兴奋的光芒瞬间暗淡,一张小脸都垮了。   “我,我会努力的。”   “我知道红袖还在城中,我可以替她赎身,也可以帮她妹妹治病。”   “真的吗?”   卫然暗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你真是个好人。我可以报答你。”   如果路荀肯帮忙,红袖拿回自己的卖身契,就不用在城中东躲西藏,她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   “好人卡就不必了。”   路荀不想要。   “你想不想离开这?”   “我……可是,赎红袖姐姐要很多钱。”   路荀直接从袖子中拿出一袋沉甸甸的荷包。   “我,有钱。”   路荀将钱袋递给他。   “愿意和我走吗?”   成功从老板手中将两人的卖身契拿到手,出了花楼他就将红袖和卫然的卖身契一起递还给他。   卫然呆呆的看着路荀。   “我是魔,你不嫌弃我,还这么帮我。可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你就当……我是个好人吧。”   “可是,我不能拿你那么多钱。”   “那算我借你的。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害人,不许做坏事……”   卫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我会的。还有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路荀将玄山派特有的传讯符给他,“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帮忙。”   路荀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事,问道。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典籍上所写的魅魔是个吃人心的恶魔?”   “这个我知道……”   终于觉得自己有点用的卫然,兴奋的解释。   “因为魅魔很弱,总会有其他的魔来欺负我们。所以先祖就编造了这个虚假的言论,也是想保护我们不受欺负。”   路荀:“…”行吧。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缘由。   告别了卫然,路荀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苏清珩身上,朝他淡淡一笑。   “事情都解决了,接下来就陪你好好玩吧。” 第37章   苏清珩跟在路荀的身后, 他不知道路荀要带他去哪里。   两人沿着河岸向前走,两边都是来往的行人。   街边摆摊的小商贩热情的招揽生意,路荀被一家卖面具的小摊给吸引。   看着各色各样的面具, 他一时觉得好玩, 拿下一个白狐面具戴在了脸上。   他拿的是半脸式的面具,只遮住半张脸,面具两边系着红色流苏, 其中一只狐耳挂着金色的小铃铛。   配上路荀那身绯红色的衣裳,正巧合适。   “这面具可是当下最流行的, 公子好眼光。”   路荀自己也喜欢的很,面具遮不住他流光溢彩的眼眸,艳色的唇瓣轻轻上扬。   “好看吗?”   苏清珩瞧了一眼, 看上去倒像是姑娘们戴的,可见路荀爱不释手,苏清珩默默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好看……”   路荀听他这么说,更加高兴。   随手也拿起了一张半脸式的白猫面具,直接朝苏清珩的脸上扣。   “不许摘……”   不等苏清珩有所动作, 路荀强硬的阻止了他。   苏清珩戴的面具是白色的底, 猫眼轮廓的描边是蓝色的,扣绳连带着两边的流苏也是蓝色的。   路荀撩起苏清珩的下巴,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自古红蓝最相配。”   话一出口,苏清珩还没做反应,路荀自己就先愣住了。   曾经好像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自古红蓝最相配。”   “我喜欢红色, 你喜欢蓝色好不好?”   这话在脑海中响起, 模糊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快的让他来不及捕捉, 只能任由画面从脑海中流逝。   苏清珩不喜欢这种小孩玩意儿,可见路荀喜欢,又见两个面具的颜色相称,也就随了路荀高兴。   但被路荀当街勾着下巴,苏清珩颇为不自在,正想避开路荀的指头,却发现路荀正在走神。   “师兄?”   苏清珩唤了他一声。   “啊?”   路荀应的倒是快。   “就买这两个……”   他对小商贩道。   商贩笑眯眯的报了个价,等着路荀掏钱。   苏清珩也等着路荀付钱走人,只见路荀朝他淡淡一笑,对他说。   “付钱……”   苏清珩:“…”   让他掏钱倒是没什么,主要是路荀出手大方,苏清珩已经习惯了。   尤其在见过路荀的小金库后,苏清珩简直震撼,且他听裴渝说过,他见过的那几箱灵石还仅仅是冰山一角。   “师兄没钱了吗?”   路荀点了点头,倒不是很在意。   “早知道下山时,应该再多带一点。”   路荀出手虽然大方,但苏清珩并不觉得他铺张浪费。   他也没见路荀在别的地方耗费过多了钱财,除了查案时,找那老鸨租借花楼,给了一大笔钱。   接着就是给卫然和红袖赎身,路荀付了双倍的钱。   将卫然带出花楼后,路荀又给卫然一个钱袋。   苏清珩不用细想,也大致猜到了原因。   “师兄给卫然钱袋应该不是普通的钱袋吧?”   “是乾坤袋……”   苏清珩不是太意外,若是路荀真的只给了钱袋他才会觉得奇怪。   因为卫然面子薄,路荀知道他不会接受过多的好意。   于是路荀便将乾坤袋幻化成普通钱袋的模样,里面装的恐怕不止是钱,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应该还有不少保命用的符咒。   两人离开了面具小摊,没走几步,路荀又被一个捏泥人的小摊给吸引了,站在小摊前走不动道。   大概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上没钱,路荀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并没有要上前买。   苏清珩:“…”   苏清珩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但一想到路荀和他不同,他六岁便在外漂泊,去过大大小小的城镇,见过不同的风土人情,哪怕他没来过白昭城,但对他来说,这和他以往去过的其他城镇并没有太大区别。   可对于路荀来说就不一样。   苏清珩听裴渝说过,路荀自幼来到玄山派,除了参加过仙门比试时,离开过师门一次,之后便未曾未下过山。   且仙门比试是同师尊和掌门乘仙船去的,那他肯定没有像这样闲逛过。   所以他见到什么都兴致勃勃,像个初次出门的小孩儿。   但路荀对百姓们的生活又非常了解,一路上表现如常,以至于苏清珩都忘了,路荀所了解的那些,很可能都是从话本里得知的。   苏清珩忽然明白,为什么路荀那么喜欢看话本。   他所感兴趣的不一定是话本中的故事,但一定是山底下他没见过的世界。   “师兄,那个捏泥人的好厉害,我们去看看吧?”   路荀听他这么说,眸子一亮,“你也觉得很有趣吧?”   他们穿着华丽,商贩一看就知他们不是城中百姓,大力的推销起了自己捏的泥人。   “公子公子,要捏个泥人吗?”   小商贩道:“我手艺很好,绝对十成十的像。”   路荀有些惊奇,“是照着真人捏吗?”   小商贩听他这么问,就知道路荀肯定没见过,得意又自信的说。   “当然,小公子带着面具我看不清您的面容,但您若是摘下面具,我肯定能捏个一模一样的你。”   路荀本就有些心动,被小商贩这么一推销,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苏清珩。   苏清珩:“那就捏一个吧。”   “只捏一个吗?两位小公子一人一个,凑成一双,也不贵。”   “好,要两个。”   不用苏清珩开口,路荀就满口答应。   苏清珩:“…”   “公子将面具摘下,我照着你的样貌捏。”   “不用,我喜欢这个面具,就这样捏。”   两人就站在小摊前,看着小商贩灵巧的手,飞快的捏着泥人。   十成十的像倒是夸张,但七分像还是有的。   路荀开心的接过泥人,那商贩又给苏清珩也捏一个。   两个泥人到手,路荀欣喜的看着缩小版的自己,夸着商贩手艺高超,又催促着苏清珩给钱。   这泥人倒是比面具有吸引力,苏清珩跟着路荀走了好一会,也没见路荀好奇其他的玩意。然而苏清珩正这么想着,就见路荀已经走到了卖肉燕的小摊前。   摆摊的是个姑娘,约莫二十的年岁,哪怕路荀带着面具,也遮不住他那双勾人的眼眸,姑娘被他看得羞怯的低下了头。   “公子要来一碗肉燕吗?”   路荀转过身看向苏清珩,“我想吃……”   苏清珩道:“要一碗肉燕……”   那姑娘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角色颠倒了。   但这不是她能管,姑娘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打开锅盖,往滚烫的水里,倒入了肉燕。   “你不吃吗?”路荀问他。   苏清珩摇了摇头,他不太喜欢吃面食类的东西,以前为了不饿肚子,也能勉强入腹,但在饱腹的情况下,他是不会主动吃。   两人闲聊之间,肉燕已做好,姑娘将肉燕端上桌。   肉燕是用骨汤熬得,汤清味鲜,燕皮呈半透明状,皮薄陷嫩,口感极好。   为了方便吃东西,路荀已经将面具往头上戴。   他用汤勺舀起一颗肉燕,送入口中,艳丽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路荀从没吃过肉燕,因为小七没有做过。   他眸子中盛着光,笑意清浅,从碗里又舀起一颗,递到苏清珩的唇边。   “吃一个嘛,很好吃的。”   苏清珩迟疑了一下,对上路荀期待的目光,张口咬住了肉燕。   肉质细腻,口感软韧,清淡爽口。   好像是挺好吃。   一定是这面皮太薄,他才没吃出面粉味。   “怎么样?好吃吗?”   苏清珩点头。   得了苏清珩的肯定,路荀大方的将一碗肉燕分成两份,很快就将其解决。   吃也吃了,玩还没玩够,这只能是一个开始。   一开始让苏清珩掏钱,路荀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总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但苏清珩掏钱的次数多了,路荀那点不好意思也随之消散。   取而代之的便是——   “这个有点好玩。”   “买……”   “这个也有点意思。”   “买……”   “这个……”   “买……”   原本陪着玩的路荀,反而玩的比苏清珩起劲,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两人一路穿过小巷,夜市上的人越来越多,更添热闹。   路荀在一个卖河灯的小摊前停了下来,“话本里说,河灯许愿很灵验,要不要试试?”   苏清珩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摸了摸略微干瘪的钱袋,他很想告诉路荀,他们快没钱了。   可一抬眸撞上路荀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照耀下熠熠生辉,苏清珩当即点头应了声好。   买了两盏河灯,踩着月色朝河边走去。   河边有不少人捧着河灯,河面上飘着大大小小的河灯,有的是少女许愿觅良缘,也有才子许愿立业建功,还有妇人替家人求安康的。   “师兄想求什么?”   苏清珩不觉得路荀需要求什么,毕竟他什么都不缺,师门上下都顺着他,有师尊宠,有大师兄照拂,下面还有一众师弟师妹们热忱追捧。   路荀没有在河灯上写字,小心的将河灯放在水面上,将手放入水中,轻轻拨动湖水,推着河灯朝河中央飘去。   路荀想了想,“我自己没什么好求的,便祝小师弟早日达成心愿。”   苏清珩微微一怔,有那么一瞬,他都以为路荀是不是知道什么,可对上路荀笑意盈盈的眸子,就好像只是一个简单的祝福。   他幼年时,不太懂得隐藏心思,遇到的几个德高望重的尊者,都说他戾气过重,修道之人因摒除杂念,修身养性,而不是为了复仇而去求道。   但苏家百口人惨遭魔族之手,他怎么可能放下仇恨?   复仇是他的执念。   他不理解,除魔卫道是道,那他替苏家复仇也是要除魔的,既然同样是除魔,为何不能算是道?   愣神之际,路荀轻轻推了他一下。   “该你了……”   路荀看着那盏被放在河面上的小小河灯,轻声道。   “许个愿吧……” 第38章   苏清珩小时候时常跟着母亲上山礼佛, 母亲告诉他,信与不信,心意虔诚总是没错的。   他轻轻撩动了河面的水, 河灯在湖面上摇摇晃晃。   苏清珩双手抱拳, 抵在唇边,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轻颤。   好一会,他才睁开眼, 转身发现路荀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许了什么愿?”   苏清珩默了一瞬, “不告诉你……”   路荀收起了打探欲,不说就不说, 他一点也不好奇。   在河边吹了会风,两人又去戏园子看戏喝茶。   见时间差不多, 才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你真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   苏清珩都快忘记这回事, 路荀一问他才又想起来。   他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路荀叹气,“今日是你十六岁生辰。”   苏清珩抬眸, 怔愣一瞬,“所以, 你才带我出来玩?”   “我看你玩的挺开心。”   “还行……”   “只是还行?”   苏清珩没说话, 心道:玩的最开心的是你才对。   路荀从广袖中拿出了一枚玉佩,白色的玉刻着精密的纹路, 看起来价值不菲。   “君子如玉,如切如磋。”   玉佩呈扇形,月光下仿佛度了一层莹白色的光。   “我给你系上?”   没等苏清珩点头, 路荀就弯下腰, 替他系上, 系好后还伸手拨了一下, 玉佩左右摆动。   路荀后退一步,观苏清珩的相貌,眸子一弯,“好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夸完苏清珩,又道。   “走吧,回去咯。”   两人并肩,披着月光而行。   第二天,一行人欲离开白昭城,城门口遇上了比他们先行一步的程元稹。   他现在几个陌生青年的中间,路荀远远看去,瞧见了那日夜里将他绑走的那位不太聪明的青年。   路荀有些意外,怎么也没想到程元稹和那人竟是认识   “程元稹身边的两人是谁?”   “路师兄不知道吗?”身边的小弟子解释,“那是程师兄的哥哥。”   “他哥哥?两个都是?”   路荀有所耳闻,听说程家大少爷掌权,二少爷虽不如大少爷稳重,倒也是个人中龙凤。   他的视线转向了那日劫走他的青年,无论如何也和程家的两位少爷沾不上边。   修士的视力好,哪怕远观,路荀也发现程元稹和那青年眉宇间有些许相向。   怪不得青年咬定自己出自名门世家,程家可不就是威名远扬的除魔世家。   “那人是程家二少爷?”   大少爷成熟稳重,掌管程家大局,绝不可能是青年这般傻气。   可若说他是程家二少爷也不太像。   程家二少爷也曾被传过几则风流韵事,应当是个惯会花言巧语之人,其符箓上的造诣惊人,又有只身一人群挑魔修的壮举。   有能力且会哄人,为人有趣,倒是比稳重的程家大少更受女修的追捧。   当时有不少女修追人都追到了家门口。   这和呆愣的青年也不符,又是哪门子的哥哥?   总不会是程家在外的私生子吧?   路荀发散思维,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   裴渝似乎猜出了他在想什么,低笑了一声说。   “那是程家旁系的子嗣。他们程家还真是血脉相连,旁系和嫡系长得如此相向。”   路荀看了看程元稹,又看了看傻楞的青年,倒是有些许相向,但气质不太相符。   他的视线又落到了另一位深色衣服的青年身上。   “那位该不会就是程家大少爷吧?”   看起来但是成熟稳重,能担大局。   裴渝点头。   “昨日你不在,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就那位旁系,不太受宠又急于求成,想效仿程家大少和二少,于是从家中偷跑,跋山涉水来到白昭城,就是想闯出一番名堂。”   “说来也巧。那日,我们上山除魔,正好救下了这程家旁系,他倒是先你一步找到了魔修洞窟。可惜实力不济,被抓了个正着。”   至于程家大少,外出办事,途经此地听闻了玄山派弟子在这,知晓程元稹也在历练名单中,便想来看一看许久不见的弟弟。   撞上了顾云洲,也就正好逮住了出逃的程家旁系,在正准备将人打包带回去。   那青年灰头土面,垂着头听训。   路荀留神听了几句,大概是在说他偷溜出门之事。   顾云洲不知什么时候走上前和程家大少打招呼。   见青年被训,也稍微劝了几句。   那青年是个一根筋,说什么也不肯回去,非要自己在外闯出些名堂才肯回程家。   顾云州劝不住,程元稹有几分幸灾乐祸。   从前他在大哥面前都是挨训的份,如今有些时日不见,挨训的对象换成了别人,程元稹顿时生出了几分优越感。   青年倒是乖乖听训,可眸子中的坚定任谁也说不动,他承认自己有错,也自知能力不足。   但,坚定的认为自己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青年抬眸的瞬间,正巧和远处的路荀对上视线。   他微微一怔,一点也没有被人撞破自己挨训的尴尬,而是扬起了一抹微笑,热情的朝路荀挥了挥手。   他的动作引起了顾云州的注意,“你认识我师弟?”   青年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毕竟前不久他刚把人师弟给装麻袋里套走了。   “有些小小的误会。”   路荀也是一怔,尔后露出了淡淡一笑。   青年呆呆的看着路荀,对顾云州道。   “不过,他好像已经不生气了。”   “你师弟长得真好看诶。”   顾云州:“…”   这脑回路转的太快,顾云州有些跟不上。   程家大少随之抬眸看去,倒是被路荀艳丽的容貌给惊艳了一刹。   路荀没有走过去,与之相视一笑,算是打招呼。   “时间不早了,就此别过吧。”   顾云州不打算参与程家家事,他走过来也是以玄山派的名义做个礼貌性的问候一声。   程家大少点了点头,抱拳回礼。   “代我向各位仙尊问好,舍弟年少不知轻重,若是犯错,玄山派尽管代为管教。有劳了……”   程元稹一听,当即不高兴。   哪有兄长这样说自己弟弟的,换做别人的兄长,也该是拜托多加照顾,怎么到了他这,就成了代为管教。   心里虽然不悦,但他只敢在心里抱怨。   “玄山派和程家多年之交,无需这般客气。”   话别后,顾云州带着一众师弟们离开了白昭城。   他们一路向南,朝着下一个历练地点而去。   裴渝不想同顾云州并肩,落后一步,缠着路荀和他搭话。   之前为了失踪案,路荀倒是没关注旁的。   现在空了时间,反而想起下山前,裴渝曾被风长眠叫去谈话。   “下山前,掌门和你说了什么?”   “你不知道?”裴渝有些惊讶,“我记得师尊也找你谈话了。”   “就是交换条件。”路荀也没打算瞒着,“我要带小师弟下山,他让我也得带上徐正阳。”   “我就说,徐正阳怎么会在队伍里。”裴渝朝后看了一眼,拉着路荀快走了几步。   “其实我是来调查徐正阳。”   裴渝将自己对徐正阳的疑惑和路荀说了一番。   “虽然我也不喜欢程元稹,但你想想,这几年来程元稹办事还算利落,我和大师兄不在师门时,桩桩件件不都是程元稹包揽。”   “他的确不应在新弟子试炼上出这么大差错,染了魔息的妖兽那可是会吃人。而且,我们后山不可能会存在凶险的妖兽。”   “你怀疑是徐正阳带进去的?”路荀一语猜中。   “对。这个可能性最大,掌门让我别打草惊蛇。不管徐正阳知不知情,又是否被迫,但他此次下山,魔族的人应该会想接近他。”   “所以,借着这次历练,将他塞进队伍里?”   裴渝点头。   “他在玄山派,魔族还是有所忌惮。所以,如果他真是魔族派来的人,魔族应当会在这次历练和他联系。”   因为不确定魔族想要做什么,比起抵御,玄山派更想弄清原委。   从最近一连串的事,已经能看出魔族蠢蠢欲动。   路荀则是陷入了沉思。   如果像裴渝所说的,徐正阳是魔族的人,那他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和魔族勾结上。   否则,徐正阳一进师门,就该和他通个气。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徐正阳是魔族扔出来的迷惑他们视野,原主才是真正的魔族内应。   毕竟,徐正阳能借着历练偷偷放入妖兽,那原主的嫌疑也不小。   原主在师门来去自由,放个小小的妖兽也不难。   但若是这样,依裴渝所言,魔族真正想联系的人就不是徐正阳,而是他才对。   只是……   路荀没有之前的记忆,系统一问三不知,他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只能随机应变。   苏清珩瞧着裴渝拉着路荀讲了一路的悄悄话,正觉不耐,就听顾云州说稍作歇息。   他跟着其他师兄去溪边接水,回来时捧着用荷叶呈着的水,走向两人。   “师兄,喝水吗?”   “太好了,正好说的口渴了。”裴渝伸手要接,被苏清珩避开。   “不是给你的……”   裴渝杵在那,看了眼苏清珩又看了眼路荀,不满的说。   “我也是你师兄,怎么就不能给我了?”   路荀将荷叶接过,喝了一口,喉咙瞬间舒畅,笑意盈盈的道。   “想喝自己去溪边盛,欺负我小师弟做什么?”   裴渝:?   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   我要口渴了要喝水有什么不对吗?这就算欺负了?   裴渝一脸哀怨,正这时,路过他们身边的师弟听见了,忙将手中的荷叶递给了裴渝。   “裴师兄,喝水吗?”   裴渝接过荷叶,师弟很有眼力见的赶紧走开。   裴渝捧着荷叶,对着路荀道。   “我想喝水用得着去溪边吗?看见没,比你的多。”   他轻哼一声,又道。   “不就是师弟吗?这年头谁还没个师弟呢!” 第39章   苏清珩给路荀送完水后, 又拿出了小食盒里装着的豌豆黄,这是他早上临出发前在街口买的。   “师兄,饿不饿?”   裴渝不为所动, 眸光却忍不住瞥向那碟卖相精致的豌豆黄。   路荀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顿时觉得苏清珩真的太贴心。   可这也让路荀产生一丝疑惑。   他刚接触苏清珩时,只觉得苏清珩有几分警惕和淡漠,哪怕面对同门的欺负, 他也是漠然不作反应,放任不理。   路荀以为苏清珩性子软, 担心他被欺负, 这才多次关注苏清珩的动向。   可当从玄冥镜中, 看见苏清珩将孤立自己的师弟从妖兽的爪下救出时,他又觉得苏清珩面冷心善。   无论如何,都和书中描写的冷心无情站不上边。   可路荀切切实实的从梦中看见了青年时的苏清珩, 他背影单薄, 执剑而来, 眸子中是化不开的冰冷。   后来,路荀还梦见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   都是青年时的苏清珩。   他眸色阴鸷,行事诡谲,只身一人独闯魔窟, 见魔就杀,血洗了魔族老巢。   路荀还记得梦中看到那条冥阴路, 被暗红色的血水浸染, 充斥着刺鼻的腥臭味,以及像垃圾般堆砌在一起的尸体。   “师兄?”   路荀回神, 乍然对上了苏清珩那双透亮清澈的眸子, 路荀怔愣一瞬, 伸手接过了苏清珩递过来的豌豆黄。   “谢谢……”   菱形状的豌豆黄,精致小巧,细腻香甜,入口即化。   “好吃……”   路荀连连赞叹,一旁的裴渝看直了眼,愣愣的看着那碟豌豆黄,想起喝水的窘迫,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碟香香软软的小点心。   哪知苏清珩上前一步,食盒递向了裴渝。   裴渝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给我的吗?”   路荀惯性的嘲他一句,“不吃拉倒……”   裴渝瞪了路荀一眼,又对苏清珩道:“苏师弟难得能记起我,我怎么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变着法说苏清珩时常忽略他,显然还对刚刚喝水之事耿耿于怀。   裴渝不知道苏清珩听没听懂,见他没太大反应。   路荀问了一句,“你不吃吗?”   苏清珩摇了摇头,他喜欢吃辣,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哪怕豌豆黄并不是很甜。   “那我们给大师兄送一点。”   苏清珩眨了眨眼,顾云舟沉稳又克制,不像会嘴馋小糕点。   然而,苏清珩错了。   他亲眼看见平日里端着架子的大师兄,不仅接过了路荀递的豌豆黄,甚至吃的比路荀还多几块。   苏清珩:“?”   见苏清珩惊讶,路荀偷偷地同他咬耳朵。   “看不出来吧,大师兄嗜甜。”   路荀很自然的将豌豆黄分给顾云舟,也不觉得自己这么了解顾云舟的口味有哪里不对。   他不是完全没有原主的记忆,只是没有和剧情相关的记忆。   所以他能凭借记忆,本能的和原主亲近之人如此自然的相处。   “小时候,师尊每回给我带糕点,就属大师兄吃的最多,吃完还要推脱给我。”   “师尊总以为是我吃的,嫌我吃的多,后来就只给我三四块糕点,但他不知道我还得匀给大师兄一半。”   顾云舟不动声色的看了路荀一眼,路荀明摆着是说给他听,又装出一副在和苏清珩说悄悄话的模样。   他觉得有几分好笑,当年小小一只,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儿,原来还挺记仇。   察觉顾云舟投来的目光,路荀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故作无事发生,拉着苏清珩就往一边去。   此次试炼,和以往相同,说是试炼其实也能算游玩。   一个月为限,去往临近的城镇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若城中的百姓遇上棘手之事,他们便出手相助。   一路上倒是安稳,也没遇上什么求助,众师兄弟们图个清闲,路荀也跟着玩的开心。但经裴渝一提醒,他也开始注意起徐正阳。   没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非要说起来也就是爱表现。   许是因为顾云舟在场,徐正阳每每都表现的相当积极,他和程元稹出现了些许隔阂,不再像刚入门那般,屡屡献殷勤。   这日,几人在城中的客栈歇息。   这些弟子们也勤勉,一有得空就会自觉的修行修心。他们皆是筑基期修为,自然也就向往路荀的金丹期修为,自知天赋不比路荀,只得用勤加修行来弥补。   至于顾云舟,身为玄山派首徒,从小自持隐忍,力求早日替师尊分担玄山派的重任。   裴渝虽然也是世家子弟,但裴家人丁兴旺,他又是家中老幺,裴家重任落不到他身上,也就潇洒快活些。   在玄山派,他上头有顾云舟和程元稹顶着,就算安排门中事务,也只有在顾云舟和程元稹都不得空时,风长眠才会安排给他。   总的来说他和路荀相像些,自由闲散,他和路荀能玩的到一起也不奇怪。   再来是苏清珩,数月来他进步飞速,不再是最初的末尾排名,哪怕有封印束缚,也不妨碍他增进修为,都快赶上小有天资的徐正阳。   徐正阳好强,自然不愿被苏清珩赶超,两个人不约而同攀比起来。   徐正阳从入玄山派就奔着第一的位置去的,门派初试时,他就是第一。可自从在试炼中,他被苏清珩抢了第一后,他第一的位置就变得岌岌可危。   现在苏清珩进步迅猛,他的危机感越来越重,他不能让苏清珩抢先,他必须要成为这一批弟子中,首个迈入筑基期的弟子。   但显然,苏清珩和他的想法一致。   之前被封印束缚,无法凝聚灵力,多次修炼受阻,这让苏清珩怀疑封印能否破除。   后来,白昭城一事让他意识到,封印并非不能解。   这加大了苏清珩的信心,且现在修炼也不会如以前那般吃力,他自然要加倍努力。   对于魔修突袭之事,苏清珩还难以释怀,他在魔修手中无力还手,又害的路荀受伤,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   他不想成为路荀的负担,所以他必须早日突破。   何况,他还背负着报仇的众人。魔族血洗苏家的惨状,他记忆深刻。有朝一日,他会全数还回去,血洗魔族,手刃魔尊。   有太多的理由鞭笞他前进,比徐正阳早一步突破成为他首个目标。   然后,路荀发现苏清珩变得越发忙碌,回回去找他,他都在入定修行。   只要一得空闲,所有的弟子都在刻苦修行,唯有路荀和裴渝,两人游离于众人之外,倒有些格格不入。   路荀刚从苏清珩的房间出来,撞上了住在对门的徐正阳。   见路荀一个人,徐正阳面露诧异。   “苏师兄不打算和路师兄一起出门?”   路荀这几日在客栈闷坏了,邀了裴渝一起上街玩,徐正阳正巧路过,也就听见了。   这倒也没什么,他在意的是路荀竟然没把苏清珩给约出去。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苏清珩还在修行。   从昨日到现在,算算时间,苏清珩已经在房间里带了十几个时辰。   徐正阳心中又升起了紧迫感,又听路荀道。   “他最近修行颇为刻苦。”   徐正阳忙道,“那祝路师兄玩的愉快。”   然后,不等路荀反应,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小小声的嘟囔透过门缝飘进了路荀的耳中。   “吃什么吃,苏清珩都不吃不喝十几个时辰,不能被比下去,我一定要比苏清珩更持久。”   路荀:“…”   就,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去。   最后,出门的仅有裴渝和路荀。   一路上,裴渝咋舌惊叹,“苏清珩平日挺粘着你,今日竟然拒绝了你?”   路荀心里也有那点小小的不满,但还是开口替苏清珩辩解。   “临近突破,自然要刻苦一些。”末了又补上一句,“又不像你懒散成性。”   裴渝:“?”   算了,裴渝将出口反驳的话给咽了下去,另起了个话头。   “你说,苏清珩真的没和徐正阳偷偷下什么赌约吗?”   “你以为谁都向你这般好赌。”   连着被杠两次的裴渝,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是被苏清珩拒绝的,为什么要朝着他发泄不满。   裴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一定要让路荀意识到迁怒是不对的。   裴渝酝酿了好一会,“你今天吃炮仗了?我说什么你都要杠我。”   这句话没什么威慑力,委屈中还带着点小埋怨。   路荀觉得裴渝这模样,有些好笑。   但他不能笑,不然裴渝铁定会气炸,路荀将拳头抵在了唇边,咳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   “今天天气很好。”   这话题转移的太过生硬,裴渝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正对上了路荀无辜的眼神。   裴渝叹了口气,道:“走吧,去别处逛逛。”   路荀瞅了他一眼,“生气了?”   “没有……”裴渝否认的飞快。   路荀想了想,道:“我书房有一幅字画,也没地方摆,不知道能不能搁你房里?”   裴渝眸色一亮,又觉得表现的太过明显,咳嗽了一声,委婉的表示。   “我房里空,可以放。”   接受了就表示不在意,虽然裴渝也不会真的和路荀生气,但路荀潜意识里就习惯用这种方式来哄人,好像惹谁不高兴了,就会用送东西的方式来道歉。   而且他竟然还觉得送礼道歉相当顺遂。   总感觉,原主从前没少做这种事。   两人很快就「和好如初」,兴致勃勃的朝着热闹的街巷而去,然刚走出没多远,裴渝就被一旁的吆喝声给吸引了。   “下注了,下注了。”   “买定离手……”   “押一赔十……”   路荀一回头,就看见原本和他并肩的裴渝走不动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店门口白底黑边的招旗,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赌」字。   裴渝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总觉得自己会一夜暴富。   对上路荀投来的视线,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语调中都带着颤抖的兴奋。   “阿荀,我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第40章   裴渝搓了搓手, 恨不得立刻进去玩上两把。他下山次数多,到赌庄玩的次数也多。   他不用负责师门事务, 清闲的很,时常和同期弟子下山试炼。   准确的说,是下山游玩。   有一次,他从山下回来。   给路荀带了好几箱的异宝奇珍,皆是价值连城,罕见难寻。   这事惊动了整个师门, 谁不知道裴渝只进不出,除了对自己,他甚少这般大方。   众人都见过裴渝缠着路荀要这要那, 但裴渝从不曾回礼。   这第一次回礼,还回的如此惊天动地,吓得玄山派的师兄弟都以为裴渝要下聘礼。   顾云舟接到消息后, 连夜赶回了玄山派。   心里想了几百个要替路荀拒绝的理由。   结果回到师门才知道,裴渝大概是良心发现, 知道自己从路荀那捞走了不少好东西,难得大方一回。   可震惊之余,又发觉不对。   裴渝哪来那么多钱,虽然裴家也是大户人家, 但他花钱不节制,其大哥看不过眼, 直接将他月例减半。   然后,裴渝不得不从一个败家少爷,变成抠门少爷。   直到他第一次下赌场, 财神附体, 赚了个盆满钵盈。   但是, 他的赌运似乎都在那天终结了。   至此之后,只赔不赚。   想到这,裴渝盯着路荀的眸子越发明亮,路荀从来没去过赌场,也是第一次,只要说服了路荀,一夜暴富不是梦。   “我不去……”   路荀坚定的拒绝了他,并且收回了好奇打探的视线,做出一副世界与我无关的神情。   他一点也不好奇。   也坚定的拒绝了。   路荀步伐平稳的走进赌场大门时,心道,自己是被裴渝生拉硬拽来的。   两人一进门,立刻有人迎了上来。   “两位爷,是第一次来?”   赌庄各个是人?精,一见路荀四处张望,就知他是第一次来,好奇。   路荀扫视了一眼不算大的厅堂,摆着五六个长桌,桌前围满了人,有的一脸喜悦,有的一脸愁闷,有的紧张擦干,各个都沉浸其中。   “压大压大……”   “压小压小……”   路荀:“…”看起来也没什么好玩的。   裴渝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一把揽过路荀。   “瞧见没,就我兄弟身上这块玉,都够买你这小破赌庄。他没玩过,我带他来瞧瞧,可别给我下面子。”   “抱歉,我失礼了。”   小青年立刻反应过来,路荀身边这是堵庄常客。   “两位爷,跟我这边来。”   路荀:“?”   路荀不懂这神神秘秘的做什么,直到青年带着他们绕过前厅,顺着楼梯向下走。   他赫然一惊,竟然还有地下赌庄。   不同一楼的吵闹喧哗,这下一层安静又舒适,格局都上了一个层次,也大上数倍。   一眼望过去,厢房的门紧闭,门口还有专门的人守着,见青年带人下来。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走了过来。   “新客?”   青年点头,“可是贵客,好生招待。”   “这我知道,交给我吧。”   两人交流没什么不对,可路荀就是觉得有几分怪异。   话里有话,暗藏玄机。   应该是他们的暗语,路荀顿时觉得落入了别人的中,成了待宰的肥羊。   “两位爷,想要玩什么?”   “简单点的,牌九吧。”裴渝答。   那女人微微一笑,路荀只觉她面容有些僵硬,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跟我来……”   路荀还在愣神,裴渝拉了他一把,跟上了女人的步子。   路荀叫了他一声,“裴渝……”   “怎么了?”   裴渝神色自若,满心满眼都是接下来的暴富大业。   路荀:“算了,没什么。”   先去探个究竟。   女人带他们来到一其中一间厢房,装饰华丽贵气,一张四方桌。   见路荀等人进来,其中一张太师椅上的男人站了起来。   “玩骨牌?”   牌九又称骨牌,每副三十二只,用骨头制作的长方形牌面,有白色或红色的点子,以不同方式排列。   通常四个人玩,以点数大小分胜负。   简单易学,路荀正巧会玩。   站起来的男人将座位让了出来,“来这玩……”   男人是赌庄的人,因为人数凑不齐,所以来陪玩的。   另外三个人一看就是富家子弟,锦衣华服,还有侍女贴身伺候,端茶送水喂点心。   裴渝点头,“我和我兄弟一起,他没玩过,我带着他玩两局。”   “劳烦加个凳子。”   “好嘞……”男人爽快的应了一声,朝着厢房外大喊一声,“11号厢房加把凳子。”   两人一落座,同桌的一人就道,“看在这小哥不会玩的份上,让你教他一下,不许两个人一起上桌。”   裴渝立刻道:“我不上桌,就看他玩。”   那三人这才同意,大概是见路荀生的好看,又斯斯文文,赌桌上的人难得谦让了下。   骰子摇到了对面的男人,由他做庄,很快就开始摸牌。   轮到路荀这,他和裴渝对视了一眼,裴渝道。   “你摸……”   路荀是最后一个,摸了八只骨牌后,庄家开始出牌。   轮到路荀的前面一位出牌,路荀跟着出一只牌。   很快,一轮结束,开始算分。   裴渝跟着心里一紧。   结果出来,裴渝心里一颤。   “赢了!”   像是应验了裴渝的猜想,路荀第一次上赌桌,果然赌运爆表。   路荀连胜七局,裴渝玩的大,赢的也就多。   七局结束,裴渝盯着侍从拖进来的箱子,眼睛都直了,那可是三百万黄金。   够他在山下挥霍好久。   “阿荀,我就知道,你赌运肯定很好!”   裴渝暴富的梦想成真,激动的想要去抱路荀,被路荀嫌弃的避开。   路荀没有裴渝那么兴奋,但也挺诧异的。   他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但他对身外之物并没有太大欲念,也不如裴渝这般欣喜。   因为原主的灵石宝物够多了,平日里也不怎么用,送又送不完,足够推成小金库。   对桌的男人正在去继续开局,路荀收回视线,道。   “不玩了……”   “怎么不玩了?这不是玩的挺好的。”男人晚上输了不少,怎么肯就放人离开。   见路荀要走,急着都站了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劝,“继续啊,小哥你手气好,赶紧趁着机会多赚点。”   “就是,就是。这手气太难得了,把握机会啊。”   路荀摇头拒绝,“好闷,我们去吃东西吧。”   裴渝点头,如果他独自一人肯定会忍不住继续玩。   但是他把路荀带了进来,路荀不想玩,他肯定要照顾路荀的心情。   “不要了,我兄弟饿了,我们要去吃东西。”   “诶诶诶,别走啊。我们这也有很多吃的,小哥想吃什么,我差人出去买。”   路荀眉头一皱,这是摆明不想让人离开。   明知道这些人伤不到路荀,但裴渝还是伸手拦住了想要靠近路荀的几人。   “这么大的赌庄该不会赖账吧。”   路荀早察觉不对,但裴渝兴致勃勃,他也就没拦着,随他高兴一下。   几人一再纠缠,路荀叹口气道:“别说七局,就算七十局你们也赢不了我。”   路荀前几局都是运气,但这些人赌不过,拦下他,就是想设局赢他一把。   他又不是普通人,他们做牌,路荀也同样可以做牌,绝对比他们更加谨慎,难以察觉。   结局都是一样,他又何必浪费时间。   何况这个地下赌庄,处处透着诡异。   不如挑明了,摊开说。   “直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路荀同他们对峙,挡在他身前的裴渝突然后退一步,路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就见裴渝两眼放光,朝着那几箱黄金而去,既然免不了一闹,还是赶紧把黄金收入储物戒中,这样才安心。   看透裴渝意图的路荀:“…”   哪知裴渝向前一步,正打算动手,放几箱黄金的木地板突然开了缝隙,裴渝来不及抢救,眼睁睁看着黄金掉了下去。   裂缝自动合上了。   裴渝:“太过分了……”   好不容易跟着路荀蹭了财运,暴富在即,转眼却落了一场空。   “有什么冲着我来,为难我的黄金做什么?”   路荀:“…”   “你的黄金?”   那三个男人嗤笑一声,“碰都没碰过,怎么就是你的了。”   路荀现在是看明白了,这几个玩的人和堵庄是一伙的。   早就听闻,堵庄会同常客连成一气,大抵是为了忽悠裴渝这种大肥羊。   不过,路荀更想知道的是,这赌庄的不对劲到底出自哪里?   就算黄金被收走,也不至于不放他们走,两人堵在了厢房里,甚至还叫来了人。   看来是免不了一战,路荀叹了口气对裴渝道,“现在发现了吗?”   裴渝严肃的点头,“放心吧,不会让你白辛苦。我会把黄金抢回来。”   路荀:“…”   他在意的那几箱黄金吗?   路荀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的说。“我指的是,赌庄有问题。”   “对,有魔气。”裴渝答。   路荀总算知道怪异在哪里了,就是魔气,很充沛,却又像是被什么镇压。   但是——   路荀蹙眉,“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裴渝老老实实回答,“进门的时候……”   路荀:“…”   “害,反正来都来了,自然要赚点钱,再说第一次上赌桌的人运气都好。我脸黑了那么多回,好不容易碰上你这个福星,自然不能浪费。”   所以裴渝一开始就察觉不对,但还是抑制不住被赌局诱惑。   很好……   路荀抿嘴一笑,“我倒没什么,这事你和大师兄解释吧。”   裴渝:?   “我认为,我们可以自己解决,不用劳烦大师兄。”   “晚了,我已经先一步给大师兄发了传送点。”   路荀笑的温柔无害。   “放心吧,我会替你说说情。”   突然的晴天霹雳,震得裴渝回不过神。   要知道路荀被自己拐到这来,顾云舟那个弟控还不得炸了他。   不是夸张,就是炸了他。   顾云舟会制符,还自制过引爆符,那是小时候用来哄路荀玩的。   裴渝被顾云舟以「不小心,手滑」等理由炸过几次。   他不敢细想,也来不及细想。   只听,原本安安静静地屋外传来的打斗声,紧接着是一道爆炸声。   砰——   裴渝听得心尖一颤。   砰砰——   路荀嘴角向上勾起。   “来了……” 第41章   砰地一声。   赌坊里的两个打手重重的砸在了门上, 直接上厢房的门给砸倒。   路荀和裴渝齐齐朝门外看去,顾云舟的身影出现在几人面前,身后还跟着几名弟子。   “大师兄……”   路荀走到顾云舟的身边, 同他道:“这里有问题……”   顾云舟点头, “我察觉到了, 忽强忽弱的魔气。”   一如路荀所猜测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镇压。   “我去其他厢房探探究竟。”   “好……”顾云舟点头,又对着屋内的几人道。   “你们是想直接被我绑起来,还是先让我打一顿再绑起来。”   裴渝一个激灵。   顾云舟太可怕, 他不要和顾云舟呆在一起, 转身跟上了路荀, “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一前一后, 苏清珩没有半分犹豫, 也跟在了路荀的身后。   一出厢房, 路荀才知道顾云舟行事多快,角落边有几个人被捆在了一起,应当是赌坊的人,来玩的客人早就被吓得逃了出去。   进出了十几个厢房后,三人一无所获。   “不可能,我们都感知到了魔气,怎么没有呢?”裴渝眉梢微挑。   “会不会被忽略掉了?不然我们再查一遍。”   路荀半眯着眼,打量着通往各个厢房的走廊。   “跟我来……”   他先是带着两人回到了楼梯口, 停顿了片刻后,才带着两人朝着右边的走廊而去。   三人路过了好几个厢房,但路荀都没有要进去查看的意思。   “你要去哪?”裴渝问。   路荀带着他们穿过走廊, 拐弯继续向前再拐弯, 绕了几个弯后, 眼前出现了一堵砖墙。   这个地方,方才他们路过,也只是路过。   路荀带着两人,站在这堵砖墙面前。   他和裴渝对视了一眼,眼神交错,裴渝很快读懂了他眸子中的意思。   “我来吧……”   裴渝向前一步,轻松打出一掌。   轰的一声,眼前的砖墙轰然倒塌,被隔开的竟然楼梯?   他们已经是在地下赌坊,没想到下面还有一层。   裴渝惊奇,“阿荀,你怎么发现的。”   “这房子上下两层的原始结构其实是相同的,只不过下面这一层用木板隔成了厢房,改成了另一种布局。”   路荀并没有发现这砖墙有问题,否则在第一次探查时,就不会直接路过。   他只不过突然想到,方才带他们下楼的那个青年,也是穿过厅堂,拐了几个弯后,出现在楼梯口。   路荀就照着青年带他们走的路线试了试,没想到就停在了这堵墙面前。   “下去看看?”路荀扬了扬下巴。   “走……”   下了楼梯后,有一个密道。   “我走后面吧……”路荀轻轻推了下苏清珩。   中间的位置比较安全,前面有裴渝开路,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人突袭,还是警惕些好。   密道只有一条路,他们顺着密道走了好一会,魔气突然加重。   裴渝放慢了脚步,三人贴着密道的墙,谨慎向前。   尽头有光,不算明亮。走近了了才发现,那微亮的光其实是燃着的火把。   “竟然是个地牢。”   裴渝发出了惊叹。“这牢里关了个什么玩意?”   路荀上前一步,只见一只毛茸茸的黑色不明物被锁链贯穿,壁上是冰蓝色的晶体,忽闪忽闪。   嗷呜——   毛茸茸朝着三人龇牙咧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透着血红,又是一声嘶吼,像是妄图将眼前闯进来的三人吓走。   虽然黑糊糊的一团,看不清面貌,但这如幼兽般吼叫,奶凶奶凶的,半点威慑力也没有。   “这丑八怪是个什么玩意?长得奇奇怪怪。”   裴渝大抵也觉得有点意思,凑近了看,圆滚滚的一只。   叽——   幼兽怒视裴渝,怒叫一声。   “这是鸟还是鸡?”裴渝又道。   “看起来不会飞,应该是鸡。”路荀认真的回答。   苏清珩也凑近观察了一番,对路荀解释,“幼鸟也不会飞。”   裴渝也不是很在意,仔细瞅了瞅。“反正不是鸟就是鸡。”   ——哼唧   纵然语言不通,但裴渝总觉得这丑八怪是在嘲讽他。   “你这丑玩意,信不信我吃了你。”裴渝和他杠上了,语气凶恶的想吓唬他。   幼兽扑腾几下,凶巴巴的怼了回去。   嗷呜——   吼——   嗤——   啾——   汪——   喵——   咩——   裴渝:“…”   路荀:“…”   苏清珩:“…”   路荀大胆猜测,“可能是混血的。”   “这混的有点多。”裴渝呆滞的看向幼兽。   忽然,正和他们抬杠的幼兽,突然惊叫起来,吱吱吱的叫个不停。   环绕在幼兽身上的魔气源源不断的往外冒,幼兽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路荀定睛一看,那蓝色晶体上也冒着黑色的魔气。   “我们察觉到的魔气,应当就是这丑八怪身上的。”裴渝分析,“那蓝色的宝物难道是镇压魔气的?所以我们才会对魔气的感知忽强忽弱。”   不太对……   路荀直接出手击中了蓝色的晶体。   裴渝被路荀突然出手给吓了一跳,抬手就拦住了还想继续的路荀。   “这蓝色的宝物看起来像是镇压魔气,你把它打碎了,不怕这丑东西冲破牢笼。”   “你仔细看……”路荀眉头微蹙,“这东西分明是在从这只……这只小东西身上提取魔气。”   蓝色的晶体上方有魔气盘旋,而幼兽周身的魔气也逐渐变淡,看起来可以是被镇压了魔气,可被路荀这么一说,也确实像在吸取魔气。   “我这一击用了不少灵力。”   但蓝色晶体没有出现一丝裂痕。   路荀说着,又是出手一击,蓝色晶体依旧坚固不摧。   苏清珩盯着那只幼兽看了许久,问。   “你们有没有听过纯种魔物?”   裴渝点头,“古书上有记载,纯种魔物不属于任何一类,它是浑天然形成的,身上自带魔气。”   但连古书上都没有图册,谁也不知道这纯种魔物长什么样。   “你觉得这小可爱是纯种魔物?”   路荀眉梢轻挑,“哪怕是刚成型的纯种魔物,他的破坏力也堪比金丹期的魔修,但这小可爱看起来没半分攻击力。”   还丑萌丑萌的。   “你管这丑东西叫小可爱?”裴渝的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盯着那幼兽看了好半响,也没明白路荀奇怪的萌点。   “不可爱吗?”   路荀淡淡一笑,对着那幼兽道。   “小可爱,我救你出来,你给我当小宠好不好?”   幼兽哼唧一声,嫌弃之意明显。   路荀也不在乎自己被嫌弃了,拿出一张引爆符朝着蓝色的晶体丢去。   轰——   如他所想,晶体碎了一地。   那晶体不惧灵力攻击,却抵不住符箓攻击。   幼兽被突然的爆炸声吓了一跳,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僵在了原地。   路荀一抬手,牢门倒下,他正想走进去安抚一下受惊的小可爱,忽然一支寒箭袭来。   路荀侧身一躲,寒箭擦着他的衣袖而过,袖子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几名魔修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朝着三人齐齐攻来。   路荀顾不上地上的那只幼兽,祭出自己的仙剑。   裴渝同路荀对视了一眼,迎面而上,刀剑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苏清珩被两人护在了最后。   情势危及。   路荀一剑挑开了魔修刺来的剑刃,噌的一声,魔修的剑被挑飞。   苏清珩眼疾手快,将飞来的剑又打飞到另一个方向。   路荀趁着魔修没有法器防身,追着他攻击,两三下就将人打倒在地。   另外两个魔修提着剑来帮忙,魔气和灵力相撞,本就不大的地牢,被这一场乱斗给糟蹋得一片狼藉。   砰——   头顶上的木板晃动不止,随着掉落的木屑,也跟着直直落下,几人闪身避开。   下一瞬,好几个木板掉在地上,激起了一阵灰尘,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影从塌陷处跳了下来。   灰尘散去,站在那的不是别人,正是顾云舟。   “你们没事吧?”   “没事……”路荀回应,“大师兄你怎么从上面下来的?”   “我听见下面有动静,找不到下来的路,又怕你们遇到危险,干脆炸了。”   路荀:“…”   这房子经不起他们一番争斗,头顶上的木板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掉,“先上去……”   几人飞身跃起。   魔修紧追其后,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路荀正被两名魔修纠缠,刚避开了那魔修的攻击,身后剑气袭来,路荀一回头,一个戴着面具的魔修加入了这场战斗。   两人刀剑相向,一攻一守。   那戴着面具的魔修,攻势很猛,步步紧逼,路荀被逼的节节后退。   那面具魔修打出一掌,直接打通了一面墙,路荀为了躲他的攻击,从破洞的墙闪身出去,面具魔修紧跟其后。   一墙之隔是个偌大的院子。   将路荀逼到院子外后,那魔修却又不急着动手,他站在原地打量着路荀,好一会,路荀似乎听见了他低低的笑声。   可他再看去,那魔修已经提剑攻来,路荀也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几招缠斗后,路荀将他的招式摸了个大概,转守为攻,反倒占了上风。   面具魔修的修为在方才那几个魔修之上,路荀可以一人单挑里面的三名魔修,但和这带面具的魔修打斗,很难再分神对抗其他人。   正这时,有魔修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探了出来,见路荀背对着他,朝着他攻去。   路荀聚精会神的对战那名面具魔修,一时不察。   就在这时,原本正抵御路荀攻击的面具魔修有一瞬的怔楞。   他不在防御,突然向路荀发起了攻击。   路荀反应极快,侧身避开。   好巧不巧,这一避正好也避开了另一个魔修的偷袭。 第42章   路荀心下一动, 退了几步,眯眼看着那面具魔修。   一切发生的太快,路荀来不及深思。   现在沉静下来, 他才意识到, 这个面具似乎魔修帮他躲开了偷袭。   是原主已经提前和魔族勾结上了?   分神看了眼里面还在和魔修乱斗的大师兄和裴渝,路荀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至于为什么其他魔修要攻击他,可能是因为不知道他是魔族内应?   而眼前戴面具的这个魔修,不管身份地位或者修为,看起来都高于其他魔修,应该是魔族担任什么职务。   “顾云舟能以一敌十,他们拖不了太久, 你进去帮忙。”   “可……”   魔修犹豫了一下,那面具魔修又道:“这里交给我……”   “是……”   魔修不甘心的看了眼逃过他一击的路荀, 只得提着剑加入了混战之中。   路荀心里有些忐忑, 他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原主自从来到玄山派就不曾下过山,唯一的一次还是同几位仙尊一起。   那时也不过十五岁, 在几位仙尊的眼皮下,真的有机会和魔族接触吗?   他静静地看着面具魔修,先按兵不动, 探一探对方的反应。   下一瞬, 面具魔修便提着剑朝路荀袭来。   那一剑, 戾气逼人,并未手下留情。   路荀眉头一紧, 难不成他误会了?   面具魔修不是要带他躲过偷袭, 一切只是恰巧?   心思转动也不影响路荀应战, 他重新出招, 和那面具魔修刀剑相抵。   十几招后, 路荀抢得先机,近一步握剑进攻,面具魔修急速后退。   路荀的剑更快一些,抵着那魔修的衣襟,面具魔修节节败退。   噌的一声。   路荀剑刃向上一挑,一个圆形的银白色玉佩从那魔修的衣襟里掉出,碰上了路荀的剑刃,直接碎成了两半,掉在地上。   “挡不住了,先撤。”   魔修大喊了一声,实在扛不住顾云舟不间断的攻击,带着几个受伤的魔修,逃了出来。   见他们伤势颇重,面具魔修也不在缠斗,收剑起阵,一道紫色的光晕亮起。   几个魔修的身影随着阵法的光晕变弱,一起消失在路荀眼前。   速度之快,路荀根本反应不及,见看着几个魔修从眼前消失。   夕阳下,被摔成了两半的玉佩呈月牙状。   路荀上前几步,蹲下身捡起了那玉佩,捏在手中,细细打量。   “大师兄……”   苏清珩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路荀一惊,直接将手中的玉佩收入了袖中。   他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就见顾云舟从那被打通的墙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裴渝。   而苏清珩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路荀根本没注意到苏清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有没有看见他刚才的动作。   他看了眼苏清珩,对方正淡淡的收回视线。   路荀心里一跳,直觉告诉他,苏清珩应当是看见了。   而苏清珩刻意喊了句「大师兄」,像是在提醒路荀。   “阿荀,你没事吧?”顾云舟走了出来。   路荀收敛心神,将注意力从苏清珩身上,转向了顾云舟,“我没事……”   “那魔修太狡诈。”裴渝有几分愤愤不平。“没想到开在闹市里的赌坊,竟然暗藏玄机。”   “反过来说,在闹市才最为安全。这地方杂,出入的人多,就算闹出什么事,别人也只会以为是赌徒输了钱闹事,并不会太在意。”   “阿荀说的不错,具体如何,审一审那赌坊老板便知。”   提及这个,路荀突然想起自己的小可爱还在地牢里。   “我先去看看我的小可爱。”   顾云舟:“?”   路荀从地牢上出来的时候,顾云舟正在审赌坊的老板。   一个四五十岁,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整半跪在地上。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地牢原本只是金库,藏黄金的地方。”   裴渝上前一步,笑的温和,“不肯说实话?”   他拔出剑,一手摁住了老板的手,将他死死的摁在地上。   “你是想我直接剁了你整只手,还是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剁掉?”   老板冷汗淋漓,哆哆嗦嗦的开始求饶,“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相信我!”   路荀轻笑一声,拦住了裴渝。   “别这么吓唬他,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老板一听,顿时觉得路荀好说话,跪着想去拉路荀的衣角。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容易心软。   “没用的人还是杀了吧,何必多费口舌。”   路荀的声音不轻不重,老板刚伸出去的手直接僵半空中。   “放心,不会太痛苦。”   路荀笑意盈盈,像是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只需咔嚓一声,保证身首分家。”   老板惊恐的看着路荀,本以为是个容易心软的,哪知比前一个更加心狠手辣。   路荀已经拔出了剑,“你们站远点,这血溅到了身上,多不吉利。”   路荀的剑还没抬起,那老板突然哭出了声,“我有用的,别杀我。我真的知道……”   路荀漫不经心的说,“一个赌坊老板能知道什么?还是乖乖的蹲好,我下手很快的。”   说着,他当真举起剑,老板顾不得其他,急得喊破了音。   “是魔族的人找上我的,那地牢里关着的魔物可以汲取人的欲念,将其转换为魔气。”   路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老板看着离他不到半截手指距离的剑刃,整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心有余悸地后退了半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裴渝朝路荀竖起了大拇指。   “继续……”路荀有意压低了嗓音,犹如刺骨的寒冰。   老板看路荀的眼神,犹如在看恶鬼。   “有个魔修找到我,教给了我一个办法,承诺会让赚很多的钱。所以我才答应让他们借用我的地下赌坊。”   来赌坊的人,并非是来娱乐放松,而是想碰运气,发横财,大多都是好吃懒做之人。   很多人都是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这些赌徒,欲念相当之重。   若是赢了还想继续赌,若是输了等着下局翻盘。   因此,赌坊鱼龙混杂,欲念最深。   而魔族本就重欲,在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修行宝地。   “你知道那魔物是什么吗?”裴渝问。   “我不知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怕路荀不相信,老板连连摇头。   “我只知道他们把我的地下赌坊改成了地牢,那只魔物是半个月前被抓来的,他们说不会害人,我才答应的。”   路荀也知多问无用,老板不过一个普通的凡人,知道的并不会太多。   魔族自从被几大仙门联合围剿后,元气大伤,偷摸着四下躲藏。   联想到白昭城之事,顾云舟眉头紧皱,魔族最近实在太过招摇。   裴渝倒没顾云舟那么多想法,想起路荀去寻了那丑东西,问道。   “你的小可爱呢?”   “我和小师弟下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也许是趁乱逃走了,也许是被魔修带走了。   “你们见过那只魔物?”顾云舟问。   “圆溜溜的肥鸡,黑乎乎,丑不拉几的,不知是本体就如此,还是魔气太重熏黑了。”   “不是鸡……”路荀道:“会学鸟叫,猫叫,狗叫,羊叫。”   顾云舟试着想象了一下,“…”   “哦对!还会学狼崽叫。”   路荀想了想。   魔物或许就是苏清珩所说的纯种魔物,天然形成的,没有遇到同类,于是看见什么动物都把对方认成同类,对自己的身份有错误的认知。   遇见猫,觉得自己是猫。遇见狼,觉得自己是狼。   于是,学会了各种动物的叫声。   路荀被自己的猜测给萌的不行,越发心痒,后悔当时怎么没先把小可爱收入囊中。   路荀的遗憾表现的太过明显。   顾云舟沉思了一下道:“很喜欢?”   路荀点头,他可太喜欢了。   “陀云山有很多开了灵智的灵狐,通体雪白,毛色光滑,你若喜欢小宠,我给带一只?”   路荀眸子一亮,他对毛绒绒没有抵抗力。顾云舟这么一说,不心动是不可能,但是……   “不了,我觉得我和小可爱有缘,肯定还会再见。”   裴渝一脸艳羡。   “灵狐不也挺好,可是当下最受修士喜爱的小宠。”   他也去过陀云山,但是灵狐见到他就跑,裴渝不想用术法困住它们。   一来怕伤到灵狐,二来他喜欢活泼的。   有的灵狐不喜欢被圈养,或者不喜欢自己的主人,会变得抑郁易怒。   他虽然喜欢灵狐,但并不愿意以强迫的方式留它们当小宠。   回去的路上,裴渝都提不起兴致。他也想要一只毛茸茸。   晚饭后,路荀回到了屋里,将袖中的碎玉,连同一张揉成团的小字条拿了出来。   路荀看的清楚,那字条是面具魔修故意丢下的,回来的路上不方便看,眼下独自一人,正好看看这字条上写了什么。   他将字条一点点展开,纸上就写了三个字「摘星楼」。   这是何处?   路荀正垂眸思考,那字条忽然自燃,路荀一松手,字条落在地上,燃烧完后,连灰烬都无处循迹。   他将碎玉放在手心,看了又看,只觉得有些眼熟。   但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东西。   碎玉被路荀放在手中把玩,意识到不对时,路荀脑袋陷入昏沉,眼皮沉重,身子一歪,躺在了床上。   迷糊间,路荀觉得脑袋晕的厉害,努力想要睁开眼,试了多次后,勉强睁开了眼,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令他突然清醒。   他动了下身子,一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眸光落在手背上,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这手掌小小的,约莫五六岁的孩童,他这是又穿了?   “路路,你醒了?”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路荀抬眸看去,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站在了他的面前,小脸还蹭着灰,头发有些乱。   路荀想问她是谁,开口却喊出了女孩的名字。   “楚楚……”   路荀:“?”   那枚玉佩。   路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又穿越了,而是意识被带到了这个小孩的身上,但也只是旁观之态,无法左右这小孩的身体。   那女孩喊他「路路」?   会是小时候的原主吗?   “你晕倒了好久,我一个人好害怕。”   楚楚突然抱住了他,抽抽噎噎的说。“牢里黑漆漆的,会不会有老鼠?”   路路笑了一笑,有些吃力的坐了起来,小声的安抚她。   “别怕,肯定会有老鼠的,还会有小虫子。”   楚楚怔了一下,当即就哭出声,豆大的泪珠滚落,一抽一噎。   “你,你又欺负我。”   “对不起,对不起。”路路熟练的道歉,“这不是逗你玩,要是有老鼠早就出现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到,肯定是没有。”   楚楚气鼓鼓的看着他,路路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喉咙一阵痒意,忍不住咳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回响在狭隘的牢房中。   楚楚也顾不上生气,忙过来给路路拍背顺气。   一道阴影投下,两人齐齐抬头看去,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他站在监牢外。   “喂,过来。”   楚楚身子一缩,路路握住了她的手,试图安抚害怕的楚楚。   小少年垂眸看着他们,朝两人摇了摇手中的瓷瓶,“我有药……”   楚楚盯着那白色瓷瓶,面上有几分犹豫,小少年又道。   “再不吃药,他就死了。”   这句话成功的让楚楚站了起来,路路想要拉她,因为身体无力,根本使不上劲。   喘了口气道,“别听他的……”   接着又是一阵没完没了的咳嗽。   楚楚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分明是害怕极了,朝牢门走去,却没有靠的太近。   楚楚看着他,说。   “你和那些坏人是一伙的。”   小少年点头,“对,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   他摇了摇手中的白色瓷瓶,对着楚楚笑的恶劣。   “你要还是不要?”   路路担心楚楚真的走过去,忙道,“别听他的……”   他想要站起来拦楚楚,脚刚落地,还没站稳又跌坐了回去。   小少年眉头一拧,看了眼想要站起来的路路,哼了一声,直接将白瓷瓶从牢门丢了进来。   “一次两颗……”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忽的,路荀只觉得意识逐渐抽离,在回神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正处在一个洞府的水池里,半身被水淹没,两只手被粗重的铁链拷住。   路荀偏头看了看手腕,一样的纤细,应该还是附身于路路的身体里。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依旧是那个小少年,他穿着一袭紫色衣袍,声音里带着怒意。   “你为什么又回来?”   “那你为什么放我走?”路路反问。   小少年不说话了。   路路也不在意,两人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边,对视沉默。   “那魔头要是知道你偷偷放走我,你会被杀掉吧?”   “关你什么事……”   小少年别过头,生气的看着路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   “我知道……”路路的语气中没有太多惊慌。“我爹会来救我的。”   小少年嗤笑一声,似嘲他过于天真,“他想救就能救?”   “我爹是名门修士,各大仙门都能结交,他们肯定会来相助。”   “仙门正道?你以为他们会救你?他们若知道你体质特殊,怕不是要提剑来杀你。”   路路瞪着他不说话,小少年又道。   “你不奇怪吗?你既生在仙门世家,为何家中的兄弟姐妹都被允许修行问道,而你却不行?你的身体孱弱,修道对你有益而无害,哪怕这样,他们也不准你入道。”   “我……我不过五岁,七岁入道也可以。”   “是吗?你这话说的好没底气,你自己信吗?”   小少年死死的盯着路路,道。“你知道的,因为他们在怕你。”   路路别过头,“我不要和你说话。”   小少年差点被气笑了,“不说话就可以当不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不够刺激路路,小少年下水,一步步接近了路路,“他们都想你死,但我不想。”   路路不解的看向他,小少年又道,语气中带着森森的恨意。   “你死了,他们就都如意了。而我,不想让他们如意。”   被小少年可怖的眼神吓了一跳,路路不想看他,视线飘忽,不经意的撇见了小少年脖颈上戴着的那枚环形玉佩。   路荀再次醒来,已经天亮了,他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不等他细细回忆,敲门声响起。   “师兄,你醒了吗?”   是苏清珩的声音。   “进来吧……”   苏清珩推门走了进来,路荀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昨夜突然失去意识,他连外衣都没脱。   “啊啊啊!”   裴渝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脸的遗憾落寞,唉声叹气。   路荀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道。   “怎么了?”   “顾云舟说要直接回师门,他说近日魔族动静太大,放我们独自在外,他不放心。让我们都跟着他一起回师门。”   顾云舟不在的时候,裴渝才敢直呼他的大名。   路荀虽意外,但回不回师门他无所谓,反正这几天玩了玩了,吃也吃了。   “这下山历练才过了一半!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好玩了。”裴渝越想越不满。   “反正你经常下山,什么时候玩不都一样。”   “哪里一样,我之前可和人约定好了要去找她。”   “和谁?”路荀好奇的问了一句。   “一个大美人,她长得可漂亮了,倾城又倾国。”   “哦……”路荀不甚在意,打了个哈欠,“有我好看吗?”   “没有。但她是我的红颜知己。”   路荀转头看向裴渝,“你不是喜欢……”   看了眼还在场的苏清珩,路荀把剩下的两个字咽了下去。   裴渝倒是知道他想说什么,“那可不一样,知音难寻。”   见他帐然若失,路荀有几分好奇,到底是谁能把裴渝迷成这样。   “你找师门里的师兄弟随便一问,大多数人都知道她。”   “谁?”路荀更好奇了。   “一个奇女子,美貌与智慧并存,连名字都很好听,叫楚楚。”   路荀想要倒茶的手一顿,“叫什么?”   “楚楚啊……”裴渝没注意到路荀的惊愕,“她是摘星楼的楼主。”   摘星楼……   那字条上的写着的地方。 第43章   风长眠也赞同顾云舟中断试炼的提议, 午后,一行人便启程赶路。   在裴渝找上他之前,路荀没什么意见。但现在, 他很想去摘星楼见一见楼主楚楚。   可顾云舟已经联系了风长眠, 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脱离队伍。   不过, 哪怕不用特意去见, 路荀也确定摘星楼的楼主一定是原主小时候认识的楚楚。   那枚玉佩是魔修身上掉落的,同时他也在梦境中看见了那小少年佩戴过。他们三人小时候是认识的, 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楚楚是怎么成为摘星楼的楼主。   原主又是如何被伶月仙尊带回玄山派的?   “你和那摘星楼的楼主怎么认识的?”路荀问。   “大概是半年前,当时我路过一个镇子, 有水鬼作祟,我应百姓请求,将其去除之。”   裴渝说着, 陷入回忆中。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水鬼会害人性命,难以对付。但对于修士来说,哪怕只是筑基期修士, 都能轻松搞定。   那是裴渝第一次单独下山历练, 少年时期自以为无所不能, 区区水鬼还不是手到擒来。   事实上也如他所料,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一只水鬼。   他被百姓们簇拥着大肆夸赞,心里有些飘飘然, 因为抓水鬼有功,百姓们还热情的留他多住些时日。   裴渝本性好玩, 喜欢热闹, 也就欣然应允。   谁也没想到, 那河里不止一只水鬼。   就在裴渝住下的当晚, 几名渔夫在众目睽睽下,被水鬼拖入了河里,而当时的裴渝正值兴头,喝得有些多,行动都迟缓了些。   就在这时,一名戴着斗笠的姑娘出现了,从酒馆二楼反身而下,宛若仙女下凡。裴渝当即酒醒了大半,同百姓们一起,惊讶的看着那姑娘稳稳当当站在水面上。   姑娘朝着河中央走去,一步一步像走在平地上,水面上泛起了圈圈涟漪。   眨眼间,那落水的几名渔夫便被她救起,连带着船底的水鬼也被她捉住。   凉风袭来,英姿飒飒。   两人因此相识,至于裴渝所说的红颜知己,大致是在某方面相当契合,比如吃喝赌上。   谁也没想到,神秘的摘星楼楼主竟也是个爱赌的。   两人约定好,下次见面赌桌分胜负,但现在连见面都难。   听了裴渝描述,路荀有几分恍惚,梦境中的楚楚看起来又乖又软,很容易被欺负,怎么也和裴渝口中的楚楚不太一样。   “还有吗?”路荀又问,“你在跟我说一些关于楚楚的事。”   “不对,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好奇。”裴渝凑近,盯着路荀看,想从他脸看出端倪,“你为何对楚楚的事这么有兴趣?”   裴渝这话问出了苏清珩心中所想,两道视线齐刷刷落在路荀的身上。   “你说的,大部分师兄弟都知道她,我既然不知道,肯定想要了解一番。”   “是吗?”   裴渝不太信,但路荀这话又没有听起来是没有问题的,他转头看向苏清珩,问道:“你信吗?”   “…”   苏清珩眨了眨眼,和裴渝四目相对,显然这个理由他也不太信。   路荀摆摆手,“本来也就是回程的路上无聊,当个故事听听。”   裴渝没在继续深究,他和路荀算是一起长大,顾云舟了解路荀,他又何尝不了解?   路荀理直气壮时,根本不屑解释,只有在甩锅或者某些不想回答的事情上,故意绕弯子。   这个时候,他应该直接闭口不谈,而不是做多余的解释。   他不知道路荀为什么对楚楚感兴趣,但既然路荀想知道,他也是会说的。   听裴渝说了一通,路荀得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摘星楼是收集情报,他们擅长伪装,无孔不入,能渗入各个地方收集情报,只要给的钱够多。   第二,摘星楼成立了数百年,楚楚是在一年前接手的摘星楼。   他们幼年时曾落入魔族的手中,原主应当就是被伶月仙尊所救,而楚楚应当就是被摘星楼的楼主带走了。   面具魔修是梦中的小少年,他是魔尊的手下,可又多次的帮助过原主,他能给路荀偷偷传字条,提及摘星楼。   面具魔修和楚楚是一直都有联系,还是仅仅互相知道,但并未联络?   特意给自己传字条,这是要让他去摘星楼。   他缺失的剧情记忆,再见到楚楚后,应该能回忆起来。   但,眼下他哪都去不了。   “对了……”   裴渝忽然道。   “有一次,我和楚楚提到了你。她似乎也对你很有兴趣,也问了我很多关于你的问题。”   “问了什么?”   路荀神色平平,心底思绪盘旋。   楚楚问了很多问题,就代表她在找原主,或者说她想了解原主的现状。   只听,裴渝道。   “楚楚问我,你和她谁更漂亮?”   路荀:“?”   见路荀有一瞬的呆愣,裴渝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眸子中带着戏谑。   “之前我将你当成男子,再怎么貌美也无可比性。现在不一样了,路声声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美人。”   路荀:“…”   路荀转瞬即逝的呆愣落在苏清珩眼底,只觉有些好笑,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一扬。   在我心里也是。   苏清珩没敢真说出声,而是在心底附和。   “你是不是笑了?”   苏清珩摇头,“没有……”   “我看见了,你在笑我。”路荀肯定。   苏清珩坚决不承认,“你看错了……”   裴渝偏头看了眼苏清珩,一脸问号,“他一直都这个表情,你是怎么看出他笑了。”   “我没有。师兄看错了……”苏清珩小声辩驳了一句,面色如常,耳根子却悄悄红了,他果然不擅长撒谎。   回师门后,顾云舟又陷入了忙碌之中,路荀几日都见不到他。   但眼下他有更需关注之事,那就是苏清珩突破在即。   修行中最好突破的阶段就是炼气期到筑基期,炼气期是入门,当迈入筑基期才算是修行的开始。   最新入门的一批弟子,也差不多都到了该突破筑基期的阶段。路荀接连几日,早起晚睡,也是担心苏清珩在突破时,没有人在他旁边护着。   第五日的清晨,祁星宫的半空中出现了一朵雷云。   不少弟子都聚在祁星宫门口,紧张兮兮的探着头,“这雷云怎么磨磨唧唧,痛快点不行吗?”   “嘘嘘嘘!安静些,别打扰苏师兄。”   “真没想到啊!刚入门时,程师兄还嘲过苏师兄的灵根低劣,这还不到一年,苏师兄就成为我们新弟子中最快进入筑基期的。”   “我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第一个突破的会是徐师兄。”   祁星宫里。   仅有路荀和苏清珩在,他们特意选了一块偏僻的空地。   “准备好了吗?”   苏清珩点了点头。   路荀起身坐远了一些,防止雷云认错人,劈错了对象。   “那我替你护法。”   一切准备就绪,雷云逐渐靠近,飘到了苏清珩的头顶,路荀眼睛都不敢眨,谨慎的盯着雷云飘动的轨迹。   下一瞬,闪电划过天空。   紫色的雷电落了下来,连雷声都来不及响,苏清珩额间的封印一亮,闪电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封印之中。   已经做好随时替苏清珩挡雷电的路荀:“…”   面色淡然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的苏清珩:“…”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路荀也觉得难以置信,这封印还能再带避雷功效的吗?   他当时突破金丹,受雷劫时虽算不上痛,就是感觉全身的筋骨都酸胀不已,摊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   筑基期的雷劫不比金丹期的势头猛烈,但也不该像苏清珩这般平静。   “你感觉怎么样?”   苏清珩站了起来,“没什么感觉……”   “有没有感觉灵力在增强?”   突破之后,灵力会迅速增强,再慢慢的从筋脉流淌而过,就像是重新连接筋脉,酸痛异常。   考虑到苏清珩是主角,有强大的金手指,可能感觉不到疼痛,但灵力暴增应该还是能感觉到的。   苏清珩摇了摇头,隐去了眸色中的晦暗,抬起头看着路荀。   “师兄,我好像突破失败了。”   路荀:“?”   他张了张嘴,又觉得哪里不对。   最近为了苏清珩突破一事,路荀他身为师兄,也是有好好了解相关知识。   突破失败的例子中,有因雷电过猛被劈晕的,也有因雷电降落后,周身灵力暴增,失控发狂的。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唯独没有雷电落下后,消失不见的。   路荀仰头看了眼苏清珩头顶的雷云,正缓慢的移动。   飘得不算太远,还在祁星宫的地盘里。   路荀认真思考了一下,不知能不能将那朵雷云抓过来,让它重新再降下一道雷电。   他的目光灼灼,盯着那朵雷云想的出神。   原本缓慢移动的雷云似有一瞬的停滞,眨眼间它就飘出了数百里,且速度越来越快。   几瞬后,雷云从祁星宫直接飘出了玄山派的地界。   路荀:“…”   路荀不得不收回跃跃欲试的目光,他无辜的望向苏清珩,心道:真不是师兄不帮你,太快了,我追不上。   眼下指望天降雷电是不可能,路荀将注意力又放在了苏清珩的身上,他向前一步,微微俯身,凑近打量着苏清珩的眉心看。   心里思绪百转,难不成要解开封印才行?   路荀:“那个,别难过,我在想想办法。”   他看了许久,那封印已经消失不见。路荀伸手摸了摸苏清珩的眉心,皮肤光滑细腻,摸起来还挺舒服。   路荀:“…”   他在想什么?   现在应该探究一下那道封印才对。   于是,路荀打算再上手摸一摸,手还没碰到苏清珩的额头,苏清珩就先一步退开,路荀的手落了个空。   “师兄……”   苏清珩后知后觉的抬手捂住自己的眉心。   面对雷云时,苏清珩是紧张的。   可在突破失败后,有那么点怅然,但说不上难过,心底深处就好像已经知晓会是这个结果。   令他无措的是,他该怎么和路荀解释封印之事。   在白昭城,因为他的不坦诚,惹路荀生气了。后来他鼓起勇气,想将自己的秘密对路荀说个清楚,路荀又有意的跳过了这件事。   两个人无声的对视,最后还是路荀先开口。   “不想封印被人知道,今天的事就不能说出去,对外就说是突破失败。”   路荀觉得苏清珩这种情况,或许并非是突破失败,但想要瞒住这个秘密,对外就得这么说。   “我知道你暗自和徐正阳比较,如果对外这么说了,那他们就会认为你不如徐正阳。”   突破失败,对于现在好胜心强的半大少年来说,还是有些跌面子。   “我不在意他们的看法。”苏清珩的语气淡然。   路荀有几分意外,毕竟在山下时,苏清珩还在同徐正阳暗暗较量,看起来就是想和他争一争。   可苏清珩现在的态度,好像真的不在意。   “你想好了?祁星宫外,可有好几个师弟们守着等你突破的消息。”   苏清珩点了下头,“我现在就去同他们说。”   路荀还在酝酿着安慰人的话,犹豫了下,说。“其实你不去说也可以的。”   “师兄,我真的没有很在意。”   苏清珩目光澄澈,看着路荀,轻声道。   “你不用想着要怎么安慰我。”   当晚,路荀有些失眠。   “系统……”   ——叮咚,随叫随到的小宝贝上线了。   路荀:“来,小宝贝,哥哥和你谈点正事。”   “好的,路路。”   “我之前找你要原主相关的剧情,你说剧情是围绕主角的成长线展开的。”   “那你能把苏清珩详细的成长线发给我看看吗?”   系统这次回答的很快。“当然,不过数据不好导入,你可以直接问我。”   “好,那原剧情中,苏清珩在迈入筑基期时,是否经历了一次失败?”   因为路荀拿到手的是简要版的剧情,过于详细的他并不知晓。   “对。他本该是第一个进入筑基期的。”系统解释道:“其实,说起来他也确实是第一个。”   “什么意思?”   “苏清珩眉心的封印。”   “以前他修炼会受到封印的阻碍,现在他修炼速度能已经同普通修士差不多,封印不再限制他的修行,也不会限制他突破,只不过会被隐藏起来。”   路荀消化了一下系统的话,才明白了他其中的意思。   也就是苏清珩的修为其实是增涨的,他并不是真的突破失败,而是被封印给隐藏了真实的境界。   “那他什么时候能冲破封印?”   “冲破封印没那么简单,但他成年之后,封印就封不住他的真实境界。”   再过两年,苏清珩就满十八了。   路荀躺在床上,回想起晨时,苏清珩和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   “师兄,你在给我两年时间。” 第44章   第二天, 苏清珩筑基失败的事传遍了整个玄山派。   这件事令人太过惊讶,玄山派创立至今,还从未有弟子突破筑基期失败。   苏清珩是第一个。   有些弟子会背地里好奇的讨论, 当苏清珩出现时,又立刻散开。   今时不同往日, 之前欺负苏清珩的师兄弟们, 知晓他无依无靠,修为低微。又因掌门并未当众公布, 伶月仙尊也并未露面。所以, 在他们看来, 苏清珩是不被在意,可以欺负的。   可后来, 他们亲眼见到路荀对苏清珩的百般维护,他们也都不敢太过放肆。   而同期的师弟们, 虽一开始对苏清珩有偏见,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发现苏清珩在他们需要帮忙时,就会默默的出手相助。   久而久之,师弟们对苏清珩有所改观, 知道其只是性格淡漠,并非傲慢无礼。   且苏清珩的毅力也是令人折服的, 无论风雨,日日修行不曾断过,早课也从未迟到,布置的作业都会认真完成, 绝对是所有弟子中最认真上进的。   和当年的顾云舟有的一拼。   但是, 苏清珩并没有顾云舟的天资。   至于, 小有天资的徐正阳,大多时候他过于自负,又自持清高,不屑同修为落后的弟子们多说一句话。   这也使得,与徐正阳同一阵营的师弟们都逐渐的偏向了苏清珩。   而苏清珩是真的冷淡,你同他示好,和他套亲近,他都视若无睹。   但你在修行上遇到难题,他却会仔细的回答你。   真要说起来,苏清珩知识方面的涉猎可比徐正阳多,简直像一个行走的古籍大全,他几乎什么都知道。   就连那些已经绝迹消失的妖魔精怪,苏清珩不需翻阅典籍,都能脱口而出,记忆力惊人。   曾有一个师弟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苏清珩靠在树干上,一手翻着书页,眸子不曾离开书面,他的语气淡然。   “看过,就记住了。”   独留几位师弟们站在风中凌乱。   苏清珩走出兰亭苑时,路荀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   哪怕尽量的去忽视,路荀也感受到了数道过于赤?裸的目光。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在看苏清珩的。   路荀摸了摸苏清珩的脑袋,以前他也经常摸,但是会被躲开,大概是次数多了,苏清珩也就默默接受了。   “今日学了什么?”   “符箓的基本知识。”   路荀很少问他早课,他知道路荀只是随口一问,而并非真的在意他的回答。但苏清珩还是将课上提及的符箓都一一列举出来。   “学的如何?”   “还行……”   路荀是在担心他会因为别人的非议难过,但他是真的不在意。而且同窗的师弟们也并没有嘲讽他,甚至反过来安慰他。   虽然他并不需要。   突破失败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但更多的是疑惑,以及将这归结为自身不够努力。   所以,他才会和路荀定下两年之约。   面对路荀的关心,苏清珩也坦然接受。   “如果有不懂,可以……”   “问师兄吗?”苏清珩仰头问他。   “问大师兄……”路荀轻咳一声,“大师兄精通符箓和阵法。”   “那师兄擅长剑术?”   路荀点头,原主的确在剑术方面造诣颇深。   “那我修剑上有不懂的地方,就找师兄对吧?”   路荀点头应允,二人聊着朝祁星宫走去,还没踏进院门,就见一只雪白的毛茸茸从眼前窜过。   “?”   接着,裴渝的身影也跟着一闪而过。   两人对视一眼,踩着石阶走了进去。   只见一人一狐,上蹿下跳,玩的正起劲。   路荀一进门,裴渝立刻迎了上来,一脸兴奋的指着那团毛茸茸的灵狐。   “我昨天夜里,捡到一只灵狐。”   “捡到?”   玄山派没人饲养灵狐,而野灵狐都生在陀云山,它总不能隔山跨海的自己跑来。   “对。我也奇怪,你说是不是有师兄弟们偷偷饲养?贪玩才跑到了我院子里。”裴渝有点沮丧,“我难得遇见一只肯亲近我的灵狐,我舍不得就这么送回去。”   路荀看着通体雪白,毛绒蓬松的灵狐,也忍不住想上手撸一把。   小灵狐活泼异常,换了地方也不怕生,见路荀的院子里有秋千,好奇的踩在秋千上,但因为身体太轻了,又没人推动,秋千荡便不起来。   小脑袋左踩踩,右踩踩,最后朝着他们奔了过来。   路荀蹲下身,朝灵狐招了招手,他立刻就跳进了路荀的怀里,用脑袋蹭了蹭路荀的手。   路荀也趁机揉了揉灵狐的脑袋,“是挺可爱……”   摸着灵狐的小爪子,路荀又去捏了捏爪子上的软肉垫。   “不怕生,会亲人。不像野灵狐,应该是驯养过的。”   裴渝更加沮丧,想要收养小灵狐的心愿落空。若是没遇到灵狐,他也就在心里想想。可难得遇到了,就不止是心里想想。   像他这种招动物嫌弃的体质,想要养小宠,也得有小宠愿意跟着他。   苏清珩偷偷捏了下小灵狐狸肉垫,又飞快的收回了手。   他问路荀。   “师门有明令禁止不能养小宠吗?”   “没有……”   要不然顾云舟身为大师兄,怎么能顶风作案,还想给路荀养小宠。   等等,苏清珩这问题反倒提醒了了他。   路荀眸光一闪,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弯了弯眼角,对裴渝道,“你若喜欢,就养着吧。”   “养小宠的,主人都会在小宠上留下标记。你看这只小灵狐,没有类似的标记。而且,若是家养的,灵狐是认主的。自己玩够了,也就跑回家了。”   “所以,它会趁我睡觉了,再偷偷溜走?”   裴渝更难过的,扒拉着小灵狐爪子舍不得松开,能多摸一会儿是一会儿,也许明天醒来就不在了。   路荀:“…”   “师兄的意思是,灵狐昨天在你院子里住了一晚却没有溜走,说明它还没有主人。”苏清珩解释道。   裴渝猛然抬头,瞬间喜从心来。   “真的吗?”   看见路荀点头,裴渝兴奋的从路荀手中夺回了小灵狐。   “这几天没事就别找我了,我要好好和他培养感情。”然后,裴渝喜滋滋的抱着小灵狐,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祁星宫。   裴渝走了,苏清珩才开口问。   “师兄,如果小灵狐是刚抱回来,还来不及标记的,那裴师兄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不会,真喜欢小宠的,一抱回家就会立刻标记。而且……”   “而且什么?”   “玄山派怎么会有灵宠?近日下山的,也只有我们一行人。你见过谁抱着小宠回来了的?”   “那?这小宠……”   “是大师兄……”   应该是那日见裴渝喜欢,所以,他不知从哪弄来的灵狐,悄悄的放进了裴渝的院子里。   苏清珩茫然,他一直以为顾云舟和裴渝不合,两人看起来针锋相对,虽然大多时候裴渝见到顾云舟都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怂怂的。   “表面看起来好,不一定是真的好。但表面看起来不好,也不一定真的不好。”   路荀后半句话指的是裴渝和顾云舟,前半句话却是在影射他和苏清珩。   现在手足情深,以后却会对立为敌。   当然,这话路荀没有说出口。而是同苏清珩说起了别的。   “大师兄其实没有讨厌裴渝,小时候他给我的东西,裴渝也都有一份。”   因为裴渝和路荀关系最好,所以师弟的朋友,顾云舟也自然会照顾一二。   然而,裴渝大概是看不惯顾云舟平日里端着的模样,也看不惯顾云舟对路荀的事插手太多。   只要一牵扯到路荀的问题,裴渝总和顾云舟唱反调,明明打不过顾云舟,却又喜欢招惹他。   不过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现在的裴渝不再主动招惹顾云舟,大多时候能躲就躲。   至于为什么,路荀不是很清楚。但从系统之前给他的剧情线来看,裴、顾两大世家的关系非常恶劣,不知会不会和这点有关。   路荀现在自顾不暇,也没其他精力去探究其他,他总觉得原主缺失了一部分至关重要的记忆,这个记忆能影响这个剧情线。   导致路荀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如常。   路荀依旧悠闲的在自己的院落里,苏清珩的修为日益渐增,但境界能停留在原地。   反倒是徐正阳,已经突破筑基期好几个月,同期的弟子们也陆陆续续的突破,唯有苏清珩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但苏清珩的上进努力,众人都看在眼里,连风长眠看谁都不顺眼的暴脾气都对苏清珩心生赞赏,他也就对这个师侄上心了些。   他将祁云山的洞府给了苏清珩,洞府内有药泉,可以滋养身体,调理筋脉。   还担心会有弟子妒忌,替苏清珩寻了个周全的理由,以他体质特殊为由,让他在洞府里自行修习。   风长眠每月会去给苏清珩梳理筋脉,还特意找了适合他的古书秘籍,定期送到洞府里。   对于这个安排,苏清珩心里是感激的。路荀也没有异议,每隔一段时间会去探望苏清珩。   时间飞逝,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那日,万里晴空忽然飘来了几片乌云,急急地朝着苏清珩所在的洞府飘去。   同窗的弟子全都迈入了筑基期,而苏清珩苦修两年,终于迎来了失败后的第一次雷云。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苏清珩这一次的突破。曾经受过苏清珩帮助的师弟们,自发给苏清珩祈福,希望他这次能一举迈入筑基期,继续和他们一起上早课。   雷云来势汹汹,路荀想上去都被风长眠拦住了。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乌云蔽日,电闪雷鸣。   ——轰隆几声。   雷云飘在了洞府上方,众人仰头观望,只见空中的紫色闪电急速劈下。   一道白光闪过,几名弟子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寂静了好一会,有个弟子小小声的问道,“成,成了吗?”   身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又是数到闪电落下,惹得一行人惊愕的瞪大了眼。   怎么回事?   炼气期迈入筑基期只有一道雷才对。为什么突然聚集了这么多雷云?   轰隆几声,又是电闪雷鸣,可想而知,这雷电应当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苏清珩的身上,师兄弟们心里担忧,却又不能上山查看,只能焦急的在山下等。   洞外,苏清珩盘腿而坐,宛若一道雕像,雷打不动。   片刻后,苏清珩眉心的封印亮起金光,他缓缓撩起眼皮,纤长的睫毛轻颤,露出了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长期在洞府中,甚少晒到日光,本就冷白的皮肤有白了几分,许是时常泡在冷泉中,连带着周身都透着股凉意。   他没有即刻起身,而是坐着调息,体内暴增的灵力乱窜,静心调整了片刻,待体内灵力被压了下去后,他终于站起了身。   他眸光微动,视线落在了手中,不过稍微注入一些灵力,掌心缠绕这蓝紫色的闪电,发出了滋滋声响。   原本助他突破的那几道雷,已经被苏清珩炼化,现在完全为他所控。   整整两年了,总算是拨云见日。   苏清珩离开祁云山,第一时间就想去找路荀,刚从祁云山下来,就见到好多师兄弟,包括几位仙尊都候在了山下。   苏清珩一眼就从人群里找到了路荀,他还是那般喜欢红衣,绾着头发的红色发带,被风吹起,张扬又肆意,连发带都随人。   一群人围了上去,有祝贺的,有好奇的,都是与苏清珩同期的弟子。   苏清珩自认为同他们交情不深,却不想他们竟然如此关心着他。   “行了,你们别围着他,我看他就想见的应该是阿荀才是。”傅恒雪轻笑一声,将身后的路荀往前一拽。   “方才最紧张的是你,怎么见到人了,反而躲后面去了。”   路荀一笑,“这不是给你们留机会吗?我和小师弟住一起,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回祁星宫慢慢说。”   裴渝从一旁插?了进来,“啧。不回祁星宫你也可以慢慢说。掌门师尊说是让苏师弟静心修行,不得打扰,但阿荀可是每日都往祁云山跑,他又不似我们,两年了才见到人。”   顾云舟轻飘飘的看了裴渝一眼,裴渝立刻闭嘴。   “小师弟,恭喜。”   裴渝瞅了眼顾云舟,心道:连道喜都干巴巴的。   “谢谢大师兄……”   风长眠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人。   那是苏清珩进师门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尊孟伶月。   身长如玉,一袭白衣,貌若谪仙。   “清珩,我是你师尊。”孟伶月走了过来,对他淡淡一笑,“抱歉,进门这么久没教过你什么。听阿荀说,你喜欢仙剑,我替你铸了一把。”   “谢师尊……”   “你倒是客气……”孟伶月淡淡一笑,“虽然你能从炼气期一举突破至金丹期,但万不可骄傲,还需稳步向前,不可急功近利。”   “是,谨遵师尊教诲。”   另一边,围在一起的弟子们浑身一震,齐齐回头,瞪大了眼看向了苏清珩。   “孟师叔说的是金丹期对吧?”   “我也听见了……”   “所以,苏师兄不是筑基期突破失败,而是直接跨过了筑基期,奔向了金丹期!”   “是、是我想的那个金丹期吗?”   “不然还有几个金丹期?”   “…”   但震惊过后,他们似乎又不那么意外,苏清珩的确非常努力,提升至这样的境界又那么理所当然。   待众人散去,路荀才走到了苏清珩的身边。   “恭喜,小师弟。”   “师兄……”   苏清珩已经可以平视路荀,如今的他已不再矮了路荀大半个头,这两年随之增长的除了修为,便是身高。   也不用在仰头和路荀说话,甚至比起路荀还高出半个头。   路荀也自然注意到了这点,心里有些感慨,他好像不能再随便揉小师弟的脑袋了。   “师兄……”苏清珩默默的收回视线,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长不高了?”   “…”   四下一阵安静,原本温情的场面一句话破功。   路荀不是不长,而是苏清珩身体如抽条,蹭的飞快,路荀根本追不上。   但身高问题,永远是男人的尊严问题,苏清珩一句话成功惹怒了路荀。   回祁星宫的路上,路荀在前面走的飞快,苏清珩只得跟上他的步伐,他腿长追几步就赶上了路荀,然后路荀就更生气了。   苏清珩拽了下路荀的衣袖,讨好道。   “师兄,对不起。我错了……”   “错哪了?”路荀冷着脸。   苏清珩静默一瞬,他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但是积极认错肯定是对的。   然而他越茫然,路荀就越生气,路荀越生气,他就越茫然。   苏清珩打量着路荀,想了想认真的说。“你有长高,真的。就是没我长得快。”   路荀:“…”   然后,路荀甩开了苏清珩的手,想要绕开他。   苏清珩仿佛猜到了路荀的意图,快一步将人堵在了墙边,他委委屈屈的看着路荀。   “师兄……”   路荀不看他,“让开……”   苏清珩不让,将人堵着,又伸出手偷偷勾住了路荀的衣袖,轻轻晃了几下,小心翼翼的说。“我惹师兄不高兴了,师兄你罚我吧。”   路荀还是不理他。   “师兄,理理我吧。”   路荀:“…”   这两年,苏清珩到底学了什么?   为什么比起半大的少年时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撒娇。   看着苏清珩可怜巴巴的神色,虽然是装的,但路荀还是有那么一瞬的心软。但语调依旧冷冰冰的,对着苏清珩道。   “低头……”   苏清珩立刻照做,忽觉头皮一阵酥麻,温热的触感,是路荀抬手在他头上狠狠的揉了一把。   只听,路荀轻哼一声。   “比我高有怎么样?还不是个弟弟。” 第45章   回到祁星宫, 小七已经做好了午膳,难得他今日并没有急着走。   他给路荀和苏清珩都盛了一碗鱼汤,同他们一起落座。   “恭喜你……”   小七指的是苏清珩迈入金丹期的事, 苏清珩道了声谢,两人都沉默了。   路荀适时的起了个话题, 方不至于冷场。   当路荀提到孟伶月送的那把仙剑时, 小七脱口而出问了句。   “孟伶月回来了?”   路荀略微惊奇,根据原主的记忆, 小七是负责孟伶月起居的弟子,然后才是顺带给他做饭。可小七这话,分明是不知道孟伶月回师门了。   “师尊回师门六七日了。”   小七静默一瞬, “哦……”   尽管小七面上没有太大反应,路荀还是从他的眼眸中读出了些许难过之意,转瞬即逝。   “我先回去了……”   小七站了起来, 他挺直了背,一步步朝外走去, 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路荀目送着小七离开, 久久都没回过神, 知道苏清珩喊了他, 略微茫然的应了一声。   “嗯?”   “小七他怎么了?”   路荀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在我记忆中,我来到玄山派时,小七好像就已经在这。那时候师尊很忙,都是小七在照顾我。”   玄山派都传孟伶月非常宠路荀,其实并不是, 小时候最宠路荀的是小七和顾云舟。孟伶月当时突破在即, 经常闭关。   偶尔得空时, 孟伶月才会招来路荀,问他早课,问他修行。   大多时候,孟伶月都是用各种小玩意来打发路荀,真正陪着路荀的时间并不长。   但有一点,是路荀后来才发现的。   最初,他也其他弟子一般,认为孟伶月最宠的是原主。   后来路荀根据零星的记忆拼凑,以及近日孟伶月对他的态度,路荀得出了一个结论。   与其说孟伶月最宠的是原主,倒不如说是纵容。   孟伶月喜欢原主吗?   喜欢的……   就是师尊对弟子的喜爱,这和孟伶月对大徒弟顾云舟和二徒弟唐瑶儿并无区别,更说不上偏宠。   但,孟伶月对原主的纵容,使得众师兄弟们都以为这是过分的偏宠,而孟伶月本人似乎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如果不是今天小七的反常,路荀也不会想这么多。   没有剧情相关的记忆,路荀只能稍作推测,假使真如传言那般,那原主应当是孟伶月从魔窟里救出来的。   以前路荀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但现在,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孩儿,哪怕是出于怜悯,也用不着纵容自此。但在另一个方面,涉及路荀修行之上,孟伶月就不会那般纵容。   否则也不会和路荀定下了半年之内迈入金丹期的约定。   但如果说孟伶月在修行之事上是位严师,那也非常的矛盾。   因为他从不曾要求顾云舟或者唐瑶儿要提升至什么境界,甚至对他们并未过多的束缚。   虽说顾云舟本就严于律己,但身为师尊,对自己徒弟总该有更高的期望才对。但大多时候,给顾云舟定目标和下派任务的,反而是掌门风长眠。   为什么孟伶月只对他的修行境界这般执着?   而小七也并非是负责孟伶月起居的弟子,路荀现在知道了,这大概是对外的说辞。不然怎么会不知道孟伶月回来的事,而且他似乎在避讳孟伶月。   路荀想起了很久之前发生的事,他和苏清珩被关禁闭时,那天中午小七没有给他做饭,而晚上回来时,路荀从小七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不清晰的思路,更是乱做一团。   路荀之前只打算根据系统给的剧情线来走,可现在他发现,在一堆谜团没解开之前,剧情根本推!不!动!   路荀叹息,眼前的饭菜突然就不香了。   “师兄,再不吃就凉了,麻辣鸡翅挺好吃的。”   苏清珩给路荀夹了个鸡翅放在他的碗里,又夹起一个鸡翅咬了一口,鸡翅是烤干之后,淋上特调的黑红色酱汁,酱香味钻进了路荀的鼻子里,在看苏清珩津津有味的啃着翅尖,路荀也有点馋了。   反正都想不通,不如先吃个痛快,   他夹起鸡翅,沾上酱汁的翅尖依旧酥脆,嫩滑的肉丝滑进口中,酱香混着鸡肉香在口中蔓延开。   “小七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路荀嘴里还咬着鸡翅,含糊的感慨了一句,心里想着,以后真要叛出师门了,一定要把小七一起掳走。   年关将至,门内事务也跟着多了起来,路荀没什么要做的,成天在祁星宫躲清闲。   反倒是苏清珩,得了掌门风长眠的青睐后,时常被叫走,每当顾云舟忙得抽不开身时,苏清珩就会被风长眠指使,干着干那的。   路荀有几分不满,掌门座下这么多弟子,怎么尽从祁星宫借人。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路荀已经习惯了和苏清珩一起吃饭,一个人吃是在太无聊了。   今晚已过饭点大半个时辰了,苏清珩还没回来。   路荀用命牌给苏清珩传讯,问他怎么还不回来吃饭,苏清珩倒是很快给了回复。   ——师兄,我这暂时抽不开身,抱歉忘了告诉你,晚上不必等我吃饭。   “…”   孤家寡人的路荀,看着一桌子的菜肴,叹了口气,心里又将风长眠来来回回骂了一遍。   晚饭过后,路荀到院子里消食,最后坐在了秋千上,看起了话本。   路荀脚点着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千秋,脑袋靠在了粗麻绳上,眼皮不知不觉的就合上了,秋千还在轻轻晃动,路荀就这么睡着了。   待苏清珩回来时,看见的便是掉落在地上的话本,以及睡得正香甜的路荀。   苏清珩本想让路荀回房间睡,可走进一看,发现路荀睡得很沉。他的侧脸被月光照亮,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倒影。   白皙的脸颊透着粉嫩,唇似樱红,水润光泽。   苏清珩感叹,路荀真的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连睡着的样子都很好看。   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盯着路荀看有什么不对,以前他也经常会被路荀这张极具欺骗性的面容给晃了神。   通常这个时候,路荀一开口,他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但今天,路荀显然不会开口同他说话,路荀似乎很累,睡得挺沉。   苏清珩不知道自己盯着路荀看了多久,直至夜风袭来,他才堪堪回神。   玄山派四季如春,虽已凛冬,但并不会下雪,也没有那般冷冽。   但夜晚的风,总会带着些许凉意,路荀也同样被这凉意激的轻颤了一下,却仍没有醒来的意思。   苏清珩犹豫了一瞬,伸手拨开路荀散落在肩上的黑发,一手环过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穿过路荀的腿弯,将他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路荀小幅度的动了一下,苏清珩以为他要醒来,顿时身子一僵,有几分不知所措的心虚,而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心虚,自己分明没做什么。   好在路荀只是迷迷糊糊的呓语一声,脑袋枕着他的胸口,舒舒服服的又继续睡了下去。   苏清珩松了口气,抱着路荀稳步朝屋子里走去。   手上不得空,苏清珩侧身用手肘推开了房门。他抱着路荀跨过门槛,走进寝居。   施了道简单的术法,门帘被掀开,苏清珩走到床边,将路荀轻轻地放在床上。   他替路荀脱了鞋袜后,将人藏进了被子里,捻好被角,又在床前站了一会才离去。   路荀心细但同时也心大。   比如,他现在就不觉得自己在床上醒来有哪里不对。   路荀睡得满足,从床上坐起,手臂向上,伸了个懒腰,这才不紧不慢的下床洗漱。   一开门,阳光不客气的淌了进来,路荀下意识的偏头,再抬手一遮,默了一瞬才习惯了这屋外的光亮。   慢腾腾的挪出了屋子,他正打算去小厨房觅食,余光扫过秋千,正好瞄到地上躺着的一本书册,路荀走了过去,将书册拾起,垂眸一看。   这不是他昨日看的话本吗?   怎么会落在这里?   路荀还没想明白,就看见苏清珩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   “小师弟,早啊!”   苏清珩刚想回应,视线落在路荀手上的话本,这才想起,昨日忘记将话本一并送回去。   他分明看见了地上的话本,却独独将它忘在了地上,因为当时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   苏清珩撩起眼皮,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早,师兄。”   因为苏清珩的出现,路荀的注意力已经从话本转移到了苏清珩身上。   “今日要去帮忙吗?”   “要的……”苏清珩道:“玄山派地界上出了些乱子,掌门师叔这几日都在气头上,我和裴师兄忙着找解决办法。”   “出了什么事了?”   路荀并未听到什么风声,至于师门内务方面的事,风长眠从未和他透露过,顾云舟也不曾告诉他。   路荀细微回想了一下,似乎一到年关总容易出乱子,从前忙起来,顾云舟会告诉原主不得空,却从未告诉原主都在忙些什么。   “百姓们忙着准备过年,魔族忙着作乱,我们忙着收拾魔族留下的烂摊子。”   一到年底,百姓们总会提前为过年而准备,不管是雇主还是雇工,除夕都是要合家团聚的。而为了享受新春的几日清闲,那段时日的事务便会被往前推,所以年底时总是最忙碌的时候。   路荀本想问问魔族又使了什么乱,但见苏清珩似乎急着离开,路荀也就没再多问,点了点头,道:“你去忙吧……”   当晚,苏清珩也没有回来吃晚饭,这在路荀的意料之中。   许是昨日睡得早,临近深夜,路荀还挺精神,坐在石凳上望着天空发呆。   繁星点缀着漆黑的夜,看着一闪一闪的星星,星空很美,可路荀的院子里有几棵葱郁高大的树,枝繁叶茂,挡住了路荀的大半星空。   连看个星星都不行,路荀叹气。   他忽的想起,原主似乎也喜欢看星星。   原主会躺在巨大的岩石上,一个人静静的欣赏着夜空的星星。   路荀在院子里待闷了,也起了看星星的兴致,当即站起来朝院外走去,边回忆着那巨大岩石在何处,沉浸在搜寻回忆中,路荀一时不察,在拐角处和迎面走来的苏清珩撞个正着。   苏清珩踏着夜色而归,根本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有人走这条道。   “师兄,这么晚了你去哪?”   路荀揉了揉被撞痛的额头,蹙眉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胸口怎么这么硬。”   苏清珩怔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他拉开路荀捂着额头的手,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额角果然红了一块。   “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换做平日,或者换一条路,苏清珩也不会这么松懈。   只因回祁星宫也就这么一条路,顾云舟不在师门,孟伶月又下山去了,而小七除了饭点又几乎见不到人,整个祁星宫就只有他和路荀,自然就没了警惕之心。   路荀顾着找回忆,苏清珩也同样在想白日的繁杂琐事,两人都在走神,拐角处相撞也就不奇怪。   “师兄,这么晚了去哪?”苏清珩轻柔地给路荀揉着额角。   路荀有些不自然的避开,苏清珩长大了不少,总会有意无意的照顾他一些。   但路荀不习惯这样,被师弟照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点也端不起师兄的架子,虽然他也不曾端起过。   “昨晚睡太久,今日便有些睡不着。现在月色正好,寻个地看星星。”   “我能一起去吗?”苏清珩眨了眨眼,真诚的询问。   他今夜也睡不着,最近杂事缠身,恐怕也无心修炼。   不知怎么,苏清珩一同行,路荀反而想起了那块空地在哪。   是在后山再往深处的空地上。   “就是这里……”   路荀指着那块巨大的岩石,眸子中闪着兴奋的光。   “后山有结界,是供弟子们试炼用的。这地方正好在结界之外,没人踏足。”   路荀带着苏清珩上了岩石,“这里视野广阔,不仅可以看星星,还能俯视大半座玄山派。”   苏清珩被太多事压得喘不过气,本也就难以入眠。   现在被路荀带到这来,夜风吹散了他心里的烦闷,听着路荀温润的声音,连带着心情都明朗了。   “坐……”   路荀扯了扯苏清珩的袖子,示意他同自己坐在一起。   抬头就能望见广袤无垠的夜空,对着漫天的星光,感受着寂静黑夜中,那悄无声息的温柔。   路荀转头看向苏清珩,“星空是不是很美?”   他多少能察觉苏清珩心底的沉闷,但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开解,只得希冀于满天星河能让苏清珩暂且忘掉不好的情绪。   如路荀所想的,苏清珩的确暂时忘掉了烦闷,却不是因为漫天的星河。   而是,路荀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靠近。   苏清珩的心跳忽然快了一些,两人本就坐的近,路荀同他说话时,又朝他靠近了几分,两人的距离急速缩短。   他甚至从路荀那双漂亮的浅色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不喜欢吗?”   路荀的声音低低的,伴随着吹来的风,一点一点吹进苏清珩的心。   他认真的看着苏清珩,眸子中染了星河,显得温柔又深情。   苏清珩只觉得加快的心跳又突然漏了几拍。   路荀还在等他的回答,苏清珩喉咙滚动一下,波澜不惊的眸子对上了路荀的眼眸。   “喜欢,很漂亮。”   路荀见他不似说谎,这才满意。   他打开双手,向后一躺,面朝天空,眸中映满了星光。   苏清珩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了下来。   “有时候觉得星辰遥不可及,有时候又觉得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路荀抬手像是要去摸一下挂在空中的星辰。   他的声音很轻,一出口就被风吹散。   苏清珩看了眼遥不可及的星辰,又偏头看了一眼不用伸手就能碰到的路荀。   只要他学着路荀张开手臂,就能将身旁的人抱入怀中,一如昨晚,他将人搂进怀里,依稀感受到路荀温温软软的身子。   可现在他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但苏清珩却又闻到了那若有似无的冷梅香气,是路荀身上特有的味道。   苏清珩只觉得心跳奇奇怪怪,才回归正常现下又乱了,试着拉开与路荀的距离,想将放在身侧的手收回来。   他的手指头刚动了一下,却被一个翻身就贴近他身旁的路荀给抱了个满怀。   苏清珩被吓了一大跳,惊的连呼吸都忘了。   路荀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抱了一下就收回了手,然后规规矩矩的趴在苏清珩的身侧。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路荀倒是没什么越举的动作,但他们俩贴的太近,路荀说话时的热气全都洒在了他的耳畔,苏清珩顿时觉得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他调整了下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点。   “没有心不在焉。”   “没有嘛?”   “没有……”   “哦?”   以为自己成功糊弄过去的苏清珩,刚松了口气,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苏清珩耳朵一热,路荀的声音穿过耳畔,不轻不重的落在他的心上。   “让我摸摸看……”   不等苏清珩反应,路荀温软纤细的手从他的腰部一路向上,最后覆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感受着强而有力的心跳,路荀眸子中染上了笑意,同他玩笑道:“还好,没丢。”   苏清珩一下坐了起来,下意识的将路荀的拿开,眸子沉沉,警惕的盯着路荀。   路荀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一惊,也跟着坐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一抬眸就撞进了苏清珩灿若星辰的眼眸里。   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46章   路荀就觉得这双眼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为了弄清熟悉感出自哪里, 他带着几分探究,盯着苏清珩的眼眸。   苏清珩的眼睛深邃,眸子漆黑如夜,却又很亮, 像是缀满了星星的夜空, 好看教人移不开眼。   等等, 他在想什么?   苏清珩是他小师弟!   还是下一任剑尊!   而他, 路荀将是叛出师门,忘恩负义,人人喊打的炮灰。   路荀将飘远的思绪强制拽了回来, 这么一分神, 他也就忘记了探究。   他眨了眨眼,对上苏清珩淡漠却带着思虑的眼眸,问。   “事情进展的不顺利?”   “嗯……”   苏清珩轻轻应了一声, 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星空。   “说说?”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太麻烦。   每个门派都会分部各自管辖的地界, 而玄山派所管辖的地界中,有一个小镇接连数月大雪纷飞。   而小镇四面环山, 若风雪持续不停, 将会有雪崩之灾,天灾不可挡。   傅恒雪派苏清珩和裴渝一同前往,劝说镇民们暂且离开,但镇民并不相信会降天灾, 他们信奉山神, 认定了山神会保他们平安康乐。   根据小镇习俗, 每年游子归乡后, 所有镇民会在除夕夜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最后进山拜山神。   这是他们的传统习俗,代代相传,若是违背,定会被山神惩罚。   但苏清珩不善言辞,除了干巴巴的复述傅恒雪的话,他不知如何劝慰,倒是裴渝几次好言相劝,但镇民们仍旧固执己见。   最后,他们表明了自己是玄山派弟子,但镇民对修仙者并没有好脸色,认定了苏清珩和裴渝是来争抢地盘。   直接将他们赶出了小镇。   裴渝压了一肚子气,回来的路上还同苏清珩商量。   明天最后再去一次,若镇民们依旧坚持己见,那就将他们挨个绑起来,丢出镇外,在镇上下个结界,让镇民们暂且回不来。   路荀没忍住,噗嗤一笑。   这方法确实是简单粗暴,是裴渝会想出的主意。   而且裴渝绝对不是再说气话,他是真的会这么做。   少年时,裴渝特别不服输的,有次和顾云舟吵架输了。   一气之下,在顾云舟喝的水里下了药,趁着顾云舟昏迷不醒,将人绑起来丢在门外,吹了一夜的冷风。   虽说他们是出于好意,想阻止镇民们在雪崩中遇险。而裴渝的方式也的确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但……这样做会被当成恶霸的吧?   如果多让裴渝做几次好事,玄山派的名声都可以不要了。   师门常言,乐于助人、雪中送炭,救百姓于危难之中,可也没必要赔上自己的名声。   “你觉得这么做不妥?”路荀反问。   苏清珩点头,但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路荀想了想,道:“你想过镇民们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吗?”   苏清珩应了一声,说出了其中一个想法。   “因为镇民们认为山神能护他们平安?”   路荀摇头,“只是其中一点,但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苏清珩想了想,“因为祭拜山神是镇子上的习俗,他们担心如果不将这个传统延续下去,就会遭山神惩罚?”   路荀这才点头。“答案接近了,再想想?”   苏清珩仔细的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将目光又转向了路荀,有几分泄气,“师兄直说吧,我猜不出来。”   “他们担心会遭山神的惩罚,会被报复,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怕死。”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的生命也就短短数十年,真能坦然面对生死的人并不多,而这些镇民肯定不在其中。   “不对……”   苏清珩被路荀说的疑惑。   “既然怕死,那不是更应该离开镇子,远离天灾吗?”   苏清珩的眸子中尽是茫然,一脸严肃的看着路荀,与平日那清冷的模样大不相同。   路荀同苏清珩朝夕相处这么久,也知道苏清珩在某些事情上固执且认真。   裴渝不会逃避问题,在面对棘手的事情是,他会想方设法,甚至投机取巧的解决问题。   但,苏清珩不同。   比起解决问题,他会在意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是不是最好的。以及导致这个问题出现的原因。   当苏清珩所想的原因与他人有出入时,哪怕是同他最亲近的路荀,他也不会盲目的信服,而是会更加较真。   例如,当下。   他和路荀的想法不一致。   苏清珩虽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但也没有急着否定路荀的想法。   他想知道的是,路荀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路荀也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换了个问法。   “先抛开镇民们对你们是否信任的问题。一个怕死的人,明知道自己会遇到危险却不做任何防御,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能做出防御?”苏清珩顺着路荀的问题,思索了片刻,又道。   “或者,有一件比遇到危险还令他们恐慌的事。”   苏清珩不是没想过缘由,而是他想到那些缘由太过受限,并不能给解决问题的提供帮助。   现在,路荀抛出的这个问题,瞬间让苏清珩有了新的思路,他和裴渝想方设法想让镇民离开,却只以为镇民不愿离开,是想延续拜山神的传统。   “师兄的意思是,他们并不是不相信我们,而是比起雪崩,有更让他们害怕的事?”   路荀没说是与不是,一手着撑地,站了起来。他朝苏清珩伸出一只手,道:“很晚了,星星该休息了,你也该休息了。”   苏清珩握住了他的手,路荀指尖有点凉,掌心却是热的。   第二日,苏清珩起了个大早,和裴渝越好了要早点去镇子上,御剑飞行用不了多久。   从房间走出院子,会先路过路荀的房间,苏清珩在路荀房间门口停顿了一下,正打算离开,房门就被打开了。   “师兄,早。”   “早……”   路荀昨日睡得晚,今天起了个大早,哈欠一个接一个。   苏清珩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模样,都替他犯困,“师兄不再睡会?”   “走吧……”   “去哪?”苏清珩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师兄也要和我们同去?”   “一个人呆着也闷,和你们去看看。”   两人一起出了祁星宫,裴渝正迎面走来。   “阿荀,你起这么早?”   裴渝怀里抱着小灵狐,经过裴渝一段时间的喂养,灵狐整整胖了一圈,显得更加娇憨可爱。   “我正打算去找你,还说你今日怎么比我还慢,原来被阿荀拖了后腿啊。”   裴渝话音一落,路荀毫不客气的往他脑袋招呼,伸手抱住了小灵狐,摸着他油光水滑的皮毛,倒是有几分满足。   “嘿,小东西,怎么谁都给抱。”   路荀痴痴一笑,揉了揉灵狐的小脑袋,故意刺激裴渝。“天天对着裴渝那张脸,腻不腻?要不要跟我玩两天?”   “路荀,你太过分,哪有这么截胡的。”   玩闹归玩闹,三人的步伐不减,很快就出了玄山派的结界。   裴渝同苏清珩都召出了仙剑,镇子有些远,御剑飞行会快上许多。   路荀抱着小灵狐,倒是比方才有了几分精神,但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师兄,要不……”   路荀以为苏清珩在劝他别去,不等苏清珩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我要去……”   大概是真的没睡醒,路荀的话带着几分孩子气。   “没有不让你去。”   苏清珩觉得这样的路荀有几分可爱,忍着笑意,道:“我是想问,师兄要不要和我同乘仙剑?”   苏清珩担心路荀御剑飞行的时候,突然睡了过去,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困,一副随时都能睡着的模样。   路荀一点也不犹豫,揉着小灵狐的爪子,道了声「好。」   裴渝对此没什么异议,只不过……   “你们两人腻腻歪歪就算了,能不能把我的小白还给我?”   他的表情过于愤恨,苏清珩都有几分不忍,“师兄还给他吧,小白这么重,带着它还挺耗费我的灵力。”   裴渝:?   小白:?   一只幼崽期的小灵狐,在怎么胖能重到哪里去,还能重过路荀不成?   苏清珩什么时候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更让裴渝惊恐的事,这样的瞎话,路荀竟然信了,还乖乖的把小灵狐还给了他。   裴渝:“…”   短短几瞬,裴渝已经从震惊到不可思议,最后努力把自己当成一个瞎子和聋子。   累了,他什么都不想听,也什么都不想看。   裴渝已经站在仙剑上,等着腻腻歪歪的两人。   路荀刚踩上仙剑,站在他前面的苏清珩就道,“师兄,你拉着我的衣服吧。”   苏清珩是真挺担心路荀会在半道上睡着,担心他从仙剑上掉下去。   裴渝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苏师弟,你师兄十二岁就会御剑飞行。”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事事都这么腻歪。   路上,苏清珩几次找话题同路荀说话,但他平日就话少,刻意的找话题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后,路荀也不太想回答。   怀里的乐趣没有了,路荀觉得有些无聊,又不需要自己御剑,站在苏清珩身后,思绪逐渐放空。   最后,路荀脑袋向下一点,抵在了苏清珩的背上,就这么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苏清珩一惊,开口唤了几句师兄,没听见回应就知人睡着了。   他将手背在身后,扶住了路荀的腰,防止他掉下去。   原本只是扶着,但路荀身上的温度逐渐透过衣服传递到苏清珩的掌心。   路荀的腰很细,苏清珩的手掌覆在腰上能握住大半,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路荀腰肢的柔软。   然后——   裴渝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和自己同行的苏清珩,逐渐偏离了方向,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裴渝:“?”   你俩这是要私奔? 第47章   路荀睡了一个多时辰, 精神十足,连心情都好了几分,还有闲情隔空逗着小灵狐。   小灵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眨巴眨巴的看向路荀, 兴奋异常, 要不是裴渝抱得紧, 那小灵狐还打算窜到路荀怀里。   临近江柯镇,路荀出声喊停。   “把我放这就行。”   苏清珩没多问, 控制着仙剑下落, 离地不太高的地方, 路荀直接跳了下去,山路上被厚雪盖住, 跳下来时路荀脚下的雪, 往下陷了几分。   苏清珩也跟着跳, 裴渝一看,控制着仙剑缓缓下降。   “你要走着去?”裴渝不太懂, “这离江柯镇还有一小段路程, 你是睡醒了想遛遛?”   冰天雪地, 又湿又滑,谁会想在雪地里溜?   路荀不想理会裴渝。   然而, 当他的视线转向苏清珩时,苏清珩正在收剑,看起来和裴渝的想法是一致。   路荀:“…”   “你们御剑去, 我走着去。到了镇子上,就装不认识。”路荀见两人齐刷刷的看着他, 脸上尽是不解之意, 又解释了一句。“镇民们对你们已经有了防备, 你们今日去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裴渝立刻道,“但你一个外人的,他们也可能对你全盘托出。”   路荀看着裴渝,勾唇一笑,“怎么不可能?”   见他这样,裴渝就知道路荀又有主意。路荀总是这样,说一点留一点,引起别人的好奇心,却从不说清楚。   但,他们还是依路荀所言,御剑离去,留路荀一人在山路上慢悠悠的走。   等路荀「异常艰难」的走到江柯镇时,就见苏清珩和裴渝正在被镇民们联手驱赶。   “走走走,都说不必再来,我们的生死与你们何干?”   “你们烦不烦,日日都来镇子上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我倒是想问问,你们究竟想干嘛?”   “我们镇子有山神庇护,不可能发生天灾,你们赶紧走,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路荀面上惊慌,心里却饶有趣味的观看这场闹剧。   “你是谁?”   一个长相粗犷的镇民看见了站在边上如弱柳扶风,不太起眼的路荀,他板着脸,露出凶色。   原本在驱赶苏清珩和裴渝的镇民,也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苏清珩个子高,在人群中本就显眼,视线略过围着他的镇民,落在了路荀身上,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   路荀从山路边捡了一根树枝当成了拐杖,又换了一身白衣,还背着个包袱,衣摆和后背都沾了雪水,看上去像是滑了一跤,还是屁股着地的那种。   一旁的裴渝看了几瞬才反应过来这是路荀。   路荀竟然易容了。   不止是脸,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特意做了书生打扮,看起来身子孱弱,衣着带着几分狼狈,显得无辜又可怜。   “我,我是来投亲的。”   路荀往后躲了一下,似乎被镇民凶恶的语气给吓到了,默了一瞬,拽着自己的衣服,鼓起勇气,问道:“请问这,这里是云溪镇吗?”   “什么云溪镇,这……”   那暴脾气的镇民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裹着头巾的中年女子给抢了去,“小哥是来找谁的?”   “我来投奔我舅舅的。”   “只你一人?”另外一个镇民接过话,问他。   路荀点了点头,又怯生生的问,“请,请问这里是云溪镇吗?”   “这里叫江柯镇。”一个年轻的女人回答了他。   路荀当即面露呆色,张了张嘴。“原来不是云溪镇?”   “我……可是,刚刚在山脚下问路,有个人告诉我,云溪镇就是这条山路往上走的呀。”路荀白净的面上都是着急之色。   原本凶恶的镇民突然出声,问道:“那个人穿着粗布衣,留着络腮胡?”   路荀被他问的一怔,忘记了着急,呆呆地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裴渝瞪大了眼,路荀哪里有见过什么络腮胡的男人,他们乘着仙剑,直接就落在了半山腰。   但路荀的模样太具有欺骗性,身上那身稍显狼狈的衣服,镇民们自然不觉得路荀说假话。   “你说的络腮胡,是我们镇子上的人,这几日山下有集市,他下山卖萝卜。”   镇民收起了敌意,语气缓和了不少,但是他的长相粗犷,路荀看了他一眼,像是被吓到了,飞快的垂下头。   “他给你指的路没有错,江柯镇原本是叫云溪镇。”   “啊?”   路荀一时忘了害怕,他茫然的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高兴起来,略带天真的语气说。   “太好了!那我没找错地方。”   其他几个镇民面面相觑,最后看向路荀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同情。   长相粗犷的镇民点头,那裹着头巾的女人走上前,温和的问,“可以告诉我们你舅舅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帮你找。”   他们说着,突然热情起来,招呼着路荀往镇子里走。   “上山的路不好走吧?难为你,看你模样是读书的吧?”   路荀微微点头,立刻就有人接上他的话茬。   “我说呢,看着也不像能干活的。”   “小哥,你别介意。我们都是粗俗之人,镇子上可从没出过读书人,你家人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到这投奔你舅舅。”   一行人簇拥着路荀,引着他往镇子里走,裴渝也想跟上,却被几个身材魁拔的镇民拦住。   “你们修你们的道,能不能别管我们镇的事。赶紧走!”   裴渝想要反驳,被苏清珩拉了一下,朝着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几个镇民就伫立在门口,看见苏清珩和裴渝走远了才离开。   “他们对我们防备心太重,晚点在潜进去看看。”   饶是裴渝也发现了其中的怪异。   “他们看起来脾气都不好,为何对着阿荀就这么热心肠?”   “我们之前只顾着劝他们离开而忽略了很多问题。”苏清珩神色肃然,“他们对师兄的态度太奇怪了。”   苏清珩观察过几个镇民,在路荀出现的时候,他们最开始的是非常警惕,尤其是长相粗犷的镇民,他一开始见到路荀是厌恶和排斥的。   可当听到路荀是来寻亲,第一反应还是想将人赶走。后来,戴着头巾的女人站出来,告诉路荀这是江柯镇。   直到路荀随意胡诌,编出了个不存在的人给他指路后,长相粗犷的镇民神色立刻就变了。   山脚下是集市,人那么多,他为什么会觉得是络腮胡指的路?   又在听了路荀肯定的回答后,立刻改了说辞。   “那江柯镇原来真的叫云溪镇吗?”裴渝问道。   “不是……”苏清珩的神色一冷,“云溪镇是对面那座山。”   裴渝摸着小灵狐的手一顿,猛然抬起头,“你是说,云溪镇是存在的。而他们是故意让「寻亲的弱书生」以为自己找对了地方。”   这就值得深思了,裴渝本以为路荀是随意胡诌的地名,根本没想到云溪镇是真是存在,而且就在对面的那座山里。   作为和云溪镇对面山头的江柯镇村民,不可能不知道云溪镇就在对面,所以,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哄路荀进江柯镇。   路荀一开始的打算应当是装作穷苦无依的书生,假意寻亲,走错了地方,再以身子孱弱,走不动为由,借地休息。没想到镇民本就别有居心,顺着路荀的话,就将路荀给往镇子里带。   若真的是一个寻亲的书生出现在这,他们想要做什么?   这镇子还当真古怪得很,与其说是一个镇,但更像一个村。镇子不大,人丁稀少。且镇民们的年级偏大,唯有戴头巾的女人稍显年轻,但看上去也有三十几岁。   竟然一个年轻人都没有?   路荀被几人带到了族长家中,族长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骨瘦如柴,头发稀白。   他不动声色坐着,听镇民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那族长听了几人的话,一双黯淡浑浊的眸子悠悠的转了过来,微微亮起。   路荀故作不察,对上几人投来的视线,腼腆的笑了笑。   族长拄着拐杖走到他跟前,声音沙哑又尖锐。   “你是来了投亲的?”   点了点头,那族长又道,“你舅舅叫什么名字?”   路荀随口编了一个名字,那族长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随后低头叹了口气。   “你舅舅……他已经去世了。”   族长的话音一落,另外几个镇民也装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节哀……”   碰上一群这么会演的镇民,路荀也不甘示弱,用手擦了擦眼角,小声啜泣,哭诉着并不存在的舅舅。   戴头巾的女人,一脸慈爱的看着他。“你今年有十七吗?”   路荀的容貌太过出挑,只能特意改修改了容貌,让自己看上去不太引人注意,他一身书生打扮,又怯生生的模样,应该像个不谙世事,只会死读书的小呆子。   “刚满十七……”   “你叫什么名字?”   “路远……”   “好孩子……”女人问道:“你是不是无家可归才来投亲。”   “十三年寒窗苦读,远上京都,想考取功名,给父母一个安稳的家。哪知,不慎落榜,愧对父母,有家不敢归。”   路荀看的话本多,张口就来,他一脸单纯相,说什么镇民们都信。   “待我想清楚,打算回家请罪,路上又遇见了抢匪,我一个穷书生,哪有什么钱,上京都的盘缠都是父母们四处借来的。那抢匪捞不到好处,一气之下把我卖去做苦力,可怜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雇主看不上我,又不愿意赔钱,转手就把我卖到了烟花之地。”   路荀说着,又抬起手假做擦泪,面露羞耻,言辞激动,语气悲愤。   “可我不愿自甘堕落,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从那烟花之地跑了出来。”   众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路荀的经历给吸引,只听路荀叹了口气,语气急转直下,莫名悲凉。   “待我赶回了家中,父母已经……双双离世。”   说着路荀又装模作样的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伤心欲绝之下,想起了我远方的舅舅。安葬好了父母后,一路跋山涉水,终于找来到了这里。”   众人听完一阵唏嘘,女人感慨了一声,“既然你已无家可归,那就在这住下吧。”   “是啊,是啊。”几个镇民连连附和。   “瞧你也是个可怜的,我们镇子里人不多,你要是愿意就在这住下,大家也都会多照顾你几分。”   “谢谢,谢谢你们。”   路荀穷苦书生、举目无亲的小可怜身份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接着,他就以要熟悉镇子为由,想四处逛逛。   “需要找人带你吗?”   路荀摇了摇头,“你们肯收留我,已经很感谢了。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逛逛就好。”   成功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路荀明目张胆的在镇子上逛,就像他一路走来所看见的,这些镇民几乎都年近半百。   为何膝下无子女?   路荀走着走着,路过一片林子,突然手臂被拽了一下,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苏清珩。   但林子里没有半个人,路荀一下就猜到了隐匿身形的符咒。   符咒自然是顾云舟制出的,但最开始却是裴渝想出来的,裴渝擅长制丹药。   一次早课,裴渝课上看话本,被收走了。但剧情看到一半,裴渝不看完浑身难受,于是想要去偷话本,又怕被其他弟子发现。   突然奇想,花了几天的时间,研制出来隐匿身形的药丸,洗澡时,将药丸溶于水中,可以隐匿身形。好用是好用,但是……   只能隐匿肉身,也就是裴渝如果穿上衣服,虽看不见他的肉身,但能看见他穿在身上的衣服。   就算别人看不见,裴渝也做不到裸着出门。于是他穿了一身黑衣服,试图将自己隐匿在黑夜之中。   结果,躲来躲去,还是被守夜的弟子发现了,看着那身会自己行走,开门关门的黑衣服,守夜弟子当场就被吓晕过去。   于是,事情就败露了。   不出预料,裴渝挨了一顿罚。   没过几日,顾云舟照着裴渝的想法,制出了隐身符,比裴渝的丹药倒是方便多了,既不用泡澡,还不用裸着。   当时裴渝还挺不服气,拉着路荀抱怨了很久,说顾云舟是在嘲讽他。   所以,这隐身符哪里来的?   路荀被两人带到稍微偏僻的地方,苏清珩还特意设了道阵法,与外界隔绝。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我一个穷书生,他们能图我什么?”路荀反问。   “图你人啊……”裴渝不假思索的给出了回答,“他们镇子不富裕,但也不贫穷,又不喜欢外出,要钱也没用。”   苏清珩眉头一蹙,“或许,应该进山一趟。”   路荀摇头,“不用进山,我已经大致知道了。”   裴渝惊奇的看了他一眼,“他们想做什么?”   “拜山神……”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信奉山神。”裴渝挠了挠头,没明白其中的关联在哪。   “有啊!”路荀轻笑一声,“拿我祭山神……”   “什么?”   裴渝难以置信的看着路荀,“拿活人祭祀?这是什么道理。”   “那你没有出现的话,他们岂不是……”   “是……”路荀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我没有出现,他们就会从镇子上选人。”   “这也太可怕?信奉山神,拿活人祭祀?这个传承,就没人质疑过吗?”   路荀反问,“如果质疑的人都被拿去祭祀了呢?”   那就没有人敢发出质疑。   不止裴渝,连苏清珩的胸口都一阵起伏,苏清珩厌恶魔族,这些镇民的做法,比起起了贪念的魔族没什么不同,都是害人的。   江柯镇从昨夜到今日都不曾下过雪,但前几日的大雪还未融化,依旧冰天雪地。   现在,天空又突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   “打算怎么做?”   “江柯镇既然所属玄山派管辖,但是却未曾被发现「拿活人祭祀」的勾当,就是因为这里地势险恶,与世隔绝,真发生什么事,除了镇子上的人,根本不会往外传。”   如果不是傅恒雪算出这里会发生雪灾,他们也不会踏进这里,更不会发现这其中的不对。   “之前镇民们说,这里有祭拜山神的传统,所以在除夕夜不能离去,这句话并不一定是真的。”   “不是你说他们拿活人祭祀?怎么又不一定是真的?”裴渝迷惑了。   “我指的是,拿活人祭祀是真,但未必是传统。”   路荀半眯着眼眸,如果有人装神弄鬼,伪装山神,在镇民们不愿意祭祀时,小小的惩罚了镇民,让他们知道山神是真的存在,或者让他们以为山神会因为愤怒而降灾。   为了不波及自己,镇民们肯定会选择用他人的性命来保全自己。   “想要抓出背后肇事之人,可能得在镇子上多住几日。”   忽然,苏清珩的眉头蹙起,脸色有些发白,拳头始终紧握,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将心底的情绪压下,平息了好一会,才开口。   “是魔族……”   路荀诧异的看着他,“镇子上没有魔气,似乎也没有生人,为何断定是魔族?”   但是仔细一想,也不是没可能,魔族追求实力,却不肯脚踏实地的修炼,喜欢投机取巧,不在乎人命。他们研究禁术或阵法,用于提升自己的实力。   只是……   这里寻不到魔族踪迹,为什么苏清珩能断定是魔族?   “我闻到了气息,就是现在。”   裴渝和路荀都望着他,苏清珩敛去心绪,解释道,“我们可以凭隐身符隐匿身形,魔族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隐藏气息。但是,我感应的到。”   路荀和裴渝感应不到魔气,不是因为修为不足,而是他们的感知力不如苏清珩那般敏锐。裴渝还没明白为什么苏清珩会有这种奇怪的感应,但路荀却是知道。   苏清珩的灵根特殊,能魔道两修,哪怕他不休魔,但是感知魔气对他来说,就和普通人一呼一吸那样自然。   “那你之前为何没有感知到?”   路荀记得,苏清珩和裴渝接连几日都到这个镇子上,却没有察觉半分?   “这个……”裴渝轻咳了一声,“我能说,我们这几日都没有踏进过镇子吗?”   路荀挑眉看他,裴渝道:“他们对外来者的敌意太重,根本不让我们进,虽然我们可以硬闯,但是没必要,一开始也只以为是来劝他们暂时离开的。”   “不是,即使在镇子外,我也能感知到镇子里的魔气。但这股魔气,前几天没有。”   那就是今天才出现的,是因为祭祀的日子将近?   “奇怪,那小书呆子跑哪去了?”   “我分明见着他往林子里走。”   几道人声传来,苏清珩立刻收了术法,和裴渝继续贴上了隐身符。   路荀装作迷路的样子,在林间左转右绕,特意放缓了脚步,待那两人走近,路荀故意迷迷糊糊的从树后面走出来,迎面撞上了两人,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路远你在这?叫我们好找……”   “对不起,我迷路了,这里弯弯绕绕的,我分不清路。”   “没事,没事。”那人连连摆手,“已经晌午,我们是来叫你去吃饭的。”   路荀跟着两人走后,苏清珩和裴渝才现身。   “我们也跟着在这镇子上住几日?”   苏清珩点头,“师兄一个人我不放心。”   “啧。我也不放心,只是我们在这,那魔族人敢现身吗?”   苏清珩:“那就麻烦裴师兄回师门多要几张隐身符。”   他们可以收敛气息,但是没有隐身符,做不到隐匿身形。   裴渝:“为什么不是你去?”   “我的修为在裴师兄之上,这里危险,若是事发突然,我在这也能护着师兄。”   虽然不情愿,但苏清珩说的没错,他是个丹修,主修是医术,若真突然变故,苏清珩的确比他更给予路荀帮助。   裴渝召出了仙剑,正打算离开,就听苏清珩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你仙剑上的配着的剑穗,是师兄送的吗?”   裴渝:“?”   “防御型的剑穗,的确适合你。”   “以后师兄让我去挑仙器法宝的时候,我会替裴师兄多留意一些防御型的仙器。”   裴渝:“…”   好的,他明白了。   苏清珩在记仇,记的还是好几年前的事!   “不是,我以前是逗你玩,你怎么这么较真。”   裴渝瞪了他一眼,又道:“而且我说的是实话,以前阿荀得了什么宝贝,每次都是让我先挑的。”   “嗯,以前。”苏清珩淡淡的应了一声,说:“现在是我先挑的。”   裴渝:“…”   一直以为苏清珩不在意,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裴渝心情复杂,一低头正好看见厚厚的白雪所覆盖的地面上,冒出了一小颗蔫了吧唧的草,准确无误的表达了他现在的心情。 第48章   晚上, 镇民们给路荀安排了休息的房间。   苏清珩用掉了最后一张隐身符,避开了镇民,来到了路荀的房间。   两人打算商量一下接下去的行动, 路荀刚起了个头, 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路远,你睡了吗?”   路荀见苏清珩躲好了才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是白日里的裹着头巾的女人。   “准备睡了, 怎么了?”   “是这样, 虽然说你母亲是我们镇的人,但是你母亲毕竟外嫁, 而你舅舅也已经离世。我们镇子的规矩是不收留外人。”   见路荀没什么反应, 女人又道。   “既然你都打算在这生活,老族长想带你去我们宗祠入个族谱,这样你就算江柯镇的人。”   路荀看向女人, 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入个族谱,方便拿他祭祀。   女人被路荀看得一阵心虚,干笑了一声, “你初来, 不识路, 我带你过去吧。”   “好啊……”   路荀回答的爽快,女人诧异的看向了路荀,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对方会答应的那么快。   路荀又恢复了傻白懵懂的模样, 女人心里松了口气, 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书生, 怎么可能会露出那种神色。   “那我们走吧, 老族长等人应该已经在宗祠候着。”   路荀跟着她, 离开了房间。   夜晚的江柯镇过于寂静,小路上黑漆漆的,女人提着油灯,在前头带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担心路荀没跟上。   路荀所住的房间离宗祠有一段距离,如女人所言,他们到的时候,祠堂已经站了不少人。   老族长坐在方木桌前,翻着手中的族谱,笔墨放在了一边。   “路远来了……”   其中一人喊了一声,那老族长被人搀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路远,你的舅舅不在世,我们江柯镇会替你舅舅收留你,原因阿华已经和你说过了吧,这是我们江柯镇的规矩,不许收留外人。但你身世可怜,我们也不忍心让你在外颠沛流离,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老族长言辞凿凿,说的情深意切,就好像真的在心疼路远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孩子,你愿意入我们江柯镇的族谱吗?”   路荀咳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后,一脸感谢的看着老族长。   “老族长这么做也是不想坏规矩,既然你们都这么热心的收留我,我当然也会遵守江柯镇的规矩。”   “这是答应了……”   镇民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镇民对族长说道:“既然路远已经同意了,那老族长还是快些开始吧。”   老族长摸了摸胡子,声音苍老又沙哑,“路远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就一切从简,早点结束吧。”   说是从简,还真的挺简单的。   有人从祠堂供桌上,拿起了两支香,在烛火上点燃后递给了老族长,祭拜了下江柯镇的先祖后,再由老族长在族谱上,添上了路远的名字。   说起来,也没路荀什么事,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点香祭拜,看着他们将路远的名字写在了族谱上,就算是简化版的入族谱。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谁送路远回去?”   “不用麻烦,我来的路上记住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忙了一天了,大家都很累。”   路荀摆手拒绝,苏清珩还在他屋里,这么送来送去的,万一被撞破就不好了。   他这么说,众人也没有坚持。   现在路远已经入了族谱,成了定局。在他们眼里,路荀以及是个将死之人,也不必在浪费时间,和他虚伪的客套。   白天的还对路荀热情如火的镇民,现在看路荀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这么明显的差距,任谁都能看出来,但是路远不能。   路荀始终急着自己扮演的是一个傻愣的书生,规矩礼貌的朝着众人施礼道晚安。   路远越是傻白懵懂,镇民们就对他越放心,拎着镇民们递给他的油灯,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江柯镇位置偏僻,连夜晚的拂过,都带着几分鬼气的阴森。路过来时的田地,出现了一道陌生的气息,路荀眉头一蹙,顿时心生警惕。   背后凉风习习,路荀这一回头,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他眼前略过,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路荀想也不想直接跟了上去。   那身影溜得不快,应该是想让路荀跟上。一个跑一个追,很快就闯进了白天的那片树林。   那黑衣人不在向前跑,而是停了下来,转过身同路荀面对面。   “是你……”   路荀说不上意外,他眉梢一挑,声音冷然。   黑衣人的脸上带着面具,一身的魔气已经敛去,正是路荀两年前下山历练时遇上的面具魔修。   “虽然没必要同你解释,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声,不管是修道还是修魔都会有那么些散修的存在。”   “所以,你这大老远的跑到江柯镇,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是散修所为,和你们魔族没关系。”路荀眉梢一挑,又道。   “我怎么不知道恶贯满盈的魔族,还这般在意自己的名声。”   “那你现在知道了。”面具魔修轻声一笑,“但你说的没错,我到这来并不是为了解释这个。”   路荀看着他不接话,那面具魔修又道:“我是为你而来。”   “哦?”   路荀从储物戒中将那日被击碎的玉佩拿了出来,在魔修面前晃了晃,道:“是为了我,还是为它?”   “你应该已经看到了。”   路荀点头不语,他知道面具魔修指的是原主在魔窟里发生的一些事。路荀一直在意的是,原主是否已经和魔族勾结上,但他始终得不到答案。   这魔修出现的及时,路荀正想从他这套些话。   “没什么想说的?”   “你想我说什么?”   路荀和他打太极,这面具魔修知道的肯定不少,路荀同他说话得稍微斟酌一下,魔修看起来不好糊弄,又特意给路荀留字条。   是知道他没有记忆,才故意给他看原主小时候发生的事,还是想着借着小时候的记忆来试探什么,又或者另有目的?   两人沉默着对视,最终还是魔修先败下阵,“当时在地牢里,可是你几次三番问我江楚楚的下落。现在,你们俩怎么反而……”   魔修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   路荀想想,寻了个适当的问题问他,“楚楚为什么会成为摘星楼的楼主。”   “这个……你不如亲自去问她。”面具魔修盯着路荀看了一会,见他没有要继续问的意思,有几分烦躁。   “你们俩有什么想说的,就不能自己联系吗?为什么总是把我当信鸽,我很忙的好嘛。”   总是?   所以,原主和江楚楚有过联系。还是通过眼前的面具魔修传话,且不止一次。   也算得到一个有用的信息,但路荀更想知道传话的内容。   他以为原主没有和江楚楚联系过,所以魔修才会给他写着「摘星楼」的字条。但魔修这句话足以表明两人是有联系的,那为何还要给他留字条?   江楚楚给原主传话,那肯定是知道原主的身份。   可裴渝又和江楚楚相识,且听裴渝的叙述,那江楚楚又好像不知道原主是玄山派的弟子。   “这次你又替她传什么话?”   魔修看了路荀几眼,有几分疑惑。“你以前还让我不要再替她传话,怎么又想听了?”   “不说我走了……”路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故作要离开。   魔修忙喊住他,“等等,我说。我要是不把话传到位,这女人又要来我洞府里堵我,我是魔修,她一个道修成天堵我算什么怎么回事?”   魔修抱怨了一会,才道:“她说,她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就算是你也一样。”   “就这?”路荀眉梢一挑,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路荀也分析不出什么其他的。   “还有,年后便是仙门大会,她也会去,她想和你当面谈。”   仙门大会三年至五年间举办一次,原主十五岁时曾参加过。所有仙门里中名列前茅的弟子可参加,说起来也就是门派之间的切磋和比试。   玄山派的参赛名单中,肯定有顾云舟和裴渝。苏清珩此次一举迈入金丹期,定然也会被要求参加。至于路荀,他应该也逃不掉。   那的确是个好时机,摘星楼虽不是仙门世家,但仙门中地位特殊,就算不参加,但出现在仙门大会上并不奇怪。   除了各门派弟子相互切磋,也有个门派仙尊也会一同前往,算是个交流会。   路荀问他,“说完了?”   魔修点了点头。   “那你走吧……”   魔修站着一动不动,路荀看了他一眼。“有话一次性说完。”   “求求你给她个答复,我不想每天醒来都看见她伫立在我的床头。”   路荀:“…”   “好……”   魔修戴着面具,但路荀从他的眸子里看见了一抹激动的神色,“你同意?那你说,我替你传。”   “说完了……”   “啊?”魔修愣了一下才惊觉,路荀的那声好不是在应他,而是在回复江楚楚的那句——想当面和你谈。   “只回一个好?”   路荀看着他不答话,漫不经心的神色像是问:不然?   魔修欲言又止,最终转身离开了,至少给了回答,算是能交差?   魔修离开后,路荀提着油灯回到了住处。   苏清珩见他进来,头也不回的说,“师兄,床已经铺好了。”   路荀应了一声,脱下外衣,苏清珩伸手接过他的衣服想替他挂起来,在碰到路荀衣服时,眸色一变。   温柔的语调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冷漠。   “师兄去见了谁?”   路荀:?   苏清珩对上路荀浅色的眸子,语气平静,语调带着点冷意。   “师兄身上沾染了魔气,是那位戴面具的魔修?” 第49章   路荀拿衣服的手一顿, 转过身自己将衣服挂了起来。   “我都没和他交手,衣服上应该没沾上他的气息。”   路荀知道苏清珩对魔气的感知力非常强,但是没想到他不仅能对魔气如此敏感。   已经突破金丹期的苏清珩, 竟然还能通过魔气辨别对方的身份, 这就有点可怕。   路荀也不得不承认他见过,而且……   他背对着苏清珩,眸色一暗,苏清珩是不是在怀疑他?   路荀已经确定, 当时在地下赌庄时, 他拿了面具魔修的玉佩, 苏清珩一定是看到了。但是他为什么会在顾云舟走过来时,故意提醒他, 又替他掩护?   “沾上了一点……”苏清珩道。   他垂下眼眸, 浓密的上睫毛扫过眼睑,投下一道阴影。语调没有方才的冷意, 只是闷闷的, 听起来不太高兴。   路荀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要往口中送,被苏清珩拦住了。   “冷了,别喝。”   路荀在玄山派习惯了喝冷茶, 因为玄山派气温暖和,冬季和春季没什么两样。   但江柯镇现在冰天雪地,这冷茶自然不能和玄山派的比, 若不是屋子里烧了火, 这茶壶的水都快结成冰。   修士不惧严寒, 但苏清珩却惦记着他身上的寒毒未解。   路荀对上苏清珩冷着脸的关心,只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不同我置气了?”   苏清珩将他手里的茶杯拿走后,放在了桌子上,拿起了桌上的茶壶,语气有几分不自然,“我去沏一壶热茶。”   他起身去倒水,又忙着烧水,冬天水烧的慢。苏清珩注入些许灵力,火倒是旺了些,屋子里的温度也跟着暖和起来。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苏清珩悄悄叹了声气。   镇子上的东西都是最为古老的,烧水也不便利,在苏清珩灵力加持下,没一会,炉子上的水壶就发出了呜呜呜的声响。   他重新沏好了茶,给路荀斟了一杯茶。   担心路荀渴了,急着喝茶,他又特意用灵力将茶水弄凉了些,不烫口了才递给路荀。   路荀润了润喉,重新看向苏清珩。   “不问了?”   苏清珩将头偏向一边,没有说话。   “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他。”   这个他指的就是面具魔修,听着路荀主动提及,苏清珩有几分意外。   “他引我去了白日我们去的那片树林。”   路荀边同他解释,边拿起了新的茶杯,倒了杯茶后塞进了苏清珩的手里。   “你那日应当是看见了,我拿了他的玉佩。他来同我要的。”   路荀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自然也没办法和苏清珩说实话,他只能寻一个苏清珩比较容易信的借口。   他进门时,苏清珩因为他身上沾染的魔气一时冲动的质问他。待冷静下来后,又强压着心底的不高兴,颇有几分小心翼翼。   路荀当即就心软了,不知为何,他现在就是见不得苏清珩难过或委屈。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了那枚玉佩,放在桌上,玉佩已经被路荀用灵力修复好了。   “师兄没给,他没同你争吗?”   “没有。有些事我暂时不能说,因为我自己也没弄明白。但是……”路荀撩起眼皮,他的语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认真。   “小师弟,我真的不想骗你。”   “裴渝应该有同你说过,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屋内柴火烧的正旺,火光映照在路荀白皙的面上,苏清珩从他的眸子中看见了跳跃的火苗,星火忽明忽暗,心里微微触动。   “我六岁来到师门,他们都告诉我是师尊将我从魔窟中救出,但是却不曾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路荀睫毛轻颤,语气平静,“不管我怎么问,他们都不告诉我。”   “你肯定看出了那魔修和我有些许牵扯,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对我下杀手,但从他的反应,我想他应该是知道当年所发生的事,所以我不排斥他刻意的接近,因为我也想知道当年的事。”   路荀同苏清珩目光对视,清澈的眸子中写满了坦诚。   “就算那是不好的回忆,但也是我记忆里的一部分。”   “师兄……”   “我说的,你相信吗?”   苏清珩眸光微动,对上路荀询问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   “只要是师兄同我说的,我都相信。”   路荀觉得自己有些卑劣,利用苏清珩对自己的信任,打消他的疑虑。   利用他的心软,反过来欺骗他。他刚醒来时,只记得自己出了车祸,灵魂被系统送到了这个世界。   从一开始,他就想着要早点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不觉得这个世界虚假,只不过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他觉得自己像个外来的侵入者。   今天是他第一次对系统给的任务产生了抵触的情绪。他知道原主入魔的剧情必须发生,但他希望可以慢一点。   “好了,睡觉吧。”   路荀站起身走到床边,说是床,但也不算是床,是用泥土砌成,上面还铺着厚厚的羊毛毡,躺上去也不会太硬。   “师兄睡吧,我守夜。”   “你昨日也没好好休息,今日又不睡?”   对于修士来说,几日不睡都没有问题,甚至用入定代替睡觉第二日还更有精神。   但路荀坚定的认为,修行是修行,睡觉是睡觉,不能混为一谈。   他直接拉着苏清珩走到了床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强硬的说:“自己躺上去……”   苏清珩犹豫了一下,对上路荀不容拒绝的视线,犹豫了一下。“师兄睡里面吧?我早上起的早。”   路荀脱了鞋躺了上去,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苏清珩,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快点,我要睡觉了。”   苏清珩听从他的话,乖乖爬上床。   好在床很大,两个人躺上去也不觉得拥挤。   路荀打了个响指,油灯里的火灭了,屋子陷入了昏暗中,为由火盆里燃烧的柴火,发出微微的光亮。   “你不睡进来一些?”   黑暗中,路荀的声音穿破了寂静。   “不用……”   “床这么大,你别睡床沿,半夜在掉下去。”路荀劝他。   “不会……”   路荀无奈,“但是被子小啊,你不睡进来,被子盖不到你。”   苏清珩刚要开口,路荀又道:“别说你不冷。睡觉就睡觉,别乱用灵力。”   冰天雪地的,哪怕屋子里烧着火,但寒气无孔不入。苏清珩一直用灵力调节自己的体温,自然不觉得冷。   “你是不是没和人睡过?”   路荀感觉到苏清珩身体绷得紧,声音闷闷的,“嗯,自小便是一个人睡的。”   苏清珩自出生便有一大群丫鬟婆子照顾着,而他的娘亲虽然温和慈爱,但坚决不哄他睡觉,自有记忆起,他便是一个人睡的。   “我是你师兄,和我躺一张床上,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   路荀悄悄的将手伸出被子,摸上了苏清珩的手腕,有点凉。   “我有点冷,你靠近点,我们俩挨着也暖和一些,可以吗?”   苏清珩当然知道路荀并不真的冷,但还是依他所说,躺进去了些。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身上一暖,路荀将被子盖在了他身上,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挨得很近,近到能听清路荀的呼吸声。   苏清珩不太习惯与人同榻,但一想到躺在身边的是路荀,也就稍稍放松了一些。   路荀的睡眠一向很好,躺着没一会就有了睡意,语调轻柔的说。   “晚安,好梦。”   “好梦……”   不出几瞬,路荀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苏清珩不禁感叹路荀入睡之快。   许是路荀睡着了,他那点仅剩的不自在也逐渐消失,苏清珩闭上了眼睛,但迟迟无法入睡。   想要翻身又担心将路荀吵醒,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尽量降低自己地存在感。   可他一闭上眼睛,触觉和听觉就被无限放大,哪怕他和路荀之间没有身体接触,但路荀躺在那,温热的气息源源不断的传来,侵蚀着他的感官。   苏清珩将奇奇怪怪的思绪都赶出脑外,努力酝酿睡意,刚起了个头,一只手忽然环上他的腰。   苏清珩:?   怔了一瞬,他默默的将路荀伸过来的手给放了回去。没一会,路荀又将手重新放了上来,苏清珩再次默默拿了下来。   反复几次后,苏清珩懒得再动,静静的躺在那,任由路荀环着他。   他闭着眼,继续酝酿睡意。刚消停了的路荀,突然抬起一只脚,压在了他的腿上。   苏清珩:“…”   苏清珩深吸了一口气,想将路荀当成空气,但空气是没有重量的,也不会温温软软的,还这么……粘人。   白天,路荀在仙剑上都能乖乖的趴在他背后,安安稳稳的睡觉。   为什么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就这么好动?   被认为好动的路荀,就是单纯的想寻个温暖。   左边是冒着热乎气的苏清珩,右边是冷冰冰的墙,他自然也就无意识的靠近了苏清珩。   两人的间距慢慢缩短,路荀不甘于只是靠近暖源,在床上滚了一下,蹭了蹭苏清珩的下巴,直接窝进了苏清珩的怀里。   刚有了点睡意,突然被强塞了个「人形抱枕」的苏清珩:“…”   大概是被路荀的好睡眠给感染了,苏清珩迷迷糊糊的也没将人推开,顺势就伸手抱住了路荀,将人抵在了胸口处,不让他乱动,也就这么跟着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苏清珩刚睁眼就看见路荀那张放大的睡颜,就算是易容,但五官是改变不了的精致。   他微微仰头,如羽扇般的睫毛都带着几分恬静,高挺的鼻梁一呼一吸,温热的气息全都撒在了苏清珩的面上。   苏清珩动了动手,才发现自己将路荀禁锢在怀里,而睡着时的路荀安安静静,像是任他摆布。   苏清珩心虚的收回了手,想要离路荀远一点,刚动了一下,路荀似有所感应,眼睫轻颤,发出一声无意识的梦呓。   苏清珩刚拉开点距离,路荀又贴了上来。   两人都是侧躺,苏清珩不敢在乱动,路荀整个人都快黏在他身上,只要他一低头,或者路荀一抬头,他就会亲到路荀的额头。   苏清珩反应在迟钝,也明白过来,现在两人的姿势过分的亲密。   昨夜,苏清珩只是不习惯和人同睡,路荀攀上他时,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推拒了几次,路荀仍旧缠着他。   但想着路荀是他的师兄,他用不着这么抗拒,也就勉勉强强忍着不动。   怎么一夜醒来,路荀就睡进了他的怀里,而他不仅没有不自在,甚至还任由路荀窝在他怀里睡觉。   可是,现在苏清珩不动也不行,要是路荀醒来,看到两人的现在的姿势……   虽然是路荀自己缠上来的,但要是路荀不认账怎么办?   那不行……   苏清珩瞬间清醒过来,动作快于大脑,直接将赖在自己怀里的人一把掀开。   路荀被这粗鲁的一推,也醒了过来,眨了眨眼,茫然的看着苏清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推自己。   苏清珩以及翻身坐了起来,咳嗽了一声,避开了路荀偷来的视线,不自然的找了个借口。   “该起床了……”   路荀:?   “天、天色不早,我们抓到魔修,早点回去吧。”   路荀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闭上眼继续睡。还没睡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路荀烦躁的踢开了被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过去开门。   “路远,吃早饭了。”   敲门的是昨天那位叫阿华的女人,他们是想让路远当替死鬼。可心里也有愧疚,但是那么丁点愧疚在死亡的威胁根本不足一提。   思来想去,路远虽然无辜,但谁让他运气不好,又是落榜,又是遇劫匪,连父母都死了。   他活在世上也是徒增难过,不如早点离世,重新投胎,找个好人家生活。   镇民们昨夜商量好了,路远也没几天可活,让他在这吃饱穿暖,不带遗憾的离开,也算是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这是刚睡醒?”   路荀点了点头,“我洗漱一下,马上就来。”   “好,你认得路吧?”   路荀应了一声,将门关上,苏清珩从柜子后走了出来,远远的站在一旁,像个犯错的小孩。   “杵在那干嘛?”   “师兄,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不是故意推你的。”苏清珩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那就是有意的。”   路荀挑眉看他,“为什么推我?”   “因为……”   你不仅缠着我,抱着我,还赖在我怀里。   对上路荀的视线,苏清珩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只是低着头抿着唇。   “说不出来,那我就罚你了。”路荀轻哼一声。   他将手打开,站立再原地,意思明显,他要苏清珩给他穿衣服。 第50章   昨日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 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   路荀吃了早饭,在镇子上闲逛了一圈,也没遇上几个人, 找不到线索, 只能等着魔修主动现身。   转身正打算往回走,却见有人从另一条路走了过来。   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颇为老实,路荀昨日见过他, 当时不少人都拥着路荀, 将他往镇子里带,而这个中年男人默默的跟在身后,一声不吭。   小路是通往后山的,路荀昨日在镇子上闲逛时, 将每条路都记了个大概。   中年男人提着竹篮子, 盖着一层布, 路荀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   “阿叔,您这一大早的上山?”   中年男人没有理他,见到路荀眉头微微蹙起, 想要绕开路荀,路荀却跟在了他身后。“雪这么厚, 上山的路不好走吧?”   “阿叔, 你上山提着篮子做什么?”   路荀一句话一句话的往外蹦,中年男人不想理他。   路荀故作不觉, “镇子里好无聊, 带我一起上山吧。”   这句话让中年男人停止了要迈出去的步子, 回头盯着路荀看了好一会。才道:“别跟着我……”   路荀眸子中满是疑惑, 天真的问道:“可是镇子上真的好无聊哦。”   男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 “不想死就别乱跑。”   “诶?那你带我一起上山嘛。”   男人不想和路荀多纠缠,转身欲走,盖在篮子里的布突然被掀开。   “你干什么?”男人暴怒瞪了他一眼,有几分慌张的看向四周,见周围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阿叔,大早上就上山祭拜,是拜山神吗?”   路荀轻笑一声,脸上透着漫不经心,和方才那副傻白的模样相差甚远,男人惊愕的瞪着他,“你,你……”   “啧,让我看看。”路荀的眸光落在了篮子里,“白色的蜡烛是祭拜死人的,怎么还有小孩子的衣服。大雪天上山,不怕吗?”   男人这下终于明白过来,路荀哪里是什么迷路的书生,他从昨天就在伪装,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蠢样子。   男人的目光变得警惕,“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混进我们镇子。”   路荀这两天一直找不到能问话的人,眼前的男人倒是一个突破口。“为了救你们这些无知的傻瓜。”   “一起?”   路荀这话虽是疑问,却不给中年男人拒绝的意思,两人一前一后的朝山上走去,走到了半山腰男人没有继续前进,而是绕到了一棵树后面。   他将盖在篮子上的布铺在了地上,从篮子里把东西一一摆了出来,用火折子点燃了烛台。   衣服、拨浪鼓、风车和泥人,两只烛台,两只香,还自带了一个小火盆,却没有烧给死人的纸钱。   路荀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扰他,而是等着他走完了祭拜完后,帮着他将衣服和那些玩意儿一起丢进了小火盆里。   男人盯着那一小簇火苗,眸子中溢满了悲伤。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许久,男人才终于开口,“你和那日来的修士是一道的吗?”   路荀没有否认,男人惨白一笑,“你比他们要聪明。”   “谢谢……”路荀大方的接受男人的夸赞,“现在能说了吗?”   “约四五年前,镇子上开始年年下大雪,镇子往年也会下雪,但没有这么频繁,也从来不会那么冷,冷的太不寻常,冻死了好多人。”   “大雪夜,我们很少出门,但是那年死的人,都是死在了屋外,还是在自己家外面,像是冻死的又像是吓死,什么死状都有。”   “这和镇子上流传的拜山神有联系吗?”   男人点了点头,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年冬天死了很多人,后来族长不知从翻阅的典籍,告诉我们祭拜山神可以保我们平安。”   那场大雪,以及接连的离奇死亡事件,闹得人心惶惶,族长的这番话,无异于给了整个镇子希望。   谁也不想一觉醒来,就暴尸雪地。   没几天,镇子上就举行了拜山神的仪式,所有的人都必须参加,不参加者不被山神庇佑。   男人苦笑了一声,“我们都以为只要心意虔诚,就能被山神庇护。谁也没想到,山神的祭品,竟然是活生生的人。”   最初,镇民们都不愿意,觉得过于离谱。可耐不住接连几天,又发生了离奇死亡,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于是,镇民们就接受了这场祭祀,至于被祭祀的活人,由老族长亲自挑选。   路荀随口一提,“你们老族长,身子骨不错。”   男人似乎没想到路荀的关注点会在这,愣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   “也不是,之前老族长的冬天根本下不了地,这几年治好了些,拄着拐杖还是能走。”   “我是说他的身体不错。”   “对,老族长身体还不错,很少生病,连伤寒发热都没有。”   “你不觉得奇怪吗?”   路荀恰似无意的反问,令男人怔在了原地,张了张口,好半响才将心底的惊愕说了出来。“你,你怀疑是……”   “什么时候拜山神?”   路荀的话题跳的太快,男人总是要反应一会才能跟上他的思路。   “去年是在除夕夜,今年应该会提前。”   路荀嘴角一勾,带着些许嘲讽。“怕突发变故,想早点将我送去祭祀?”   男人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们只接到老族长的传话,说今年的祭祀提前,而且的确是在路荀出现后才提出来的。   “走吧,待太久该被发现了。”   两人一同下山后,路荀就去找了苏清珩,将事情始末和他说一通。   “那师兄要等到祭祀吗?”   路荀摇头,“太久了,今晚我们就去老族长那探一探。”   忽然想起什么,路荀又开口问道:“裴渝怎么还没来?”   “我刚和他联系了,他说小白不见了,昨天找了一夜也没找到。”   正说着,窗户的一边被悄悄推开,裴渝将隐身符撕下,翻身进来。他神色恹恹,很没精神。   “小白没找到?”   “没有,我还让师弟师妹们帮我一起找了。”裴渝起先还算冷静,说着说着突然抱住了路荀,趴进他的怀里。   “阿荀,小白就是有主了,我都给他打了标记,可他还是跑了。肯定去找他的前主人了。”   “只希望小白的主人是我们玄山派的弟子,这样有机会我还能经常去看望它,可是他要是跑下山了怎么办?”   路荀张口正想安慰一番,裴渝不给他张口的机会,死死的抱住路荀,勒的路荀快喘不过气。   “咳,你先放开我。”   “小白不要我了,连你也嫌弃我。”   裴渝眼下乌青,嗓子有几分沙哑,路荀甚至可以想象他在夜里,一声一声的叫着小白的名字。   路荀于心不忍,任他这么抱着,“它会回来的……”   苏清珩冷眼看着裴渝,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一把将裴渝从路荀身上撕了下来。   “裴师兄,注意仪态。”   裴渝:?   听听,这是人话吗?   他都这么伤心欲绝了,还要注意什么仪态?   裴渝一腔委屈无处诉,路荀只觉牙疼,上前拍了拍裴渝的后背,好声安抚道:“小白兴许是溜出去玩了,等回来打它屁股。”   裴渝眨了眨眼,泫然欲泣,“小白,它会回来吗?”   “会的,会的。”   “你上次说它会跟着我,果真跟着我了。你这回说他只是出去玩,肯定也是溜出去玩了。我将它养出了一身膘,它肯定舍不得我……的那些零嘴。”   裴渝缓了一会,又要抱住路荀,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略微感动的说。   “阿荀,你真好。你好久没有这么温柔的同我说话了。”   路荀平静的面上勾起一抹温柔的假笑,“闹完了?那就开始办正事。”   裴渝讪讪一笑,演过头了。   “咳咳,是有什么发现吗?”   路荀将今早的事又同他说了一遍,裴渝面上的惊讶转为肃然,最后沉着脸,好半响才问道:“那你有什么计划?”   “你消息灵通。去调查一下附近的镇子或者村子,有没有离奇死亡的事件,包括但不限于玄山派的地界。”   “你是觉得……”   路荀肯定了他的猜测,只在一个镇子上连续闹出人命,实在太过引人注意,逼急了,镇子上的人估计就安抚不住。   魔修既然要活人祭祀,那不可能一年只杀一个人。为了降低目标,他应该会在多个镇或者村子里搞事,不一定适用拜山神这类的手段,也可能是其他方式。   而且,所有的异事都聚集在玄山派的地界,会容易引起注意。   但是几个地方隔着太远,魔修来回奔波又不好动手。所以,路荀想着重调查一下临近的村镇,尤其是不属于玄山派的地界。   “以江柯镇为中心,调查临近的村镇。”路荀又问:“这一地段都有哪几个门派分管的?”   “因为这一地段偏僻,当时开群仙会时,各个门派都不想插手。最终大会的结果就是平分。”裴渝说起正事,倒是严谨认真。   “以江柯镇为中心,大概有百来个村镇,分别有十几个门派负责。我昨天特意调查了下你说的云溪镇,就在江柯镇的隔壁,属于望山派负责的地界。”   晚上,三人都用上了隐身符,悄悄的来到了老族长住处。   他们趴在屋檐上,收敛气息,偷偷观望。   没一会,老族长从外面回来了,关上院门后,他将拐杖随手丢在了一边,原本佝偻的背瞬间挺直,走路也不发颤,步伐稳健,气息均匀。   屋顶上的三人略微惊讶,那老族长没发现异常,自顾自的走进了房间。   三人从屋顶上翻下,贴着房门,绕到了窗户后,老族长的窗户打开一半,冷风嗖嗖的往里灌。   老族长脱下了外袍,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屋内没有火盆,老族长也不觉得冷,他在桌前坐下,一道紫黑色的烟雾从他身上缓缓化出。   “身体日渐强壮的感觉如何?”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那道紫黑色烟雾落在了地上,俨然是个人的身形。   三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见了惊讶之色,原以为是魔修作祟,今日一探才知晓是魔物作祟。   怪不得老族长浑身透露着古怪,原来是被魔物附身。   “感谢您,我感觉非常好。”老族长的身体恢复壮年期,但声音苍老依旧,“我替您准备了一个绝对干净的祭品。”   那魔物的声音略显尖锐,带着一丝欣喜。   “绝对干净?”   “是的……”老族长道:“一个书呆子,傻愣愣的,看起来没有贪欲,您绝对会喜欢。”   魔物吞了下口水,越发激动难耐。   “快,让我吃掉他。”   “再几天,别急,很快就能让您饱餐一顿。”   路荀朝两人做了个离开的手势,三人静悄悄的撤出了老族长的住处。   走出老远一阵,裴渝才松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魔物可以附身在人的身上。”   “这不是魔物附身。”苏清珩眸光晦暗,肃静的面上净显冷意。“是老族长在饲养魔物。”   路荀惊讶,这两者的区别可就大了。   如果是被魔物附身,那作祟的便是魔物,魔物是主导者,引诱老族长作恶。   但如果是老族长饲养魔物,则就是相反,老族长占主导地位,利用喂养魔物,来满足自己的恶念。   “但如果是苏师弟说的这样,那魔物既然受老族长的饲养,又是如何去其他地方作祟?他应该离不开老族长。”   苏清珩摇头,道:“魔物可以比喻成牲畜,它们是没有自主思想。但如果吃的人多了,可以吞噬人的意识,逐渐就形成了自己的意识,可以把这个当成开智。”   裴渝惊奇的看向苏清珩,“我发现你在这方面懂得很多。”   苏清珩一噎,没做解释。   路荀倒是想起了原著中的描述,苏清珩对魔族了解甚广,他一直痛恨魔族不管是魔修或者魔物等,只要是沾染了魔气的活物,他都深恶痛绝。   想要灭掉敌人的最好办法,多方面的了解他,找到他的弱点,确保万无一失,再将其击杀。   苏清珩谨慎,不做没把握的事,所以前期能一直隐忍不发,等到真正强大到无所畏惧的程度,只身一人闯入魔窟,血洗整个魔族。   路荀看了眼苏清珩,思绪渐远,很难想象血洗魔族的苏清珩会是什么模样。   “师兄,你觉得呢?”   “啊?”   路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就是苏师弟分析的,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抱歉,我走神了。”   裴渝像是发现什么惊奇的事,打量了路荀好久。   “虽然你平日懒散,但在正事上绝不含糊。竟然还会有让你走神的事,该不是心里有了别的什么人吧?”   路荀不理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漫不经心,“小师弟,你方才说了什么?”   苏清珩收回了意味不明的视线,重新说了一遍。   他是从老族长的用词发现问题的,老族长称呼魔物为「您」,所以才会给路荀和裴渝产生了,魔物占有主导位置的错觉。   仔细分析他们的对话,苏清珩就发现了,其实魔物和老族长两人的心思各不相同。老族长饲养魔物,看上去对魔物有求必应,敬重有加。   魔物自以为老族长听从他的话,将老族长当成自己的奴仆,其实,反过来却是老族长在利用魔物的,为自己所用。   路荀听完他的解释,也有几分惊愕。   到头来竟然不是魔物作祟,而是人的私欲和贪欲无法得到满足。   “那老族长图什么?身强力壮?无病无痛?”   路荀眉头微蹙,怪不得今早的中年男人和路荀说老族长的身体很好,竟是用他人的性命来换得的自己的安康。   “魔物听从老族长的给的主意,也会去别的镇子上吃人。”   若此事露馅,那老族长完全可以将责任推脱于魔物,装作自己是被威胁的,毕竟那魔物自己也以为它能控制老族长。   “这件事不是小事。”   裴渝沉思,魔物吃人这件事发生在好几个镇子,而当初定的分管之约时,门派之间互不干涉对方的治理。   所以他们不能私自调查,这事必须上报风长眠,再让他通知其他门派一起彻查。   第二天,裴渝和苏清珩光明正大的现身,路荀也不在遮遮掩掩,洗掉了脸上的易容,换上了他那身醒目的暗红色琉金袍。   广袖遮住了白皙纤长的手臂,三千乌发随意束起,几根调皮的发丝被风吹起,贴在了路荀精致的面容的上。   一时间气质大变,小书呆变成了风流俏公子,裴渝两日不见路荀的美颜,今日再见又被惊艳了一番。   路荀不仅长得好看,还非常耐看,是那种让人越看越想看,越看越忘不掉的长相。   但路荀本人对自己无意识的撩人毫无所察,他知道自己生了一张妖冶俊美的面容,但并不知道这张面容会给人带来多大的冲击。   这两日见惯了路荀那稍微清纯的小书呆模样,乍然变成了风流俏公子,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苏清珩也不比裴渝好到哪里去,他怔怔的看着路荀,只觉得路荀真的好看到犯规,哪怕熟识已久,但也经常因为路荀艳丽的长相而久久回不过神。   不知怎么,苏清珩忽然想起昨日和路荀同塌而眠,后知后觉的心跳加速。   随后又想起他们俩不仅一起睡了,还非常亲密的……   抱在了一起!   苏清珩呼吸一滞,像是被烫到,匆匆忙忙的将落在路荀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   还好昨日路荀没有顶着这张脸,要不然……   要不然……   然后,苏清珩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要不然会怎么样。   既然打算当面戳穿老族长的真面目,路荀早就让昨日的中年男人,以老族长的名义,将所有镇民都给约了出来。   等三人到了老族长的家门口时,众人已经聚在了一起,老族长正拄着拐杖,从屋子里慢慢走出。   “各位这是有事?”   “老族长,不是你喊我们过来的吗?”   站在最前面的人口快,疑惑的反问。   “这?”老族长迟疑了一下,也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故意冒出他召集众人前来。   “咳咳!”老族长咳嗽了一声,声音沙哑。   “是谁冒充我,自己站出来,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这青天白日的,耍人玩可不好。”   “呦,老族长还真是中气十足。这么长一句话,气都不带喘。”   路荀穿过人群,一袭红衣惹眼至极。   “你,你是谁?”   老族长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三人,“谁让你们进来的,我们镇子不欢迎修士。”   “是你们带我我进来的。”路荀眨了眨眼,“昨天还和同桌吃饭,今天就不记得我了?”   众人瞪着路荀,消化了好一会,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呆瓜小书生和眼前这人的气质太不相符。   “你,你是路远?”   “是我啊……”路荀清浅一笑。   “别那么激动,等会还有更让你们激动的事。”   路荀朝苏清珩使了个眼色。   苏清珩上前,直接将老族长揪住,往众人跟前一带。   众人们惊恐的看着苏清珩,生怕他把老族长那半残的身躯给弄断了。   “你,干什么你。修士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   裴渝冷冷一笑,站在了老族长的另一边,将人拎起来。“老族长可不是人。”   “怎么还带骂人的。”   路荀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就让你们亲眼看看。”   一道暗紫色的烟雾从老族长的身体里钻了出来,“谁打扰本尊睡觉。”   烟雾很快化成了人形,站立在众人面前。   镇民们惊恐的目光更甚,纷纷要要逃离,被苏清珩的阵法给困住,四下乱窜,无处可逃后,只能抱团往后躲。   “抓起来……”   魔物刚现身,就被苏清珩逮了个正着。   “怎么,怎么回事?”   “问问你们老族长。”   路荀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指,老族长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败露,浑身一哆嗦,裴渝直接将他扔在了地上。   老族长闷哼一声,思绪转的飞快,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拜谢。   “感谢仙尊的救命之恩,我被这怪物缠身多年,痛苦不已,多谢仙尊救命。”   裴渝嗤笑一声,“别演了,老头。”   “说说你是怎么控制魔物杀人,又是如何编造出拜山神可以保平安的说辞,怂恿自己的镇民们以献祭的方式自相残杀的?”   镇民们早已经不知所措,怔愣的看着他们敬重的老族长。   “仙尊误会了,我真的是被魔物所控。”   “不承认?那我替你说……”路荀嗤笑一声。   “你们德高望重的老族长,因为忍受不了自己逐渐衰老,于是饲养了魔物,通过魔物让自己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天灾将至,我的师弟们好心好意劝你离开这个地方,你们却不领情。非要听从老族长的话,呆在这个会将你们埋葬在雪崩之中的镇子里。”   “哪有什么山神,不过是老族长边找出来的,装神弄鬼吓唬你们。真正吃人的是你们的老族长。”   路荀每说一句,老族长的身体就哆嗦一下。   “因为天灾,镇子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老族长担心饲养魔物的事情会败露,所以他不让你们离开镇子,想让你们都死在这场雪崩之中,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左右不过换个身份,再到另一个地方重新生活。我说的对吗?老族长……”   路荀的将真相揭穿,众人早已经从惊恐化为愤怒,恨不得冲上来撕了老族长。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的亲人,都是被老族长选为祭品,奉献给了山神。   现在,他们以为的山神不出存在,因为自己的愚蠢,被老族长蒙骗其中,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众人眼眶通红,一时难以克制,悲愤的痛哭了起来。   魔物已经被苏清珩抓住,众人们只顾着悲伤,谁也没有注意到老族长突然直起了身。   而他身后影子越来越高,越变越大。   “不好……”裴渝惊叫一声。   那老族长的影子不知不觉已经爬向了其中一个镇民,眼看影子就要将人吞噬,镇民们惊叫着躲开。   路荀的仙剑突然飞出,一剑刺在了老族长的影子上。   那影子变成可怕的形状,难受的挣扎起来。   眼看就要挣脱仙剑,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影子给吸引,急切的盼望着路荀赶紧收服。   苏清珩大步上前,召出仙剑直接将影子被劈成两半,影子瞬间化作了一滩污泥。   众人刚松了口气,只听一声尖叫。   “啊……”   “都别动……”   众人回头,老族长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笑的一脸阴森,被他当成抓住的是戴头巾的女人阿华,她瑟瑟发抖,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救我……”   阿华吓得一抖一抖,求助的看向路荀。   “救救我……”   老族长得意的看着众人,他对骗了他的路荀恨的牙痒痒。   “修士不能见死不救吧。”他对路荀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过来,我就放了她。”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了路荀的身上。   路荀低低的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他眼皮都懒得抬,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道。   “修士是不能见死不救,但也没必要以命换命。”   老族长一噎,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路荀。   路荀笑眯眯的道。   “打个商量,放了她,我让你死的痛快些。如若不然……”   “挫骨扬灰了解一下?”   众人跟着一哆嗦,惊恐的看着路荀,这个看起来长相惊艳的美人,出口的话竟然这般渗人。 第51章   老族长不受他威胁, 声音阴冷恶毒,“我就不信,你能看着她死而无动于衷。”   他将手中的匕首, 贴近了阿华的下巴,冰冷的匕首逼迫着阿华仰起头, 她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兮兮的看着路荀,要哭不哭。   “仙君, 求你救救我。”   苏清珩眉头微蹙, 想要上前救人,却路荀伸手拦下,虽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听话的止步。   “你们看见没,这个修士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装出正义凛然的模样, 实则是个道貌岸然,贪生怕死的伪君子。”老族长一边扣住阿华的脖子,言辞分外激动。   “仙君, 你们救救阿华吧!”   人群中有人看不过眼,朝着三人求助,“阿华也是无辜的, 我们都是被老族长蒙骗的。”   “是啊, 救救她吧。”   “仙君,是我们有眼无珠, 不仅驳了仙君的好意, 还妄图加害仙君, 我们贪生怕死、自私自利, 可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求生是人的本能。仙君您本事大,就不要同我们凡夫俗子计较,阿华也很可怜,她一家人都死于老族长之手,现在孤苦一人,求您救救她。”   路荀从方才就做旁观之态,听完这话,若有所思的,“孤苦一人?那确实很可怜。”   众人一听路荀这么说,也都松了口气,正欲开口奉承一番,却听路荀话音一转,笑意盈盈的说。   “那不如就让老族长发发善心,送阿华去和家人团聚。”   在场的众人当即一愣,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在多说一句话。   阿华害怕紧张的神情僵在了脸上,好一会爆发出一阵痛哭。   “仙君,我知道我不该牵扯无辜之人,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你救救我吧。”   老族长一双眼珠都快瞪了出来,真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嘴里说着狠毒的话,面上却风轻云淡。   被路荀打断计划的老族长,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语,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   “你,你……怎么这么恶毒。”   路荀眼睫轻眨,无辜又茫然。   “杀人的是你,为什么恶毒的是我?”   老族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若是换个普通的花甲老人肯定被气的撅过去。   裴渝忍得难受,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荀在气人方面,还真是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苏清珩:“…”   天赋异禀和自学成才原来是这么用的吗?   默了一瞬,路荀催促道。   “你要动手就快些,天色不早了,我还要抓你回去复命。”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埋怨,阿华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才想起来要继续哭,“仙君,这般残忍,真要见死不见?”   见阿华大有一副要哭天抢地之意,路荀收起了漫不经心,多了几分不耐烦的。““无聊配合你们搭个戏,你们还没完没了的演上瘾了?”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路荀,一头雾水又不敢出声发问。   搭戏?   演上瘾?   什么意思?   “老族长抓了阿华,磨叽了半天也不见动手,这还不够明显?”   众人惊愕的转向了老族长,又看了看阿华,无措的看向了路荀,最后惶恐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   连阿华都和老族长勾结,他们当中还有谁也知道真相,一时间抱团的众人纷纷警惕的盯着对方看,猜忌之意在众人间蔓延开来。   见众人又陷入了慌乱之中,路荀叹了声气。“现在懂了吗?老族长不过是擅长蛊惑人心,善于用计,便将你们耍得团团转。现在,肯相信我们了吗?”   众人羞愧的垂下了头,从路荀出现再到他揭穿老族长,众人虽然惊愕,但是对于眼前的三个修士并不是十分相信。   哪怕对老族长心存怨恨,但对于各方面都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修士,镇民们更多的还是紧张和害怕。   “是我们心思狭隘。”   路荀没做回应,将想趁机逃跑的老族长和阿华逮个正着。   “人我们带走了,过几日便是除夕夜,若不想死的话,就离开这吧。”   苏清珩看了眼众人,又道。   “景元镇的镇民朴素大方,如果你们坦诚的告诉他们是去避难的,他们会愿意收留你们的。”   言尽于此,三人也不打算继续停留,绑着老族长和阿华打算回玄山派。   裴渝忽觉好笑。   “阿荀,方才挺凶的,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置这两人,便打算带回师门?”   路荀不理他,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更不爽裴渝这么直白的揭穿他。召出仙剑,也不等两人,直接御剑离开。   苏清珩看了裴渝一眼,似不满的他惹路荀生气,也不同裴渝多说话,御着仙剑去追路荀,留下裴渝和老族长以及阿华干瞪眼。   路荀回师门的当晚,顾云舟便来寻他,还提着个篮子,用棉布盖着。   “大师兄,你这篮子里装了什么?还挺沉……”   路荀将篮子接过去,还没来得及将布掀开,小白就忍不住先探出了头,路荀也不客气,伸手撸?了把狐狸脑袋。   毛茸茸的,手感不错。   “小白果然在你那。”   “你知道?”   路荀笑了笑,“从小到大,裴渝从我这拿走的东西,哪样不是你给的?”   “我们顾家和裴家是世交,裴大少爷放心不下,便托我多照顾些。”顾云舟总觉得路荀话里有话,不自觉的解释了一句。   “哦?”路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说:“那裴大少爷应当没让大师兄给裴渝送灵狐吧?”   顾云舟将要跳上桌子的小白给捞进了怀里,摸了摸小白光滑的背。   回忆起以前的事,顾云舟脸上带着一抹浅笑。   “一开始觉得他挺娇气,还有点烦人。那阵子你身体不太好,裴大少爷的嘱托,我也没做到。”   裴渝那时也不过八岁,小少爷脾气,不满被裴大少爷送到这来,天天闹。别人治不住他,掌门也颇为头疼。   “后来,我把他关在房间里,他倒是安分了几日。那时候,你到师门也有数月有余,师尊闭关便将你拖给我照顾。”   结果,赶上了路荀犯寒毒。   顾云舟自己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让他照顾小孩儿,他就算有心但也不太会。每次见路荀难受的趴在他怀里,一张小脸血色全无,顾云舟只觉得心疼,但又不知道怎么帮路荀缓解疼痛。   大概是被寒毒折磨的难受,路荀那阵子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又瘦又小,也就脸上有点肉。   很多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那发呆,一句话都不肯说。   那日,裴渝刚被顾云舟从禁闭室放了出来,闲不住,一个人也不知怎么就逛到了祁星宫,闯进了路荀的院子。   那是裴渝第一次见路荀,他到玄山派好一阵,师门里的师兄师姐他都见了个遍,唯独不曾见过路荀。   他对这个长得好看,年纪比他小的师兄有几分好奇。   裴渝话多,路荀不理他,他也能絮絮叨叨的在一旁说个不停。   他自小便跟着裴大少天南地北的走,见识多。他会给路荀讲游玩时发生的故事,起初路荀不想听,后来大概也被裴渝活跃的性子给带动,听得入迷。   没多久,顾云舟就发现了,需要多加休息的路荀,好想怎么休息都不够。   一日,顾云舟特意挑着路荀午睡的时间来,结果就看见裴渝趴在窗口给路荀讲趣事。   路荀躺在床上,一双眼睛都笑弯了,哪有半点睡意。   可想而知,裴渝就被揍了。   当然他是裴家小少爷,顾云舟也不会太过火,只是又将他关了起来。   路荀好几日都没等到裴渝,一个人闷在屋里也无聊,每次向顾云舟问起,顾云舟都说他功课忙。   路荀唯一的乐趣也没有,又变得不爱说话。   后来,裴渝又偷偷摸摸的来找路荀,他不敢常来,又怕路荀一个人闷,把从家里带来的话本全都送给了路荀,让他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也是那个时候,顾云舟意识到,他虽然能照顾路荀,但是不能时时刻刻都陪着他。而路荀身体不好,连院门都没出去过,时间一长,也会闷出病。   而裴渝的性子活泼,只要他不太过放肆,让他去陪着路荀,或许能让路荀开心些。   果然,没几天路荀活泼不少,也愿意主动开口说话,偶尔也会调皮的小闹一下。顾云舟很满意,连带着对裴渝的偏见也少了一些。   然而——   就在顾云舟放下偏见的那天,路荀出事了。   裴渝并不知道路荀有寒毒,也不知道那日会下大雨。   他只是想让成天都闷在屋子里的路荀开心些,偷偷将人带出了院子,溜到没人的后山去玩,结果就是两人淋了一身,路荀昏迷了好几日,裴渝继续挨罚。   路荀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裴渝。   顾云舟生气,不让他见,后来路荀才知道裴渝因为自己生病而被罚,于是路荀就闹着不吃药。   饶是顾云舟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遇到这事自然会生气,好几次都想甩手不管。   但,气过之后,他还是会默默的去路荀的屋子守着他。   这不过是个小意外,让顾云舟高兴的是,路荀养好了身体,性格也越发活泼可爱。   偶尔跟着裴渝胡闹一次,也能不是不能接受。   讲起小时候的事,路荀也听得认真,给顾云舟斟了杯茶后,装作不经意的说。   “很难想象,我以前性格这么闷。”   顾云舟被他逗笑了,“应该是比较安静。”   “不对,我肯定不是这样的性格。”路荀试探性的问了句,“你知不知师尊带我回师门之前,发生过什么?”   顾云舟当即就不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他有几次问起,孟伶月就会一脸冷漠的让他不许再问,也不许在路荀面前提这件事。   孟伶月的反应,就好像笃定了路荀会一直想不起来。   “你自己一点记忆也没有?”顾云舟问他。   路荀摇头,“可能是不太好的事。”   “反正我都不记得了,也没什么。”见顾云舟的眉头微蹙,路荀将这个话题揭过。   “对了,大师兄将小白送过来,是要我给裴渝送过去?”   “嗯。你别……”   “我知道,别说是大师兄。”   路荀习以为常,“我现在就给他送过去?”   顾云舟点头,“那我先走了……”   “我送大师兄……”   路荀将顾云舟送到门口,顾云舟突然转身。   “怎么了?”路荀疑惑。   “江柯镇那件事,你们做的很好。”   “大师兄,难得听你夸我。”   顾云舟笑了笑,感慨中带着几分失落,   “嗯,你长大了,也能替掌门师叔分忧了。是不是再过些时日,你就不需要我照顾了?”   路荀眨了眨眼,俏皮道:“长大了我也是你师弟,除非大师兄不想管我了。”   “管,只要你不嫌烦,师兄管你一辈子。”   将小白送了回去后,实在看不下裴渝那抑制不住的傻笑,路荀待了一会就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路荀洗漱了一番,往床上一趟。   ——叮,你的小宝贝上线啦。   路荀:“…”   “嘻嘻……”系统联系上了路荀还有点开心。“路路,好久不见。”   “嗯……”   “别这么冷漠嘛。”系统的语气带着几分埋怨。   “你都不想我吗?我在地府局升级了好久好久,我会很有用的。”   “升级了?”   系统又开心了起来,“对啊!接下去仙门大会,入魔的剧情快要到了哦!”   “是挺快……”   “诶?路路你之前不是挺着急的嘛?”   路荀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系统另一个问题。“统啊,我是不是必须按照剧情走,才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对啊!”   “那如果我不根据剧情走,就代表我就回不去了?”路荀试探性的问。   “路路你是不想离开这吗?”   路荀没说是与不是,沉默了一瞬,道:“我对我原来的世界没什么印象。”   他之前想回去,因为在这个小说的世界里,他没有归属感,   但是说起来他对自己生活过的世界也没什么记忆,亲人朋友他一个都不记得,又或者说他还有亲人朋友吗?   在这里呆了几年,路荀越觉得熟悉,不知道是被原主的记忆所影响,还是他本身已经习惯了在这个世界生活。   就感觉……   没有迫切的想离开。   因为他对另一个世界,也是一无所知。   “其实……”   系统起了个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路路,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其他剧情都可以随你高兴。但是,入魔的剧情你必须走。”系统郑重且严肃的对路荀说。   既然系统说这是一个书中的世界,要根据剧情线来。   可系统又从不限制他做什么,时常不在线。除了他刚来时,系统担心他不适应,几乎随叫随到。   可后来,系统就很少出现,以至于很多时候,路荀都觉得系统对剧情半点也不上心。但,系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入魔的剧情?   路荀没有说出自己的疑虑,转而问道。   “之前我问你,你都说不知道详细的剧情。那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系统:“我不能说……”   是不能说,而不是不知道。   晚上顾云舟来过之后,路荀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原主在师门过得很好,为什么会走上入魔的不归路?   初来时,系统告诉他,原主善妒,不好相处,不满被苏清珩压制,最后走火入魔。但路荀现在觉得这个原因并不合理。   但他也不清楚,既然那么多人都在意原主,为什么他穿过来那么久,都没人怀疑原主被夺舍?   因为他和原主的性格很像吗?   可如果是这样,那原主更加不可能因为妒忌而走火入魔。   路荀想不通,打算借机试探一下系统,“如果我不走入魔的剧情……会怎么样?”   系统一下就急了,生怕路荀真的不走这条剧情线。   “路路,你相信我好吗?这个剧情点很重要,你一定要走。要不然你会……”   “我会什么?”   系统又不说话了,快被路荀的话给急哭了。“路路,你得听我的,我不会害你。而且,一直以来,我……我,我就是为了你才存在的。”   这句话,让路荀找到了突破口。   “你是为了我才存在的?这话什么意思?”   系统这才发现失言,想要糊弄过去,但路荀显然不好哄骗。   “因为,因为我是系统嘛,地府局把我制作出来,就是为了帮助宿主。”系统支支吾吾,自知说太多会瞒不住路荀,于是——   它又下线了。   路荀:“…”   元宵过后,回师门过节团聚的师兄弟们又再次下山。   经过了江柯镇一事,风长眠很欣慰,路荀终于能担大事。于是,转手就将接待万花门一事交给了路荀。   路荀非常义气的将这件事一同分担给了裴渝和苏清珩。   翌日一早,路荀穿戴整齐,换上了白色的道服,三人服饰统一,整整齐齐的在玄山派结界处迎接。   在裴渝第七次奇奇怪怪的视线下,路荀终于忍不住了。   “有什么直说,盯着我看什么?”   咳——   裴渝将拳头抵在唇边,“这可是你要我说的。”   路荀挑眉,示意他有话快说。   裴渝看了眼一旁的苏清珩,又看了看路荀,“他能听吗?”   路荀还没说话,苏清珩就冷着一张脸开口,“为什么我不能听?”   路荀摆摆手,示意他直接点。   “不是,连你也忘了?”   “什么?”路荀不解。   “万花门啊!”见路荀似乎真的不记得了,裴渝有几分无奈,“你忘性好大。就五年前,我们去参加仙门大会,你的对手是万宗门的小师弟,记起来了吗?”   “他也来?”   “当然……”裴渝连连点头,见路荀没什么太大反应只觉得奇怪。   然而,路荀完全没有印象,只以为是原主将人虐的太惨,裴渝担心万花门的小师弟来找他报仇。   路荀拍了拍裴渝,让他宽心,“没事。我……”   路荀一句话没说完,迎面就有人扑了上来,然后——   那人被苏清珩给摁住了。   “你干什么?”蓝衣青年瞪了苏清珩一眼,“放开我……”   苏清珩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蓝色道服上,“万花门的?”   “是……”蓝衣青年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苏清珩这才放开他。   他警惕的盯着蓝衣青年,以防他又去骚扰路荀。   蓝衣青年倒是没有动手动脚,上下打量了路荀一眼,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路路,好久不见,你真的越来越好看了!”   他将疑惑视线投向裴渝,正想问点什么,那青年又凑了上来。   “路路,咱俩今年都满二十了,要不要先定个亲?”   “咳咳……”   路荀一句话没出口,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蓝衣青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莫不是忘了我们俩的约定?”青年俊俏的面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当日在比试台上,你答应我的。”   路荀伸手拦了下又要贴上来的青年,一头雾水的看向裴渝。   裴渝一脸「我就知道」的神色,路荀一脸麻木,裴渝今天一直奇奇怪怪的就是因为这个?   不等路荀想明白,他就接受到一道充满怨怼且难以忽视的目光。   路荀:?   苏清珩偏过头,掩耳盗铃的假装自己没有再看路荀。   “你说,我们俩的约定是什么?”路荀只得又将目光转向了蓝衣青年。   “你真的不记得了?”蓝衣青年敛去「受伤」的神情,突然变得「志在必得」。   “没关系,等我们俩在一起,你就不会这么忽视我。”   路荀看着他神色变来变去,声音冷漠,“说,约定。”   “就是,你答应我的。如果今年比试我能胜过你,你就答应我的追求。”   原来是这样?   路荀顿时松了口气,不是什么私定终身就好。   弄清原委后,路荀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对这蓝衣青年温声道。   “那你死心吧……”   蓝衣青年不仅没有难过,反而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你说的不算,我们比试台见真招。”   然后,他像是才注意到身旁的裴渝。   “裴师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裴渝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的回应他。   蓝衣青年又将视线转向了苏清珩,“你是?”   苏清珩冷着脸不想理他,裴渝笑嘻嘻的给他介绍。   “他叫苏清珩,是路荀的小师弟,孟师叔的亲传弟子。”   原来是师弟。   蓝衣青年顿时打消了敌意,开开心心的对苏清珩道。   “小师弟你好,我是你未来的嫂子黎墨。” 第52章   裴渝目瞪口呆, 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一句话便反客为主。   妙啊!   路荀也被他这番自我介绍折服,好半响都没回过神。   苏清珩则是全程冷着一张脸, 没有要同他客气寒暄的意思,连看都懒得看他。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黎墨疑惑的看着裴渝。   “小师弟还挺害羞?”   裴渝看着苏清珩阴沉的脸, 一副随时要拔剑而起的作态,怎么也和害羞搭不上边, 他干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怎么就你一人, 你师兄们还没到?”   黎墨粗神经没察觉裴渝的意图, 乐呵呵的同他道:“害, 师兄他们还在后面, 我这不是着急见路路,一早就赶过来。”   “路路,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   黎墨委委屈屈的看着路荀,路荀皮笑肉不笑的努努嘴。   “好冷漠, 但是我好喜欢。”   路荀:“…”   这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一个两个都不说话, 裴渝也不太想理他,垂下头装作很认真的逗着怀里的小灵狐。   好在没有冷场太久, 万花门的其他弟子们也到了。   另一个蓝色道服的弟子瞪了眼黎墨, “一大早的你急什么?玄山派那么大个仙门还能长脚跑了不成?”   黎墨笑嘻嘻的回答,“急着给你们找个弟媳。”   路荀:“…”   裴渝:“…”   万花门的几位师兄:“…”   “不好意思……”为首的青年朝着路荀三人道:“在下万花门首徒, 萧野。这是我的师弟们……”   五年前的仙门大会上,众人都是见过面的, 互道了一番姓名后, 萧野又道:“仙门大会在即, 叨唠了。”   “萧师兄,客气。”   路荀礼数方面还算周全,萧野年长于他们,唤一声师兄也实属应当。   “两位仙尊没有来?”   萧野温雅一笑,“劳路师弟挂念,因师门还有点琐事未处理完,师尊们明日才会到。”   路荀引着一行人往议事殿去,裴渝已经先行一步去知会风长眠。   之后,也就没他们三个什么事,裴渝和路荀都不是闷得住的性格,将人带到了也就离开,苏清珩自然是跟着走。   一早上都没超过三句话的苏清珩,忽然开口问道。   “师兄,怎么会和黎墨定下这种约定?”   苏清珩问的随意,但是眼底流露出探究欲并不像他面上的不在意。   路荀和苏清珩对望了一眼,他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可他没有这段记忆。   裴渝一路上都在和他的小灵狐玩,听苏清珩一问,立刻就来了兴趣,“这个我知道……”   五年前的仙门大会,路荀十五岁,裴渝十六岁。   那年各仙门筑基期的弟子,皆是第一次参加仙门大会,初出茅庐,却又迷之自信,狂妄自大,都是奔着为门派争光而来。   仙门大会不是个人比试,而是组队比试。   每个仙门可分为三队,第一队是筑基期,第二队是金丹期,第三队是元婴期。   比试自然是同修为的弟子们相互切磋,胜者可得一分,最后同队弟子们的得分相加,最高的那一队胜利。   但比试中,路荀并没有和黎墨对战过,他们俩会有牵扯是在比试之后。   玄山派的得分高出万花门好几分,然程元稹一句得意的嘲讽,惹得万花门的几个弟子不快,黎墨便想在比试后的友谊赛中找回面子。   仙尊们会给每个弟子们发木牌,每人只有一个,木牌可以选择最想要切磋的对象,发出挑战。如果对方接受挑战,那便消耗一个木牌。   也就是每个人都有一次选择或者被选择挑战的机会。   友谊赛不分胜负,点到为止。   但黎墨偏要在这个友谊赛中和程元稹分个高下,但程元稹的木牌已经用掉了。   在比试台上切磋是允许的,如果在比试台下那就是私斗,整个门派都得挨罚,于是拒绝了其他宗门弟子们挑战的路荀,选择了黎墨。   黎墨最开始不情愿,被路荀的激将法刺激了几句后,扔下木牌便上了比试台。   正说到这,裴渝突然就闭口不说。   听得正入迷的路荀:?   同样在意的苏清珩:?   “我渴了……”   两个人齐齐看着裴渝,裴渝又道,“我要喝水……”   无视了苏清珩的冷冽的视线,裴渝理直气壮的撸?着他的小灵狐,蓬松的狐毛柔软又亲肤。   然后——   路荀和裴渝坐在了树下的石凳上,苏清珩还真听了裴渝的使唤去倒水。   苏清珩前脚一走,裴渝就被路荀踩了一脚。“你使唤我小师弟干嘛?”   “他自己愿意的。”裴渝嘟囔着继续和小灵狐玩。   没一会,苏清珩就提着茶壶和杯子出来,给两人都斟了一杯茶,裴渝高高兴兴的接过,“苏师弟长大了,懂得给师兄倒水了。”   路荀:“…”   路荀算是知道了,裴渝还惦记上次苏清珩不给他水喝的那件事。   “师兄,你要热的还是冷的?”   路荀下意识的回答,“冷的吧……”   苏清珩用灵力将茶水弄凉后,送到路荀手里,然后,裴渝就开心不起来。   路荀忍笑,摸了摸小白,对裴渝道:“早春天凉,多喝热茶。”   在苏清珩直勾勾的视线下,裴渝不情愿的喝着热茶,磨蹭了好一会才肯继续说。   路荀十五岁时,身体还没长开,漂亮的脸蛋颇有些雌雄莫辨,加上他还没到变声期,声音带着几分软绵。   黎墨上了比试台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就算你是小姑娘,我也不会让着你。”   十四五岁的少年都好面子,路荀也一样,被当众误认成姑娘,台下笑成了一片,路荀早就忘了顾云舟叮嘱的「点到为止」,一股脑的只想教训一下「没眼色」的黎墨。   结果便是——   黎墨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路荀在生气时的爆发力。   就在众人以为好胜的黎墨会不服气的继续挑战时,被摁在地上挨了好几拳的黎墨,站起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姑娘,你可以嫁给我吗?”   要不是顾云舟及时上去拉住了路荀,黎墨可能会被揍的更惨。   “对了,我记得你当时很讨厌的他。”裴渝突然道。   仙门大会为期半个多月,前几天是给各门派弟子比试,重要的是让各门派弟子相互熟识,算是也算是交友会。   至于仙尊们参加这个仙门大会,主要还是共同商议如何引领仙门长远发展。   “比试结束后,黎墨天天来找你,你都不搭理他。为什么后来对他改观了?”   路荀眨了眨眼,他什么也不知道。   裴渝想了想,又道:“我记得有天晚上,你说身体不舒服就回屋休息。我和顾云舟放心不下,晚饭后去找你。看见黎墨从你的房间出来,而且你们没有打起来,他看上去还挺开心。”   “还有就是……”裴渝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努力的回想着。   “当晚,黎墨走后没多久,顾云舟给你把脉发现寒毒险些诱发,但奇怪的是竟然自己平息了。我们还以为是傅师叔给的丹药起了作用,可是后来你寒毒发作,再吃丹药就没有用。”   裴渝说完,路荀也跟着一怔。   也就是原主身体里的寒毒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平息了,这就很奇怪。   总不能也和黎墨有关系吧?   “说起来,就是那晚之后,你见到黎墨就和善许多。他再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你好像也都不生气。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裴渝狐疑的看着路荀,但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你们俩有什么秘密,那你今天不应该对他这么冷漠才是。”   路荀被裴渝说的,也觉得疑惑。   他对黎墨冷漠,因为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路荀觉得有必要去找黎墨问问,但也不能操之过急,他现在对黎墨一点印象都没有,万一黎墨提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露馅就不好了。   “万花门的人会在我们这呆多久?”   裴渝道:“应该会和我们一起前往仙门大会。”   距离仙门大会还有半月之余,也就是黎墨会在这呆半个月。   裴渝越想越觉得路荀有事瞒着他。   “你们俩肯定有什么事。当时大会结束,回师门前,黎墨来找你,说想要娶你。你竟然没有打他,还笑眯眯的对他说,只要他这次能在仙门大会上胜过你,你就答应。”   等等……   路荀茫然了,“所以,这约定是我说的?”   “不然呢?”   然后,路荀就察觉到,苏清珩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身上。   “我不记不清……”   裴渝:“这样显得你很无情。”   路荀敢承认自己不记得,一是不想裴渝继续问,毕竟问了他也不知道。   还有就是,一年到头可以发生很多事,不可能大事小事通通记得,何况还是五年前的事。所以直接归为记不清,也根本不会引起怀疑。   路荀淡定了喝了口茶,“我知道他不可能胜过我,而且他那时才多大,说的话能当真吗?我不过是顺着他的话这么一说,再说了,我这是变相的鼓励他努力修行。”   “是,当时不能当真。但他现在二十岁了,到了可以娶你的年纪。”   路荀:“…”   “突然有点同情黎墨。”裴渝叹了口气,将茶杯递过去,示意苏清珩给他续杯茶。   同情?   苏清珩眉梢一挑,突然道,“那你同情他就好了,喝什么茶?”   说完,苏清珩直接将茶壶带走了。   裴渝一头雾水,转头看向路荀,“他凶我干什么?我又没招惹他吧?我不就同情了下黎墨……”   路荀想了想,安慰他道:“你没惹他,别多想,他就是单纯不想给你倒茶。”   裴渝:“…”   万花门在玄山派住上一段时间,风长眠直接就让路荀三人负责招待,一定要做到礼数周全。   然后,裴渝就发现了,一向讨厌麻烦的路荀,对这件事特别上心。   第二天一早,就拉着裴渝去问万花门的弟子,要不要逛一逛玄山派。   路荀这么主动,黎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也不管其他师兄们去不去,兀自就答应了这番邀请。   一行人去过了兰亭苑,又被路荀带去了操练场,最后在去小别园的路上碰见了苏清珩。   “小师弟,你去哪?”   苏清珩看了眼贴在路荀身边的黎墨,闷声不响的走过去,把跟在路荀左边的裴渝挤了出去。   裴渝:?   “师兄……”   苏清珩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不太高兴。路荀没有多问,转而邀请他,“要不要一起逛逛?”   “嗯……”   小别园景致不错,路荀将他们带进去,也不需要多介绍,一群人四散开,三三两两的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玄山派最让人羡慕的地方并不是四季的春天,而是这里的景致。尤其是花花草草,常年盛开,不管是夏季的百合还是冬季的雪梅,都不会凋零,只会越开越好。   黎墨有几分羡慕,“路路,你们玄山派真好。”   路荀本就有意和他多接触,听他这么说,随口问了一句。“哪里好?”   “什么花都有,还有那假山和那水池也……呃,里面没水?”   裴渝方才被苏清珩挤在了后面,终于找到机会出声,“原本有水,还有荷叶,锦鲤。”   “那现在怎么没了?”黎墨问。   裴渝看了眼路荀,道:“水没了,因为没有荷叶没了。荷叶没了,因为掌门盛怒之下毁了个干净。”   路荀:“…”掌门毁的,你看着我干嘛?   黎墨觉得好笑,又问,“那锦鲤呢?锦鲤又是怎么没的?”   “锦鲤没了,是被阿荀吃了。”   噗嗤——   “对不起……”黎墨见路荀冷着脸,因为自己没忍住发笑,赶紧道了歉。“我不是故意笑的。”   裴渝却没打算将这件事揭过,“阿荀将锦鲤烤了,那是掌门养的,所以盛怒之下连同池水都抽干了。”   路荀:“…”   苏清珩惊奇的盯着水池看了会,对于路荀的事,他总是充满好奇,“锦鲤好吃吗?”   路荀面无表情的指着裴渝,“你问他……”   自从和顾云舟聊过之后,路荀就觉得,原主小时候胡闹,肯定都是裴渝带的。   果不其然,裴渝嘻嘻一笑,“很好吃,特别鲜美。”   黎墨觉得奇怪,“因为被吃了,所以就不养了?”   “因为不是普通的锦鲤,那是关山宗的宗主来拜访时,送给掌门的,一只锦鲤可值三四十万灵石。”   几个万花门的弟子惊愕的瞪大了眼,“三四十万灵石,那肯定是极为珍稀的锦鲤。你们吃了几只?”   “一共也就七只。”   “怪不得风掌门这么生气。”那几个弟子又觉得佩服,“路师弟厉害,一顿饭就吃掉两三百万的灵石。”   路荀:“…”   苏清珩闷了一早上,转头见路荀木着一张脸,立刻就被逗笑了,他凑近路荀耳边,小声的问,“挨罚了吗?”   裴渝听见了,也在一旁跟着笑,“本来有孟师叔护着,掌门师尊再生气也不会重罚,但是阿荀偏偏可劲的气掌门。”   众人被裴渝勾的好奇,“路师弟小时候这么皮?他怎么气的?”   孟伶月得知路荀将风长眠的宝贝锦鲤给烤了吃后,立刻就带着路荀给风长眠道歉,路荀起初还不情愿,抱着顾云舟的大腿,往后躲。   孟伶月瞅了他一眼,一拍桌子,路荀才磨磨蹭蹭的从顾云舟身后站出来。   “给你掌门师叔道歉。”   那时候,路荀并不知道一只锦鲤值那么多灵石,委屈的不行。   “掌门师叔对不起。”   “哼……”风长眠看都不看他,脸都被气红了。“对不起就完了?”   原本还肯好好道歉的路荀,突然就不愿,一张小脸也憋的通红,理直气壮的同风长眠据理力争。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锦鲤那么贵。”   “你看看他什么态度?”风长眠指着路荀,气都不打一处来。   孟伶月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路荀凶巴巴的瞪着风长眠,“你们就知道怪我,烤鱼是我一个人吃的吗?掌门师叔明明也说了很好吃的。”   “所以……风掌门也吃了那锦鲤?”   裴渝坚定的点了下头,众人哄笑一番,一时不知该心疼锦鲤,还是心疼痛失锦鲤的风掌门。   对于风长眠来说,难得吃到路荀亲手烤的鱼,又香又脆,谁能想到他吃的是池子里的宝贝锦鲤。   那年,路荀七岁,到师门也有一年了。   他身体转好后,反而不那么静,跟着裴渝上蹿下跳,一样爱胡闹。那日,两人一路来到小别园,路荀立刻就被荷叶下漂亮的红白色小锦鲤给吸引了。   裴渝问他看什么,路荀指着荷叶下的锦鲤,道:“你看……”   “好漂亮……”裴渝惊叹,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又活泼的锦鲤。   路荀站在他身旁,赞同道。“漂亮吧?”   不等裴渝反应,路荀以及翻身下了水池,裴渝只当他想好锦鲤玩,哪知路荀徒手抓了两只锦鲤朝水池边的裴渝扔去,裴渝下意识的接住,路荀弯下腰继续摸锦鲤。   裴渝不解的问,“你要做什么?”   路荀站在水池里,扬起一抹笑,对他道:“锦鲤这么漂亮,一定很好吃吧?”   裴渝回忆起来,现在还觉得好笑,但是对上了路荀那张沉默的脸,再好笑也不敢笑。   但万花门的人就没有这么多顾忌,听完裴渝讲的趣事,一个个笑的直不起身。   路荀也说不上生气,就是听裴渝这么一说,不知为何感到了几分羞耻。   但这明明是原主做的,跟他路荀有什么关系?   路荀没想明白,但也不许裴渝和苏清珩这么笑。   苏清珩没敢明目张胆的笑,他将拳头抵在唇边做掩饰,但向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路荀瞪他,“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苏清珩不可能承认。   路荀一双桃花眼瞪着苏清珩,看了他一会,出声道,“你把手拿下来。”   苏清珩轻咳了一声,将抵在唇边的手放下去,但是一对上路荀那一脸严肃的神情,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路荀:“…”   苏清珩漆黑的眸子溢着光,好一会才忍住笑,担心真把路荀惹生气了,笑完就认真又诚恳的道歉。   “师兄,对不起。我平时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噗——   苏清珩一本正经的解释,不仅没安抚到路荀,反而把一旁的裴渝给逗笑了。   接收到路荀投来的视线,裴渝强忍着笑意,咳嗽了一声,学着苏清珩的话,严肃的说。   “对不起,我平时不这么笑,除非……也忍不住。咳!对不起,真的好好笑,哈哈哈……”   裴渝憋得难受,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   路荀:“…”   见裴渝引起了路荀的不满,苏清珩反而松了口气,讨好的拉着路荀的衣袖,温声说道。   “师兄,我们不要理裴师兄吧。我跟你说,我那天路过这时,见那雪梅开的甚好,我带你去看看?”   然后,裴渝眼睁睁的看着苏清珩简单的一句话就将路荀哄好,还借机把人骗走,甜甜蜜蜜的去赏梅。   裴渝:? 第53章   苏清珩带着路荀朝假山后面走去, 几颗梅花树相互依偎。   粉色的梅花挂在枝头,若是在严冬中倒称得上一枝独秀,但在百花齐放的玄山派,被移栽到假山后面的梅花纵然开的再美, 也就不那么起眼。   路荀喜欢看雪花落在枝头上, 点缀粉色的花瓣, 朵朵冷艳, 媚而不俗, 清幽淡雅的香气混着清冷的雪花, 带着丝丝甜味的幽香。   人们通常用寒冬中的梅花比喻坚强、高洁的品质。但路荀是享乐派,如果他是一朵花,那绝对是娇滴滴且需要人精心呵护的。而并非在凛冽的寒风中, 甘于寂寞、傲然怒放的雪梅。   但这不妨碍他对梅花的执着和偏爱。   玄山派的梅花开的艳丽,却缺少了那么点味道,也许是冰冷的雪, 也许是凛冽的风。   两人独处没多久,黎墨就找了上来, 苏清珩也不明白自己对黎墨的敌意来自哪里, 他只知道不喜欢黎墨缠着路荀。   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将路荀支开, 哪晓得黎墨又黏了上来。   “路路, 你喜欢梅花吗?”   路荀淡淡的应了一声。   黎墨高兴道,“以后我们的院子栽满梅花树,你随时都可以看。”   路荀笑笑没有应答,苏清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胜负欲,淡淡的瞥了眼黎墨, 对着路荀道。“师兄, 等仙门大会结束后, 我们去雾冬山玩一趟,那儿满山都是梅花。”   路荀起了几分兴致,正想应下,忽又想起了系统的话,仙门大会在即,那离他入魔也就快了。   到时候,苏清珩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怎么还可能还和他去赏梅花。   没得到路荀的答应,苏清珩有几分失落,但是想到一旁的黎墨,他也顾不上那么点失落,循循善诱。   “师兄,雾冬山的雪景也好看,白天可以赏梅,晚上还能看星星。”   不见路荀答应他不罢休,苏清珩张了张口,打算再说点什么来引诱路荀。   “师兄甚少下山,应当没怎么见过雪吧?雾冬山的雪不似江柯镇的暴风雪,鹅毛似的,软绵绵的。师兄可以穿着喜欢的红衣,在雪地里绝对比那红梅还要惹眼……”   路荀直直的望着他,突然抬起手捧住了他的双颊。   苏清珩微微一怔,已经很久了不曾这样。他还未没成年之前,路荀同他说话的时候,也喜欢捧着他的双颊。   最初苏清珩是抗拒的,总感觉被路荀当成了小孩子对待。   可后来他发现,每当路荀捧着他脸颊说话时,总会比平时多出那么几分认真,也让苏清珩感觉到了被人珍惜和重视。   后来,他独自在冷泉修行,好像从那之后,路荀就不曾这样和他说话。   苏清珩连呼吸都忘了,和小时候的感觉不一样,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只觉得非常的奇异,心里酥酥麻麻的,还有那么点紧张。   路荀的眼角弯弯的,眸子里满是认真,声音柔柔的,像软绵绵的雪花。   “为什么想去雾冬山?”   苏清珩听见路荀的声音,方才回神,路荀问他为什么想去?   为什么?   苏清珩仔细想了想。大概是……   因为那里的雪景很美。   因为那里可以看星星。   因为不想让路荀和黎墨一起看梅花。   但又好像不止是这些。   苏清珩有些气自己,因为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是想去雾冬山,还是想同我一起去?”   路荀的声音再度传来,苏清珩怔愣一瞬,眨了眨眼,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心里的情绪都变得清晰起来。   心底的迷雾被吹散,苏清珩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想同你一起去。”   路荀好笑,“为什么?”   因为——   雾冬山有你喜欢的梅花,也有我喜欢的雪色。想带你去看雪色,也想陪你去赏梅花。   “师兄答应和我一同去吗?”   苏清珩没说出口,他看见路荀漂亮的眉眼弯了弯,像是映着璀璨的流光。路荀的语气淡淡,可出口的那一声「好」,却教他的心情变得格外明朗。   黎墨不满被路荀忽略,立刻出声表态。“那,那我也要去。”   苏清珩心里的那点儿高兴瞬间就没有了,他冷着脸,非常较真的说。“不带你去……”   “我不用你带,我跟着路路去。”   “师兄不想让你跟。”   “你又是路路,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路荀:“…”   两人一言我一语,颇像两个小孩子拌嘴。   原来闹了半天,苏清珩是在同黎墨置气。路荀的嘴角向上勾起,果然再怎么成熟,也会有幼稚的一面,尤其是在遇到幼稚的人时,会变得格外明显。   路荀这几日也没找到和黎墨独处的机会,每次他去找黎墨,他的师兄们都同他在一起,除了感叹黎墨在师门的受宠程度,他只能再另寻机会。   他还问过系统,关于原主和黎墨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但是系统表示升级了虽然能预知剧情,但是无法直接给路荀有用的信息。   说白了,还是没什么用。   主要还是来监督他走入魔的剧情。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路荀觉得不如晚上去找黎墨,他就不信大晚上的黎墨的师兄们还会赖在他的房里。   可以提着两壶小酒去找黎墨,就当是喝酒闲聊,实在不行将人灌醉了也好套话。   打定主意后,路荀当下就付诸行动。   和路荀想的一样顺利,黎墨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当他提着小酒问黎墨要不要同他对酌,黎墨自然不会拒绝。   两个人坐下来,路荀都不用刻意找话题,因为黎墨本身就是个话痨,两杯酒下肚后,路荀打算先从比较不容易防备的话题问起。   “你到万花门多久了?”   黎墨一扯嘴角,“我自小便在万花门,你不知道?可能我没和你说过。”   “自小?”   “嗯,我是孤儿。”   “抱歉……”   “没事,我知道你是被伶月仙尊捡回去的。说起来咱俩情况差不多。”   捡这个词用得很微妙,原主是怎么回去的路荀不是很清楚,但黎墨肯定是被捡回去。   “你多大的时候被捡回去?”路荀反问。   “说起来和你差不多。”   黎墨多次公开表明了想要追求路荀,他的师兄们自然会给他收罗关于路荀的事迹,所以他对路荀的了解也不算少。   两人闲扯了好一会,路荀觉得这样不行,这个进度喝到天亮黎墨都不会醉。   “长夜漫漫,要不要来玩点有趣的?”路荀提议。   “路路想玩什么,我陪你便是。”   路荀从储物戒中拿出两副骰子,“这个会吧?”   黎墨点头,“点数大小?”   “可以……”   路荀从骰盅里各拿出了三个骰子放在桌上,骰盅里一人两个。   两人拿起骰盅摇了几下,黎墨问:“输的怎么算?”   “输的喝酒……”   黎墨朝他一笑,“光喝酒多没意思,点数比赢的人少一半的,脱一件衣服。”   路荀挑眉,“你确定?”   他见黎墨信誓旦旦的模样,也就随他去,总之路荀不觉得他能讨到什么便宜。   “行,那就脱一件,罚两杯。”   第一局开始,黎墨看完自己的点数后,喜悦都表现在脸上。   路荀看了眼自己骰盅里的两个黑色的六点陷入了沉默。   “你多少?”黎墨迫不及待的问他。   路荀瞥了他一眼,面上没做反应,黎墨猜不出来,试探的问了他一下,“要不,第一局不让你脱?”   “你多少?”路荀反问。   黎墨嘻嘻一笑,将骰盅揭开,一个黑色的六点,一个是黑色的五点。“共十一点……”   路荀淡淡一笑,同样揭开了骰盅。   “两个六点,共十二点。”   “啊?”黎墨瞪大眼,“你运气这么好?”   “喝……”   黎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豪迈的擦了擦嘴角,“再来!”   房间里又传来了摇骰子的声音,接连几局,黎墨摇到的总是比路荀小,好不容易摇了一次两个六点,结果一揭开骰盅,路荀也同样是六个点。   “你那骰子是不是有问题?”   黎墨盯着他的骰盅看了一会,对路荀道:“我要和你换……”   路荀耸了耸肩,由着他换。   “我就不信你能摇出那么多个六点。”   又是一局,黎墨揭开骰盅,一个红色的一点,还有一个红色二点。   黎墨:“…”   路荀:“…”   在路荀再次揭开两个六的骰盅时,黎墨瞪大了眼,“你是不是用仙术?”   路荀微微一笑,“脱吧,两杯酒。”   黎墨将外衣脱了,豪迈的又喝了两杯,“再来……”   如此数次,黎墨已经有了些许醉意,他穿着里衣,也不像最开始的端端正正,盘腿坐在蒲团上,一手支着脑袋,看起来已经有些晕了。   “我们歇歇?”   黎墨点头同意,路荀又开始给他倒酒,自己也喝了一杯,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我听说你们朔北人不太会喝酒。”   黎墨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谁、谁说我不会喝。再说,我也不是朔北的。”   “那你师尊在哪里捡的你?”   “风淡山,你问这个干嘛?”   风淡山,再往前百里便是魔窟。   路荀看他眸子中的清明,一时摸不清他醉没醉,也不敢多问,只得将话题又拐回了喝酒上,“还来吗?”   “来……”   骰子声一响,黎墨伸手按住了路荀的骰盅,“你别动,我来开。”   路荀摊手,黎墨冲他一笑,将骰盅掀开,盯着那骰子看了好几眼,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两个一点,脱吧。”   路荀:“…”   他伸手将黎墨的骰盅揭开,一个三点,一个两点。   路荀的点数比他少了一半,黎墨终于扳回了一句,开心的道:“脱,要不我帮你?”   路荀避开了他的手,“我自己来……”   路荀怎么也没想到黎墨喝了那么多杯酒,一直都是微醺状态,路荀根本没法问,只能将赌局延续下去。   另一边,苏清珩被风长眠传唤,赶过去时顾云舟和裴渝也在场,还有其他几位师兄都在。   等了好一会,风长眠没耐心继续等,“路荀怎么还没到?”   顾云舟转头看向裴渝,小声的问他,“你没告诉阿荀?”   裴渝转头看向苏清珩,“你没告诉你师兄?”   苏清珩愣了一下,“我刚路过他房间,他不在,我以为他已经到了。”   “罢了罢了,你们到时候跟他说一声也行。”风长眠摆摆手道,“今天叫你们是要和你们说一下,仙门大会之事。”   “这次仙门大会和往年一样,主要还是让你们这些同龄的小辈相互切磋和认识。”   “这次参加仙门大会的,一共有三十人,还有一些随行弟子。此次下山人多,有你们几个一起带队,我也比较放心。”   “这是我勾选出来的参加仙门大会的弟子名册,云舟过来拿一下。”   “是……”   “也没什么事,你们下去吧。”   风长眠拿起了桌上的典籍,正要翻页的手一顿,忽而想起遗漏的事,抬头看见其他人都已经退出去,苏清珩走在最后一位。   “清珩,你来一下。”   苏清珩脚步一顿,转身又朝着风长眠走去。   风长眠从袖中拿出一个灰色的锦袋,“这个是万花门的宗主通过传送阵传来的,说是黎墨遗忘的,挺重要的东西,你要是没什么事,给他送过去吧?”   “好……”   苏清珩点头,风长眠又道,“听说你和黎墨关系不太好,你要是不想见他,那就让路荀转交吧,我看路荀和他们处的不错。”   让路荀送,再给黎墨制造相处的机会?   苏清珩心里冷笑,面上不显,只是道:“没有不好,闹着玩的。”   听苏清珩这么说,风长眠也没多想,“行,我听他们宗主挺急的,你要不就给他送过去。”   苏清珩依言拿着锦袋要给黎墨送去,心里惦记着路荀不知道回来没,打算赶紧给黎墨送去后,再回去找路荀。   哪知,他刚走到黎墨的院子前,就听见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你喝不喝?”   接着是黎墨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喝不下,要不我把裤子脱了?”   苏清珩的步子迈的更大,三步并作两步,直接闯进院子,也不敲门就这么推门而入。   只见,屋内的黎墨站在桌前,一手还捂着酒杯,“你别倒了,我不行了。”   黎墨穿着件白色里衣,路荀也和他差不多,两人都不着调,玩闹间衣带都松了,衣襟大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房门被推开,两人齐齐回头,怔愣的看着突然闯入的苏清珩。   黎墨像是没看见苏清珩阴沉的脸,一脸热情,“兄弟,要不要喝一杯?” 第54章   屋内陷入了沉寂, 不待黎墨继续开口说些什么,苏清珩手握着断虹剑大步走来, 他冷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就朝着黎墨劈去。   黎墨怔愣一瞬,当即躲开。   “你想戳死我啊?”   苏清珩不说话,一双眸子黑漆漆的,黎墨一句话的功夫,断虹剑已经再次朝着他袭去。黎墨原本水雾迷离的眸子,一瞬间变得透亮起来,他速度很快,闪身避开了攻击, 同时召出了自己的本命剑。   “你别以为我怕你, 看你小才让着你的。”   黎墨这句话成功让本就不太理智的苏清珩变得更加不理智。   苏清珩提剑再次朝黎墨刺去, 黎墨抬手抵挡, 眼看刀剑就要相撞,苏清珩忽觉腰间一热, 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他,趁他不反应不及, 抱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小师弟……”   路荀脱了外衫, 只着单薄的里衣, 身体的温度透过里衣传出,苏清珩握剑的手略微一顿,他声音低哑,一身戾气早已收起。   “师兄,放手。”   “不, 你先把剑收起来。”   路荀不肯放手, 紧紧的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身。   犹记初次见面, 苏清珩被妖兽攻击,路荀一只手就能将人拦腰抱起,而现在苏清珩长大了许多,路荀需要两只手才能将人抱个严实。   苏清珩被路荀抱的不自在,只能听从先将断虹剑收起。   他一收剑,黎墨才跟着把剑收了起来。   见场面还在可控范围,路荀轻呼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洒在了苏清珩裸?露的后脖颈上,激得他一阵颤栗,挣开了路荀的怀抱。   他转过身,面对着路荀后退了一步,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散开的衣襟上。   苏清珩眉头一蹙,眸色渐深,又大步向前,一把将路荀松垮的腰带解开,在路荀怔愕间,替他将衣襟理好,连带着锁骨间那枚活泼的小红痣都一并遮住后,这才满意的替路荀重新系上。   路荀:“…”   他有些茫然,苏清珩平日不是冲动的性子,甚至比平常人还会隐忍,就算再不高兴,只要不是触及底线,他都会掩饰好自己的情绪。   路荀还是第一次见他一言不发的提剑就要砍人。   “怎么了?”   路荀像是看了看苏清珩,最后又将视线转向了黎墨。   他怀疑黎墨是不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偷偷对苏清珩做了什么,导致苏清珩怒气冲冲的找上门。   “师兄,不理睬掌门师叔的传唤,就是为了在这同万花门的人喝酒?”   路荀觉得自己错了,原以为苏清珩和黎墨就是小孩子般的打闹,现在苏清珩提着剑来势汹汹,岂止是小孩子玩闹,若没有他拦着,说不定已经打得惊天动地。   “万花门和玄山派交好,他们既然来我们师门,那便是座上宾。这些话在黎墨面前说说也罢,万不能在其他弟子面前这般无礼。”   路荀实在想不出苏清珩哪里来的敌意,只是同他认真的解释。   从路荀这几天对黎墨的了解,他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说者无心,但若是被其他人听了去可能会影响两派的和气。   哪知,路荀认认真真的分析,听到苏清珩耳中就成了另一重含义——   路荀不许他在万花门的弟子面前失礼,但是黎墨和路荀关系亲厚,所以可以无视他方才的无礼。   路荀是将他当成了孩子来哄,苏清珩这么一想更加生气。   既然,他在路荀眼中,是这般无理取闹,那他又何必讲道理。   “师兄为何同万花门的人走的这般近?”   路荀并没有和万花门其他人走得近,最近只和黎墨过多接触,显然苏清珩指的就是黎墨。   路荀现在算是知道了,苏清珩有多不待见黎墨,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喊。   但他找黎墨只是想套些话,他总觉得黎墨的来历也不寻常,这天底下孤儿不少,但是万花门的门主随便一捡,就捡到了魔族根据地附近的云淡山?   又是在十四年前的时间点上,路荀很难不怀疑。   也许黎墨和他一样,也是那一百个被掳走的孩童中的一个。   而且原主也是被孟伶月捡回来的,如果不是在魔族据点,那也许便是在云淡山附近。   他听裴渝提过被魔尊抓走的那一百个孩子,小部分逃出去了。但剩余的孩子,无法让魔尊完成整个阵法。   所以,以魔尊的狠辣程度,或许会将人抓起来肆意折磨或虐杀。   路荀想知道原主的记忆是在魔窟里丢失的,还是被孟伶月带到了玄山派后被抹去的。   要分清这个,需先从黎墨下手,他要弄清楚,黎墨有没有身在魔窟时的记忆。   如果有,原主的记忆很可能是来到玄山派后才被抹去的,如果黎墨也没有记忆,那或许他们都是在魔窟中失去了记忆。   但这件事他不能告诉苏清珩,只能任由苏清珩误会下去。   “你说掌门师叔找我,可我没接到传唤?”   苏清珩一顿,路荀这个话题转的太过生硬,显然是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他不打算因为万花门的事惹路荀不快,转身朝着黎墨走去。   黎墨心底一沉,下意识的防备,但苏清珩只是走到了另一边,将路荀放在塌上的外衣上拿起,展开抖了一下,披在了路荀的身上。   路荀先是了怔,他木着一张脸,任苏清珩替他穿衣。   “走吧……”   苏清珩的语气不复来时的低沉压抑,这让路荀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能有机会灌醉黎墨套话,他又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瞅了一眼黎墨,路荀满心纠结。   “师兄,回去吧。”   路荀的犹豫让苏清珩的心又沉了下去,他目光紧锁黎墨,语气也带着些许不自觉的命令和不容拒绝。   他自己没听出来,但路荀感觉到了,有些稀奇又有些好笑。   “苏清珩,你是小孩子吗?”   只有小孩子才会计较跟谁玩或者不跟谁玩。因为不喜欢黎墨,所以也不准他同黎墨喝酒。   他喝了几杯酒,白皙的面上泛着淡淡的粉,精致的眉眼带着笑意。   苏清珩眉头蹙起,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火气,他不喜欢路荀这种略带包容的目光。   “小师弟,你这么大还这么粘你师兄不好吧?”黎墨不嫌事大,见路荀没有立刻跟苏清珩走,那就说明他并不是很想走。   苏清珩的脸色更黑,“谁是你小师弟。”   如果平时,不理睬才是苏清珩的处事风格,但眼下黎墨故意激他,他也就下意识的想回呛。   黎墨也不在意,笑眯眯对苏清珩道。   “就算不是我,还会有其他人。等你师兄找到他喜欢的人,两人结为道侣,他自然会跟着道侣去游历天下。又或者寻一处安逸之所,两个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生活。而你,不过是他众多师弟中的一个,你觉得路路他有必要在意你的心情吗?”   苏清珩的拳头紧握,死死地盯着黎墨,两人之间水火不容的气氛,怕他真的被黎墨激怒动手,路荀当机立下。   “走,我们回去了。”   然而,苏清珩站在那不动,路荀也拽不动他。好一会,苏清珩才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冷漠的看了眼黎墨,将手中的锦袋抛了过去。   黎墨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反应过来时,苏清珩已经拉着路荀往外走,疑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方才还强忍着怒气,怎么突然就熄火了?   两人向外走去,路荀偷偷瞧了苏清珩一眼,又回头看了眼还在屋内的黎墨。   “不想走?”苏清珩的声音凉凉的。   路荀赶紧摇头,套话可以改天再来,小师弟生气了万一哄不好怎么办?   虽然暂时放弃了套话的打算,但路荀觉得有必要和苏清珩好好谈一下,“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黎墨?”   一听见路荀提黎墨的名字,苏清珩心里就抑制不住的烦躁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喜欢师兄和他走得近。”   苏清珩这态度和语气,路荀很熟悉,每当苏清珩有想不明白的问题时,就是这个模样……   于是路荀换了个问法,“你是讨厌他,所以不想我和他接触。还是因为我和他走得近,所以你才讨厌他?”   如果是第一种,那路荀也无解,他没办法强制别人不去讨厌另一个人。但如果是第二种,路荀眉头微蹙,耐心的等着苏清珩想清楚。   苏清珩仔细回想了一下,黎墨第一次出现时,就朝路荀身上扑,那时候他心里不耐。后来,黎墨多次缠着路荀,不耐变成了讨厌。   但是讨厌的人那么多,苏清珩还是第一次这么冲动的同人动手,是因为路荀吗?   他想了想,认真回答。   “不喜欢他缠着你。”   如果没有黎墨口无遮拦的那些话,路荀也不会多想,但是现在他没法不多想。   苏清珩好像有点过分的依赖他,说是依赖也不完全对。   想来想去,路荀觉得是苏清珩和其他师兄弟接触太少,因为没有谁会像路荀这样,在苏清珩几次的拒绝下,还这么锲而不舍的缠着他。   以至于苏清珩现在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   这么说来,原主在少年时期,最崇拜的人不是孟伶月也并非风长眠,而是顾云舟。不管顾云舟做什么,原主都觉得好,恨不得天天黏在顾云舟身边。   一次,顾云舟下山任务,救下了一名女修,女修心悦顾云舟,追到了师门,住下不肯走。   当时,有几位师兄过来吓唬原主,说大师兄以后有了道侣后就不会回师门。   原主本来不信,但他亲耳听到女修说,想带顾云舟离开师门,同他一起下山游历。当时原主气狠了,只觉得那女修要抢走顾云舟。   当夜,原主怂恿裴渝一起将那女修赶走,后来两人恶作剧成功把女修给吓哭了,但他们俩也挨了顾云舟一顿罚后,被拎着后领去给那女修道歉了。   后来,女修走了,原主才放下心,但又担心会有其他的女修来「勾引」顾云舟,防备了好一阵。   路荀看了眼苏清珩,试探的问了一句,“如果我以后找了道侣,你也会像讨厌黎墨一样讨厌他吗?”   苏清珩突然止住了脚步,垂下眼皮,掩去了眸子中的晦暗,“师兄一定要找道侣吗?”   “为什么不?”路荀反问。   见苏清珩不说话,路荀笑了笑,又道:“在师门那么久,就没有小师妹追求你?”   苏清珩选择性的遗忘了下午才收到的告白,冷漠的回答:“没有……”   “你别成天冷着脸,多笑笑才会招姑娘喜欢。”   “像师兄这样?”   路荀一噎,他从苏清珩平静的语气中读出了一那么一丝嘲讽?   什么叫像他这样?   像他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路荀正打算质问他,话未出口便被瓷器落地的声音打断,路荀脚步一顿。   苏清珩眉头一蹙,伸手就握住了路荀的手臂,想要和他一起离开。   但接二连三的落地声响,路荀迟疑了一下转头朝着黎墨所在的方向看去,隐约间看见了一道火光。   路荀挣脱了苏清珩的手,转身朝着黎墨的屋子走去。   苏清珩愣在原地,看着被挣脱的那只手,他敛去眸底的晦暗,转身跟在了路荀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黎墨的屋子,只见满地的狼藉,桌子和地毯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黎墨面露痛苦,紧咬着牙关,狼狈的趴在了地上。他一身里衣服已经被汗湿,而他的外衣正落在地上被火烧出了一块窟窿。   “黎墨……”   路荀蹲下身想要扶他,被黎墨侧身躲开,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通红,一句话艰难的出口,“出,出去。”   “你怎么了?”   路荀疑惑的打量着好几处被火烧黑了的墙壁,“哪里来的火?”   黎墨不想让路荀碰他,挣扎的坐了起来,屁股向后挪,张了张嘴,他的语气有些凶恶,和平日粘着路荀时不同。   “滚,出、去。”   路荀听见他的声音在颤抖,三个字就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靠在桌腿上,眸光狠厉。   路荀想上去扶他,但黎墨根本不认人,一双眸子红的可怕。苏清珩眸光扫过,落在地上已经被拆开一点的锦带上,他走过去捡了起来。   见路荀还要上前,苏清珩担心意识不清醒的黎墨伤人,走过去将路荀拉了起来。   “我来……”   他的声音低沉稳重,路荀退到了一旁,苏清珩直接将锦带扯开,里面装着小巧精致的瓷瓶,瓶塞拔开,里面有十几颗黑色的药丸。   苏清珩没有犹豫,一手扣住黎墨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不容分说的将瓷瓶的药丸往他嘴里灌。   路荀被他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苏清珩给黎墨灌了什么,但是那么大颗的药丸难以吞咽,路荀忙去拿水壶要给黎墨倒水。   “直接给我……”   路荀眨了眨眼,下意识将水壶递了过去。   只见苏清珩将水壶的水往黎墨的嘴里倒,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在了苏清珩的手上,他的眉心一跳,强忍着将人扔出去的打算。   在苏清珩粗鲁的喂药行径,给路荀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他后退了一步,紧张的看着黎墨。   好一会,黎墨合上了眼皮。   “你,怎么知道那里面是药?”   苏清珩嫌弃的松了手,又将手上沾到的水在黎墨身上反复擦了几下,才站起身。   “掌门师叔让我送来的,说是万花门的宗主特意用传送阵送过来。我拿到锦带的时候就感觉里面装着瓷瓶,刚刚锦带掉在地上,应该是他来不及拆开。”   “他这是?”   苏清珩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可以把瓷瓶给我看看吗?”   苏清珩将手中的瓷瓶递了过去,路荀低头就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药草味,还夹杂着一丝清凉的薄荷味。   药丸里加了薄荷?   路荀的视线从被火烧过的地方一一看去,不自觉的拽紧了手中的瓷瓶,脑海里忽然闪过些许画面,快到来不及抓不住。   他低眉沉思,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忽略了。   不等他想清楚,黎墨已经醒了过来,刚被病痛折磨,脸上泛着红晕,略带攻击性的红色眼眸已经恢复了清明。   路荀盯着他面上的红霞,“你不会是不能喝酒吧?”   黎墨还有些恍惚,盯着被砸了一地的东西,道了声,“抱歉,我会全数赔偿。”   路荀挑眉,盯着黎墨看了一会,道:“手给我……”   若是换个时间黎墨绝对毫不犹豫,但现在黎墨的迟疑反而让路荀越发觉得蹊跷。   也不管黎墨愿不愿意,路荀伸手去拉他,黎墨避开了一次,却没有避开第二次。   路荀不懂医,但是把脉还是会的。   指尖覆在黎墨的手腕上,感受着忽强忽弱的脉动,黎墨身体里的灵力乱窜。   路荀就这么摁着他的手臂,想给黎墨输些灵力。   洞察他意图的黎墨想要挣脱,却被路荀死死地扣住,灵力缓缓地自他的手臂流入,凉丝丝的,体内躁动的灵力瞬间就平稳了下来。   黎墨难以置信的看着路荀,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为什么……”   他身体有旧疾,曾经伤过心脏,身体里好像藏着一团扑不灭的火苗,时常烧的他浑身难受,喘过气却又逃不开。   在他师尊没有给他研制出丹药前,他都是抱着寒冰缓解被火灼烧的疼痛,然而用处不大。   后来,师尊给他调了平息躁动的丹药,勉强能镇住体内忽而的灵力。但有的时候丹药也是不管用的,好在今天旧疾发作并不严重。   黎墨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路荀搭在他手腕的指节上,白皙纤长,带着丝丝凉意,就那么一点一点的冲进了火苗中护住了他的心脉。   以前他被病痛折磨后,任谁给他输灵力,他的身体都格外排斥。但……   “我体质偏寒,灵力也是。”路荀没有说自己体内有寒毒之事,而是将其归为特质的体质。   在路荀的灵力安抚下,黎墨恢复的差不多,也心情调笑。   “那正好,我体质偏热,我俩岂不是绝配?”   然而他话音一落,苏清珩黑沉沉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分明体内火气旺盛,但被苏清珩盯得背脊发凉。   “师兄,他没事了,我们走吧。”   路荀也没打算多逗留,裴渝小道消息多,他还想去问问裴渝,知不知道十四年前发生的事。   “那我们走了,你要不换间房睡?”   黎墨神经粗,像是不记得方才还被苏清珩盯得浑身不自在,眼下一有机会就开始撩拨路荀。   “那我可以去你房间睡吗?我的床板都塌了,心疼心疼病患吧。”   苏清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做梦……”   然后,不等路荀开口,不容拒绝的拽着路荀就往外走,生怕慢一步路荀就会当即和黎墨发展处一段迅猛的恋情。   路荀知道苏清珩心里不快,任由他这么拽着。   看向沉着脸的苏清珩,路荀忽然道。   “你拽的我好疼。”   他刻意放缓了语调,有点软绵,苏清珩像是被烫了一下,当即就甩开了路荀的手。   路荀以为他生气了,也学着苏清珩惹他不快时,拽着他衣袖服软的模样。   苏清珩将他的手腕握得很紧,但是并没有用劲,只是路荀的皮肤白皙又娇软,这么一握,反而留下痕迹。   他故意将手臂抬起,将那留下红色指印的手腕,伸到苏清珩的面前。   “你看,你弄的,不帮我揉揉嘛?”   路荀卖力的想装可怜,但柔柔的语气听上去更像撒娇,苏清珩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   他的视线随着路荀的话,落在了路荀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三道清晰的指痕映入眼底。   苏清珩应该道歉的,可是那三道触目惊心的印记,却让他了升起了一股隐秘,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拽着路荀时,路荀没有反抗,就是在哄他高兴。   在这一瞬间,苏清珩只觉心里豁然明朗,之前他想不明白,所以不喜欢路荀对他有意无意的包容。   但现在苏清珩找到了另一种乐趣,路荀的包容源自于路荀对他的在乎,因为他不高兴,路荀就会耐心哄他,陪着他。   甚至,被他桎梏在身边,路荀也没有排斥。   路荀没注意到苏清珩的眸中的变化,只以为苏清珩还在生气,便想着怎么哄他心软。   他将手递到了苏清珩的唇边,一双桃花眼氲着流光,可怜兮兮看着苏清珩。   “手好疼,小师弟不给揉,那吹吹行不行?”   苏清珩静默一瞬,忽的撩起眼皮,漆黑的眸子直视着路荀的眼睛。   尔后,路荀听见他说。   “好……” 第55章   第二天, 师门里就传出苏清珩与黎墨不和的消息。   “你从哪听来的,我不太信。”   “我也不太信,苏师兄平日冷静自持, 以前我们不懂事, 学着徐师兄欺负苏师兄, 也没见苏师兄多给我们一个眼神。”   “就是,我也不信。”   见三人都不相信自己, 小弟子又道:“真的,就算苏师兄不动手,但是如果黎墨嫉妒苏师兄和路师兄走的亲近,多次挑衅。苏师兄就算不还手,总得防御吧。”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竟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听说, 黎墨的房间被砸的一片狼藉,还有火烧的痕迹。”   “黎墨没事烧自己房间干嘛?”   “为何不是苏师兄烧的?”   “黎墨属火, 我见过他的手掌心的琉璃火, 水是浇不灭的。”   “你们忘了, 苏师兄突破时, 能将云劫劈下的雷电化为己用, 那雷电劈下,不也能造成火烧的痕迹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不管是劈的还是烧的都不重要,我想知道后来怎么样?”   “后来路师兄出面制止, 将苏师兄带走了,黎墨肯定伤心欲绝。”   见他说的犹如亲眼所见,那三人齐齐的看着他, 陷入了沉默之中。   “所以, 苏师兄和路师兄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我说, 苏师兄会和黎墨动手,肯定也是因为黎墨口无遮拦的说要娶路师兄。”   “其实我觉得黎墨和苏师兄挺登对。”   “我也……”   四人围在一起聊得正起劲,忽觉得课室里安静的有些诡异,见前排的弟子偷偷给他们使眼色,四人才茫茫然的转过身。   只见,苏清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课室有两个门,苏清珩就是从后门进入,所以他们根本没人注意到。   “苏师兄……”   四人面露尴尬,苏清珩没有理他们,径直的走向了讲桌。   讲桌不算矮,但苏清珩身形颀长,站在了讲桌后面也没能遮住他的大长腿,他穿着普普通通的弟子服,身段笔直。   弟子们偷偷打量着苏清珩冷峻的面容,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透着股淡漠,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看不出喜怒。   “奇怪,苏师兄今天怎么会来兰亭苑?”   “不知道,自从苏师兄突破金丹期,就再也不用来上早课。”   几人小声的讨论尽数落在了苏清珩的耳中,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身上,才轻启薄唇。   “再过段时日便是仙门大会,你们当中有十人可以一同参加。”   他话音一落,安静的课室瞬间爆发出了激动地尖叫。   “啊!我终于等到仙门大会了,我期待了好久。”   “我真的好想去!不知道有没有我的名字。”   “我也超想去的,据说还可以认识其他师门的弟子们,不知道有没有漂亮的小师妹。”   “肯定有,那么多仙门都会参加。”   “啊,真我希望我能早点找到我的命定道侣。”   听见「道侣」二字时,苏清珩的眸光一滞,他面上不显,但是心里不太明白。   为何大家都想要找道侣?一个人修行岂不是更自在?   “啧,肤浅。有时间想师妹,不如多花时间提升修为。”   “装什么装,你敢说你不想要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师妹?我记得大家传阅的《娇俏师妹爱上我》,就是你带进来的。”   “你不懂。我爹和我说了,只要我肯把睡觉的时间用来修行,就会有漂亮的小师妹主动来陪我睡觉。”   “你的思想好肮脏。”   见众人越聊越火热,苏清珩抬手轻敲了下桌面,弟子们当即停止了深度的话题讨论。   “苏师兄,你快说说有谁可以参加。”   苏清珩撇了他一眼,“现在开始,我念到名字的和我确认下是否能参加。”   完成了顾云舟交代的任务后,苏清珩离开了兰亭苑,几个弟子的无心之谈却让苏清珩平静的心泛起了涟漪,更多的是不悦。   “路师兄和黎墨好般配。”   那句话萦绕在苏清珩的耳畔,怎么都赶不出去,苏清珩越想越烦躁。   黎墨油嘴滑舌的,哪里能配的上路荀?   “苏清珩……”   裴渝从另一头走过来,就见苏清珩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荀没和你在一起?”   “没有……”   裴渝「哦」了一声,安抚着怀中还在酣睡的小灵狐,随口问了一句。“莫不是去找黎墨了?”   又是黎墨。   自从黎墨来到玄山派,苏清珩总觉得走到哪都能听到这个名字,苏清珩不喜欢别人总把黎墨和路荀并为一谈。   他冷着脸说,“没有,师兄在睡觉。”   裴渝本也没事,就是撞见了和苏清珩打个招呼,正打算离开,苏清珩忽然叫住了他。   “裴师兄……”   裴渝疑惑地回头,“怎么?”   苏清珩犹豫了下,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裴师兄,你想找道侣吗?”   “呃……”裴渝挑眉打量着苏清珩,忽然眸光一闪,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小师弟长大了?都开始想道侣了?”   “我没有……”   苏清珩下意识反驳,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想找道侣的人明明是师兄。   裴渝只当他是害羞,笑嘻嘻的对他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   苏清珩:“?”   裴渝眨了下眼,笑的一脸暧昧,“就是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那种梦?”   苏清珩沉默了一瞬,认真道:“我没有做噩梦。”   裴渝:“…”   行吧,他都说的这么直白,竟然能把春?梦理解成噩梦,看来是没做过。   “我记得你十八了啊。”裴渝上下打量了苏清珩一眼,视线落在了腹部往下的部位,“你该不会还没……”   苏清珩虽没懂裴渝在说什么,但是他的视线过于赤?裸,像个变态。   苏清珩不由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裴师兄,你笑的有点猥琐。”   裴渝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要不我给你把把脉?兴许能治好?”   苏清珩哪里肯答应,早知道裴渝奇奇怪怪的就不问他,“不用,我先走了。”   “等等,你回来。”裴渝上前拦住了他,“先别走……”   “干什么?”   “不干什么,给你把脉。”   裴渝将手搭在苏清珩的手腕上,闭着眼沉思,苏清珩等了好一会,耐心耗尽,正想将手抽回,就听见裴渝嘟囔了一句。   “没问题啊,脉象强劲有力,灵力充沛,体力应该不错。”   苏清珩听得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   正这时,路荀议事殿出来,打算回祁星宫,在拐角处就见苏清珩同裴渝拉拉扯扯。   “你们在干嘛?”   苏清珩一句话都没说,裴渝就把他拉到了一边,“你过来……”   他一边看着苏清珩,一边小声的同路荀道:“你小师弟是不是还没……”   “你平时不是挺关心他的吗?怎么不没关注一下他的身体健康。他都十八了!”   路荀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裴渝在说什么。   “等等,你该不会对我小师弟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路荀的眼神逐渐变得警惕,但没一会又放松了。“你别想了,除了修炼,他心里根本装不下旁的。”   “你想什么呢?”裴渝瞪了他一眼,“苏清珩不管行不行,他怎么看都是上面那个,你觉得我很像下面的吗?”   路荀瞥了他一眼,“那谁知道,要不等你哪天被睡了,你告诉我一声?我……”   “你闭嘴……”裴渝捂着路荀的嘴,不让他继续说。“现在说的是你小师弟,我刚给他把脉,发现他还没……出?精。”   路荀怔愣一瞬,裴渝以为他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哪知路荀像看变态一样看着他。   “你不会真对我小师弟有意思吧。”   “我说了没有!”裴渝凶巴巴的瞪了路荀一眼,“气死我了,不管你们了。”   苏清珩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裴渝气冲冲的离开,“裴师兄怎么了?”   路荀摆了摆手,“没什么,别管他。他思想不干净,你离他远点。”   “哦……”   裴渝和路荀的谈话,苏清珩也不是完全没听见,偶尔的几个字或者几个词,比如什么上面下面的,完全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   裴渝和路荀说的,他也不是不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苏清珩平日里只顾着修炼,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在情爱方面估计一知半解,懵懂的很。   虽然原小说里,苏清珩身边没有任何人的陪伴,但不代表苏清珩心里没人。   路荀记得书中也不是没有女主的,只不过出场太晚,而路荀当时跳看剧情,只顾着看原主的结局,原主死后的剧情,路荀不在意,毕竟他的任务只到这里。   路荀叹了口气,早知道当时应该仔细看完。   他和苏清珩以后注定是两条路上的人,见面了也该是生死相搏。   但现在苏清珩这么依赖他,路荀觉得不太妥,他本就放心不下,要是苏清珩身边在没个人陪着,那不是太过孤单。   这么一想,路荀认为很有必要让苏清珩接触一下情爱,不能成天醉心于修行。   回去的路上,路荀和苏清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后,故作不经意的提起。   “小师弟,你想找个什么样的道侣?”   不等苏清珩回答,路荀又道:“不许说不找,就是必须找的情况下,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苏清珩眨了眨眼,看着路荀严肃的模样,将「我不需要道侣」这五个字咽了下去,努力的想了想,一脸为难的看着路荀。   “我……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路荀瞪着他,“道侣是会陪伴你一生的人。你想想,等以后你的师兄弟们都成双成对的出入,只有你一个人形单影只,多孤单。”   然而,苏清珩却抓错了重点。“为什么我是一个人?师兄不会陪我吗?”   路荀:“师兄是师兄,道侣是道侣。两者不一样的。”   路荀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不够透彻,于是又解释道:“师兄不会永远陪着你,但是道侣可以。”   苏清珩也不知怎么的,想了几日都没想明白的问题,在这一刻忽然就明白了,既然他不想和路荀分开,那……   “我可以和师兄结为道侣吗?”   路荀:“…”   四目相对,苏清珩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眨了眨,茫然的看向路荀,眼底流露着几分期待。   然后,路荀毫不犹豫的往他额头拍了一巴掌,“你真是个木头,气死我了。”   苏清珩捂着额头,倒是不痛,可就他就是觉得委屈,他完全不知道路荀在气什么。   而且,苏清珩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如果黎墨都可以,那为什么他不行?   再说了,黎墨肯定没有自己了解路荀。   他知道路荀喜欢吃辣吗?知道路荀不吃萝卜、不吃姜蒜和葱花吗?知道路荀喜欢吃鱼,却不喜欢挑刺吗?   知道路荀早起时,会有起床气吗?知道路荀不喝热茶只喝冷茶吗?   知道路荀喜欢梅花吗?   哦,这点黎墨还是知道的。   想到这苏清珩又是一阵气馁,黎墨不仅知道路荀喜欢梅花,还想陪路荀栽梅花树。   就算有他不知道的,只要路荀和他结为道侣,那他总会知道的。   甚至知道的比他多。   那种没来由的烦躁让苏清珩无所适从,路荀见他突然丧气,以为自己说的话太过了。   “其实也没什么,实在不懂,我教你就是了。”   路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苏清珩平日沉迷于修行,不懂也很正常。   这种事急不来,指不定哪天他遇到了心仪的女修,自己就开窍了。   但是,在那之前,他可以先让苏清珩懂点什么。   “跟我来……”   路荀招了招手,苏清珩立刻就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了路荀的书房,苏清珩这些年没少进来,因为路荀书房有很多典籍,但是有一列的书架,苏清珩从未碰过。   那是路荀喜欢看的话本。   路荀看话本没有局限,不管灵异志怪或者村野杂谈,又或是佳人才子,几乎什么都看。   还有——   他第一次来路荀书房时,路荀强塞给他的「奇怪」画本。   苏清珩当时在路荀的「胁迫」下看了一眼,后来就再也没去翻过,被他放在了柜子上头积灰。   “我以前是不是给过你类似的画本?”   苏清珩的视线落在了,路荀翻出来的那一叠的画本上,当即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师兄,我不太……”   “不,你必须看。”   路荀瞪他了他一眼,苏清珩立刻就闭嘴,乖乖的走上前去。“我以前给你的那些,没看过也罢。但是这些,是给你启蒙的。”   “我知道你对修炼之外的没兴趣,所以……”   路荀停顿了一下,随意从那一摞的画本中抽出了一本,对苏清珩道:“要不要了解一下双修了?”   苏清珩狐疑的看着他,双修他知道,只不过听说是两个人才能修行,苏清珩没有和人一起修行的打算,他觉得自己修行的速度会更快。   路荀将画本随意摊开一页,话本上的男人赤?身?裸?体,他的身下躺着一个女人,同样衣衫大敞。   “太复杂的怕你看不懂。太过刺激的,又怕你难以接受,就从最简单基础的开始吧。”   苏清珩的视线落在画本上看了好一会,倒是没有小时候那种害羞的情绪,他狐疑的看着路荀,一脸严肃的问。   “这是双修?”   路荀垂眸看了一眼,该露的都没露,不够启蒙。   “等等,我换一本。”   路荀又随便抽了一本出来,这次他没有直接摊开给苏清珩看,而是将话本竖起来,自己先瞅了一眼。   “我觉得这个不错。”   路荀翻到其中一页,直接递给了苏清珩。   画本上同样是一男一女,比方才要暴?露一些。   路荀瞄了眼苏清珩,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只见苏清珩的眉头一蹙,在路荀的要求下,又往后翻了几页,然后速度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   就在路荀怀疑他究竟看没看清时,一脸肃然的苏清珩突然面色一僵。   路荀眸光一闪,觉得有戏,正想探头去看看苏清珩看到了什么,结果那话本就被苏清珩盖上了。   苏清珩耳根悄悄红了,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路荀顿时感到欣慰,这个反应才对。   要是苏清珩一直蹙眉,还面露考究之色,路荀都怀疑他给的不是画本,而是什么古武典籍。   “师、师兄。”苏清珩连说话都不利索,耳根子越来越红,像火烧一样。   路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的反应,“只有道侣才能做这种亲密的事,现在懂了吗?”   苏清珩点了点头,恨不得把方才口不遮拦的自己的给埋起来,路荀可是他的师兄,他竟然说出要和路荀结成道侣这种话。   他害羞的低下了头,垂眸看着自己的白靴,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的厉害。   但是路荀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停顿了片刻,又道。   “以后「结为道侣」这话不能随便和别人说。”   “可师兄又不是别人。”苏清珩下意识的反驳。   路荀:“…”   苏清珩耳根子红红的,垂着眼皮,浓密的睫毛轻颤,看上去还挺不服气。   “而且黎墨能说,为什么我不能说?”   路荀:“…”   路荀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你就是非要和黎墨较真是吧?”   然而,苏清珩大概真的非常讨厌黎墨,他抬眸直视路荀,一扫方才的害羞,眸子黑沉沉的。   “所以,师兄可以和黎墨结为道侣,和我就不行?”   “我不是这意思。”   路荀又好气又无奈,他倒不觉得苏清珩会对他有什么念想,毕竟苏清珩在这方面真的木讷的可以。   他只是不明白苏清珩为什么就和黎墨过不去,还硬要钻牛角尖。   “你干什么总扯着黎墨不放?”   “那师兄为何又替黎墨说话?”   路荀:“我没有替他说话。”   “那为什么黎墨可以说,我就不能说。”   路荀:“…”   行吧,话题又绕了回来。   “你,出去。”   路荀觉得在和苏清珩掰扯下去,自己会被气死。   苏清珩越想越委屈,但是路荀并不打算在理他。苏清珩瞅了路荀一眼,气鼓鼓的转身要走,路荀却叫住了他。   “等等……”   苏清珩转过身,眸子微亮,只听路荀道:“把这些画本一起带走。”   “哦……”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眼底的眸光瞬间黯淡,他慢腾腾的挪到路荀身边,悠悠的看了路荀一眼,伸手抱起了画本,他动作幅度颇大,故意要引起路荀的注意。   但路荀根本不看他,苏清珩瞬间就蔫了,哪还有平日的清冷,活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宠。   路荀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样的苏清珩也好可爱,好想揉一把。   但是,他忍住了。   苏清珩磨磨蹭蹭了半天,见路荀没在开口留他,失落的垂下了眼眸,闷闷不乐的道:“那我走了……”   “嗯……”   苏清珩出门后将画本带回自己的房间,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又觉得太闷,想了想还是出门走走。   本来也就是瞎晃,一路上还是遇到不少师兄弟和他打招呼,苏清珩虽然冷漠,但也会礼貌性的应答。   最后,晃着晃着就来到了小别园。   平日里小别园没什么人,毕竟花花草草大家都看腻了,苏清珩也正好图个清静。   “哎呀,你……别。”   忽然,传来一声娇俏的女声。   苏清珩眉梢一挑,才发现假山之后有两道人影。   “师姐,你怎么这么害羞。”   这个声音苏清珩耳熟,是他在兰亭苑的上早课的同桌阮师弟。   苏清珩被声音转移了注意力,没看见脚下的枯树枝,一脚下去,树枝被踩断,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谁?”   假山后的人立刻走了出来,三人对视,阮师弟面上一阵尴尬,“是苏师兄啊……”   那女修眨眨眼,“苏师弟能不能帮我们保密。”   撞破他人亲热,苏清珩也有几分尴尬,点头应了一声,正想离去,那女修就先开口。   “谢谢苏师弟,我们去别的地方,不在这不扰你清净。”   说完,两人牵着手离开,但阮师弟不满两人只是牵手,转头在她脸上偷亲了一口。   “讨厌……”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苏清珩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令一位师姐脖子上的吻痕。   当时他不懂,只以为是蚊虫叮咬,现在想来,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   思绪越飘越远,苏清珩却清晰的记得。路荀嘲笑了他一番后,还牵起他的手,在他手臂落下一吻。   苏清珩忽觉被路荀吻过的手臂微微发烫,残留着酥酥麻麻印记。   凉风拂过,惹人一阵耳热。 第56章   仙门大会在即, 莫天扬不是玄山派的弟子,所以风长眠不会让他占用玄山派的参赛名额。而几位仙尊都要出席大会,他也不想再继续呆在玄山派, 收拾好了包袱, 打算回莫水城去。   忽听门外的两名路过的弟子聊天,讨论黎墨和苏清珩打架之事, 两人的谈论的内容让莫天扬停止了收拾包袱的动作。   “你都不知道, 屋子里好多东西都被烧坏了。我们在私下偷偷猜测,到底是苏师兄用雷电劈出来的, 还是黎墨用琉璃火给烧出来的。”   “这有什么好奇的?”   “本来不奇怪,但苏师兄不是不知轻重的, 不可能下狠手。”   那弟子声音忽然小了几分, “我听说,黎墨想要瞒着自己的师兄, 但还是被知道了。为此,他师兄还打算找苏师兄替黎墨讨回公道。”   “黎墨和他的师兄们在门外争执不休, 有弟子听见黎墨替苏师兄说话, 说不关苏师兄的事。还说路师兄体质偏寒, 给他输的灵力有镇定之效, 正好安抚了躁动的灵力。”   “灵力躁动?听起来像是修行不甚。”   “可不是嘛!黎墨果然好喜欢路师兄,为了不让自己的师兄去找路师兄的麻烦,竟然编出这种谎话来替苏师兄开脱。”   “那、那路师兄会感激黎墨吗?”   两人边聊边走,声音逐渐远去。   莫天扬放下了手中的包袱, 眸光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他拿出了传音石, 施了道术法, 那端传来了莫城主的声音。   “天扬, 要回来了吗?”   “爹,我正在收拾包袱,偶然听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爹你想先听哪一个?”   “你这孩子,爹年纪大了,经不起一惊一乍,有话直说吧。”   “你让我找的那个孩子虽然不是路荀,但是前几天万花门的弟子来了玄山派。”   莫天扬将那两名弟子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莫城主,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黎墨不是在为苏清珩开脱,那也许并不是修行不甚,而是身体有旧疾,且听这描述和你说的那孩子更为相似。”   “万花门十四年前的确捡回来一个小孩儿,和你说的有些吻合。”   莫城主都打算让莫天扬回来从长计议,却没想到这孩子竟自己找了上来,莫天扬听见自己父亲的说话时的语气透着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坏消息便是黎墨被他几个师兄护得紧,我没法接近。”   “没事,在玄山派能护得紧,等去了仙门大会,可就不一定有精力这么护着。”   “爹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去仙门大会吗?”莫   天扬疑惑,仙门大会是各大仙门的比试,他虽是莫水城的城主之子,但并不属于任何仙门世家,所以没有参试的资格。   “这你不用担心,爹这年拜访了各大仙门,总会有门派愿意卖我个面子,到时候我把你安排进去就好。”   晚间,裴渝去祁星宫找路荀解闷,刚进院子门就察觉到不太对劲。   平日苏清珩和路荀呆在一起,裴渝总有一种被摒除在外的感觉。可今天,路荀坐在秋千上看话本,足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轻点。   而苏清珩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一册典籍,神情专注。   看起来异常和谐,但裴渝却觉得空气间弥漫的气氛奇奇怪怪的。   裴渝将视线收回,走进院门,朝着路荀道:“阿荀,我带小白来找你玩。”   路荀抬头,目光落在了小白狐的身上,展颜一笑,“小白,来哥哥这。”   小白尖尖的耳朵竖起,一下就从裴渝的怀里窜了出去,裴渝很纳闷,“我养了那么久的小白,给他喂食铲屎的都是我,为啥他跟你这么亲近?”   路荀一把抱住了从地上跃起的小白狐,将话本放在一旁,摸着雪白的皮毛,带着小白荡起了秋千。   “因为我天生丽质难自弃,连小白都知道谁是这玄山派最好看的人。”路荀夸起自己一点都不带脸红。   “啧……”   裴渝嫌弃了他一番,“你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我爹娘给的脸,有意见你找他们去。”   从小到大,裴渝几乎没听路荀问起自己的父母,但他一点也不避讳将父母挂在嘴上。   裴渝还记得在他到玄山派大半年后,有一次探亲会,是供各位弟子的亲人探望初次离家的孩子。   探亲会的前一晚,顾云舟就考虑到了路荀没有父母会来,但他没有明着和路荀说,只是叫路荀第二天乖乖的呆着院子里等他,会给带好吃的过来,让路荀哪也不要去。   不管路荀怎么问,顾云舟都不说为什么。   后来,还是裴渝过来,很兴奋的告诉路荀,自己的大哥要来,还会给带很多礼物。裴渝只想把自己心底的喜悦分给路荀,以至于他忘记了路荀不会有亲人来探望。   第二天,路荀也没听顾云舟的话,仍旧跑出了院子。他一个人站在树下,看着师兄弟们同自己的亲人们团聚。   每个弟子都被自己的父母或兄弟姐妹拉着嘘寒问暖,只有路荀孤零零的站在一旁,但是眸子中并未流露出羡慕之色,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和他们一起开心。   后来,还是裴渝的大哥眼尖,发现了树下站着个漂亮又可怜的小孩儿,正探头看着他们。   他大哥问他那是谁,他这才发现路荀,忙跑过去将人带了过来。   裴渝小心翼翼的,生怕路荀难过。   但是路荀眸子亮晶晶的,礼貌的和裴渝的大哥问了声好,又开玩笑似的问他大哥,是不是给裴渝带了好多礼物。   那天,顾云舟也不敢同自己的父亲聊太久,短暂的说了会话后,他就急急忙忙的回祁星宫找路荀,发现人不在后,又匆匆忙忙追出来。   当看见路荀同裴渝在一起时,顾云舟才悄悄的松了口气,一时有些心疼,走过去将清瘦的路荀抱住。   路荀看见顾云舟时,当即扬起一张笑脸,问:“今日是谁来看望大师兄的?”   顾云舟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颊,“是我父亲,已经见完了。”   “这么快?”路荀惊奇的眨了眨眼,“大师兄是不是担心我才过来的?我没难过,我就是看师兄弟们都那么高兴,想过来陪他们一起高兴。”   顾云舟没吱声,路荀又道:“探亲会只有两个时辰,大师兄快别在我这浪费时间。”   顾云舟没回答,同裴渝的大哥客套了几句,就要路荀牵走。在两人转身时,裴渝听见顾云舟对路荀说。   “怎么是浪费时间,今天是探亲会,我来看看我的小阿荀。”   “离探亲会还有一个半时辰结束,师兄带你去摘碧灵果好不好?”   再后来,裴渝问起路荀想不想自己的父母。   路荀答得轻松又直白,“想啊,怎么可能有孩子不想自己的父母。”   “那你父母把你弄丢了,你不怨他们吗?”   裴渝等了好一会,路荀都没开口说话,他以为自己的这个问题惹路荀难过,正打算道歉,就听见路荀说。   “他们肯定很难过,等我长大了,我要去找我的父母,我想告诉他们不要难过。我一直都过得很好,还有那么多师兄弟陪着我,我过得很开心,就是……很想他们。”   那是裴渝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路荀红着眼眶。   “发什么愣……”   裴渝回过神,路荀已经从秋千站起来,朝他走了过来。“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许找你?”   “许,怎么不许。裴小少爷在玄山派不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裴渝:“…”   一般路荀有事找裴渝,或者需要裴渝帮忙的时候,都会喊他裴小少爷。当然,裴渝今天过来也确实有事。   “你之前托我调查的那件事,我让我哥帮我查了。”   “果然,打探消息找裴小少爷是没错的。”   “好好说话……”   裴渝瞪他,路荀找他的时候,他答应的也快,现在才想起来问,“你为什么对十四年前的事感兴趣?”   路荀没回答,看了眼坐在石桌前看书的苏清珩,转头对裴渝道。   “去我屋里说吧。”   “你俩吵架啦?”裴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他没说出声,而是用唇语同路荀说话。   路荀摇了摇头,裴渝不信,又小声的问了一句,“那些话,他不能听?”   “也不是,难不成你要站着说?”   路荀的院子大虽大,除了一个能坐的秋千,也就只有苏清珩现在坐的石凳,围着石桌,共有五个石凳。   三个人倒是能做,但路荀就是不想坐在那。   苏清珩晚饭后就在石凳上坐着,他知道路荀每晚都会在秋千椅上看话本,或者看星星。   昨天路荀没有留他,今天路荀似乎也在避着他。但也不算避着,不然他们俩也不会都坐在院子里,路荀只是不同他说话。   苏清珩还是在意昨天的事,但其实只要路荀开口同他说句话,他也就不生气。他本来就不会真的和路荀怄气,只是习惯了路荀会来哄他。   但今天他等了一天,路荀都没来找他,可他不明白路荀为什么忽然就不理他了。   晚饭后,他坐在这许久,看似在认真的读典籍,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书上,而是在路荀身上,现在听路荀这么一说。   直接从石凳上站起来,走向了一旁的秋千。   要让位的意思明显,路荀也没想好要不要过去,裴渝就先一步拽着他就坐下。   不等路荀张口,裴渝直接进入正题,“十四年前,仙门联手围剿魔尊,在魔窟洞里救出了好多小孩。但也有不少孩童已经被魔尊虐杀。”   裴渝都开始说了,路荀自然也没有在换地的道理,就安静的听他继续说。   “后来,几位仙尊将救出孩童的消息放了出去,一些丢失孩童的父母都来将小孩认领走了。”   “还有一些孩童没人来认领,少个别已经显现出灵根的孩童被各大仙门收入门下带走了,还有一些则被送去了慈幼院。”   怕路荀不知道慈幼院是什么地方,裴渝还特意解释了一番,“就是收养孤儿的地方。”   “等等……”裴渝顿时醒悟,后知后觉的问:“你来玄山派的时候六岁,正好是在十四年前。所以,你不会是怀疑你自己也从……”   之前在江柯镇,为了打消苏清珩的疑虑,路荀将此事透露了一些给苏清珩。   但是裴渝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几位仙尊对外只说路荀一人流落在外,又生着病,见他可怜才将人带回师门收养,还真没有几个人知道路荀究竟从哪捡回来的。   裴渝好一会都没缓过来,难以置信的道:“我看我哥传来的消息,说当年那些孩子在魔窟洞里受尽折磨,挨不住的便死了。那你也……”   路荀没打算瞒着他,因为只有让裴渝知道,他才能借着裴渝对这事上心,帮他调查更多的事。   “所以,你当时来师门时病恹恹的不是因为身体弱,而是在魔窟洞里被那魔头折磨的?”   裴渝蹙着眉,他宁愿路荀是被父母遗弃或者走散,也不想他在魔窟里受尽折磨。   “你没有小时候的记忆,说不定你只是和父母走散的,不一定是在那吃人的魔窟洞中……”   “我确定……”   路荀看着他,道:“你记不记得,我们此前下山历练,在赌坊遇到的那几个魔修。”   裴渝点头,“他们有什么问题?”   “其中戴面具的那个,他认识我。在其他魔修攻击我的时候,他还救了我一次。”   “他,他救了你?”裴渝瞪大了眼,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路荀是从魔窟洞里被出来的,“你不能因为他救你,就觉得……”   “他身上有一块玉佩,我小时候见过,我记得。”   裴渝看着路荀,张了张口,好半响才道:“这事顾云舟知道吗?”   “不知道,你别告诉他。”路荀道:“我不想他担心,我调查这件事只是想找一找关于我父母的线索。”   裴渝想起路荀说长大以后要去找自己的父母,也就没有多想,他对路荀道:“我会让我哥多打探一些。”   “这件事替我保密。”   裴渝点头,然后又看向苏清珩,“他……”   “他知道……”路荀问他,“你是怎么说服你哥帮你查这件事?”   “我就说好奇。最近正好在看仙门史籍,看到了围剿魔窟这段,对此非常感兴趣,就求他帮我打探。”   “还算机灵……”   “那当然……”一听路荀夸他,裴渝有些飘飘然,“我哥平日就担心我好玩懈怠,一听我要了解仙门史,恨不得把仙门上下五千年的过往都调查出来。”   路荀被他逗笑了,“不用上下五千年,我们只要知道十四年前就够了。”   “我哥传来的消息中,还有关于「绝佳容器」的事。”   路荀疑惑的看着他,裴渝又道。   “魔族从那些孩童中发现,有一个孩子是纯净之体,是能承载「魔气」或者「灵气」的绝佳容器。”   “这事有些阴暗,我们听听就算了。”   裴渝压低了声音道,“据说在围剿魔尊的修士中,有许多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而来,其实都是为了纯净之体。”   “对于修士来说,纯净之体可以吸纳天地之气,并将其转化成灵气,借纯净之体的灵气,修行速度能翻几倍,还能抵生死劫。”   生死劫是突破大乘期的修士要应对的天劫,能修炼至大乘期本就少之又少,遇天劫又是九死一生。能抵御生死劫这么大的诱惑,自然引得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动了邪念。   纯净之体对修士来说就是一柄绝佳的仙器,同样的,他对于魔尊来说也是绝佳的魔器。说起来,若是没有纯净之体,仙魔交战,胜利的未必是仙门。   在那之前,不少仙门都作壁上观,若不是出了个纯净之体,怎会惹得这么多仙门参与其中。   他们除魔并非卫道,而是为了那纯净之体。   “那纯净之体有什么特质?”   在路荀所知道的人中,原主、江楚楚包括黎墨都是魔窟洞里的孩子。   也不对,真说起来,那面具魔修也算一个。因为他们在魔窟洞里初见时,那面具魔修也不过比原主大上几岁,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小就在魔尊手下做事,但在路荀看来,不过是装凶唬人罢了。   他见过魔修烧杀掠夺,但路荀不觉得面具魔修能做出什么坏事。   “你找父母和纯净之体有什么关系?”   “我好奇问问……”   路荀随口搪塞了一句,裴渝也没多想,还真叫他说出了一点不同。   “纯净之体虽被人人争抢,但那么小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过多的灵气或魔气。真要成为「容器」,落到了别有用心之人手中,定要吃上不少苦头才能成为「绝佳容器」。”   路荀也觉得有道理,他现在怀疑的也就两个人。   第一个是原主,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毒。   第二个便是黎墨,纵然万花门的人说黎墨是在修行琉璃火时落下的病根,但路荀更偏向那是旧疾。   就像原主也不会同外人说自己有寒毒之症。   再往前想想,原主五年前仙门大会上,寒毒要发未发,而当晚除了裴渝和顾云舟,就只有黎墨在他的房间里呆过。   联想一下那日,他给黎墨输灵力时,缓解了黎墨的灵力躁动。   但这也只能证明,两人的灵力都可以平息对方的旧疾。   裴渝走后,苏清珩试图和路荀说话,然而他还没靠近,路荀就从石凳上站起来,转身就进了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苏清珩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去打扰路荀,颇为失落的回了房间。   苏清珩以为自己的几次较真才惹得路荀不快,但其实路荀只是故意借着这次谈话的不愉快,想和苏清珩拉开点距离。   慢慢的疏远对于苏清珩来说,似乎会比突然反目成仇更容易接受些。   苏清珩对他过分的依赖并不好,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听系统的话,说什么为了苏清珩的身心健康,一定要给予一定的关怀和爱护。   现在好了,不仅苏清珩依赖他,连路荀自己也习惯了苏清珩在身边。为了让苏清珩进一步成长,他入魔倒是没什么,就是放心不下苏清珩。   因为苏清珩不合群,除了同自己话多一些,路荀真的没见过他和其他人有多余的交流。   还不等他将疏远苏清珩一事进行到底,苏清珩突然受伤的消息就让路荀前几日的疏离全都破功。   苏清珩似乎伤的不轻,被送去了裴渝那。等苏清珩赶到的时候,裴渝已经给苏清珩施完针。   “他怎么样?”   裴渝慢条斯理的将银针放在火上消毒后,再一一收了起来。路荀还是第一次见裴渝有那么点医修的样子,但是他也没心情调侃裴渝,直接奔着榻上的苏清珩而去。   苏清珩穿着白色的道服,他闭着眼,面色有些苍白,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不住眼底的淡淡的乌青,明明同在屋檐下,他和苏清珩却好几日不见,短短的几日人都憔悴了些。   好像又回到了刚入师门时那副小可怜的模样。   “中毒了,我刚给他施针,现在没事了。”   “那他怎么不醒?”   “我给他把脉,发现他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应该是太累了。”   裴渝将银针收好后,又洗了下手,擦干后坐到了桌前。“我知他喜欢看史书典籍,也不用这么废寝忘食吧,你也不劝劝他。”   路荀没说话,裴渝停顿了一瞬,忽然问道:“你们不会从那天到现在一直都没和好吧?”   “我天,你们不都恩恩爱爱,怎么这次吵得这么凶?”   “没有吵……”路荀已经懒得纠正他用词不当。   他垂下眸子,这事也没法解释,总不能说他觉得苏清珩太粘他,想让他独立些,所以才不理他。   “那为何?你平日将他护得这么紧,还真能狠下心对他不闻不问。”   路荀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讨论,看了眼那地上还未清理的淤血,是裴渝在给苏清珩行针时,逼他吐出来的。   “他怎么受伤的?”   “今天下山出任务,被妖物所伤。”裴渝在苏清珩来时,已经问清了情况。   正这时,同苏清珩一起出任务的弟子端着药走了进来。“路师兄,裴师兄。”   “你们遇到了什么?”路荀问他。   小弟子有些尴尬,“迷雾丛林里的魔化妖兽。”   路荀难以置信,苏清珩金丹期修为却被魔化的妖兽所伤。   “苏师兄这几日一直心不在焉,连对付妖兽时都……”   “都什么?”   “都在走神……”   小弟子不敢看路荀,说出来被几只魔化妖兽所伤,也的确有点难以启齿。   「迷雾丛林」路荀是知道的,那里的雾气有毒,若不慎吸入,很快就会蔓延至五脏六腑。   “把药给我……”   小弟子连忙将药碗递上。   “他体内的毒都清干净了?”   “路荀你竟然质疑我?就一点雾气我还能清不干净?对于医修来说,这是侮辱和诋毁。”   “师兄……”   苏清珩醒的正好,路荀端着药碗走到了床榻旁,路荀想到小弟子说的话,还是有几分生气。   “在战斗状态你都敢走神,你……”   苏清珩眸子亮亮的,苍白的面上都有些许神采,不知道的还以为路荀在夸他。   “我在训你,你开心个什么劲。”   苏清珩是真的开心的,露出一抹浅笑。   “师兄好几日都不理我了,今天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路荀又好气又无奈,瞪了苏清珩一眼,但是他根本凶不起来。   但又觉得苏清珩因魔化的妖兽而受伤,这不应该。   “你不会是故意受伤的吧?”路荀半眯着眼,眸光带着凶狠。   苏清珩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面上的笑容敛去,可觉得有几分委屈。   “明知道师兄会担心我,我还故意受伤惹你心疼,在师兄眼里,我就是这般卑劣的吗?”   路荀懊恼自己一时口快,想也知道苏清珩不会这般不知轻重,平日能言善道的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口道。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误解你。”   “师兄不用和我道歉。”苏清珩面上又露出了笑意,“不管师兄做什么,我都不会真的生气。”   路荀瞥了他一眼,心道:现在说的这般好听,待我入魔时,你手里的断虹剑可比你诚实多了。   “师兄不信我?”   路荀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伤口痛不痛?”   苏清珩不止吸入有毒的雾气,还被魔化的妖兽给伤了手臂,裴渝已经替他包扎过,但衣袖上还沾着血迹。   苏清珩的「不痛」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有点疼」。   “活该……”   路荀将药碗放在一旁,伸手撩起他的衣袖想看下伤,裴渝给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血迹已经染红了最上面的一层纱布,他眉头一蹙,“怎么这么多血?”   “只是出血多了些,小伤罢了。”   裴渝就不明白,对苏清珩不闻不问的是他,苏清珩一受伤,最心疼的也是他,何必呢?   可能这点伤放在路荀身上,他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换成苏清珩他总是会心软一些。这也让路荀很不高兴,他冷着脸问:“魔化妖兽就在你面前,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想师兄啊……”苏清珩说的理所当然。   路荀:“…”   一旁看戏的裴渝眉梢一挑:哦豁!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在试炼时,师兄会担心我,在我遇到妖兽时,师兄会出来护着我。可我那天不过是多说了几句黎墨的不是,师兄就好几天不理我。”   苏清珩借着伤患的身份,自然要趁机卖惨,控诉一下路荀这几天有多过分。   路荀本就不是真的生气,听苏清珩这么说,只剩下无奈,他握住苏清珩的手腕,给他输了些许灵力,想缓解一下苏清珩伤口的疼痛。   说起来原主一个剑修,他的灵力居然还带着安抚和治愈的功效。   他安抚灵力躁动的黎墨,不仅是因为体内的寒毒,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与常人不同的治愈系灵力。   原主小时候就发现自己的灵力特殊,顾云舟叮嘱过他,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苏清珩不怕疼,手臂的伤对他来说不算疼。但他不知道路荀还是否因为那天的事生气,怕路荀见他没事就直接离开,所以才想这么留住他。   他已经好几日没见过路荀了。   感知路荀的灵力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苏清珩隐隐有些欣喜。   裴渝不想在这发光发热,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就在路荀转身去拿搁在桌上的药碗时,苏清珩额间的封印骤亮,就那么一瞬,在路荀转回来的时候便又消失了。   路荀虽然端着药碗,但面上的嫌弃之意明显,“能自己拿吗?”   苏清珩看出他不太想和药碗多接触,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接过,没什么抗拒的低头喝着。   “你等我一会……”   路荀转身离开之后,喝完药的苏清珩怔怔的坐在榻上,他的眸子中透着些许茫然,看了看手中空了的药碗,视线慢慢转向了没有其他人的房间,打量了一番后,他眉头一蹙,似在回想着什么。   路荀是去找裴渝的,那中药闻着就苦,他找裴渝要一罐蜜饯。   今天这事反而让他想明白了,既然入魔是不可避免的,那他的担心也都是多余的,干嘛要和苏清珩保持距离,不如趁最后的时间里,多陪陪苏清珩,把能教的事情多教一些。   等他拿来了蜜饯,苏清珩已经从床上下来,他盯着书柜看了好半响,像是在认真探究什么。   “在看什么?”   路荀的声音响起,苏清珩转过头,目光触及路荀时略微一顿,然后便再也挪不开。   “师兄?”   “裴渝这药有问题,怎么喝完后人都傻了。”路荀不过随口调侃,抬步走向苏清珩,在他面前站定,“张嘴……”   苏清珩没动,路荀将蜜饯递到他的唇边,“张嘴……”   蜜饯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化开,路荀弯了弯眼角,“甜吗?”   “甜……”   “我上次喝完药,你也是拿了蜜饯给我去苦味……”   路荀一句话没说话,忽然就被苏清珩抱住了。   苏清珩将下巴抵在路荀的肩上,他贪恋路荀身上淡淡的冷梅香,细细感受着路荀身体传出的温热,那颗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些。   “师兄,别动。再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不知为什么,苏清珩的语气很平静,但路荀却从中听出了那么点儿难过。 第57章   第二天, 路荀就发现了不对。   苏清珩一大早就在他们房间门口等着,以前也不是没等过。   只不过——   路荀同他一起吃完早饭后,就打算四处逛逛, 苏清珩闷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后。   “怎么了?”   苏清珩摇了摇头, 然后继续跟着他,路荀去哪他去哪,他不是紧紧的跟着,而是和路荀保持几步的间距, 但目光紧追些路荀不放。   路荀在操练场上晃了一圈后, 忽然收到了孟伶月的传讯。   “我要去找师尊, 这就不用跟着我了吧?”   “要……”   路荀:“…”   他明明已经不打算疏远苏清珩了, 也决定要在最后的时间里, 同苏清珩好好相处。   但是苏清珩不知道为什么, 从昨天回祁星宫后, 他就开始跟着路荀。   不管路荀做什么, 苏清珩都会默默站在一边看着他,就好像他不紧盯着,路荀就会随时消失。   往常苏清珩早起都会去操练场练剑, 但他今天陪着路荀到操练场后,并不去练剑。也不接师门任务,就连史书典籍都不看了。   “师尊只传唤了我,你……”   “我不进去, 在门口等师兄。”   苏清珩眨了眨眼,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路荀, 眸子中透着一股倔强。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祁星宫, 路荀走到了孟伶月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那你在这等我?”   见路荀没有要赶他, 苏清珩眸色微亮,低低的应了一声。   “师尊……”   孟伶月正坐在石凳上,垂眸看着手中的书,见路荀进来才放下手里的书,撩起眼皮看向他。   “阿荀,仙门大会你一定要去吗?”   “我不能去吗?”   路荀的语气平静无波,但是孟伶月感觉到路荀对他的抵触。   因为路荀从不会这样和他说话,若是想去他会答想,若是不想便答不想。   这反问的语气更像是在试探,孟伶月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路荀。   路荀任由他打量着,孟伶月不开口,他便也不开口。   许久,孟伶月才收回目光,视线又落在了手中的书册上,“阿荀,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弟子不知师尊指的是什么。”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路荀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师尊找我来,就是想问我这事?”   孟伶月「嗯」了一声又不说话。   “那师尊是不想我去?”   孟伶月神色淡淡,“我不让你去,你便不去了吗?”   路荀静默一瞬,正欲开口,就听孟伶月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路荀见他并不十分上心,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师尊,您是从哪里把我捡回来的?”   孟伶月翻书的手略微一顿,“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   路荀心里的答案是自己猜测的,但孟伶月这话就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他还想再问,孟伶月却不想在谈,正欲摆手让路荀出去,抬眸却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苏清珩。   两人视线交错,苏清珩眸色暗涌,最先移开了目光。   孟伶月却没有将视线挪开,他从苏清珩的眼底看见那一闪而过的隐晦又遏制的恨意。   短短几瞬,孟伶月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放回手中的书上,对路荀道:“回去吧……”   路荀一走,小七从树后走了出来,孟伶月抬眸看向他,“阿荀自己的决定,拦不住的。”   小七慢慢收紧了拳头,望着路荀离去的背影,道:“莫天扬会在玄山派,不就是因为五年你带阿荀去参加仙门大会,引起了莫林渊的注意。”   “小七,阿荀不可能会一辈子都在师门。就算不是莫林渊,也会有其他人注意到他,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他。”   路荀离开孟伶月的院子,苏清珩快走几步,和路荀并肩。   “师尊找你何事?”   “你没听见?”   修士耳力好,若苏清珩想听,隔着院门是可以听见的。   “师尊院子有结界,站在结界外是听不见的。”   “也没什么事,他好像不太想让我参加仙门大会。”   苏清珩忽然止步,“仙门大会?”   大概是他反应有点大,路荀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他……师兄,我也不想你去。”   “为何?”   苏清珩垂下眼眸,敛去眸中的暗潮汹涌。   “罢了,师兄从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路荀微微一怔,从昨天开始,他就感觉苏清珩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虽然苏清珩极力压制,但路荀还是从他身上察觉到了极重的戾气。   苏清珩自嘲了一声,道。   “明知那是一条不归路,你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回头。本来就只是我的妄念,我早该明白的。” 第58章 【一更】   距离仙门大会还有五日召开。   此次仙门大会又加入了好几个仙门, 担心山下客栈会被定满,顾云舟带着玄山派的弟子们提前出发。   万花门的弟子自是一同前行。   由于弟子人数众多,御剑飞行可能有人会掉队, 顾云舟建议御仙船,直接飞往琼州地界。   一艘仙船能承载十五人, 加上万花门的弟子, 得分成六组才行。   仙船和仙剑不同, 顾云舟选出了五个会御仙船的弟子。他在前方引路,其他的五只仙船在后面跟着。   “你不进船舱?”   顾云舟担心路荀第一次乘船会晕船, 虽然仙船并不是在水上, 而是在空中。   “大师兄一人在这多孤单,我在外面陪你不好?”   路荀兴致勃勃的看着顾云舟掌控船舵,顾云舟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船舵, 早就就知道他对这个有兴趣。   “想玩?”   路荀跃跃欲试, “让我试试?”   “我教你……”   路荀的手放在船舵上,顾云舟在一旁教他,   “大师兄,往哪飞?”   顾云舟知他分不清东西南北,给他指了个方向, 对他道:“船舵往左转……”   一句话没说完, 路荀猛地向左打了一整圈,原本向左的仙船因为方向打的太猛, 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船舵直接在空中自转了一圈。   路荀:“…”   顾云舟:“…”   他看顾云舟总是一点一点转,便以为船舵很沉, 铆足了劲猛地一用力, 哪知道这船舵这么轻就能转动。   原本坐在船舱里休息的人, 被路荀这么突然的一个急转,措不及防的栽向了一边。   待稳住身形了,忙走出船舱,以为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四五个人都跑了出来,路荀尴尬一笑,“没什么,手滑。”   裴渝一看路荀的手放在船舵上,哪还能不明白,眸子也带着点跃跃欲试,“好玩吗?”   “挺好玩的……”   顾云舟看了裴渝一眼,不甚在意的问,“你也有兴趣?”   裴渝自觉的把顾云舟的语气归为了嘲讽,当即便不服气:“阿荀可以,我也可以。”   失误过后,路荀也学着顾云舟方才的样子,慢慢的转动船舵,飞船慢慢的左转,虽不及顾云舟驶的平稳,但也不会太过颠簸。   顾云舟在一旁指导,路荀上手也快,裴渝撸?小白的手都停了下来,一心也想摸一摸船舵。   路荀朝他得意一笑,“叫声师兄我教你?”   裴渝也不是没叫过路荀师兄,但是正儿八经的叫倒是没有过,而且路荀挑逗的语气,周围还不少弟子,裴渝忽然叫不出口。   “我不……”他坚定的拒绝。   “那就算了,我不给你玩。”路荀转头对苏清珩道:“小师弟,你要玩吗?”   苏清珩对玩这个没兴趣,因为他是会御仙船的。前世,在去往秘境之都时,路荀手把手教过他如何御仙船但这个这个时期的苏清珩还不会,所以在顾云舟问起时,他只能装不会。   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重生了,但额间的封印封住了他的记忆,现在封印不知为何解开,但等时效一过,他便又是什么记忆都没有了。   “师兄,我不玩。”   不过苏清珩拒绝也没用,路荀本来就是故意借苏清珩来挑衅裴渝,“来嘛,师兄教你。”   路荀将苏清珩拉了过来,“你把手放在这。”   担心苏清珩像他一样用力过猛,路荀将手覆在苏清珩的手背上,“慢慢转,一次转一点。”   感受着路荀掌心传来的温度,苏清珩微微一怔,前世路荀也是这么教他的。   控制仙船不仅要用船舵,还需要用灵力控制仙船的高度。   虽然路荀故意和裴渝杠,但教起苏清珩他还是很认真。   见苏清珩也能自己掌舵,路荀更加得意,故意学着裴渝的话,故意招他,“阿荀可以,小师弟也可以。但是裴渝不行。”   裴渝:“…”   闹一闹时间过得快,不到晌午,他们就到了琼州。   “我才知道琼州四面环海,原来是一座小岛。”   “我去过蓬莱仙岛,也是环海之岛,但是没有琼州地大,也没琼州富饶。”   程元稹嘴角轻扬,接上话茬。   “琼州以前不环海,南面北面都是山,后来大山被移走了,成了商旅必经之路。”   商旅乘船运载货物,走的是水路,若从南面和北面来就会因为两座大山不得不绕开琼州地界,也就甚少有外地来客。   自从没了大山的阻碍,商旅们乘船便会到这落脚留宿,来往的人多了,琼州也就越变越繁华。   “哈,差点忘了。琼州是程家地界,怪不得程师弟了解的这么多。”   “原来如此……”   “那程师兄这几天是同我们住客栈,还是回程家当小少爷。”   程元稹听了师兄弟们的打趣,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当然是一起住客栈。既然是来参加仙门大会,我的身份自然是玄山派弟子。”   “程家是不是也是一座大宅子?好想看看世家少爷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也想,我们家那地儿穷得很,最有钱的地主住的也是砖瓦房。”   “程师兄,我们可以去你家做客吗?”   师兄弟们一人一句,程元稹面上的笑容一僵,正打算寻个理由拒绝,顾云舟已经先开口。“不请自去,师门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   几名正在兴头上的弟子们面色一垮,“大师兄,我们错了。”   路荀适时的开口,对顾云舟道。   “好了,师弟们说的都是玩笑话,大师兄也别当真。在外面,他们会懂得守规矩的。”路荀给他们几人使眼色,“出门在外,要听大师兄的话。”   几个弟子连连点头,“就是路师兄说的这样,我们就是开玩笑,不会胡来的。”   路荀看似在帮几个弟子们开脱,但实则是在替顾云舟立威。   路荀平日不管师门琐事,所以在弟子们眼里,路荀和他们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路荀亲传弟子的身份。   但路荀不在乎这个,他兴致来时,也会同师兄弟们玩闹。   且路荀本就长得好看,乐意哄人时,谁也经受不住他的甜言蜜语。   路荀不似程元稹那般趾高气扬,也不像苏清珩那般难以接近。虽然顾云舟倒是一视同仁,但他除了对路荀无底线的纵容,对其他人都分外严厉。   于是,路荀就成了师兄弟中最受欢迎的。   程元稹的一番话,炫耀之意明显。   但这几个弟子年纪不大,大多好奇心重,对于不曾了解过的世家门第,自然会有那么丁点的探究欲。   他们会因顾云舟的严肃而发憷,但未必会乖乖听从。   路荀这话说的恰到好处,在弟子们看来,路荀就是在护着他们,替他们出头。所以,对他们来说,听从顾云舟的话,遵守规矩也就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   “我们要等等万花门的弟子吗?”裴渝终于从吸狐狸中回过神,“他们不会跟丢了吧?怎么还不到……”   “不必,他们中有人晕船,中途寻了个落脚点休息。我们直接进城等他们。”   顾云舟这么说了,那就是万花门的人给他传讯,还不待他们进城门,程家二少爷就带着几名侍从朝他们走来。   “赶巧,就猜到你们这几日便会到,我阿爹阿娘这几日都派人在城门口等候。”   顾云舟有几分意外,“程二少爷客气。”   “怎么能是客气。程家和玄山派一直都有来往,你们虽是为了仙门大会而来,但琼州毕竟是我程家地界,哪有让你们住客栈的道理。”   “不过你们人的确挺多,程家主宅是住不下。”   顾云舟忙道,“确实挺多人,还是不去程家叨扰,待我今日寻了落脚处,明日再登门拜访。”   程家二少爷长得俊俏,为人爽朗,听闻一乐。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家别的不多就属宅子多,若是不嫌弃,可愿去我们程家偏宅?那儿地方也大,总比客栈鱼龙混杂的要好。”   顾云舟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仙门大会在即,琼州有是商旅聚集地,鱼龙混杂确实麻烦。   他一个人又不能兼顾这么多师兄弟,若是安置在宅院里,倒是不容易发生意外。   程二少见顾云舟犹豫,便知他在客气,立刻又道:“就是那宅子有些偏,可能环境和条件不是很好,如果顾仙友嫌弃的话……”   “程二少哪里话,感谢都来不及,怎会嫌弃。只是……”   “不嫌弃就好,走走走,你们奔波了一路也累了,我带你们去休息。”   程二少在前头带路,顾云舟和他并肩而行,聊了几句也就没有初见的客套。   裴渝悄悄的拉了路荀一把,两人落在了最后面。裴渝看了眼和顾云舟相谈甚欢的程二少,神神秘秘的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   “程家客气招待倒是没错,但是程元稹不是他弟弟吗?怎么见面了一句问候关心都没有?”   路荀本没注意这个,听裴渝这么说又觉得好笑,“知道你和你大哥关系亲厚,就不许别家兄弟不合?”   “也是哦……”   裴渝还是觉得奇怪,“但是兄弟不合也不用弄得人尽皆知吧?在外人面前不需装装样子吗?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生怕别人不清楚他们关系不好。”   “你管别人家事干什么。上回我们遇到程家大少,我看他挺关心程元稹,还让大师兄多关照一些。”   “那是程大少比程二少会做面子。再说了,程大少一副例行关心的态度,一点也不像兄弟和睦的样子。”   这方面裴渝的确有发言权,因为他上头有个哥哥。这兄弟俩人关系如何,裴渝一眼就能看个明白。   “哦?那你觉得程家大少和程家二少关系如何?”路荀不过随口一问,逗一下裴渝,也并非真的在意这件事。   “没见过他们俩相处,我也不知道。”裴渝实话实说,“但我觉得程家能养出程大少和程二少。为什么程元稹这么「离经叛道」。”   “离经叛道不能这么用。”路荀纠正了他一句。   “反正不像一家人。”裴渝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是是是,一家人就该像你们裴家和和美美。”   路荀其实也挺奇怪,裴渝和他大哥是同父异母,但是两人的关系反而比一母同胞的兄弟还要好。虽然外面都在谣传,裴大少爷担忧同父异母的弟弟和自己争权,才会将裴渝送到玄山派。   但都只是谣传,路荀知道裴渝对掌权没有半分兴趣。   半路上,程家大少听闻玄山派的弟子到了,也跟着过来。   大概是担心自己的二弟性子跳脱,怕他接待不好,两人一见面还拌了几句嘴。   路荀觉得,要不是他们这些人在场,向来稳重自持的程家大少,估计能和程二少争个输赢才罢休。   “你看,这俩兄弟就真诚一些。”裴渝给路荀做着解说,“见面先吵一架。实在不行,就打一架。”   路荀:“倒是和我们此前见到的一脸肃然的程大少有几分不同。”   正说着,程大少爷越过几名弟子,朝着路荀走了过来。   “路荀……”   路荀有几分惊讶,惊讶于程家大少知道他的名字,也惊讶程大少会这么特意的过来打招呼。   他朝程大少爷笑了笑,礼貌的回应。   “程大少爷,又见面了。”   程二少他方才没注意落在队伍后的路荀,见他大哥走过去,才惊觉路荀长得过分好看,也好奇的走了过来。   他刚打算和路荀打个招呼,就听他大哥道。   “琼州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若是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玩玩。”   程二少:“…”   他大哥什么时候这么热情好客? 第59章 【二更】   【此为二更, 前面还有一章。】   路荀微微一怔,有几分受宠若惊。   “程大少平日事务缠身,不用这么麻烦。”   “我叫程司砚, 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啊?”路荀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懵,但程司砚明显比他大上许多岁, 直呼名字不太礼貌。   “如果你不介意, 我能喊你声程大哥?”   程司砚略微一顿, 路荀注意到他眉间微蹙,应当是不愿意。   他正打算换回「程大少」的称呼, 就听程司砚道了声好。   “这是舍弟程司珝。”   路荀一时摸不清他和程司珝谁更大一些, 就听程司珝道:“咱俩年龄相仿,路荀你叫我名字就行。”   “好……”   就在苏清珩耐心告罄前,程司砚先一步走向了顾云舟, “走吧, 我带你们去程府。”   程司珝对路荀有几分好奇,他从未见过程司砚对谁主动过,他见过不少男男女女的爱慕者,但是程司砚对他们视而不见。   且他大哥最不喜欢长相妖冶者,路荀的眉眼太过漂亮, 五官精致艳丽, 怎么看都是不被待见的长相。   苏清珩眉头紧蹙,警惕的盯着想要搭话的程司珝。   前世的仙门大会, 他们也是住在了程家的偏宅,但这两兄弟似乎没怎么和路荀搭过话。   既然重来一世,苏清珩自然想改变前世的结局。   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路荀, 想开之后, 也不再阻止, 他只想弄清路荀入魔的原因。   以及……   好好的护住路荀。   一路上,苏清珩都在阻止路荀和程司珝说话。   每次程司珝一开口,不等路荀回答,苏清珩就抢先替路荀回答了。   如此几次,路荀忽觉欣慰,这程司珝还挺神奇,能让不爱说话的苏清珩主动回答他的问题。   路荀选择性的忽略了苏清珩语气中的冷漠,只觉得这两人似乎处的挺好。   一行人来到程家偏宅,一进门就被程家的财大气粗所惊慑,从大门一路向内走去,连地砖都透着贵气。   亭台楼榭,假山流水,景观别院,无不透露着别样的雅致和奢华。   池子里的鱼或者路旁栽种的树,皆是名贵品种,单单拿出来一件都够平常家庭十几年的开销。   裴渝瞪大了眼,“程司珝管这叫环境不好、设施简陋?讲真,大户人家的主宅都没这么浮华。怪不得程元稹仙器法宝不要钱似的买,原来程家这么有钱?”   “阿荀,你说我现在去抱程元稹的大腿还来得及吗?”   路荀凉凉的看了裴渝一眼,“如果你肯让他剃掉你的眉毛,并且扒光你的衣服,穿着亵裤在街上狂奔,或者……”   程元稹和裴渝两人极度不和,从刚入师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   打的鼻青脸肿,不给对方情面的那种。   有一次,程元稹摔坏了路荀最喜欢的玉佩,裴渝气不过,趁夜溜进程元稹的房间,偷偷将人的眉毛剃掉,隔日程元稹去上早课出了大糗。   后来可想而知,又是惊天动地的打闹。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算了,要脸。”   路荀无情的嘲笑了他一番,“你就算不要脸,也抱不到大腿。老老实实的在玄山派修行吧,没准你大哥见你这么乖,多给你点零花钱。”   “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我缠了我哥好久,他才给我涨了那么丁点零用钱,程元稹的一件仙器都能抵我两三个月的零用钱。”   “如果你不赌,你哥也不至于扣你那点零用钱。”   他们这边刚安顿好,程家兄弟也没打算多逗留,“你们先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多谢程兄,明日我一定登门拜谢令父令母。”   “顾兄客气,明日带路荀一起来。我挺喜欢他的。”   程司珝没明白自己的大哥对路荀的特别之处源于哪里,但多接触总会知道的。   而且他觉得自己的大哥也是希望路荀能来。   “好……”   一旁的程司砚同路荀笑了笑,“明日和你大师兄一起来?”   路荀点头应下。   “那我们走了……”程司珝转身要离开,程司砚却看向了程元稹。   “不回去?”   程元稹眸色一亮,很快又暗了下去。“不了,我和师兄弟们一起住这就行。”   程司珝根本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当即就道。“装什么?你不一直都想回来?”   “司珝……”   被程司砚喊了一声,程司珝才不情愿的闭嘴。   “我知道二哥不想看到我,我……”   程元稹只有在程司砚面前会示弱,但他一句话没说完,程司珝很不客气的道:“我不是你哥……”   “程司珝……”   程司砚的声音压的很低,程司珝没敢继续说,瞪了程元稹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没有半点方才待客时的沉稳。   “抱歉……”   别人的家庭矛盾,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劝,只能装哑巴尴尬的笑笑。   “顾兄明天见……”   同顾云舟道别后,程司砚又道:“元稹,走了。”   程元稹也不敢再多说,转身跟了上去。   “他们这什么情况?”裴渝的探究欲直接写在了脸上。   “你不是很懂分析,你觉得呢?”路荀打趣。   “就他们那欲言又止,欲盖弥彰的模样,我哪猜得到。”   另一位师兄开头接话,“这题我会。一看就是两个小的再争宠,大的负责和稀泥。”   “争宠?争谁的宠?”   几人在这热切的讨论,顾云舟已经带着其他弟子下去,给他们安排房间。   然而,没过一会儿,顾云舟就从偏院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   “出事了,万花门在半道上遭到了魔族伏击。”   路荀一怔,这未免太过凑巧。   “那他们伤的重吗?”   “都是轻伤……”但顾云舟眉头紧锁。   裴渝一脸茫然,“既然没人重伤,难不成魔修就是秀一下存在感?”   “黎墨不见了……”   “什么?”   反应最大的是路荀。   魔族不是伏击,而是有目的的劫人,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黎墨而来。   难道是因为黎墨的体质?   他真的是纯净之体?   可是魔修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行程?   “我去找他们汇合。”顾云舟召出仙剑。   “我也去……”   “不行,太危险。”顾云舟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拒绝了路荀。“人都劫走了,你去也没用。”   “害,顾云舟出手你还不放心?”裴渝劝他,“再说,顾云舟说的没错。”   路荀只能暗自思量。   魔族的人抓走黎墨,是确定黎墨就是纯净之体吗?   可他们又是如何确定的?   路荀会注意到黎墨,也是因为那天撞见黎墨发病,才会将他和纯净之体相联系。   可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那天和他一起的只有苏清珩,路荀转头去找苏清珩的身影,却见他一人对着树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   “没什么……”   “眉头都拧在一起了,还说没什么。”   路荀伸手摸了摸苏清珩的眉间,动作习惯自然,苏清珩感受到路荀指尖传来的凉意,回过神握住了他的手。   他定定的看着路荀,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还好你没事……”   “我怎么会有事。”   路荀的注意力都在家黎墨失踪一事,便没注意到苏清珩的怪异。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都不知道万花门有弟子晕船,魔族是怎么知道的?”   “你怀疑万花门有内应?”苏清珩顺着路荀的思路往下说。“还是怀疑有人通风报信?”   路荀摇头,“我也不知道……”   路荀又陷入了沉思,裴渝走过来分散了路荀的注意,两人就事分析。   苏清珩没有插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恢复记忆的这几天,他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脑海里不断的回忆着前世的事,试图将路荀接触魔族的时间找出,但是一无所获。   而就在刚才,听闻黎墨失踪后。   苏清珩终于回想起来,也找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为什么程家人前世不曾接近路荀,而这一世会突然的接近?   在这一刻,苏清珩都有了答案。   前世,程家人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接触到路荀。   因为,前世遇到魔族伏击的不是万花门,而是他们。   那时失踪的人是路荀。   但现在的发展和前世不一样。   苏清珩想不通为什么会是黎墨?   但有一点让苏清珩感到欣喜,既然失踪的不是路荀,那是不是代表事情完全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但这发展和前世相差不大,他记得当时也有弟子坐船,但是陪同的人是路荀。   会是同一个人吗?   当时路荀留下,苏清珩也跟着留下,但是根本没注意到晕船的弟子是谁。   只是默默的陪在路荀身边,而他们休息的地方恰巧是一片湖泊,仙船被迫降落,那弟子自觉拖了后腿,要其他人先行离开。   他表示会御剑追上,然后路荀也选择了同他一起御剑。当仙船离开后,藏匿于水里的魔修突袭。   后来……   苏清珩只觉脑袋钝痛,来势猛烈,他捂着脑袋险些站不稳,但他顾不上疼痛。   必须想起来,快点想起来!想起来就能阻止路荀,阻止他……   “小师弟……”   路荀一抬眸,就看见苏清珩双手抱着脑袋,看起来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   “我没事……”   路荀怎么会信,他脸色煞白,怎么都不像没事。   “裴渝,你给他看看。”   “我……”苏清珩还想说话,便被路荀呵斥。“闭嘴……”   苏清珩一滞,路荀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凶,“听话,让裴渝给你看看。”   出乎意料的是,苏清珩不像以往的顺从,非常反抗裴渝的靠近。   “怎么了?”路荀见他这样,更加担心。   苏清珩避开了路荀的触碰,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晕。   一定不能晕,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60章   裴渝给路荀使了个眼色, 从苏清珩身后绕过去,银针扎在他的后脖颈上。   路荀上前将人接住,“你不是说体内没有余毒?”   “你能不质疑我的医术吗?我肯定他身体里没有余毒。”裴渝很冤, 握着苏清珩的手腕给他把脉,“脉象平稳,灵力无阻。”   “没问题啊?”   路荀就差把质疑写在脸上, “你看我信吗?身体没有余毒,脉象正常, 灵力平稳。那他头疼装的吗?”   裴渝试了几次,都没有问题, 蹙着眉道:“万一装的呢?”   “庸医……”   路荀不和他贫, 替苏清珩将额头渗出的汗珠拭去。   同裴渝一起将人带进房间休息。   苏清珩的眉头紧锁着, 路荀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再给他输一些灵力。   直到苏清珩的眉头舒展开,他才稍稍放心。   “我去拿凝心露, 等他醒了,你给他服下。”   “裴仙医不是说装的吗?”   “他身体的确没问题。”这点裴渝坚持   “那头疾?”   “忧思过虑引起,我只能给他止痛镇静。至于其他的, 他自己排解不开,我也没法给他治。”   “庸医……”   “路荀我告诉你,你再说我庸医我跟你急!”   “哦……”   裴渝:“…”好气哦。   裴渝不理路荀,气冲冲的去给苏清珩配药了。   路荀在房间里待了一会,见苏清珩脸色稍缓, 也便不打扰他休息,出门找裴渝去了。   路荀刚一离开, 苏清珩忽然冷汗直冒, 眉头再次紧紧的皱起, 被困在梦魇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苏清珩,你想干什么?”   玄山派山门口的结界处聚集了数百名身穿白色道服的弟子,程元稹手里握着剑,站在一众弟子面前。   “都给我防住了,不许让苏清珩带着路荀踏进师门一步。”   “我不想和你们动手。”苏清珩周身的戾气逼人,“让开……”   程元稹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清珩。   “苏清珩你可别忘了,你大师兄是怎么死的,二师姐又是如何废的修为,师尊师叔们平日带你如何?你就是这么回报他们的?”   苏清珩不为所动,将怀里的路荀又抱紧了些,“再说一次,让开。”   “路荀自甘堕落,自食其果,本就死有余辜。你若再执迷不悟的同他纠缠不请,那便和他一起滚出玄山派。”   “咳咳……”   微弱的咳嗽声响起,化开了苏清珩满身的戾气,他语调温和的对着怀里的路荀道:“师兄,你再忍忍,师尊会有办法救你的。”   路荀一身白衣染血,面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气若游丝。“没用的……”   “不会的……”苏清珩柔声安抚路荀,但更像是在安抚自己,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只要拿到碧血回心丹,师兄会没事的。”   路荀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连咳嗽都觉得吃力,一口血卡在喉咙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额角冷汗淋漓,苏清珩能感受到他体温骤降。   他给路荀渡着灵力,“你先别说话,我现在就带你进去,师尊他不会不救你的。”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也别怪我不念师兄弟之情。”程元稹冷笑一声,“不许放他们进去,谁要是敢心软留情,那别怪我心狠重罚。”   话音一落,苏清珩已经闪身向前,程元稹提起仙剑朝着他攻去,弟子们将两人团团围住。   没有僵持太久,苏清珩眸色一沉,不再收敛,释放出全部的威压,弟子们瞬间被重力压得直不起身,有些撑不住的弟子倒了下去。   苏清珩轻道:“破……”   明黄色的符咒飞起,转瞬间几个弟子们所站的地方突然炸起,爆破声中,苏清珩就这那突破口而去,程元稹立刻上前阻扰。   苏清珩将一身的戾气注入断虹剑内,戾气托着断虹剑向前,直奔程元稹而去。   也不去看程元稹如何反击,苏清珩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召出捆仙锁也朝着程元稹而去。   他的手心中聚起了寒霜,裹着雷电再次转向了程元稹,接二连三的攻击让程元稹应对不暇。   苏清珩眸光不曾停留,盯着被他开出的那条路,抱着怀里的路荀,快步向里走去。   飞身来到祁星宫,苏清珩直奔孟伶月的院子,路荀的意识已经模糊,眼皮沉重,周围的场景他看不清。   感受路荀身体的温度越变越低,不知所措的恐慌在苏清珩的心里蔓延。   “师兄,你别睡,再等等,很快就没事了。”   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依稀看见苏清珩张嘴和他说着什么,可是他一个字也听不清,分明被苏清珩温热的灵力包裹着,但他整个人仿佛坠入黑暗之中。   虽然心里焦急,但苏清珩没有直接闯入孟伶月的住处,而是在门口跪了下去。   “弟子苏清珩求见师尊。”   没有回应。   “师尊,求你救救师兄吧。”苏清珩朝着院门磕了个头。   苏清珩紧张的看着路荀,注意着他身体的变化,一边又急切的朝着院子里望。   等不到孟伶月的回应,他正打算破门而入,孟伶月穿着一袭白衣,从屋子内缓缓走出,一步一步的走道了苏清珩的面前。   “师尊,求你救救师兄。”   孟伶月低头看了眼苏清珩怀里的路荀,眸色一顿,很快又挪开了视线,他背过身去,“我救不了,你走吧。”   苏清珩跪在地上,仰视着孟伶月,“师尊,碧血回心丹有护魂之效,只要给师兄服下,我可以救他的。”   “师尊,碧血回心丹只有你这有,求你救救师兄。”   孟伶月怔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将要出口的话全都咽了下去,直接用行动和决绝的背影给了回答。   “师尊!”   苏清珩起身要追,一道灵气化成了手,将苏清珩往外推,院门砰地一声就关上了。   “师尊,师尊。”   “小师弟……”   路荀的声音很轻,只剩下气音。苏清珩垂眸看着他,眸子中满是无措。   “师兄……”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一只随时都会被丢弃的小宠,他紧紧的盯着路荀,生怕自己一挪开视线,路荀就会悄然无息的睡过去。   路荀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苏清珩唤自己,但他知道苏清珩是在唤自己,轻轻应了一声。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的朝着苏清珩露出一抹苍白柔软的笑意。   他的手心还拽着苏清珩的衣角,舍不得放开,但又不得不放开。   路荀面上的笑意淡去,慢慢的合上了眼皮,紧拽衣角的手悄然松开,手臂无力的滑下。   苏清珩感觉到怀里人细微的变化,身子一僵,神色中透着无措和茫然,他张了张嘴,想要逃脱不断地缠着他的噩梦。   “不,不要。”   苏清珩猛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他从床上坐起,兀自缓了好一会,起身去找路荀。   “好,那大师兄你小心点。”   路荀将通讯的命牌收起,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苏清珩。   “你醒了?好点了吗?”   苏清珩点头,“让师兄担心了。”   “你头疾怎么回事?裴渝和我说你是忧思过虑,你成天想什么呢?”   苏清珩的目光描绘着路荀精致的眉眼,从高挺的鼻梁往下,最终落在了他的殷红的薄唇上,不是梦里的无血色的苍白,脸上还透着许红润。   “只要师兄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想。”   苏清珩转过身,语气平淡,就像是随口一说。路荀这几天反而习惯了苏清珩,偶尔蹦出那么几句听不懂,或者莫名直白的话。   “你再回床上躺会,裴渝给你调制了凝心露,一会给你送过去。”   苏清珩这次没有听他的话,站在那不肯走,目光直视路荀,“师兄,是想去找黎墨吗?”   “没有……”   路荀否认,但是苏清珩对他的了解,不仅仅是生活习惯上,也包括他的性格和处事,路荀不可能坐在这干等消息。   苏清珩知道,路荀和顾云舟通话,是出于关心,同时也想打探顾云舟的所在,路荀是想偷偷跟去,但是顾云舟没有告诉路荀确确位置,只说了和万花门的人分开寻找。   “我真没有……”   “我知道他在哪。”苏清珩言简意赅。   路荀一怔,随即又回过神继续狡辩。   “我陪师兄去……”苏清珩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路荀想做的事,他不会阻止,也愿意帮助路荀达成。阻止这事有顾云舟一个就够了,他要路荀习惯性他的存在和陪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路荀有机会撇开他。   “你真知道?”   路荀不太信,但他没表现出来,“裴渝说了,你要多休息,也不许胡思乱想。我陪你回床上躺着。”   “先哄我回去休息,然后师兄在找借口离开,趁机去寻大师兄?”   还来不及付诸行动就被看了个透的路荀,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雾蚀林是魔族的分部所在,黎墨会被带到哪里。”苏清珩看着路荀,“师兄还不信我?”   “你怎么知道的?”   “师兄若是信我,那我们便一起去。若是不信我,那师兄去哪我去哪,别想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我丢开。”   路荀讷讷的说:“那我认真找个理由?”   苏清珩面无表情,但路荀却从他脸上看到了「你试试看」的神色。顿时放弃了折腾,“行,我们一起去。”   “但是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苏清珩并不意外路荀会这么说,点抬了抬下巴,想听路荀要说什么。   “我们一起去,但你得听我的命令。”   苏清珩忽的一笑,“师兄,你说反了。”   “啊?”   路荀一脸茫然,苏清珩低沉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师兄得听我的。” 第61章   路荀没有告诉裴渝自己要和苏清珩一起去寻黎墨, 他知道顾云舟肯定会让裴渝阻止他,所以只给裴渝留了封信,便带着苏清珩偷偷离开。   在城中御剑太过惹眼,所以两人打算先走出城门。   没想到在城门口反而撞见了程司珝, 他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编草环。   碰都碰上了, 路荀自然地上前和他找了个招呼, “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   “你们去哪?”   “万花门有弟子被魔族的人劫走了, 传讯向我们求助。我大师兄已经先过去了。”   程司珝心情不好才会一个人躲在这里郁闷。现在听路荀这么一说,想也不想就道。“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是陈述句, 而不是疑问句。   没等路荀回答,程司珝又道:“我猜是你大师兄不让你们去, 所以你们才偷偷在后面跟着吧?”   一语击中, 路荀也没打算辩解。   “多个人帮忙自然是好的,只不过……你不用和程大少爷说一声吗?”   “我哥不是让你叫他「程大哥」, 还以为你们很熟悉。”程司珝冷笑一声, “他们兄友弟恭,那就成全他们吧。”   “走吧, 和你们一起去。”   多出程司珝这个意外,也没敢耽搁太久, 三人一同直奔雾蚀林。   到了目的地, 路荀正打算往雾蚀林里走, 被苏清珩给拦住了。   “雾蚀林被雾气侵蚀,所得其名。这雾气会使人产生幻觉,等会进去的时候, 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信。”   “好……”   三人一同进入雾蚀林, 不到十步之遥就看见一个妙龄少女, 披着轻纱, 要露不露,性感又撩人。   “你看见了吗?”   程司珝眼睛直盯着那妙龄少女,“身材真火辣……”   “看见了……”路荀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对程司珝道:“都是幻象,别看了。”   雾蚀林深处,更显寂静,听不见虫鸣鸟叫,连风声都没有。   三人顿时提高了警惕,程司珝回头看着来时的方向,什么也没有,但是他总觉得有东西在跟着。   路荀也察觉到了不对,“感觉有东西在跟着,也是幻觉吗?”   苏清珩「嗯」了一声,“雾蚀林所看到的都是幻象,不要攻击幻象,在雾蚀林动灵力,会加速雾气侵蚀。”   他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树林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的沙沙声,又像是有什么从草丛里爬过发出的声音。   “走……”   苏清珩催促道,三人又加快了步伐,没走两步,树丛里钻出了一条巨蟒,朝着三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程司珝不怕蛇,但也被这突然的出现给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苏清珩没有反应,就像没有看见突然窜出的白色巨蟒。   嘶——   巨蟒吐信的声音实在难以忽视,程司珝转头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都没反应安抚了被吓到的心脏,默默地跟在苏清珩身后。   “幻象会攻击我们吗?”程司珝小声的问。   “不会,但是会让我们产生要被攻击的幻觉,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动灵力。否则雾气侵入识海,会从识海中掠夺你的记忆,呈现出你最在意或者最惧怕的幻象。”   程司珝点了点头,“那我们快走吧,被这只巨蟒盯得我全身发麻。”   程司珝刚往前走了一步,却见苏清珩站在原地不动,他顺着苏清珩的目光回头看去,就见路荀站在那一动不动。   “路荀……”程司珝不敢大声喊,小小声的叫了他一下。   路荀僵硬的转过头,“我,对不起。”   程司珝被他突然的道歉给弄懵了,刚想问些什么,就见路荀召出了仙剑,凛冽的剑气朝着巨蟒而去,噌的一声,从巨蟒的脑袋穿过,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   幻象被破,巨蟒消失了,雾气瞬间就散开。   路荀及时催动了阵法,将三人护在了半透明的泡泡中,抵住了雾气的侵蚀。   巨蟒消失后,路荀当即一手扶着大树,捂着嘴低头干呕。   苏清珩已经走过来,扶住了路荀,程司珝呆愣了一瞬,一时分不清路荀究竟是怕蛇,还是厌蛇。   苏清珩拍着他的背,路荀缓了一会,才开口。   “虽然是幻象,但我还是觉得恶心。”   “没事,没事。”他摆了摆手并不在意,“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看不见就不觉得恶心。”   如路荀所言,那种恶心感已经消散。   这个阵法顾云舟之前教过,原主对阵法没什么兴趣,没有学,只在一旁看着。路荀也没想到,他竟然在危急关头能使出来,也算是运气好,而且竟然真的能抵住雾气侵蚀。   但原主学艺不精,这个防御阵维持不了太久。   “我们快走吧……”   雾蚀林更深处,雾气浓郁。   一团浓雾飘过,忽然看不见对方的存在。   “小师弟?”   “程司珝?”   没有得到回应,路荀不再叫了,猜测这大概是幻象作祟。   两人应该都在自己的身边,只不过他们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也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路荀自知内心深处并没有惧怕或者在意的东西,也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苏清珩也仅是怔愣了一瞬,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去。   雾蚀林的温度骤降,程司珝心里毛毛的,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他抱臂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在苏清珩的强调下,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看不见没关系,出了雾蚀林就能汇合。   然而,程司珝刚迈开脚步,突然听见一道稚嫩的童声。   “哥哥……”   他脚步一顿,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哪怕这道声音,在他午夜梦回时常常听见。   “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头。”   程司珝闭了闭眼,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加快了前行的脚步,那声音又再度响起。   “司珝哥哥,我好疼啊。”   程司珝咬着唇,告诫自己:都是幻象,不要听,不要看,更不要信。   心理建设还没做完,原本在背后的那道声音突然消失,不等程司珝注意,那声音忽然在正前方响起。“司珝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得清明起来。   “不要,不要打。”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被穿着黑衣的魔修给拉着,一双浅色的眸子中溢着惊慌和害怕,“你放开我……”   小孩儿挣扎着想摆脱那魔修的钳制住他的手,“呜呜,哥哥,不要打我哥哥。”   小孩儿面前站着两个魔修,其中一个魔修抬脚踢着地上的小孩儿,那小孩儿约莫八九岁,他死死地抱着另外一个魔修的腿不松开,“不许走,你放开我弟弟。”   “给老子松开……”   被抱住的魔修一脸烦躁,那魔修一把抓住了小孩儿的领子,但小孩儿紧紧抱着他的腿不肯松开,两厢僵持,那魔修抬起手,不留余力地扇了小孩儿一巴掌。   小孩儿的脸瞬间肿起,嘴角溢出了血。   “弄死算了……”那魔修抬起一掌,打算拍在小孩儿的天灵盖上,却被另一个魔修制止。   “别惹事,这俩小孩都是路家的,抓走一个就够惹怒路家,在给他们弄死一个,你是想路家直接提刀杀进魔窟吗?”   “嘁,怕什么。我们三四个月就换一次地儿,路家想找也找不到。”嘴上这么说,但那魔修还是松手了。   但抱着他的小孩儿不打算松手,见几人不肯放开自己的弟弟,低头一口咬在了魔修的小腿上。   魔修痛呼一声,一手抓住了小孩儿的头发,狠狠地将他的脑袋往地上磕,瞬间就鲜血淋漓。   但小孩儿执着的很,像是感觉不到脑袋上出血的疼痛,就是不肯撒手,“放开我弟弟……”   魔修已经全没耐性,拔刀而起,正欲朝着小孩儿砍去。被抓住的弟弟也学着哥哥样,一口咬在了魔修的手上,那魔修吃痛的松手。   魔修措手不及,小孩儿的弟弟当即就蹿了出去,“别管他,小兔崽子跑了。”   两个魔修顾不上动手,一脚踹开了抱住他大腿的小孩儿,也朝着弟弟追去。   程司珝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景象,拳头死死握住,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眼看那魔修要就抓住了小孩儿的弟弟,程司珝当即冲了上去,一把将人护在了怀里。   弟弟不过五六岁,跑的不快,惊慌失措的抱住了程司珝的大腿,“哥哥我害怕……”   程司珝蹲下身,一双眸子通红,他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别怕,哥哥这次一定会护好你的。”   魔修很快就追了上来,程司珝眸色沉沉,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魔修,不在多想,召出仙剑直接刺入了魔修的身体。   雾气弥漫,魔修消失了。   程司珝从幻境中醒神,还不等他将小孩儿推开,小孩儿将他抱的更紧,“哥哥,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这是幻象,程司珝清晰的意识到。   但是——   看着小孩儿粉雕玉琢的小脸,仰着头,一双眼睛忽眨忽眨,眸中透着期待和依赖。他的语气透着童真,又乖又软。   “哥哥,你带我回家嘛!”   听不见程司珝的回答,小孩儿一双清明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眨眼便掉了下来……”呜,你不是我哥哥,我要我哥哥。”   小孩儿哭闹的声音不仅没让程司珝感到厌烦,甚至哭化了他一颗心,幻象又怎么样,他就是舍不得推开,也舍不得看小孩儿哭。   “乖,我带你找哥哥。”   程司珝的声音落下,那小孩儿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透亮的眸子映着程司珝的脸,满心满眼都依赖这他。   “真的吗?哥哥你真好……”   程司珝刚牵住小孩儿的手,小孩儿忽的就消失了。   画面一转,一个清瘦的小孩儿张开双臂,将一大群人拦在了外面府邸门口。   “不许进来……”   小孩儿凶巴巴的瞪着那些侍女侍从,视线落在了一个穿着破旧年纪稍小些的孩童身上。   “你要是进来,我就放狗咬你。”   被挡在门外的小孩儿怯生生的看着他,一双眸子蓄满了水雾,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   “程司珝,谁教你堵着大门的?”   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一把将小小的程司珝给提了起来,程司珝挣扎着,“放开我,我不许他进来。”   “把二少爷送回去。”中年男人将程司珝推进了一侍女的怀里。   “是,老爷。”   侍女刚将程司珝拉了过来,程司珝立刻就挣脱了她的手,一把上前将那衣着破旧的小孩儿推了出去,抢过他手里的小包袱,想也不想直接丢出了大门外。   “你滚出去……”程司珝凶他。   那小好儿低眉看着自己的脚尖,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都愣着干嘛?”中年男人眉头一蹙,呵斥道:“还不将二少爷送会去。”   家丁们五六个人围了上去,小小的程司珝挣扎了几下就被抓住,“二少爷,我们回屋吧。”   “我不要,你们放开我。谁允许他进来的,我不要他进程家大门。”   程司珝叫的在大声,也没人理会他,被家丁们连拖带拽的送回了房间。   夜晚,冷风呼啸,连树上的叶子被冻得瑟瑟发抖。   程司珝裹着小毛毯,坐在了台阶上。   “二少爷,晚上风大,坐在这明天该生病了。就听我的话,回去吧。”   “我不要,这是我弟弟的房间,谁都不许进来。”   侍女叹了口气,“没人会进小少爷的房间。”   “你骗人……”程司珝气红了眼,声音都哽咽,“今天我爹都把程九给接过来了,我都听见了你们喊他少爷了。”   “他凭什么住进程家,我弟弟都没找到呢。”程司珝擦着眼泪,看着一旁的侍女。“他就是想进程家当少爷,他还想占我弟弟的房间。”   侍女有些好笑,又有几分心疼。“二少爷,他不会的,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进小少爷的屋子,我们回去睡一觉,明天再来好不好?”   “我不要,你们都拿我当小孩儿哄。等我一走,程九肯定会趁机搬进来。他今天都正大光明的进了程家的大门了。““呀,二少爷都会用成语了。”侍女见他眼睛都肿成核桃,试图和他开个玩笑,转移他的注意。   “这是我弟弟教我的。”换做平时,程司珝肯定要嘚瑟一下,但是一听到侍女这么说,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为什么爹和娘都不去找弟弟,呜呜,我不该贪玩,不该带他出去的。我都没有保护好他,我是个坏哥哥。”   “二少爷,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在责怪自己了,老爷和夫人已经派人去找了。”   侍女正想继续劝慰,却见一个半大少年走了进来,“大少爷……”   “程司珝,回去睡觉。”   “我不要……”程司珝一脸倔强,抱臂坐在石阶上,夜风吹过,冻得他一哆嗦,脸上的眼泪还没干,一双眸子直勾勾的望着程司砚。   “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课,也不胡闹。我们去把弟弟找回来好不好,呜呜呜……”   程司珝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程司砚上前拍拍他的背。   “别哭了,难看死了。爹已经派人去找了。”   “真的吗?”   程司砚替他抹去眼泪了,哄着他。   “多大了还哭,也不怕弟弟笑话你。你一回来,爹就派人去,但是弟弟体质特殊,不能让人知道,所以只能偷偷地找。”   程司珝仰头看着他,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眨眼就掉了下来,认真的问,“一定会找到的,对吧?”   “嗯……”   程司珝还是不放心,又道:“你保证……”   “我保证一定会找到的。”程司砚叹了口气,“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程司珝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程九会进弟弟的房间吗?”   “不会,他自己有房间。”   程司珝想了想还是很生气,把脸上的泪痕擦干,见他哥今天这么好说话,又带着几分得寸进尺,“那我可以把程九赶出去吗?”   “不行。我问过爹了,程九只是来住个几天,你别去招他。”   “骗子,根本就没找到。”   程司珝一掌打碎了幻境,不想再看到幻境里的程司砚,气鼓鼓的转过身,想去找路荀和苏清珩,还没来得及抬脚,却见一道清瘦的身影逆光走来。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程司珝抬手遮住光线,半眯着眼去看走过来的人。   那人靠近,朝程司珝伸出一只手,温润的声音传来。   “你要不要牵着我?这样就不会走散了。”   程司珝愣愣的看着他,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那道小小的身影,略带稚气的声音,对他道。   “哥哥要牵住我的手哦,不然会我会走丢的。” 第62章   程司珝回过神, 对上了路荀精致的面容,忽的一笑,正想牵住路荀的手, 却见路荀身后还跟着一人。   是苏清珩。   他冷着一张脸, 目光沉沉, 落在了程司珝伸出去的手上。   程司珝怔愣一瞬, 选择性的忽视苏清珩那张不太明朗的神情, 高高兴兴的牵住了路荀的手。   “我差点就被幻象迷了眼,还好你来了。”   程司珝确实看见了幻象, 但是那种程度的幻象根本无法牵制他。   他不过是舍不得离开, 想着能不能在幻境中看见弟弟, 所以才装作被迷了心神。   他拍了拍胸口, 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看着装模作样的程司珝,苏清珩的眸色又沉了一分。   路荀没看见两人视线交集, 牵住了程司珝往前走。   “马上就出去了,你若是容易被幻象迷惑, 可以闭上眼。我会牵着你……”   “雾气侵入识海,确实能呈现出记忆深处的场景。”他转头问路荀, “你有看到什么吗?”   路荀摇头,他又没什么记忆, 也不知道原主的记忆深处有什么, 就算雾气侵入也捕捉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 程司珝这么一问, 路荀反而想到这阵子忧思过虑的苏清珩。   “小师弟, 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   苏清珩的视线堪堪收回, 但是又忍不住看向两人牵住的手。他对路荀道:“师兄莫不是忘了, 我肉眼就能辨幻象。”   路荀的确是忘了,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苏清珩刚入师门没多久,灵力修为不足。但却能肉眼识别幻境中的妖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得到了试炼第一。   现在苏清珩已是金丹期修为,辨别幻象的能力只会更强,区区的雾蚀林的确不能将他如何。   “师兄,我来带路吧。”   苏清珩说的自然,走到二人面前,面无表情的将路荀的手从程司珝手中抽出,他语调轻柔却带着冷意,对程司珝道:“容易被幻象迷惑,要不我带你?”   他早就看出程司珝是装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程司珝做戏做的这么足,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就将手递了过去,“那就麻烦小师弟了。”   苏清珩:“…”   路荀眨了眨眼,感觉气氛不太对,但又没发现问题出在哪。   “那我们赶紧出去吧?”   路荀一开口,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消散。   穿过雾蚀林就看见了一座荒山,苏清珩迫不及待、万分嫌弃的将程司珝的手甩开。   程司珝挑眉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他不是真的嫌弃苏清珩,只是见苏清珩沉这一张脸,更想气他了。   “阿荀,有没有手帕?”   路荀:“…”   他抬眸看了看苏清珩又看了看程司珝,不是很懂为什么两人这么嫌弃对方还能牵着对方的手走了一路。   “咳……”路荀咳嗽一声,悄悄地插入了两人的中间,问道:“小师弟,你说的黎墨在这个地方?”   苏清珩撩起眼皮,放眼看向那座山,“就在这……”   路荀也没想着直接硬闯,而是给顾云舟传讯,反正他人都在这,顾云舟也阻止不了,应该会尽快赶过来。   “走,进去看看。”   程司珝走在了最前面,因为程元稹的事,他心里憋着火却无处撒,也想着在这闹上一番。   苏清珩和路荀跟在他身后,三人潜入洞窟,发现聚集了不少魔修,应该是魔族的其中一个分舵。   “要不还是等我大师兄过来在进去吧?”   路荀倒不是怕,就是怕真打起来程司珝和苏清珩会吃亏,毕竟魔修人多占了优势。   万一这里有金丹期或者再次之上修为的魔修,那他们三个别说救出黎墨,自身都难保。   苏清珩不太赞同,“大师兄他们一来,人数上我们也不占优势。而且人多容易引起注意,真要打起来我们可能不吃亏,但如果暴露了,他们或许会偷偷把黎墨转移走。”   “也是,那我们分开找吧?先看看黎墨在哪。”   程司珝是没意见,可是他不知道黎墨长什么样。   “和我差不多高,应该穿着蓝色道袍。”路荀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长相周正……”   被万花门养的不错,模样像个精致的小少爷。   路荀随口的一句话,惹得苏清珩直皱眉,但眼下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洞窟挺大,有好几条岔路,三人约定好不管找没找到,半个时辰后在洞窟外汇合。   路荀随便寻了一条岔路,也不知通往哪里,但是过道上没遇到魔修,隐身符的时效也正好是半个时辰,只要敛去气息,不遇上金丹期之上的魔修,就不会被发现。   洞窟很大,房间也很多。路荀没走多远就看见四五个房间,在门外探查了一番,没发现黎墨的气息,转而就进入了下一个房间。   闯了几个房间后,路荀在走道的尽头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像是储物间,门都矮小了一些。   他在外面张望了一下,又贴在门上听了一下,没什么动静,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听见了黎墨的声音传了出来。   “有没有水啊,渴死人了。”   “就算绑架,好歹也给我个舒适的房间,这么挤的房间,我的腿都没地方伸。”   黎墨这么一喊,路荀就确定了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他轻轻推门进去,黎墨当即抬起头,却什么人也没见到,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打开又自己关上的房门。   路荀悄悄靠近他,站在离他身后,恶作剧般的故意不出声,却又解开了绑在黎墨手上的粗麻绳。   魔修大概是觉得黎墨不可能逃出魔窟,也怎么束缚黎墨,不过是条粗麻绳,换做平日,黎墨自己也能解,但是他被迫服药,灵力被封住了。   麻绳掉落,黎墨震惊的瞪大了眼,好半响脸上的震惊又转为了惊恐。   “闹、闹鬼了?”   “怎么还给我准备个闹鬼的房间?”   “来……”   黎墨深吸了一口气,那「人」字还未喊出口,一把就被路荀捂住了嘴,“别囔,是我。”   见他没有挣扎和反抗,路荀将手松开。   “路路?”   黎墨惊喜的转过身,“你怎么过来了?但是,你怎么变成鬼了。看不见也摸不着。”   路荀:“…”   “我在你前面……”   黎墨看不见路荀,听了他的声音后,又将身子转了过去。“你变成鬼都不忘记来救我?”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让你担心了,我……”   “闭嘴……”路荀瞪了他一眼,又发现黎墨根本看不见他,才出口道:“在瞎嚷,我就让你在这自生自灭。”   黎墨笑了笑,不在意的说,“我知道,你不会。”   路荀将隐身符贴在了黎墨的身上,念了一句符咒,黎墨的身形也跟着消失了。   黎墨这才反应过来,面上一红,“原来是可以隐身的符,你们玄山派不是主修剑术吗?竟然还会符箓?”   “嘘。别说话……”   路荀朝着门口走去,打开门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魔修,黎墨紧随其后,两人轻而易举的逃出了房间,黎墨刚把们带上,过道里就有两个魔修走了过来。   黎墨心下一惊,忽又想起自己身上的隐身符,但还是有些心虚,如果这两个魔修进入房间,就会发现他不见了。   两个魔修径直的走了过来,如黎墨所料,打开了房门后,在看清地上被解开的麻绳,瞬间大呼出声。   “来人啊,黎墨跑了。”   没一会,两个魔修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嚷,“黎墨跑了……”   黎墨看不见路荀在哪,刚想开口,手就被路荀拽住,“嘘,跟着我。”   “咱俩都隐身,你怎么看见我的?”   “别说话,有事出去再说。”   路荀不明白,为什么黎墨的话这么多,在这种逃亡关头竟然还有心情闲聊。   带着黎墨,路荀顺着来时的路,两人慢吞吞的朝外走,没走几步,面前的房门突然被打开,还好路荀闪得快,差点就撞门上了。   几个魔修走了出来,手里都握着剑,“快点,黎墨出逃了。”   路荀没敢动,站在原地,等着那几个魔修先出去,再跟在他们身后。   “黎墨现在没有灵力,不可能一个人逃出去的,再回去看看。”路荀正要迈步,走在最前头的一个魔修忽然回头看着空荡荡的过道,总觉得不对。   过道窄小,他和黎墨站在那,魔修走过来势必会撞到他们。   路荀一手抓住了黎墨的衣领,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将人提溜起来,腾空而起,一个横叉,左右脚抵在了石壁上。   无声无息的,几个魔修自然注意不到,就这么从路荀的走了过去,   魔修刚走过去,黎墨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差点被路荀突然的动作给惊吓出声,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腾空,他看不见路荀,所以不知道路荀是怎么稳住身形的,只知道路荀正拽着他的衣领。   魔修走远,路荀才从半空中下来,然而脚步刚落地,走远的魔修突然折了回来。   黎墨还没松口气,又被路荀给提溜起来。   那魔修站在了路荀的正下方,“不对,我刚刚听见动静了,有点像落地声。”   哪怕两人敛去了气息,用上了隐身符,但是声音是没办法隔绝,路荀落地的声音并不重,普通人听不见,可魔修耳力极佳,轻微的响声,自然会引起注意。   看着自己跨下站着的一行魔修,路荀心情有些复杂,他一点也没想侮辱人,是这些人赖着不走,非要站在他。   但是,比起这个,路荀已经感觉有几分吃力。   他自己在空中劈个叉倒是没什么,但是手上还提着黎墨。   哪怕黎墨瘦,但是他个子高,一个大男人再轻也是有重量的,路荀不敢用太多灵力,生怕被发现,但是不用灵力,时间一长他也撑不住。   黎墨半分灵力也没有,而且完全靠着路荀提着他,自个一点都没有稳住身形的意思。   就在路荀忍不住想要撒手的时候,那魔修终于有反应了。   “黎墨应该不是一个人逃走的,去叫其他人一起搜查,一个房间也不能放过,尤其是过道上,一定要有人看守,荆棘刺摆在过道上,他们若要经过,除非挪动荆棘刺,不然就得动用灵力跳过去。”   金丹期的修士可以隐去气息,可是多次动用灵力,便会气息不稳。但挪动荆棘就太过明显,都不是什么好方法。   过道的间距说窄也窄,说宽也宽,路荀劈叉的间距,稳住不动是可以,但挪动是不太可能,何况手里还有个不知道伸腿的黎墨。   黎墨其实也不太好受,路荀拽着他的衣领,卡着他的脖颈,他都快窒息了,但是又不敢乱动。   路荀正犹豫是和他们硬刚,还是先这么僵持着。   不过没有考虑多久,黎墨已经先替他决定了,因为他坚持不住了,推开路荀的手,直接往下一跳。   路荀只能跟着往下跳,左右魔修们看不见他们,就算知道他们在这,也相当于蒙眼抓瞎。   路荀跳下去后,毫不犹豫就冲着两个离得最近的魔修动手,也不管灵力会不会暴露,召出了仙剑直接用剑气破开了一条路。   三两招的功夫,几个魔修就被打倒在地。   “快叫人……”   魔修的反应也很快,他们看不见路荀,但是可以注意到灵力的波动,警惕的靠在一起,眼睛直盯着攻击的方向。   没一会,一大群魔修就被引了过来。   路荀将黎墨护在身后,借着魔修看不见,肆无忌惮的攻击,他不会固定一个地方攻击,这样容易暴露自己。每次攻击完就换个地方站,魔修们被打的措手不及。   但是他们人多,可以朝着不同方向发起攻击,这种盲攻的情况,总有击中的时候。   路荀不敢和黎墨离得太远,这种无差别攻击,要是落到黎墨身上,见了血符咒可能会时效。   因为带着黎墨,路荀也撑不了太久。   可好在这里动静太大,没一会苏清珩便带着程司珝赶了过来,四个人前后夹击,将魔修们围在了中间。   “程司珝。你带着黎墨先走。”   路荀将黎墨往程司珝的方向一推,和苏清珩联手,给两人开出了一条路。   之所以让程司珝先走,是因为他的轻功好,就算不动灵力,飞檐走壁的总能逃过魔修的攻击。   几招下来,魔修倒成一片,“趁现在……”   庆幸的是,魔窟洞里的魔修都只是小喽啰,修为并不高。虽然人多,但是他和苏清珩一起,还是能应付的。   两人边打边退,朝着出口的方向退去。   灵力波动较大,符咒很快就失效了。他们一现身,魔修就能找准位置攻击。   令路荀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快要撤出魔窟时,两个金丹期的魔修回来了。   路荀发现得及时,避开了两人的攻击。但魔修出阴招,速度之快,明刀暗箭齐上阵,苏清珩和路荀有些招架不出。   “师兄,你先走吧。”   苏清珩的爆发力还是惊人的,但是他也抵不住太久,他是想让路荀先离开。因为路荀在这,他总是心神不宁,容易想到梦中的场景。   他很怕重蹈覆辙,他不想路荀遇险。   “不走……”路荀不知道苏清珩心中所想,但是他不可能丢下苏清珩,“大师兄应该快到了,我们在撑一会。”   然而,路荀一句话刚落,几个围攻路荀的魔修忽然退开,路荀还不及动作,几个魔修身后的金丹期魔修踩着前面的人肩膀,一举越过,直朝着路荀刺去。   路荀避不开,只能节节后退,苏清珩心惊扑过来抵挡,刀剑相抵,磨出一道火花。   路荀趁机提剑攻击,苏清珩侧身给路荀让位置。   两相交战,不出片刻,地动山摇。   没过多久,两人只能抵御,没法攻击。   突然,一个魔修从路荀的背后发起攻击,路荀注意到了,但是正有魔修缠着他,他无法同时避开两个魔修的攻击,硬生生的挨了一掌,当场就咳出一口血。   “师兄……”   苏清珩心里一跳,眉头蹙起,抬眸看向攻击他的魔修,运气周身灵力直接朝着那魔修攻去。   砰地一声,手中的雷电引着断虹剑带起一阵火花,速度快且迅猛,直接将那魔修震出了好远,吐了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没事……”路荀应了一声,擦掉嘴角的血迹,想着不如硬拼一把,炸出一条路。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不在留有余力,对视一眼,用上了十成十的灵力设了两个阵法,环环相套,路荀的阵法先炸开,那魔修避之不及,被炸的东倒西歪。   不等爬起,苏清珩的阵法也跟着炸起,原本就躺在地上的魔修又是一重击。   “走……”   两人飞速逃离,“让外面的兄弟拦着。”   虽然突出重围,可洞窟里魔修太多,两人逃离的速度一减再减。没一会又被围住,苏清珩被纠缠不清的魔修气狠了,身上灵力抑制不住的乱窜,他对着路荀道:“师兄,借我一点灵力。”   路荀虽然疑惑,但是并没有多问,握着路荀的手腕,将灵力渡了过去,他不知道苏清珩需要多少,但是苏清珩没说停,他就这么继续渡。   两人牵着手艰难的逃出魔窟,就在洞口,苏清珩忽然一个转身蹲下身。   路荀见他眉心的封印闪了闪,紧接着,苏清珩的手掌贴在地上,周身被雷电环绕,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下一瞬,路荀瞪大了眼。   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清珩爆发出这么猛地攻势,雷电直接劈开了脚下的地面,魔修惊愕不已,没有余力追击,自顾不暇,纷纷想要避开脚下的裂缝。   有几个魔修已经掉了下去。   修为不高的魔修,没有精力对付苏清珩和路荀,倒是那两个金丹期的魔修穷追不舍,追出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在雾蚀林里堵住了两人的去路。   雾蚀林不好动用灵力,就算他们不被幻象,但也会被幻象所干扰。   而对于善于幻术的魔族来说,完全就是助力。   路荀分心注意着苏清珩的动静,他额间封印已经闪了好久,愈来愈亮,像是要从他的额间跑出来。   果不其然,又一次闪烁后。   苏清珩周身的灵力环绕,满身的戾气朝着两个魔修发起攻击,路荀根本没有插?入的余地,只能怔怔的看着突然暴起的苏清珩,连连发起攻击。   魔修显然也没意识到苏清珩会突然变得这么强,心中诧异只想速战速决。同是金丹期修为,比的是战术和经验,显然魔修的经验高于路荀和苏清珩。   但谁也没想到,苏清珩厚积薄发,在洞窟里节节败退,反而在形式不利的雾蚀林里进攻的愈发猛烈。   路荀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寻了个破绽,趁其不备的发起偷袭,一击即中。   他用尽全力,那魔修先前就被苏清珩伤了,现在没挡住路荀的全力攻击,只是一下便栽在地上爬不起来。   少了一个魔修进攻,苏清珩越发自如,没过几招,另一个魔修便被他一剑穿心。   两个魔修都倒下后,路荀顿时松了口气,正想和苏清珩赶紧离开,哪知在苏清珩转身的一瞬间,其中一个魔修猛然聚起魔气,竟是想自爆与他们同归于尽。   苏清珩一把将路荀护在怀里,扑倒在地。   砰地一声,路荀被魔修的自爆震得发晕,没忍住又是一口血,他伤得不重,可方才给苏清珩渡了太多灵力,以至于他现在气力不支。   许是因为威胁解除,又或者是苏清珩的怀抱太过温暖,他就放任自己这么晕过去。   苏清珩见怀里的人无碍,倒是松了口气,正打算将人拦腰抱起,怎么也想不到魔修自爆身亡后,他体内的金丹不仅没有破碎,直接朝着路荀飞来。   苏清珩知晓将路荀护在怀里,不料那魔修的金丹竟然拐了一个弯,猛地撞进了苏清珩的身体中。   苏清珩怔愣了好一会,忽然想起了前世,当时他们被魔修追击,他眉心的封印被解开,也是灵力爆发,一口作气解决掉了魔修,后来……   他灵力透支,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只有路荀。   有那么一瞬间,苏清珩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可他来不及细想,体内的两个金丹互相排斥,灵力和魔力在身体中抗衡、冲撞。   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他一手撑地,一手揽着路荀,额角的汗珠不停地往冒。   现在路荀昏迷不醒,他不能这么倒下去,万一魔修追上来路荀会有危险,苏清珩强忍着灵力和魔气互斥带来的不适,抱起路荀先寻一个庇护点。   路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苏清珩的腿上,而苏清珩的背后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周围是密草丛生。   苏清珩看上去很疲惫,背靠岩石,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   路荀的恢复力很强,只是短暂的睡了一会,便恢复灵力,胸口被魔修击中的那一掌也因吐出了淤血,正在自愈。   他小心翼翼的给苏清珩把脉,生怕吵醒了他,见他脉象平稳才放下心,左右自己已经恢复了灵力,想着自带治愈系的灵力,便想给苏清珩渡点灵力。   然而,路荀的灵力还未进入苏清珩体力便被另一股力量排斥在外。   路荀有些错愕,又试了几次都是如此,感知到苏清珩体内的排斥,路荀不敢强行渡灵力,疑惑的看着苏清珩。   犹豫了好一会,路荀还是决定用自己的神识探一下苏清珩的身体。   对于修士来说,探对方的神识是一种非常亲密的行为,但现在情况特殊,路荀没法用灵力探查,只能用神识搜寻。   好在苏清珩对他的灵力虽然排斥,但并没有抗拒他的神识。   神识在苏清珩体内游走了一圈,没发现异常的路荀正打算退出探查,忽然被一股强劲的魔气强行给推出。   路荀猛然睁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清珩。   “系统,为什么苏清珩体内会有魔气?”   路荀神情复杂,心中百感交集,还没等到系统的回答,但路荀已经完全镇静下来。   他回忆着系统给的剧情,以及很多不符合逻辑的剧情,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解答。   原主在一个备受宠爱的师门里,为什么会弃道从魔?   路荀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可眼下他忽然明白了。   短暂的惊愕后,路荀心中的惊涛骇浪已经回归平静。   路荀将自己的手掌和苏清珩的手掌相贴,没一会苏清珩掌心已经聚集了魔气在两人的掌心稍作停留,接着全数没入了路荀的身体里。   果不其然。   当初知道苏清珩可以道魔双修的体质,却从未放在心上,只是感叹了一下苏清珩不愧是男主,连体质都这么与众不同。   路荀看着手心被沾染的魔气,忽的释然一笑。   苏清珩一心求道,和魔族有着血海深仇,唯一的心愿便是手刃魔族,若是苏清珩发现自己沾染了魔气,那才是最沉重的打击。   他想,原主大概是舍不得小师弟再吃苦头。   路荀看着苏清珩沉静的睡颜,将自己的手掌心贴近了苏清珩的掌心,源源不断的魔气从苏清珩的体内溢出,转而没入了他的手心。   路荀心道:换做是他,也是舍不得的。   苏清珩羽睫轻颤,缓缓地睁开眼,入眼便是夜幕中漫天的星辰。   忽然一道影子投下,路荀那张艳丽肆意的笑容映入眼底,他的声音温润如风,透着不易察觉的欣喜。   “你醒啦?” 第63章   “师兄。”   苏清珩下意识的喊了他, 路荀扶他起来时,苏清珩有些茫然的望着四周。   他发觉这几天过得很奇怪,他的行为举止都不太像他自己。   但不是他又是谁?   就比如现在, 他记得是自己带着路荀来救黎墨, 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黎墨在这。   他记得是自己带路荀到这救黎墨, 可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黎墨在这?   从他被妖兽所伤昏迷后,一切都变得很奇怪, 不清楚具体事宜,可仔细一想又能拼凑出大概。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路荀担忧的看着他。   苏清珩摇头, 目光落在了路荀衣襟上沾着的猩红色血迹, “师兄受伤了?”   路荀本想否认, 但他顺着苏清珩的视线低头一看……”不碍事, 别告诉大师兄。”   说着,路荀给自己施了一道清洁术, 衣襟上的血迹很快就消失了。   “走吧, 我们回去了。”路荀道:“这么晚了,大师兄该担心了。”   两人刚走出不远, 就看见一群人提着灯, 举着火把找了过来。   路荀一眼就发现了走在最前面的顾云舟,他迎了上去。   “大师兄……”   顾云舟上下打量了路荀一眼, 见他无碍方才松了口气。“你为什么偷偷跑出来?”   路荀也没多想, 下意识的隐瞒了苏清珩带他找魔窟的事。   “也是听城中百姓说起,雾蚀林这一带有异, 所以才想到来着探查一番, 没想到魔族的人竟然还真在这盘踞。”   “我将黎墨送出去后, 又折回来找你们, 但是你们已经不知所踪,那魔窟了坍塌了大半,幸好你没事。”程司珝面上的担忧明显。   “那魔窟怎么会坍塌?”   路荀随口道:“那魔修抓不住我们,很是气恼,也就忘了收力,打起来魔窟便塌了,我们跑出来后还被追了一路,小师弟突然昏迷,我只能带着他在这先躲藏。”   “对不起,让大师兄担心了。”路荀低头认错,顾云舟也不忍心说他,“没事就好,回去吧。”   “黎墨已经送回去?”   “已经被他大师兄接走了。”   回去之后,路荀立刻就去找了裴渝,他没让苏清珩跟着,是偷偷过来的。   “呵,现在想起我了?”裴渝还在置气转过身不理他。   “我这不是担心你拦着,所以才……”   裴渝对他的说辞很不满,瞪了路荀一眼,“你若执意要去,我不仅不会拦你,还会同你一齐去。”   “是我狭隘……”路荀好声好气的安抚他,“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想你,我错了。”   裴渝轻哼一声,还是不理他。   他了解路荀,这人认错态度是很好,只不过他下次还敢。   可眼下也招不住路荀这么软磨硬泡,裴渝肯接过路荀给他倒的茶,就表示他不生气,但是不能表露的这么明显。   假装没看出他很好哄的路荀,“我真的知错了,以后若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同你说。”   “你来找我干嘛?总不能专程来道歉吧?”   “道歉是最重要的。”路荀胡扯着,观察着裴渝的神色,又道:“裴神医,给我把个脉?”   裴渝嗤笑一声,正想杠一下路荀,一听路荀说要把脉,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你受伤了?”   “不是,就感觉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是假的,他是想看看裴渝能不能通过把脉发现他体内的魔气。   当时,他发现苏清珩体内有魔修的金丹,立即就联想到了自爆的金丹期魔修。   他将魔气引到自己身上时,那金丹也跟着离开了苏清珩的身体,直接被路荀给碾碎了,但魔气已经入体。   裴渝听路荀说不舒服,也顾不上和路荀置气,当即替他把脉,倒是没什么问题,裴渝担心自己疏忽,于是又放出了灵力探查,眉头越蹙越深。   路荀见他这样,以为裴渝发现了什么,“有何不对?”   “何止不对,简直大有问题。”   路荀:?   “你这脉象也过于平稳。”   裴渝之前替苏清珩把脉时,说他脉象平稳,是表示身体无碍,所以称之平稳。   但路荀的平稳,就像是没有脉象,裴渝摸了好一会,才感觉到路荀脉象轻微的跳动,“脉动连着心跳。你不觉得自己的心跳过于平缓?”   路荀将手摁在胸口处,感受了一下,道:“嗯……跳的很有节奏感。”   裴渝:“…”   路荀以为他不信,拉着裴渝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放,裴渝都没来得及收手,掌心已经贴在了路荀的胸膛。   砰-砰-砰   好像是挺正常,裴渝有些懵,心跳正常,为什么脉动几乎没有?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的对望,顾云舟推门而入,两人吓了一跳,齐齐望去。   顾云舟见路荀在这,先是一怔,接着看见裴渝的手放在路荀胸口上,看起来像是要扒路荀的衣服,他眉梢一挑,“你在干什么?”   裴渝讪讪的收回了手,“阿荀说他……”   路荀的脚在桌子下轻轻踢他了他一下,裴渝将「身体不舒服」几个字咽了下去,话音一转,“他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快。”   顾云舟狐疑的看着裴渝,显然不太信。   顾云舟了解裴渝,他撒谎时,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具有可信度,便会挺胸扬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其实是心虚。   顾云舟关上门,走到桌前坐下,裴渝被他盯着不太自在,“我刚检查了一下,他心跳挺正常的。”   顾云舟没说话,指节搭在路荀的手腕上,替他诊了下脉,顾云舟眉头一蹙,他看着路荀道:“你真没受伤?”   路荀连连摇头,“真没有……”   但是对上顾云舟肃然的目光,路荀想了想又道,诚实的说,“我给小师弟渡了些灵力。”   这话一出,顾云舟当即就沉下脸。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许胡乱给别人渡灵力。”   路荀想了想,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苏清珩对他说的那句话,对上顾云舟不太赞同的目光,路荀道:“小师弟也不是别人。”   “那也不行……”   顾云舟拒绝的直接了当,“不管是谁都不行。”   路荀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顾云舟在这件事上这么坚持,但顾云舟几次强调,路荀也只得应了声「是」。   但路荀的心里也生出一丝疑虑,若原主只是治愈系灵力,顾云舟担心他暴露自己,会被有心人陷害利用,所以叮嘱原主不能随便给其他人渡灵力,这完全没问题。   可为什么连同门师兄弟都不行?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应该在意的是,裴渝和顾云舟竟然都没发现他身体的魔气,这是为何?   路荀想不明白,回屋后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有召出了系统。   系统:“亲亲的主人,我在的哦。”   路荀:“…”   “我下午唤你,你怎么没出现?”   系统:“今天地府局更新系统,所以我不在线。”   “你有什么好更新,也没见你有特别的用处。”   系统委屈,明明路荀没怎么需要他的地方,怎么能说他没有用处。   “路路,下午找我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我的身体已经被魔气侵染,但大师兄和裴渝为什么都没发现?”   他说的风轻云淡,系统沉默了一下,欣喜若狂的又问了一句,“路路你身体里已经有了魔气吗?”   路荀确定自己说的是身体里有了魔气,而不是有了孩子。   “你这语气像极了儿媳妇怀了孩子,婆婆喜上眉梢。”   系统没理会打趣,有些紧张的问。“那你感觉怎么样?”   路荀茫然,“什么感觉?”   系统顿了顿又道,“怎么会没感觉,你闭上眼睛在感受一下。”   路荀不知道系统卖什么关子,但也依言照做,他躺在床上闭眼感受了许久。   “怎么样?有感觉吗?”   “有……”   “害,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没感觉。”系统顿时笑开了,“是什么样的感觉?”   路荀眼睛都不睁开,打了个哈欠道:“想睡觉的感觉。”   系统:“…”   隔壁房间的苏清珩却还没睡。   烛火通明,苏清珩在灯光下,摊开了手心的纸条,这是他从储物戒里发现的,是他的字迹,但苏清珩不记得自己写过这张纸条。   纸条上的话都有些莫名其妙。   ——一要保护好师兄!   苏清珩眸色一沉,他自然会保护好师兄,这张纸条分明是多此一举。   第二日,顾云舟来敲路荀的房门,昨日说好了要去程家拜访。   玄山派的弟子一同去自然是不可能,但仅有他和路荀去,又不太诚意,于是顾云舟带上了裴渝和苏清珩。   四个人准时登门,程家也早有了待客的准备。   他们一出现,门口的守卫立刻就进去通报,好言好语的将人请了进去,管家笑呵呵招待他们落座,侍女们也都机灵的奉上了茶。   “我去请老爷和夫人,请诸位在这稍等片刻。”   管家离开没多久,程司砚就先接到了侍女的通传,第一个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程司珝。   “顾兄……”   “砚兄……”   两人一进来,顾云舟就从位置上站起来相互行了个问候礼,路荀几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听司珝说你昨日救人,还被魔修围堵了,没事吧?”   程司砚这话是对路荀说的。   “没事,劳程……大哥挂心。”   二人寒暄了几句,程老爷和程夫人并肩走了进来,又是寒暄问候了一番才落座。   程夫人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路荀,因为路荀长得实在太惊艳,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且路荀年纪同程司珝差不多大,程夫人见了他倒有几分莫名的好感。   “这是云舟的师弟吧?”程夫人开口问了一声。   “是,这是我三师弟路荀,他旁边的是我小师弟苏清珩。”   然而程夫人在听了他前半句话后,目光却装不下旁的,静静的看着路荀,她说不清对路荀的好感来自于哪里,但路荀的名字又令他想起了至今下落不明的小儿子,眸子中蕴起了悲伤。   “姓路?”   “是……”路荀不知程夫人为什么有此一问,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程夫人的目光太过赤?裸,就连一旁的程老爷也察觉到了不对,他用手肘碰了下还在失神的程夫人,笑意盈盈的打破了略微尴尬的局面。   “真是挺巧,我夫人本姓也是路。”   “原是如此,那还真是挺巧。”顾云舟道。   程夫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是悲伤的情绪并不是说没有就没有,他朝着路荀歉意一笑,“抱歉,路小友长相俊美,连我都看得失神。”   这话半开玩笑的赞美,反而打破了尴尬,但路荀也并不在意,“程夫人谬赞……”   之后的话题都是师门里的事务,和路荀他不太相干,路荀听得有些无聊,出神的打量着程府的厅堂,比起那偏院更加富丽堂皇,不愧是稳居金钱榜第一位的世家。   想着想着,路荀也觉得诧异,程家这么有钱,干嘛把程元稹往外送,还送的这么远,他们这也不是没有仙门大派。   而且,程元稹都回了程家,怎么没见他出来待客?   虽然同为师门,但是他们到了程家便是客人,程元稹没道理不出来。   见路荀四下打量,略微好奇的模样,程司砚猜他大抵有些无聊,同他小声的搭话。“要不要带你去前院转转,我们程家的花园景色还是不错的。”   路荀转头看向顾云舟,见顾云舟点头,他才对程司砚道:“不用麻烦程大哥,叫小厮们陪我便可以。”   程司砚笑了笑没有回答,“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   他问的是裴渝和苏清珩。   程老爷有几分诧异的看着程司砚,这个大儿子沉稳,但是很少见他对其他人主动。   “都一起去吧,你们小一辈的比较有话聊。”说完,程夫人又道:“中午就留在这吃饭吧。”   也不等他们回答,便招呼侍女让厨房多做一些菜。   “往这边走……”   程司砚都离席了,程司珝更坐不住,他平日就是坐不住的,同龄的小辈一走,他自然也想跟着离开。   一进后花园,裴渝就惊叹出声,不愧是程家栽种的花,皆是名贵品种,随便选出一盆足足抵得上裴小少爷大半年的零用钱。   路荀倒没什裴渝那么惊讶,他对名贵的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认得的也不多,对他来说,花只有两种。第一种是梅花,无可替代。第二种就是其他花。   逛了一圈都淡然的路荀在穿过后花园的回廊时,直接怔在了原地。   “怎么了?”   裴渝见他不动,以为看见了什么价值不菲的物件,他顺着路荀的视线看去,那回廊尽头是一片梅花林。   现在正是梅花的季节,林子里的梅花多多盛开,点缀在枝头,艳而不俗。   路荀做梦都想要一片这样的梅花林,程家的审美品位在这一刻被路荀提上了一个档次,万万没想到程家竟然和他是同好。   “路荀你也喜欢梅花吗?”   往常他们带客人来参观,大多都会聚在花园里,欣赏名贵的花种。像路荀这样见到梅花走不动道的还是第一个。   其他客人见到梅花,也会客气的赞赏一声。但更多的是私下里惊叹程家的奢败,竟然腾出这么一大片空地来栽种梅花。   路荀眼里放光,“我能过去看吗?”   然而,路荀本来也就是客气一问,因为他觉得程司砚主动邀请他到程府做客,又热情的带他到后花园里赏花,必然不会拒绝。   哪知道他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程司砚的回答,他看起来像是在沉思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路荀便将目光投向了昨日的战友程司珝。   程司珝看了眼自家大哥没有回答,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委婉又不失礼貌的拒绝路荀,就听程司砚先一步直白的道。   “抱歉,不行。”   路荀心里自然是遗憾的,但是更多的是茫然,斥巨资建造的别府可以大方的给他们住,名贵的花不要钱似的种满了整个花园,但看起来不过是普通品种的红梅却不让观赏。   好生奇怪。   不止路荀,连裴渝都觉得惊奇。   程司珝瞪大了眼,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顾司砚的解释,颇为无语的看着自家大哥。   人是他请来的,大哥看起来也确实挺喜欢路荀的,都主动结交,邀请入府,还屈尊降贵的带人参观花园。   这明显是要在路荀面前维持着热情好客的形象,可眼下这么突然的,一点面子也不给,连解释都没有,真的容易让人误会。   但程司砚显然没想那么多,倒是程司珝接过了话,“是这样,这梅花林是有主人的,未经主人允许……”   “没关系,我也是随口一问。”   “那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程司珝立刻转移话题,“我们家还有个鱼塘,养了好多红色锦鲤。”   梅花林的事很快便被抛之脑后,一行人朝着鱼塘走去,正巧碰见一个侍女洒鱼食,一大群锦鲤聚在一起。   “你们程府也太大了,快有两个裴家这么大。”   裴渝目瞪口呆的望着一大片的鱼塘,程府虽然没有走全,但是排除掉内院,这外院的景区就足够大了。   程司珝笑了笑,道:“这本来就是两户宅子,一墙之隔住着一对老夫妻,后来被儿子和儿媳妇接走了。把宅子卖给我们了,我父亲让人将宅子打通后又重新装修。”   “怪不得……”裴渝道:“程家本来就挺大,为什么还要打通,你们程家人口多,分宅子不也得按人数分?”   这算别人的家务事,换在任何一个世家都是避讳谈论的话题。   但裴渝家庭幸福和谐,分家产也是大大方方摆在明面上,不会厚此薄彼,且裴渝对继承权毫无兴趣,其父其母也希望他过得自在,便没有普通世家兄弟间的那些个纷争。   但裴家没有纷争,不代表程家也没有。   顾云舟知道这个道理,但裴渝不清楚。   “裴渝……”   顾云舟呵斥了一声,朝程家俩兄弟拱手,“抱歉,别放在心上。他常年呆在师门,直白惯了……”   程司珝笑了笑,“顾大哥不必这么拘谨,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我母亲舍不得我们兄弟分家搬出去住,所以才特地将两户宅子互通。”   裴渝见路荀朝他抬了抬下巴,其他人看不懂两人无声的交谈,但裴渝是能读懂路荀脸上的神色,分明是在同他说:人程家兄弟感情好着呢。   因为他昨天和路荀说过,程家两兄弟感情不合。   裴渝耸了耸肩,就当他看走眼了。   毕竟是同辈,又都是世家出身,受过的教育倒是相差不多,熟络起来后气氛也挺好。边聊边走,在裴渝的好奇心下,程家兄弟俩带他们去了宅子后院。   是程家人他们住的地方。   “我以为只有前院的风景独特,没想到你们后院也这么诗情画意。”   裴渝不知第几次被程家的装设风格所惊叹。   “你要是喜欢,可以搬到这来住。”   裴渝诧异的看着程司砚,初次见面他便觉得这人和顾云舟是一个调调,过于严谨苛刻,是裴渝不喜欢的那类人。   程司砚能提出要带他们逛园子就足够令人诧异,眼下竟然还这般好客的邀请他到府上小住,且程司砚没必要对他说客套话,既然他这么说了,也就是真的在邀请,虽然他并不在被邀请人是否愿意。   “程家别院就挺舒适了,哪好意思在叨扰。”   他本就只是好奇,真住在人眼皮下反而不自在。   路荀好笑的戳了他一下,“你从我那拿东西时,也没见你有半分不好意思,还专挑贵重的物品。”   裴渝用手肘撞了回去,“以咱俩的关系,共享有什么问题?”   路荀想了想,故作严肃道:“还是有的,道侣自然是不能共享。”   裴渝没有喝水,却被路荀的话呛了一下,他惊恐的看着路荀,“路荀,没看出来啊,你竟然也开始想道侣了。”   跟在身后,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苏清珩忽然出声,“师兄又在想谁?”   路荀:“…”   偏生裴渝闹起来没完没了,煞有其事的对苏清珩道,“你师兄在想你师嫂。”   生怕苏清珩不知道,裴渝又补充了一句,“没错,就是万花门那小子。路荀连顾……师兄的话都不听,偷偷摸摸的要出去救人,难道不是心里挂念?”   可裴渝的玩笑话落在了程家兄弟这里便当真了,程司珝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自家大哥,又转向了裴渝,“是叫黎墨?”   “你也知道黎墨?”   程司珝点头,“昨天我和他们一起去的。”   路荀本不想理会,但架不住身边那道炙热的目光,眸光相对,路荀立刻就败下阵。“我和黎墨真不是那种关系。”   苏清珩还是盯着他不说话,路荀知道他对黎墨有敌意,认命的补充了一句。“现在、以后都不会有关系。”   路荀撇清了关系,裴渝小脸一垮,“你好生没意思,好不容找到一个有趣的话题,你连讨论都不让。”   “你要是闲着,我可以让大师兄给你找点事。”   裴渝偷瞄一眼面无表情的顾云舟,当即闭嘴不在多说。   后院也没什么好逛,走了一圈也就要出去了,裴渝没了趣味,眼眸四处乱转,正好瞧见了后院里还有一处落了锁的小院子。   好奇心旺盛的裴渝指着落锁的院子,问道:“这个院子没人住吗?”   程司珝脚步一顿,面上笑意淡去。   “有……”   答话的人是程司砚。   裴渝就算再迟钝也发现自己问了个不太好的问题,讪笑一声,正思考该怎么转移话题,却见那一脸正经肃然的程司砚扬起了嘴角,轻声道。   “住着人鱼小公主。”   路荀被程司砚这话给惊的回过神,眨了眨眼,一脸茫然的看着程司砚。   苏清珩诧异的多看了几眼,就连努力维持面部表情的顾云舟都快绷不住了,绞尽脑汁想要转移话题的裴渝:?   惊悚!程司砚竟然会开玩笑?不对,重点是人鱼小公主是谁? 第64章   人鱼, 既人身鱼尾——   那不就是鲛人?   但鲛人一直是个传说,据说生活在南海之外,从未听过这个地方, 更别说见到鲛人。   裴渝神情复杂的看着程司砚, 没想到这个正正经经的程家大少爷竟然对鲛人感兴趣。   然而,不等裴渝继续发散思维, 一个侍女走了过来。   “大少爷, 二少爷。夫人让我问问你们是要继续逛,还是先去饭?”   程司砚收回了目光, 淡淡道:“先吃饭吧?”   其他人没有异议, 顾云舟见裴渝还想说话,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跟在了来传话的少女身后, 程司砚有意走在最后。   程家后院多, 这个院子其实并没有人住,府邸重建前,他们一家人都是住在大大的后院。后来府邸扩大, 一人一个院子, 但原本居住的后院也没有重建,便一直空了出来。   他的视线停留在了那把锁上,记忆飘远。   “我吃完饭可以出去玩一小会吗?”   约莫四岁的路路坐在饭桌前, 童真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不可以哦, 风寒还没好,吹了风又该受凉了。”身旁的程夫人坚定的拒绝了他。   路路嘟着小嘴, 粉雕玉琢的面上不掩失望, “可是我好久没出去玩了。”   “你想去哪里玩?”程司砚瞅了一眼, “等你不咳嗽了,我再带你去。”   “骗人……”路路将头偏向一边,“我三天才见你一次,你根本没时间。”   “对,他骗你的。”程司珝在一旁幸灾乐祸,“还是哥哥带你去,你想去哪?”   “我要去看大海。”   一家人诧异的看着他,原本只以为他想上街逛逛,或者买些零嘴和小玩意儿,怎么也没想到他想去看大海,琼州虽不是四面环山,南北两面都是大山,大海是看不到的。   就算要看河川,也离家好长一段距离,但是路路甚少出家门没有路程远近的概念。   “为什么要看大海?”程司珝逗他。   “因为海上有人鱼小公主。”   路路一脸兴奋,眼睛都放着光,程夫人笑了笑,“谁告诉你海上有人鱼公主?”   “我知道的……”小孩忽然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和他们说,“我听过这个故事。”   程老爷从早上就开始装严父,憋了好久,还是被小儿子这小心翼翼的模样逗乐,“哎呦,我的宝贝儿。”   他将路路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拿起手帕将他嘴角沾染的米粒给擦掉。“大海太远了,哥哥们去不了。你把故事说给爹听,爹以后带你去看人鱼公主。”   “真的吗?”路路高兴起来,眼里都放着光,两只小手抱着程老爷的脸,吧唧就是一口。“我最喜欢爹爹了。”   “你昨天还说最喜欢我。” 程司珝轻哼一声。   路路不理他,高高兴兴的讲起了故事。四岁的小孩没有顺序概念,说起故事颠三倒四,想到哪说到哪,一家人听得迷迷瞪瞪。   可见路路认真又严肃的讲起了故事,一小表情还挺生动,没人打断他,耐心的听着他说。   程司珝故意欺负他,“你说的肯定是假的,海底怎么可能有王宫。”   “真的有……”路路见他不信,伸出手比了个大小,“这么大的……”   较真的模样,就好像他真的见过。   “行行行,有就有。那王宫里住着的人鱼小公主为什么不吃小鱼小虾,要吃毒苹果?”   小孩被问倒了,丝毫没有意识到程司珝在故意捉弄他,认真的想了,才稍微理清了些逻辑顺序。   “因为恶毒的皇后想要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所以小公主吃了毒苹果,鱼尾巴变成了双腿,然后被出海捕鱼的小皇子给救了?”   路路认真的点了点头,程司珝不客气的笑出来声,“你想去捕鱼?”   听出程司珝的嘲笑,路路板着脸,一下就不高兴了。   程司砚咳嗽了一声,憋着笑安抚他,“你别理他,我们路路肯定是小皇子,让你二哥自己打渔去。”   “凭什么?”   程司珝今年也不过六岁,正是喜欢被夸奖的年纪,自己的大哥平日成熟,得了程夫人好多夸赞,于是程司珝有样学样,经常板着脸装成熟,还喜欢和程司砚作对。   见程司砚哄他,程司珝就更想欺负他,看了一眼刚被安抚好的路路,道:“路路你羞不羞,才四岁就想着娶人鱼公主。”   “我没有……”路路鼓着脸,脸颊绯红,也不知道被气的还是羞的。   程夫人立刻出来打圆场,“好了,别闹了,先吃饭。”   路路不依不饶,瞪着程司珝又解释了一遍,小孩子总是容易把别人的话当真,因为他们分不清什么是玩笑话。   程夫人见他不肯吃饭,将他从程老爷那抱了过来,   “是,没有。路路没有要娶小公主。都是你二哥胡说的,我们不理他。”   程司珝却道:“是,你没有想娶人鱼小公主。”   见母亲和哥哥都信了,路路郑重的点了点头,一张小脸非常严肃,“嗯,路路没有。”   程司珝忽的一笑,转而说道,“嗯,你没有。因为你自己想当人鱼小公主对不对?”   路路也没仔细听,就跟着点头,见全家人都在笑,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   “才没有,我是男孩子,才不是小公主。我不喜欢哥哥。”   “你昨天吃我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   “你别给他吃糖,还有多少都拿来,你也不许吃,牙还要不要。”程夫人一巴掌呼他脑门上。   程司珝气哼哼的将糖袋拿了出来,委委屈屈,没想到一句逗弟弟的话,连自己的零嘴都被没收了,“他非要的……”   “他要你就给?那他还要人鱼小公主,你怎么不去给他找?”   程司珝摸着后脑勺,忿忿不平的瞪了路路一眼。   “要什么人鱼小公主,他自己就像个小公主,娇气包。”程司珝朝他吐了吐舌头。   “略……”   “大少爷?”   程司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落锁的门旁,一旁的侍女唤了他一声,他才将视线从锁上移开。   “去前厅……”   落座后,四五个侍女陆陆续续的端着菜肴走上来,十二道菜,色香味俱全,一桌子都是辣菜,看着就惹人嘴馋。   路荀看着一桌子都是他爱吃的菜,顿时对程家的好感度直线上升,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程元稹,住着那么大的宅院,上有父母和哥哥,还一林子的梅花,鱼塘,还能吃这么多美食。   裴渝看着一桌子菜肴,眼睛都直了,程司砚看着桌上的菜肴,也是微微一怔,抬头看向程夫人。   程司珝看着满桌都是他弟弟喜欢吃的菜,心情有些微妙,“娘,你……”   “今日忽然想吃。”   程家兄弟倒是都遗传了程老爷非常能吃辣,但是程夫人不太能吃,他是嫁到琼州城,入乡随俗,也跟着吃了些辣。   见程夫人看上去很开心,程司珝也不好驳他心情。   “不好意思,我们家喜欢吃辣,不知你们吃不吃得了,我让厨房准备了好几道清淡些的菜,若吃不得辣,可以吃些清淡的。”程夫人笑意盈盈道。   程司砚看着程夫人,他知道自己的母亲看见路荀,又想起了失踪的小儿子。   如他初见路荀时,也是莫名的想要亲近路荀。   昨日再见,程司砚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示好,他邀请路荀来府上做客,是想同他结交,他说不清为什么,但是他并没有把路荀和他失踪的弟弟联想在一起。   路荀看起来身体很好,但是他弟弟是个病秧子,不能修炼的那种,多走几步路都容易生病,父母都甚少放他出门。在他弟弟六岁那年,一脸憧憬的问他,什么时候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修炼。   但是他弟弟的身体根本无法修炼,而且他的体质特殊,如果……   全家人因此通过气,不想让弟弟失望,所以每当弟弟问起来,都只能说他身体不好,还不到修炼的时候。   程司砚的目光落在了路荀那张过分惊艳的面容上,和他弟弟长得不像。   他弟弟粉雕玉琢的,长得漂亮,一双眸子清澈透亮,程司砚认为他弟弟长大了也是漂亮的,但不是路荀这种艳丽的漂亮,应该是让人很舒服的温润如玉的长相。   说起来,路荀的长相是他平日里最避讳的那类型,但路荀举止大方,性格也讨喜,大概是年岁和他弟弟差不多,所以忍不住想要多关照他一些。   程家人心思各异,路荀倒是没太在意,但他不是拘谨的性子,有程夫人热情的张罗,又是一桌子他爱吃的菜,路荀吃的挺满足的。   临走前,程夫人还颇为不舍,希望他有空可以多上门来玩。   路荀被程家人给围着,裴渝很是费解,出了程家后,裴渝才道,“为什么程家人这么喜欢你,全围着你转,他们不知道你和程元稹关系不太好吗?”   裴渝这么说着,想起来也挺爽,“程元稹今天不在家,要不然让他看见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和他最讨厌的人相处的这么好,肯定会气吐血。”   路荀本来也没在意,但是听裴渝这么一说,“你这么说,我有点遗憾。”   “对吧?”裴渝笑道:“那你多去转转,说不定能看到程元稹丰富精彩的表情。”   笑闹着,一行人也没急着回去,虽说是来参加仙门大会,在大会召开之前,本来就是让他们出来放松游玩的,四人在琼州镇转了一会,最后在一家茶楼歇脚。   几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人来人往的街道。   “想不到琼州城竟然如此热闹。”裴渝抿了口茶,“我以前听人说,琼州镇是个穷乡僻壤,没想到现在都发展的这般富饶。”   同样在茶楼吃茶的人,听闻裴渝的话,笑着街道。“小哥第一次来啊?琼州城十几年前挺封闭的,但也不至于穷,这儿地大,民风朴素。主要还是路不通,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不爱出去。”   “后来两座大山被移走了,东西南北四面都开阔,水路方便后,来往的人就多了。”   路荀觉得有趣,邻桌的几人一看便是过路的商贾,显然时常经过琼州镇。“那大哥知道这山是什么移走的吗?”   那商贾倒是个风趣的人,就爱听写世俗乐闻,“这可是个有意思的故事。”   “琼州城的程家知道嘛?”   “琼州镇上修士还是很多,程家是制仙器发家,只不过之前的生意只做琼州城内,现在水路一通,来往的商贾居多,各州各地都有。和程家做起了生意,将程家的仙器带去了各个地方售卖。”   可以说各州各地都会程家的商人,他们月月都会回来一次。   路荀了然,以前听说玄山派和程家交好,也是因为仙器结缘,程家的仙器总是独一无二,只要程家开始售卖,没多久后,就会又其他家跟着效仿。   当初将程元稹送进玄山派时,程老爷还是带了不少珍奇异宝,还送了不少仙器。玄山派的弟子们用的各类仙器也都出自程家。   裴渝插嘴问了一句,“所以程家是为了将生意做大,这才移走了挡路的大山?”   “倒也不是,山是程家移的,当时还流传了一个小故事。”   裴渝立刻来了兴趣,“什么小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   那商贾哈哈大笑两声,才道:“那我也不清楚,就听人说海下有地宫,住着个什么公主。”   和那商贾同桌的一行人道:“老徐,你这记忆不行。那叫人鱼公主!”   “啊对!好像是个美人鱼找娘亲的故事。”   裴渝:?   路荀忽然笑道,“这故事还挺有趣。”   商贾:我还什么都没说?   裴渝疑惑的看着他,“阿荀,你听过这个事故?”   见顾云舟和苏清珩也望着自己,路荀当即正襟危坐,咳嗽一声,道:“听过……”   “哦?小哥说来听听?”商贾被他这模样勾起了好奇心。   那邻桌的一行人也都一脸期待的看着路荀,裴渝催道:“你倒是说呀……”   路荀哪里听过什么故事,不过是想逗裴渝,但眼下一行人盯着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胡诌。   “人鱼公主的母亲去世了,海王宫的国王娶了个美丽的女人,成为皇后的继母厌恶人鱼公主长得年轻漂亮,于是给人鱼公主吃了毒苹果,将人鱼小公主被扔出了海王宫,后来飘到了海面上,被下海打渔的小皇子给救了。”   “然后呢?”   路荀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故事,反而让几人听得津津有味,想了想继续瞎掰。   小皇子将人鱼公主救起后,公主的鱼尾巴已经没有了,而且小公主失忆了,也不记得自己是一只人鱼,于是被小皇子给带回家。   失忆的人鱼公主每每看见大海都想扑进大海的怀抱,但是他不会游泳,有一次呛水后,昏迷了好久好久,然后小皇子便不许他靠近大海。   后来,小皇子喜欢上了小公主,想要娶小公主为妻,但是小皇子家的习俗,成婚必须有父母在场,于是小皇子替小公主找起了家人。   裴渝听着就来气,“那个恶毒的皇后太可恶了。”   “就是,太过分,那小人鱼最后找到家了吗?”   “找到了……”路荀实在编不下去了,直接来个大结局。   “经过了千辛万苦,小皇子开山辟路,不知怎么得最后竟找到了打渔的那片海域,那天海上波涛汹涌,巨浪掀翻了小皇子的船,情急之下,小公主的鱼尾巴就幻化出来。恢复了记忆后,便带着小皇子回到了自己的海王宫。”   “还真是曲折……”商贾眸子一亮,“这故事好像有很个版本。”   因为这个故事,传遍了琼州城临近的城镇,还有人特地道琼州城一游,就是想看看四面环海的琼州城是什么样,还有人好奇的想要下海,看看这片海域下,是不是真的有海王宫。   故事听听也就过了,可路荀晚上睡觉前,忽然想起系统曾经说它特别会讲故事。   和程元稹比试那次,路荀想让系统给他开个外挂,但是系统说办不到。路荀就用激将法激它,系统当时委委屈屈的表示自己不是废物,是地府局最会讲故事的系统,还要给路荀讲睡前故事,但是被拒绝了。   “统啊,给我讲个睡前小故事吧。”   系统连提示音都没开,激动地说,“你终于想听我讲故事了?”   “我记得你说你擅长讲睡前故事,你都会讲些什么?”   “童话故事我最擅长,《白雪公主》《海的女儿》《灰姑娘》《青蛙王子》好多好多。”系统终于可以在路荀面前吹嘘了一番,有点得意忘形,“以前你……”   “以前怎么了?”   系统一噎,顿了一下才道,“以前有个小孩很喜欢听我说睡前故事。”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第一个宿主?”   系统没想到路荀把这句话记得这么清楚,想了想道:“就是个小孩儿,不是我们这种签契约的关系,所以你是我的第一个宿主。”   “哦……”   系统不知道他信没信,开口问了一句,“要听故事吗?”   路荀其今天胡诌了个关于人鱼小公主的故事,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系统的睡前故事,左右他现在也不想睡觉,就让系统给他讲了个《白雪公主》。   听到毒苹果的时候,路荀忽的一怔,怎么和他随便胡诌的故事有那么点相似?   正想问一下系统,房门就被敲响,门外是苏清珩的声音。   “师兄,你睡了吗?” 第65章   “进来吧。”   路荀没想到会是苏清珩, 想来应当是有事。   苏清珩前段时间寸步不离的粘着他,但昨天从雾蚀林离开后,苏清珩似乎有点避着他。   也算不上避, 今天还一起出门, 只不过没有大师兄说要去程家拜访,苏清珩大概也不会和他同行,一回府上, 苏清珩就回屋去了,路荀纳闷是纳闷, 但也没多问, 就是怪不习惯的, 感觉突然少了条尾巴。   苏清珩一进门,路荀就愣住了,因为他就穿了件白色的里衣,应当是准备就寝。   “有事?”   路荀的目光从衣服上转移到了苏清珩的脸上, 神情淡淡的, 看不出情绪。   苏清珩带上门走到床边, 眸光里是路荀看不懂的情绪,他在床头站定,像是有点为难。   “怎么了?”   路荀见他不答, 又问了一声。   “我……”苏清珩张了张口,像是难以启齿,他垂着头将目光转向了别处,“我, 我想和师兄一起睡。”   “啊?”   路荀也怔愣一瞬, 眨了眨眼, 瞥见苏清珩微微泛红的耳根, 没多想就答应了。   “可以……”   苏清珩猛然抬起头,似乎没料到路荀会答应的那么快,方才在房间里纠结了半天,想了好些个借口,一个都没用上。   “做噩梦了?”路荀试探的问了一句。   苏清珩反应迟缓,对上路荀略带关心的眸子,木讷的点了下头。   行吧,见他不太想多说,路荀也就没多问。   “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苏清珩毫不犹豫,“外面……”   路荀往里挪了挪,给苏清珩让了空位,“那你熄灯……”   苏清珩将灯熄了,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刚一躺平,路荀的手掌就附在了他的手背上,苏清珩甚至一僵,完全不敢动弹,连呼吸都忘了。   “你要是害怕,我可以抱着你睡?”   苏清珩呆了一瞬,好一会才道,“不,不用。”   路荀也没强求,他没见过苏清珩做噩梦,但是剧情里是有描写过,苏清珩刚被灭门的那段时间,就是时常作噩梦,梦里血流成河,横七竖八的尸体,他眼睁睁看着那些魔修残忍的屠杀。   但事实上,在魔修们破门而入后,小苏清珩就被父母藏在了枯井下,并未亲眼见到魔修杀人,可想象总比亲眼所见会更可怕。   当苏清珩从井底爬出来后,魔修已经离去,唯剩遍地横尸,苏清珩根本无处下脚,浮上心头的不是恐慌害怕,而是茫然无措。   那天,下了一夜的雨。   小苏清珩顶着雨水在后山寻了个空地,挖了一整夜,才挖好一个坑。   因为年纪小,他抱不动尸体,只能半拖半抱。   从陪他练剑的护卫,到平日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侍女,再到会做好吃饭菜的厨娘,最后是和蔼亲切的管家伯伯。   苏家共一百一十六具尸体,他一遍一遍,来来回回的从院子走到后山,将每个人都安葬妥当。   最后,他将父母的尸体合葬在一起。   还在父母的墓前发誓,终有一日会将魔族尽数剿灭,替苏家报灭门之仇,从那天离家后,苏清珩就未曾回去过。   大仇未报,不许归家。   这是他自己立下的誓言。   路荀这么想着,更觉心疼。   那天在雾蚀林,路荀虽然帮苏清珩将魔气引出,但他不确定苏清珩在昏迷前,是否知道自己被魔气侵染,本想着若是苏清珩问起,他就装傻不知。   但苏清珩好像没有那段记忆,而且从雾蚀林回来后,苏清珩好似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清冷,不再像一条小尾巴。   路荀原本就睡不着,现在苏清珩躺在自己的身旁,他又联想到了苏清珩小时候经历的事,越发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从平躺到侧躺,对着苏清珩,问了声。   “睡了吗?”   月光从窗外洒入,没有烛火照明,却也不显昏暗,路荀的目光从苏清珩挺拔的鼻梁落在了他阖着的眼睛上,苏清珩的眼皮薄薄的,眼尾上挑,标准的丹凤眼,睁眼时带着些许凌厉,看上去清冷难以接近。   阖着眼的苏清珩就像是窗外倾泻进来的清冷月光,轻柔又平静,朦胧的月色下,俊美的面容更显清丽。   听见路荀的声音,苏清珩撩起眼皮,应声回答。   “没有……”   苏清珩微微偏头,对上了路荀的目光,心中一悸,也不知路荀这么盯着他看了多久。   路荀弯了弯眼角,眸子中的月色淡开,他披着微茫的月光,藏着笑意的桃花眼格外撩人心绪,眼睛轻眨,黑色的睫毛轻盈纤长,像一片轻轻落下的羽毛。   “睡不着?”   苏清珩低低应了一声,但他不是睡不着,而是不能睡。   “我也睡不着……”路荀朝他笑了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清珩眉梢一挑,想起了路荀在茶楼讲的那个故事。   也不管苏清珩听不听,路荀张口就来,“故事发生在严冬时节,鹅毛一样的大雪……”   这是系统刚给讲的《白雪公主》,系统说这是睡前小故事,路荀也没多想,就想试试能不能哄人睡觉。   当路荀说道,“她的皮肤就像雪一样的白嫩,又透着血一样的红润。”   苏清珩的视线就落在路荀的脸颊上,他的皮肤像雪一样的白嫩,又透着血一样的红润皮肤上。   路荀浅色的眸子在月夜里熠熠生辉,他的嗓音轻柔,像是潺潺的流水,听起来很舒服。   苏清珩没把故事听进去,但是却沉浸在了路荀的好听的嗓音里,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没一会轻柔的声音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苏清珩偏过头,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只觉有几分好笑,讲故事的人没把听故事的人哄睡,反而把自己给哄睡了。   路荀阖着了眼,睡颜安静,看上去又乖又软。苏清珩他不太想打扰这寂静的月夜,也跟着躺了好一会。   “师兄……”   不意外,没有应答。   苏清珩尽量放低存在感,他悄悄的坐了起来,正对着路荀。   “师兄,对不起。”   明知道路荀听不见,但苏清珩还是道了声歉。   他抬起手,竖起二指慢慢的贴在了路荀的眉心,一道淡蓝色的光晕没入。   苏清珩盘腿闭上了眼,神识进入了路荀的身体,追着自己放入的那道灵力,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路荀的神识。   是一道火红色的婴儿形态,迈着小短腿在路荀的识海里打滚嬉闹。   苏清珩不敢直接靠近,害怕路荀的神识会过激伤了自己,他慢慢的靠近,就在快要接近的时候,红色的神识被发现了他。   他不敢轻举妄动,仔细观察着神识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是那婴儿形态的神识,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竟然主动靠近了他。   不等他反应,路荀的神识竟然主动的牵住了他。   被他人闯入识海,神识会觉得没有安全感,有的会激烈反抗,伤人伤己。   但苏清珩怎么也没想到,路荀的神识竟然一点也不怕生,见苏清珩没有反应,神识绕着他转了一圈后,从背后抱住了他。   两道神识亲密的贴在一起,好似彼此依赖。   床上的苏清珩,只觉得耳根快烧起来,犹豫了好久,才说服自己,鼓起了勇气探入路荀的神识,不过一瞬,短暂的触碰后,苏清珩像是被烫到一般,神识落荒而逃。   苏清珩猛然睁开眼,心血翻涌,耳根子的热意爬上了脸颊,偷偷瞥了眼路荀,一副做了亏心事害怕被家长发现的小孩儿模样。   见路荀依旧睡得香甜,苏清珩微微松了口气。   睡是睡不下去,替路荀撵了被子后,鞋子都顾不上穿,趿着鞋慌张地离开。   关门声响起,躺在床上的路荀的缓缓睁开了眼,他看着苏清珩离去的方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方才是睡着了,但在苏清珩进入他识海的那一瞬就醒了过来,苏清珩不善说谎,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过来,但路荀还贴心的替他想好了措辞。   原以为苏清珩不记得雾蚀林发生的事,看来苏清珩没有忘,只是不知道怎么提,趁他睡觉才偷偷探他的识海。   如果不是路荀醒着,那神识肯定会攻击苏清珩,本以为装作无害的样子苏清珩会大胆的探入,哪知道苏清珩不知为何突然僵在原地,路荀只好让自己的神识靠近,方便苏清珩探查。   结果,自己靠近后,苏清珩却又杵在那,就像是路荀强迫他进入自己的识海。   就很莫名其妙。   且苏清珩这个反应,路荀不确定他有没有察觉到自己识海里残留的魔气。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路荀翻了个身继续睡,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路荀起了个大早啊,不为别的,就为了堵苏清珩。   以他对苏清珩的了解,现在肯定会躲着他,见到他就绕道走的那种。   果不其然,路荀刚开门就见苏清珩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小师弟……”   路荀当即喝住了他。   苏清珩身子一僵,慢腾腾的转过身,“师兄……”   “你起这么早,要去哪?”   躲你……   这话苏清珩没敢出口,“我……去外面逛逛。”   “那正好,一起。”   不给苏清珩拒绝的机会,路荀勾着他的肩膀就要往外走,“今天去西园听书喝茶。”   两人出了程府,苏清珩有点不自在,拿开了路荀放在他肩上的手,路荀倒是无所谓,随口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走的?早上醒来就不见你。”   提及昨晚,苏清珩本就不自然的神色僵了一瞬,支支吾吾的道:“我躺着好久都没睡着,看你睡得沉,怕,怕打扰你。我,就先走了。”   “哦,这样啊。”路荀打量着他,眸子中闪过一丝戏谑,但苏清珩不敢看他,也就没有发现。   “我昨天迷迷糊糊的看着你跑出去,还以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苏清珩:“…”   “怎么不说话?”   像是没有发现他的不自然,路荀又上前搭着他的肩,“大概是我睡迷糊了,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怎么会慌张往外跑,”   “我……没有慌张。”   苏清珩不擅撒谎,尤其是昨天在路荀睡着的情况下,未经允许就私自闯入他的识海,还和他的神识这般亲密的搂搂抱抱。   一想到这个,苏清珩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从雾蚀林离开的当晚,苏清珩就做了个梦,他梦见路荀堕入魔道,离开了师门,还梦见路荀亲口和他说「从此恩断义绝」,然后苏清珩就吓醒了。   这分明是个噩梦,他不该当真的,可昨天醒来一见到路荀,他就又想起了那个梦。   为了弄清楚,他这才想去探路荀的神识。   “小师弟,你耳根有些红。是不是太热了?”   苏清珩一撒谎就会不自在,因为害怕被戳穿,紧张就会忍不住脸红。   “对,太热了。”苏清珩捂着耳朵,不敢直视路荀。   “可是现在是冬季,就算不下雪也不该觉得热。”   路荀继续逗他,假装没有看出苏清珩的窘迫,故意靠近他,将苏清珩捂着耳朵的手拿开,贴近的观察他的耳朵,还上手摸了摸苏清珩的耳垂。   “你耳朵好可爱,是摸了就会变红吗?”   微凉的指腹触及温热的耳垂,苏清珩整个人都快炸开。   “师兄,别这样。”   “哪样?”路荀又摸了摸他的耳垂,笑道“这样吗?”   苏清珩不说话了,警惕的看着路荀,生怕他有动手动脚。   “小师弟怎么这般害羞?”   路荀眼角弯弯,苏清珩看出自己被捉弄,有几分气恼。   “师兄,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路荀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你以前也很害羞,是因为不习惯别人摸你耳朵吗?”   苏清珩后退一步,恼羞成怒,转身欲走,却被路荀的小拇指给勾住了。   路荀勾着他的小拇指,趁他愣神,顺势牵住了他的手,将他往回一拉。   “别生气啊,逗你玩呢。”   苏清珩不说话,路荀松开了,勾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苏清珩冷着脸,任由路荀牵着他,有点气恼自己不争气的耳朵。   他平时沉这一张脸,任谁也看不出情绪,但偏偏耳根子就是容易红。   “真生气啦?”路荀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别气了,师兄跟你道歉。”   苏清珩轻哼一声,不搭理他。   路荀不让他走,拉着他的衣袖,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那我哄哄你,别生气好吗?”   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却让苏清珩刚降下去的热意又升了起来。   他瞪着路荀,本不想理会,可转念一想,他不想每回都被路荀捉弄,他看着路荀,冷漠又严肃的说。   “但是,师兄以后不可以随便的……”   “随便的什么?”   路荀装作没听懂,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你故意的……”苏清珩颇为又羞又恼,这人每次都这样。   被苏清珩看穿,路荀也不再掩饰,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望着他,“对,我故意的。”   “谁让你这么不禁逗。” 第66章   “元稹, 那个穿白色道服的是不是你们玄山派的弟子?”   同行的几人都是不同门派的弟子,程元稹和袁家的小少爷走得近,经他引荐也就认识了一群世家少爷。   程元稹抬眸看去, 正对上苏清珩那一身白色道袍,袁小少爷趴在程元稹的肩膀上, “之前没见过, 长得好俊。”   袁家小少爷喜欢男人, 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喜好,他见过很多男人, 但是都没有苏清珩那股冷漠疏离的韵味,只看那张漠然淡世的脸就惹人蠢蠢欲动。   苏清珩个高腿长, 站在人群中很是显眼,袁小少爷满心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 按耐不住想去撩拨一番。   “他身边那个没穿道服的, 也是你们玄山派的?”袁少爷的视线落在了路荀的身上, 见路荀转过身,当即就被他那张昳丽的面容惊诧。   “他你都不知道?第一美人……”   回答他的是一个穿明黄色道袍的弟子,他眸光落在路荀的身上,“上一届仙门比试, 七连胜。”   “这么厉害?还是个暴力小美人。”   “看不出来吧?当时他才十五岁,因为相貌过分惊艳,被同组的人嘲笑挑衅, 没想一上场就是双杀。”   袁少爷嗤笑一声,“我才不管他几杀, 元稹你那师弟有没有喜欢的人?”   袁小少爷的视线落在苏清珩的身上, 恨不得当即就过去混个眼熟。   程元稹瞥了苏清珩一眼, 不甚在意道:“谁知道呢?他刚进师门的时候,不怎么讨喜,还找人排挤。不过,看他总是冷冷淡淡,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应该是没有。怎么,你不会?”   那些个世家子弟就爱瞎起哄,当即围着袁小少爷闹了起来,“袁少爷春心萌动,哈哈哈。”   “啧,不过看起来确实挺带劲,这一款的袁少爷吃不消吧。”   “对对对,我听说越是淡漠禁欲的男人,在床上的时候……嗯哼,自己想象。”   “走,带我们去和你师弟打个招呼。”   程元稹被半推着来到了路荀和苏清珩的面前,路荀见他还有几分诧异,但就算程元稹站在他面前,他也没打算主动和人打招呼。   “喂……”   这几个世家子弟看起来就不太着调,应该是来挑衅的,路荀没打算理。   怎么说昨天也被程家悉心招待过,程元稹虽然坏,但是看在程家父母和程家兄弟的份上,路荀大发慈悲的不打算同他计较。   苏清珩原本还在和路荀闹脾气,一见程元稹带着人来势汹汹,立刻就把路荀护在身后,眸色不善的盯着他们。   忽然,衣袖被路荀拽了一下,“走了……”   苏清珩倒是听话的跟着路荀身后,那袁少爷直接大跨步,上前拦住了路荀和苏清珩。   “别走,就是想和你们认识一下。”   路荀看都懒得看,袁少爷一看就是被家里宠的没边的纨绔子弟,吊儿郎当的模样,实在不讨喜,尤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怪不得会和程元稹玩得好,都是目中无人,仗势欺人的性子。   “我们不想和你认识。”   路荀一点也不客气的回他,拉着苏清珩从他身边绕过,那袁小少爷见不得别人这么无视他,心里气恼,在看见路荀握着苏清珩手腕的时候,那种不爽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他是喜欢苏清珩这张脸,但也只是喜欢这张脸,不会真的做出强抢这种事。可路荀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激怒了袁小少爷。   更让他不满的是,一脸冷漠禁欲的苏清珩竟然这么听路荀的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   路荀懒得和无赖争,可袁少爷不打算让他离开,突然伸出手拦住了路荀,差那么一点就碰到了路荀的腰。   但也只是差了那么一点,路荀垂眸看了眼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不等他动手,苏清珩就冷着一张脸,一巴掌直接打在了袁少爷的手背上。   苏清珩下手不轻,袁少爷的手背立刻就红了一片。   袁少爷瞪大了眼,看着苏清珩,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方才还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夸下海口,要撩拨苏清珩。   转眼就被想要勾搭的人给打了一巴掌。   袁少爷心里愤恨不甘,他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世家子弟欺负人习惯了,他们最喜欢以多欺少,仗势欺人,看着别人愤恨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简直爽爆了。   “你把我们袁少爷的手背都拍红了,是不是过分了点?”   明黄色道服的弟子笑嘻嘻的看着苏清珩,“这样吧,你给袁少爷揉一揉,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   四五个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还是浩兄厉害。”   “对,必须得揉。我们袁少爷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打出个好歹怎么办?”   苏清珩目光森冷,他懒得同人争辩,能不理就不理,实在难缠的就直接开打。   但眼下,他和路荀的想法一致,程元稹再不济,也是程家的孩子。目前还住在别人府上,把别人儿子打了确实不好。   苏清珩不打程元稹,不代表他不动袁少爷。   见路荀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苏清珩身手迅速,抬手打出一掌,还是手下留情了,袁少爷没能抵住他突然的攻击,直接被掀飞出去。   苏清珩没有理会地上的袁少爷,转头问路荀。   “走?”   路荀点头。   袁少爷哀嚎一声,他是在没想到苏清珩会这么听路荀的话,被当众打了,还是这么没形象的狗吃屎姿势,也顾不得对苏清珩的那点小心思。   “敢打爷?”   他从地上爬起来,怒视两人,想了不想直接祭出了自己的仙剑,态度明显,要和苏清珩一较高下。   程元稹也没想到,苏清珩曾经在师门里怎么被欺负都不还手,现在不过是调笑了他几句,便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苏清珩,这可是袁家小少爷,真伤了你有命赔吗?”   程元稹和另外的几个世家子弟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纷纷召出了手里的仙器。   城中这点还没什么人,但是修士间动起手来,也足够惹人注意。   路荀不想在街上引起轰动,拽了下苏清珩,朝他眨了下眼,“别动,我来。”   “程元稹,你什么时候变成一条狗了?这么听姓袁的话,怎么想去给他们家看门?”   程元稹盯着路荀,目光狠辣,“路荀,我告诉你。别仗着顾师兄护你,这里不比师门,我让着你不同你争,不代表这几位师兄们肯放过你。”   让?   从小到大,原主不知道让了程元稹多少次,只要不是太过火的,原主也不会同他大打出手。可真踩到底线,原主出手也不留情,因为这事还被风长眠关过禁闭。   程元稹碍于顾云舟的面,因被顾云舟警告过,虽然气狠了,但也不敢贸然动手。但他今天身边可是跟着几个世家子弟,只要他挑起了几人间的战火,到时候路荀伤着碰着,也和他无关。   程元稹转头对那几位世家子弟道。   “路荀平日在我们师门里嚣张惯了,他有顾云舟护着便这把自己当少爷。”   程元稹这么说,更大程度的惹恼了这些世家子弟,他们嚣张跋扈,最看不惯的就是比自己还要张扬的人。   路荀看着程元稹极力的给自己拉仇恨,也不在意,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聊完了吗?要打就快点,我赶时间。”   路荀的态度张狂,那几个世家子弟当即提着剑朝他攻来,路荀连剑都懒得用,掏出了几张顾云舟给的符箓,朝苏清珩眨了眨眼,一次性扔出了三四张,符箓在空中引爆。   苏清珩眼疾手快,拉住路荀的手就跑。   几个世家少爷被炸的措不及防,有的来不及抵挡,直接被炸趴在了地上,路荀挑的已经是破坏力力最小的引爆符,伤不到人,但也足够将那几人震得回不过神。   等他们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被爆炸产生的烟雾呛得直咳嗽,挥散了空中的烟雾,定睛一看,眼前哪里还有路荀和苏清珩的踪影。   “这就是你说的七连胜?不过是耍花招使炸,我看在大会上敢不敢这么炸我。”   “不行,我等不了仙门大会,这口气不出,我心里难受。”   “程元稹,你和路荀是同门,总能知晓他的行踪吧?这么狂妄自大的性格,我们兄弟几个当然要替他师尊好好教训他一下。”   苏清珩拉着路荀离开了那是非之地,两人转身就绕进了一家早餐铺。   二人点了些汤包小吃,寻了个空桌落座。“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和他们纠缠?”   “同无赖纠缠,毫无意义。”   路荀笑了笑,“确实是无赖。程元稹说的那个袁少爷,一看就是冲着你来的。”   苏清珩没明白路荀话里的意思,以为路荀说的是找茬,想了想对路荀道:“他打不过我……”   “嗯,我知道。以后见到他,能不理就不理。”   路荀看出了袁少爷对苏清珩心怀不轨,但是姓袁的确实不能将苏清珩怎么样,见苏清珩并没有放在心上,知道他没看出来,但路荀也没打算和苏清珩细说。   不懂就算了,反正都不是真心实意,不过是欲念作祟,还怪恶心人的。   路荀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不但算继续试探苏清珩,他已经肯定苏清珩没有发现他识海里的魔气。   路荀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他都有意放松警惕,故作不察,苏清珩也都探进他识海了,也不知为何落荒而逃。   他其实也说不清楚,是希望苏清珩快点发现,还是不希望苏清珩发现。之前他对入魔这事有点抵触,现在因为雾蚀林一事后,路荀反而坦然的接受了,他就是有点好奇,苏清珩知道后会怎么样?   是揭发他?又或者直接和他断绝来往?   “师兄……”   路荀回过神,苏清珩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路荀撩起眼皮,“怎么了?”   “师兄在想什么?”   路荀随口编了个理由,“想着西园的说书先生来了没。”   但苏清珩自然不信,可路荀不愿说,他就算追问得到的也是敷衍的回答,心里有那么点在意,但终是没有再问。   早上是路荀缠着他,非要跟着他一起,现在坐在又不知一个人想什么,苏清珩被忽略在一旁,有那么些许的不高兴。   “路荀……”   程司珝正好从早餐铺经过,瞥见了坐在店内的路荀,有几分欣喜。   “你们这么早出来吃早点。”   路荀见到程司珝也热情的招呼对方坐下,没有因为程元稹的事受影响,“这家的汤包好吃吗?”   “好吃,味道一绝。我有时候也会到这来吃早点。”   “那你今天吃了吗?”路荀笑问。   “吃了,但是还是吃得下。”   路荀明了,又叫了一笼包子,“喝粥还是花生汤?”   “花生汤吧……”   程司珝也不和客气,转头看见苏清珩木着脸,明知苏清珩就是这幅冷漠脸,却还是忍不住打趣道。   “怎么了这是?”   路荀这才注意到苏清珩好像不太高兴,但程司珝显然是没看出来,否则也不会出言打趣。   路荀伸手戳了下苏清珩的脸,以为他还在意方才的事,不慎上心的安慰了一句,“别和纨绔子弟一般见识。”   程司珝听出了点端倪,“怎么?”   “没什么,就遇到几个找茬的纨绔子弟,说话不太好听。”   路荀想了想,还是没把教训了程元稹这事给说出来,虽然程司珝看起来和程元稹的关系不太好。   “是不是程元稹?”   路荀有些惊讶的看着程司珝,见路荀这幅神情,程司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嗤,那家伙心思不正,也就我大哥闲得慌愿意管他。”   心术不正。   虽然程元稹确实心思不端,但是怎么也是亲兄弟,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自己的弟弟,这关系得多恶劣。   路荀不想参合别人的家事,聊了几句就把话题揭过。“琼州城有什么好玩的地?”   “好玩的地方可多了。”程司珝是个爱玩的,提起这个话都多了起来,和路荀介绍了好几个地方后,“你们不认路,要不我带你们玩?”   路荀没有异议,有人带当然好。   程司珝被程司砚监管了几日,好不容易得空出来玩,有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玩伴,自是兴奋,两人聊起来没完没了,听在苏清珩耳中只觉聒噪。   “我跟你说,我们琼州城又名不夜城。大家都喜欢晚上出来玩,所以白天街上的人不多。”   “晚上有那些好玩的地?”   程司珝笑的暧昧,“晚上花街最多人。”   “看来你经常去,你大哥允许你去?”   “当然不,偷着去还是可以的。”程司珝道:“你要是有兴趣我带你去玩玩?”   “行,这地方裴渝肯定有兴趣。上次把他丢下的事,他还和我记仇。晚上我喊他一起出来,对了,别告诉我大师兄。”   你大师兄和我大哥现在应当在一起。我昨日听他们说要去拜访已经到琼州城的几个仙门。”   “那就没问题,只剩……”   路荀的目光落在了被忽略许久的苏清珩,他和程司珝对视了一眼,打算把在场唯一可能泄密的人一起拖下水。   ——醉生梦死。   裴渝瞄了一眼招牌,感叹了一声,“这名字取的真不错。”   “别看了,进去吧。”   程司珝越过裴渝,第一个走了进去,路荀紧随其后。   “醉生梦死也不是普通的青楼,一楼是酒馆,二楼是厢房,吃饭喝酒听曲都可以。我订了厢房,直接去二楼。”   几人从中场的楼梯上去,有长相清秀的侍女会来引路,“几位公子,有预定吗?”   “五星房……”   “好的,三位公子请跟我来。”   “还挺高雅的……”   不同于他们去过的青楼,一进门就有姑娘上来接客,看起来倒是挺正经的玩乐场所。   起初也就是吃饭听曲,喝酒聊天,气氛差不多的时候,程司珝点了几个姑娘和小倌,但也只是陪聊,陪喝酒。   不同青楼里的姑娘热情奔放,进来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倒酒布菜,没什么刻意的肢体接触,但如果客人需要他们,则会另外开一间厢房,解决特殊需求,当然价格就另算了。   苏清珩被路荀带着喝了两杯酒后,苏清珩面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眸子中的清冷染上了一丝烟火。   “小师弟,来这种地方自然是玩乐,别这么端着,多无趣。”   路荀抬起手肘碰了碰他,苏清珩则无动于衷,姑娘们敬的酒他不喝,喂的荔枝葡萄,他也不肯吃。   苏清珩完全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乐趣可言,也不明白为什么路荀他们这么热衷于这个地方。   见三人气氛火热,苏清珩以出去透气为由,避开了这种让他无所适从的地方。   以前他和路荀去过花楼,那儿的姑娘热恨不得挂在客人的身上,苏清珩不喜欢她们靠近路荀,但也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路荀不应该在这种地方自甘堕落。   可在醉生梦死,也只是聊天喝酒,并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苏清珩没那么反感,但是也不喜欢。   见他推门出来,门外的侍女立刻道:“公子,怎么了?”   “吹吹风……”   看出了苏清珩的疏离和淡漠,那侍女很知趣的没有继续询问,只是对苏清珩道,“这条回廊走到底,再右拐。那儿没人,公子若是不想被打扰,可以去那坐坐。”   “谢谢……”   苏清珩道了声谢,顺着回廊走到底。   二楼的回廊是靠着街道,凉风徐徐,倒是清爽,吹散了苏清珩那点儿醉意。   照着侍女说的话,在回廊尽头右拐,那一排的房门间距小一些,苏清珩也没在意,只当是给喝醉的客人休息的房间。   路过了几间房,没有亮灯,应当是没有人的空房,苏清珩很是满意,这就不用担心里面的人出来打扰他清净。   然而在他走到最后一间亮灯的房间时,苏清珩放轻了脚步。   刚走近,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全当没听见,可没一会里面传来了清丽的男声,像是在哭。   苏清珩脚步一顿,房间里啜泣的声音又没了,刚抬起脚,断断续续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嗯……你,慢、慢点……哈……”   苏清珩:?   另一道声音传来,是个声音略微低沉的男人。“宝贝儿,我们再来一次。”   苏清珩:?   他的视线在房门停留了一瞬,只觉得里面的人奇奇怪怪,还是赶紧离开。   苏清珩目不斜视的从那道门经过,因为是最后一间房,大概是觉得不会有人经过,屋内的人连窗户都没关。   然后……   苏清珩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将另一个男人桎梏在怀里,两人坐在木桌上拥吻,依稀听见唇舌交?缠发出的声音。   苏清珩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僵在了哪里,清冷的面容写满了惊愕。   回过神来,苏清珩立即往回走,猛地一回头在拐角处撞上了来找他的路荀。   “你在这享清静啊。”   路荀正要拐弯,猛地被苏清珩拽住,只见苏清珩满脸通红,很是窘迫。   “怎么了?”   见他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路荀吓了一跳,伸手探了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还好没发热……”   虚惊一场。   路荀暗松了口气,他方才缠着苏清珩喝酒,苏清珩推拒了两次也就喝了下去,因此路荀没多想,只是觉得苏清珩太过正经,想让喝个酒放松一下,别那么紧绷。   “没逼你喝酒,你要是不习惯里面的氛围,我陪你在这吹吹风。”   路荀说着欲往拐角处走去,苏清珩一惊,不想让路荀看见那种场面,下意识的拉住路荀将人往回一带,却不想用力过猛,路荀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路荀捂着额头,后退了一步,不满的看着苏清珩。   “你做什么?”   苏清珩的胸膛过于结实,路荀的额头红了一块。   “师兄,这里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苏清珩哪敢让路荀再往前一步,拽着他就要回去。   路荀眉梢一挑,终于察觉到苏清珩的反常。   “那里怎么了?”   苏清珩耳根红的不能再红,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紧紧地拽着路荀,不让他过去。   两人正僵持着,房间里的人已经不满足于只是亲吻,又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欢愉声。   路荀:“…”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场景,路荀眨了眨眼,愣神站在原地,苏清珩反应比他快,大步向前,高挑的身形贴近了路荀。   在路荀错愕的目光下,苏清珩抬手捂住了路荀的耳朵。   “别听……” 第67章   两人并将往回走, 路荀看了眼耳根通红的苏清珩,也就没在提刚才的事。   反倒是苏清珩,不知为何, 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路荀。   除了一开始的错愕, 路荀好像没事人,见苏清珩看了过来, 路荀朝他道。   “你要是不想在这,我们先回去?”   “那他们……”   “来都来了,就让他们玩个尽兴。”路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走吧……”   苏清珩心里有那么点高兴, 因为路荀对他的迁就。他点了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醉生梦死。   已经过了雪季,琼州城的天气偏干冷, 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外衣,不少来往的公子小姐们, 身上也都披着狐裘肩,只有他们两个过分扎眼, 穿着单薄的外衣。   沿着花街往前走,迎面又撞上了程元稹和袁家少爷。   琼州城算不上大,但也并不小,这一天碰上两回,只能说是冤家路窄。   果然, 程元稹一见到路荀就像一条疯狗扑上来狂吠, 指着路荀说了好一通废话。   路荀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看着他, 等程元稹说完, 路荀才道。   “你干嘛总盯着我不放?”   程元稹正欲讥讽他几句, 就听路荀又道。   “你这么穷追不舍的,我都怀疑你不是厌恶我,而是爱慕我,在这变着法引起我的注意。”   程元稹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张了张口,挤出一句话。   “路荀,你少恶心人了。谁他妈会爱慕你!”   无视了程元稹气红的脸,路荀随口应道:“你啊……”   袁少爷在旁边看了好一会,视线流转于苏清珩和路荀身上,状似不经意的说,“那你们俩一天都腻在一起又是什么关系?”   路荀对上程元稹还能戏弄他几句,可面对袁少爷,路荀实在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这人心思龌龊,明明白白的就挂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苏清珩有非分之想。   “关你屁事……”   袁少爷眉头蹙起,他没和这两人计较早上引爆符之事,这两个人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路荀的口气竟然比他还冲。   他冷笑一声,视线落在了苏清珩身上,嗤笑一声,“是难以宣出口吧?对外是正经师兄弟,谁知道私下怎么乱搞。”   他有意激怒路荀,但路荀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袁少爷心里一惊,难不成真是那种关系?   不等袁少爷心思百转,苏清珩不知何时已经召出了仙剑,直朝他劈来。   若是以前,苏清珩面对挑衅,多半是无动于衷,被缠着烦了也就给个眼神。但今天正巧撞见了那种场面,苏清珩一路上看似轻松,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哪里还听得了袁少爷的污言秽语。   要不是程元稹反应快,将人拽开,那袁少爷就得生生的被苏清珩给捅上一剑。   “苏清珩!”袁少爷怒视他,“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苏清珩挑眉看着他,挑衅意味明显,袁少爷眸色一厉,也召出了仙剑,因为苏清珩这张脸,所以袁少爷不和他动手,也忍了苏清珩早上拍了他的那一巴掌。   但苏清珩根本不把这些记在心上,他不过诋毁了路荀一句,路荀自己都不作反应,苏清珩反而比路荀还要在意。   袁少爷哪里还不明白,苏清珩怕是早就被路荀勾了魂。   他越想越气,心里一股无名火烧得他浑身难受。   程元稹见状想去帮忙,却被路荀挡住了去路,“一对一,程少爷想干嘛?”   路荀嘴上喊着程少爷,讽刺意味明显,他下午刚听人说过,路荀跟着顾云舟上程家拜访,连程司砚和程司珝都被他收拢。   他这十几年来努力想和程司珝搞好关系,但程司珝对他不屑一顾,过分时还未当着众人的面讥讽他。   他费了那么多心思,也就稍微让程司砚对他产生了那么点怜悯心。   但路荀什么也没做,凭什么就让程家人这么向着他?   一言不合自然就拔剑相向,从两人对战在到四人交战。   袁少爷一门心思的想偷袭路荀,几次都被苏清珩挡了回去。   而路荀则是耐心耗尽,不想再容忍程元稹的多次挑衅,大不了将人教训一顿,明天再上程家道个歉。   他相信程司砚会明辨是非,就是不知道程老爷和程夫人会如何处理,路荀嘴上没说,但他其实还挺喜欢程家父母。   别人家是严父慈母,程家则是慈父慈母,程司珝和程司砚也都教养极好,不知怎么生出程元稹这种争强好胜又善妒的性子。   程元稹他是打定了,不管明天如何,今天先爽一把。   没有了顾及后,路荀下手并不留情,程元稹一开始还能抵挡,虽意外路荀的修为又精进不少,但心中更多的是不甘。   在程元稹看来,路荀成日偷闲,懒散懈怠,可奇怪的是,路荀的修为在金丹期的弟子中是出类拔萃,这叫程元稹怎么不妒忌?   不出片刻,袁少爷已经被苏清珩给打倒在地,苏清珩虽没有下死手,但下手也不轻,招招都打在袁少爷的痛点上,现在根本痛的站不起来,坐在地上哼哼唧唧。   而路荀这边,程元稹也同样没有还手之力,被路荀戏谑的打了几次手背后,整个人都暴躁了,一心只想还手,也顾不得手段是否光明。   剑术上拼不过,就想耍阴招,路荀早就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留余地的给了个反击,直接将程元稹掀飞出去,摔他个狗吃屎。   见两人都被打趴在地上,路荀心情愉悦,拉着苏清珩就从他们中间穿过,还装作不经意的踩了程元稹一脚,后知后觉的给他道歉。   “啊,抱歉。黑灯瞎火的,没看见你的手。”   路荀这理由找的敷衍,真看不见哪里能将程元稹打的无还手之力,可程元稹气得牙痒痒的又无可奈何。   “仙门大会上你等着。”   路荀轻笑一声,“程师弟莫不是忘了自己是玄山派弟子,咱俩可是一组的,你这是想在大会上内斗?”   程元稹冷哼一声,又道:“希望到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路荀懒得理他,径直的离开。在他开来,程元稹简直不可理喻,分明打不过他,又喜欢来招惹他,可不是犯贱?   虽然路遇两只赶不走的苍蝇,但是小虐了一番后,两人的心情倒是不受影响,路上还一起吃了个宵夜才回到程府休息。   路荀的房间是在苏清珩左边,开门时还和苏清珩互道了一声晚安。   夜里,苏清珩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   他半梦半醒间好似回到了醉生梦死,又亲眼看了一遍今晚所看见的景象。   可梦境和现实又不太一样。   苏清珩慌乱的别开视线,而是他情不自禁的看着热吻的两人,有那么点不敢表现出来的好奇。   在他愣神之际,画面忽然一变,他置身于一间书房中。   仔细一看,这书房的设施摆放令他异常熟悉,不等他回想,就见书房被推开,路荀踩着雪走了进来,一身暗红色流苏的长袍,同屋外的雪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清珩不知为何,没来由的紧张了一瞬。   路荀朝他微微一笑,转身将风雪关在了屋外。   苏清珩的眸光落在地上,竟不敢抬头多看路荀一眼,直到路荀裹着湿意走进,身上还带着冰雪的味道,若有似无的冷梅香幽幽的飘进了他的鼻息间。   “小师弟,我给你的画本都看完了吗?”   画本?   对,路荀之前给了他一摞的画本,后来被他放在衣柜上落灰了。   苏清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看。   路荀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略带引诱的口吻。“真的没看?”   “真的没看……”   苏清珩听见自己这么说,路荀却是不太信,他笑意盈盈的攀上了苏清珩的肩膀,苏清珩整个人僵着不敢动。   路荀平日没少做这些亲密的举动,可苏清珩不觉得有什么,只要路荀不招他,他一点也不抗拒路荀的靠近,甚至还和路荀同塌而眠过。   可现在,他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梦里的苏清珩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路荀先一步挑起他的下巴。   浅色的眸子在认真注视时,显得深情又多情,苏清珩招架不住,愣愣的看着那双勾人的眸子。   路荀痴痴一笑,悦耳的嗓音穿过耳朵重重的落在了他的心尖上,原本平缓的心跳忽然快速且慌乱的跳动。   苏清珩心跳还未平息,路荀带着凉意的手指擦过他的唇瓣,原本乱了的心跳更加肆无忌惮。   苏清珩呆愣的望着路荀,从喉咙中艰难的挤出两个字。   “师兄……”   “怎么?”   路荀昳丽的面容忽的凑近,“不喜欢这样?”   苏清珩站着不敢动,路荀低低的笑了一声,手指下移,摩挲着他的下巴,一点点挪动,停在了他的喉结上。   苏清珩连呼吸都忘了,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喉结一滚,路荀的指腹缓缓地在他喉结上打转,苏清珩的气息粗重了几分,带着点压抑。   他来不及推开,路荀已经垫起脚尖,直接贴上了他的唇。   苏清珩:!   他只觉大脑轰隆一声,犹如雷劈,身体的血液全都涌向大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路荀捏着他的下巴,苏清珩不得不微微低头,入目便是路荀那张昳丽的面容,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透着几分妖冶魅惑。   路荀轻轻舔?吮着他的下嘴唇,苏清珩半是被迫地感受着路荀冰凉湿润的唇瓣,口齿间充斥着柔软甜腻的气息。   一吻结束,苏清珩还能听见自己胸腔中传出的剧烈心跳声。   就在他还沉浸在缠?绵的湿?吻之中,路荀眨了眨眼,当着他的面,解开了自己的暗红色的外袍。   外衣落地,白色的里衣贴在肌肤上,在灯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苏清珩呼吸一滞,路荀嘴角微微上扬,两只手指轻扯衣带,清透的里衣顺着光滑的肩臂滑落。   苏清珩:!   画面冲击力太强,苏清珩猛地从床上惊醒。   天空大亮,已经日上山头。   苏清珩坐起身,好半响才从梦里清醒过来,他面色恍惚,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做那种梦。   而且——   梦里的对象竟然是……路荀。   苏清珩有几分难以接受,他坐在床头,陷入了茫然和错愕之中,路荀是他师兄,他、他怎么会在梦里和路荀亲吻?   忽然想起从前,他在路荀书房时,一脸的认真的对路荀说,想和他道侣。   当时意气用事,只是想和黎墨争个高下,并未细思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想来,道侣是比师兄弟要更加亲密,甚至……   想到梦中的情景,苏清珩涌起一股燥意,猛地掀开被子,低头和精神抖擞的小小苏打了个照面。   苏清珩:“…”   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向来从容沉稳的他慌了神,正这时——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小师弟,你醒了吗?” 第68章   “小师弟?”   路荀又唤了一声, 还不见回答,殊不知苏清珩在房间里慌得不知所措。   他应声又怕路荀听出不对,不应又担心路荀直接推门进来。   如他所料, 没听到回答,路荀又敲了敲门。   “不说话,我可进来了?”   “别……”   苏清珩闷闷的声音传来,语调中有一丝慌乱, 但是路荀已经推门而入。   两人视线相对, 苏清珩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他像只受惊小猫崽,将被子拉高, 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路荀好笑的看着他,“你今日起的比我还晚。”   苏清珩没说话,仍躺在床上,这可不是他以往的作风。   路荀眉梢一扬,“怎么了?”   苏清珩出自名门世家, 自小受过良好的教养,像现在这样, 师兄进门,而他却躺在床上, 这便是不礼貌的行为。   但他现在哪里顾得上什么礼仪,一心只想着怎么让路荀出去。   见路荀走过来,苏清珩整个脑袋都藏进了被子里,连眼睛都不露。有点儿掩耳盗铃的意味, 好似自己看不见, 路荀就也看不见他。   “师兄, 你先出去。”   被子里传来苏清珩闷闷的声音。   “你是不是生病了?”   苏清珩今日的行为古怪, 路荀哪里放心离开,走上前要拽他的被子。   “有事和师兄说,别躲在被子里,会闷坏的。”   两人拉扯下,被子掉在了地上,苏清珩一身单薄的里衣,面色通红。   然后,路荀就看见苏清珩某处地方高高耸?起。   路荀:“…”   苏清珩:“…”   量相对望,苏清珩尴尬的不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路荀默了一瞬,不客气的笑出声。   瞥见路荀戏谑的眼神,苏清珩又羞又恼,他瞪了路荀一眼,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好似这样能减少他的羞耻感。   路荀好一会才止住笑。   “这是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反应,没什么好害羞的。”   嘴上这么说,可是一看见苏清珩耳根通红的模样,路荀又忍不住想笑。   他好不容易才哄着苏清珩把手放下,哪还敢笑他。   苏清珩一脸窘迫,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左右都被路荀看到了,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丢人的吗?   路荀帮他把地上的被子拾起,视线扫到苏清珩下腹,眉梢轻挑,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哦豁……”   发育的不错。   苏清珩忙不迭将被子往身上遮,路荀知晓他面子薄,倒是不在调侃他。   “我出去了,你自己解决吧,别憋坏了。”   最后一句话还带着笑意,苏清珩的耳根子又热了起来,眼看路荀踏出了门槛,正要松口气,却见路荀探头进来。   “你自己会吧?”   苏清珩脸红的快滴血,他背过身不去看路荀,想要缓解心里奇怪的感觉,幸好路荀没有继续戏弄他,低低笑了一声,便替他将人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苏清珩一人,他轻舒了口气,低头看了眼仍然精神抖擞的小小苏。   苏清珩气闷又羞?耻的别过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最后,他运气灵力,强行将身体里的燥?热压下去。   苏清珩叹了口气,将被子叠好,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冰凉的茶水入口,这才缓解了口中的干燥。   苏清珩开门时,路荀已经不在门口。   他动作迅速的将浴桶中的水加满,褪去衣服,踏进浴桶泡了个冷水澡。   凉意包裹着身体,让思绪混乱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冷静下来后,苏清珩认定了是被袁少爷的胡言乱语扰了心神,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对路荀产生那种欲?念。   路荀可是他师兄,他不该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更不应该做这种梦。   想来想去,苏清珩又不认为错全在自己,罪魁祸首应该是胡言乱语的袁少爷。   以前他和路荀常常做一些亲密的举动,他都觉得没问题,昨天因为袁少爷的几句话就浮想联翩,所以问题不在自己。   像袁少爷这种说话轻浮、嘴上没门的人,合该好好教训一顿,让他长点记性,这么想着,苏清珩又觉得昨天下手太轻。   等苏清珩整理妥当后,推开门发现一众弟子站在院门口等他。   这才想起明日便是仙门大会,今天风长眠也该到琼州镇,他们要去城外等候。   怪不得路荀一大早会去敲他的房门,苏清珩现在想想还觉得面热,又见众人都在等他一个,躁意更甚。   “抱歉,我……”   “没关系,阿荀说你身体不适,不去也可以的。”   “我没事了……”   苏清珩没敢去看路荀,被路荀撞破的尴尬还未全数散去,也正因早上的意外,反而冲散了他昨夜浮想联翩的梦,对着自己师兄意?淫的心虚和疑惑也被尴尬所替代。   “小师弟,是不是快了点?”   路荀走到他身边撞了下他的胳膊,朝他眨了眨眼,苏清珩面上一红。   他想和路荀解释自己只是洗了个澡,但是又觉得刻意解释反像欲盖弥彰。   在对上路荀清亮的眸子时,那种怪异感又浮现出来。   路荀没发觉不对,只以为苏清珩还在害羞,想了想也不在闹他,放慢脚步,等着裴渝上前和他并肩一道。   出了城门口后,众人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等来了风长眠和傅恒雪。   “掌门师叔,傅师叔。”   顾云舟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后,才开口问道:“师尊他没来吗?”   “你师尊得过几日才能到。”   风长眠和顾云舟说完,转眸看向了在和裴渝玩闹的路荀,张口道:“路荀,过来。”   突然被点名,路荀意外的抬起头,朝着风长眠走去。   “云舟带路……”   顾云舟明了,风长眠这是有话同路荀说,又不想他人听见,应了声走到前面带路。   风长眠落在了最后,路荀不明所以的跟着。   “你是怎么知道黎墨在雾蚀林的?”   路荀没想到风长眠会问这个,他此前的说辞是,听闻城中百姓说过雾蚀林的奇异,因此才会去雾蚀林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被他撞见了。   但显然,这个说辞风长眠没信。   可雾蚀林是苏清珩告诉他的,路荀没有立刻搭话,而是在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知风长眠。   苏清珩眉间的封印,风长眠是知道的,只要其他人不知倒也没什么。   不过,路荀也很意外苏清珩是怎么知道的,当时他一脸肯定的和路荀说,黎墨会在雾蚀林。   他对苏清珩的话深信不疑,因为苏清珩是主角,所以路荀不会对他产生怀疑,又或者说路荀根本不在意苏清珩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苏清珩是清清白白的,该心虚的人是路荀才对,他体内的魔息安分的呆在他的识海,没有异动,旁人也察觉不到。   但根据系统的提示,也应该快藏不住了。   “不能说?”   “不是……”路荀想了想,反问了一句,“这个回答很重要吗?”   风长眠挑眉,和路荀对视了一瞬,道:“也不是,不说便不说吧。”   路荀奇怪于风长眠为什么不追问,既然如此何必落在后面单独谈话,正想着,风长眠道:“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个脉。”   风长眠凝神给路荀把脉,好一会,他才松开手。   他看向路荀,眉头轻轻蹙起,“你去雾蚀林遇到了什么?这总能说吧?”   路荀不动声色,心底却是一颤,第一反应是风长眠发现了他体内的魔气。   “遇上了魔修,那魔窟已经坍塌,魔修估计是又寻了新地方。”   风长眠看着他,注意着他一言一行,“我问的不是魔修的行踪,我问的是你。”   “救黎墨的时候,遇上魔修阻拦,就和他们打了一架。”   “只是这样?”   风长眠狐疑的看着他,眸子中的探究不加掩饰。   “我们炸了魔窟,趁乱逃了出来。”   “你和魔修交手时,受过伤吗?”   路荀点头,“被打了一掌,不严重。”   风长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没察觉出什么破绽,也没有在细究,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锦囊,“戴在身上,没我允许不准拿下来。”   路荀有点懵,这是糊弄过去了?   “这是什么?”   “抑制寒毒……”   风长眠顿时变得惜字如金。   “可我的寒毒已经……”   路荀还想问,被风长眠一个眼神给咽了回去。   “带上……”   路荀将锦囊和腰间的流苏系在一起,然后看向风长眠,“带好了……”   风长眠扬了扬下巴,示意路荀可以归队了,路荀快走几步,跟上了顾云舟。   裴渝见路荀回来,拉住了他,“掌门师尊找你干嘛?”   路荀的手指拨弄了下刚系好的锦囊,“送了我个锦囊,祝我明天比试顺利。”   裴渝立刻就酸了,“为什么单送你一人。”   “因为在师叔的眼里,我这个师侄比你这个徒弟重要。”   这话自然是故意刺激裴渝,裴渝轻哼一声并不上当。   “我才不信……”他勾住路荀的脖子,“快说,干嘛的?不然我挠你痒痒了。”   路荀眉梢一挑,这么幼稚的手段,也亏裴渝想得出来。   “掌门师叔说,是抑制寒毒的。”   裴渝一怔,有几分疑惑,“可是,你今年寒毒发作的次数不是已经到了,怎么还要抑制?”   路荀也想问,可是风长眠不让问。   原主体内的寒毒一年发作二到三次,从去年六月至今年六月算一年,现在已经快二月了,距离六月还要四个月,在这四个月里,路荀的寒毒是并不会发作。   裴渝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想了想,自己找出了一个合适的解释。   “也许现在佩戴可以减少下一次发作的痛苦。”   “也许吧……”   路荀也没细究,先带着观察一阵在研究。   一行人回到了程家别院便各自休息,路荀早上起的早,吃过午饭后就回房补了个觉。   明天是仙门大会,晚上会有小聚。   路荀睡醒后便起身沐浴,睡了个饱,他的精神也很好,连沐浴时都心情颇好的哼着歌。   他对晚上的聚会不太感兴趣,但是裴渝说各大仙门门下弟子都会参加,就连不喜欢这种热闹氛围的苏清珩也会去。   路荀坐在浴桶里,享受着热水泡澡的惬意,没一会门被敲响,传来裴渝的声音。   “阿荀,你好了没?”   “这才几时,这么急?”   “咱们早点去,我昨日约了程家二少爷一同去。”   这自然是路荀走之后发生的事,想到约了人,路荀万分不舍的从浴桶中站起来。   “就来……”   因为裴渝催得急,路荀连眸子都不抬,伸手将放置一旁的衣物拿起,没留神放在衣服上的锦囊。   他匆忙的穿好衣服,并未注意到已经掉在地上锦囊,确定衣着得体后便开门出去。   “这么快?”   裴渝觉得自己话音落下没多久,路荀就走了出来。   路荀白了他一眼,“不是你催我快点。”   今日晚宴有不同仙门的弟子参与,为了方便识人,都会穿上自家仙门的道袍。   玄山派的道袍是白色的,裴渝和苏清珩也穿上了适配的白靴,路荀甚少穿道袍,所以每当他一身白衣出现,裴渝都会多看几眼。   比起红衣的妖冶,白衣也有白衣的明媚。   路荀长相精致漂亮,清雅别致的道袍穿在身上是不同旁人的高雅端正,反而透着那么点撩人的欲。   裴渝管这叫纯和妖的反差。   “大师兄和其他师兄弟呢?”   “他们和我们不是一起的,今年参加的仙门比上一次多,不可能都聚在一起。所以按照修为来分,大师兄和程家大少爷是元婴期,他们会聚在一起。我们三个金丹期,自然是和其他仙门的金丹期弟子一起。”   竟然是这么分的。   而同为金丹期的其他师兄弟,有的已经先行一步,有的和新结识的道友一同,所以只剩他和裴渝还有苏清珩。   路荀瞥了苏清珩一眼,他今日安静的过分,虽然平日话也不多,但路荀总觉得苏清珩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路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底感叹了一下苏清珩的脸皮薄,一天过去,竟然还在害羞。   穿过了安静的小巷,来到热闹的长街上,程司珝正在桥头上等着。   此次的大会是由程家全权负责,程家兄弟不参加仙门比试,但却会在大会同各仙门一同议事,程家相当于各大仙门的大财主,说白点就是有一定的话语权。   “等很久了吗?”   程司珝是等了好一会,但是对上路荀含笑的眸子,否认道。   “也刚到……”   碰头后,四个人朝着雅集阁而去。   雅集阁是专门提供议事聚会的场所,因为琼州镇来往的商贾多,免不了谈生意喝酒,雅集阁便是最好的去处。   四人一到门口,便有小厮迎上来,“公子们晚好,预定了哪个厢房?”   “风雪间……”   “我观四位公子气度不凡,原来是参加此次仙门大会的仙长。”那小厮笑了笑。   “请四位仙长跟我来。”   一进厢房,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到了,四人刚踏进门,就有几个弟子站起来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了一番,又客气的寒暄了几句后,方才落座。   路荀扫视了一圈,大半是生面孔,前几年交过手的都还没到,余光看见程元稹和袁家少爷等一众世家子弟聚在一起。   万花门的弟子也都还没到,自那日救出黎墨后,路荀便没见过黎墨,经过被劫走一事,万花门的人将黎墨护得更紧。   路荀这几日闲一会忙一会的,也没去看望他,心里正想着,等黎墨来了,就客套的关心几句。   想法刚从心里冒出,就见黎墨跟在几个师兄身后走了进来,一见到路荀便不管不顾的贴了上来。   “我要和路路坐一起。”   那两位师兄拿他没法,也就由他去了,路荀往旁边挪了挪,正好给他让了个位置。   “路路,我这几日好想你。可惜师兄们都不让我出门。”黎墨说着,又有些不满,他小声抱怨道:“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我那日被魔修所伤,近几日也在修养。”   路荀骗起人来没有丝毫愧疚,说的煞有其事,黎墨立刻忧心的看着他。“伤得重不重?还有哪里痛吗?”   黎墨上下其手,在路荀身上胡乱摸着,倒也没有别的意思,他是真的挺担心,因为路荀是为了救他才会闯进魔窟。   可他这动作落在苏清珩眼中就格外刺眼,但他为了和路荀拉开点距离,特意坐在裴渝的右手边,路荀则坐在裴渝的左手边。   两人之间隔着裴渝,可又忍不住的往路荀身上瞟。   但路荀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虽然苏清珩的本意是想和路荀稍微保持点距离,但路荀的漠不关心让他有那么点气闷。   眼下见他和黎墨聊得火热,心中的郁气更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黎墨的手,那目光活像要将黎墨的手给剁掉。   裴渝都被他吓得一激灵,“你不高兴,为何不坐过去?”   一听这话,苏清珩又默默的收回视线,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   很快,人陆陆续续的都到齐了,聚会也就这么开始了,无非就是做个自我介绍,相互眼熟一下,接着就开始吃吃喝喝。   若遇上了志同道合的,便会开始你来我往的交谈。   话题换了一个又一个,轮到了袁家少爷那,路荀冷不丁看见袁家少爷朝自己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而袁少爷身边的程元稹安静的反常,他一向喜欢表现,可今天除了自我介绍时说了几句话,便再也没有开过口。   许是知晓程司珝不喜欢他,为了不惹程司珝厌烦,这才安安分分。   既然程元稹不惹事,路荀也不会无聊的去理他,无视了袁家少爷的投来的视线,继续听着黎墨聊趣事。   “我这有个好东西,可是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来参加此次聚会的,几乎都是想要表现自己,也有不少是带着炫耀之意而来,将法器宝物带在身上供人观赏倒不稀奇。   说话的是和程元稹一起的盛家公子,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忘忧露听过没?”   他将小瓷瓶托在手掌心,举起来给众人看。   “喝了就忘记忧愁吗?”   那弟子一开口,不少人都跟着笑了出来。   “真这么神,世间就没有烦心事了。”   玩笑开起来,一言一语的说着,话题都偏了,忽有一个弟子反应慢了些许,站起来问道。   “这是我想的那个忘忧露吗?”   盛家公子笑道,“那得看看你想的是哪个?”   “我知道的忘忧露,本该叫做妄念水。”   “哦,那还真是你以为的。”   盛家公子这么一说,不少人跟着好奇起来。   “妄念水?这名字有意思。”   “快,具体说说。”   盛公子当着众人的面,将妄念水给倒入了酒壶中,摇匀了才道:“这妄念便是欲念,修道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心中有欲。”   “你要给我们喝这个?”   “修道之人怎么可能无欲无求,一心求道也是求,欲想飞升突破,那也是欲。”   “就是啊,又不是修无情道,谁会没有欲念。”   “我不喝,我还想找个合我心意的道侣。”   盛公子也不恼,摇头一笑,“非也……”   这妄念水所指的欲,并不是真的七情六欲全无,而是执念过深的欲,会使人生出心魔的欲。   这欲会使人道心不稳,滋生心魔,从而堕入魔道。   这么一说,众人又有几分好奇。   “所以,这是用来考验道心的?”   盛公子点头,“是也不是……”   “别卖关子,快说!我都好奇死了。”   几人催促了几句,那盛公子给自己斟上了一杯,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下去。   “若是心存魔念,喝下去便会痛不欲生。可若是虔诚求道之人,喝了便会提升心境。”   “那可是个好东西。”   “可不是,盛公子出手,岂能不好?”   几名弟子飞快的吹捧着盛公子,可眼神却落在了那一壶兑了妄念水的酒壶上。   盛公子大方的将酒壶递出,“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既然带来了,自然是要与众人共享。”   “我相信在座诸位都是虔诚求道之人,这东西虽好,但以我们金丹期的修为却被不能多饮。一人一杯正好,就从这开始传吧。”   众人一听,又是好一番吹捧。酒壶传到自己手中后,都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斟上一杯,像是证明自己的道心虔诚,又期待着心境的提升。   顾司珝没什么兴趣,可传到他手中,虽觉无趣,但在场人多,左右也不是什么违忌品,也没必要彰显自己的独特,配合的斟了一杯。   他身旁是苏清珩,接着是裴渝,然后就到了路荀手中。   “不说这妄念水是否真的那么传神,但是加在酒中倒是让酒水更醇香。”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真是这样。”   “不管他传不传神,就当喝了杯陈年好酒。”   众人嬉笑一番,见路荀还没斟酒,便催促道。   “这比得上百年老酒的香气,路小友快喝呀。” 第69章   路荀端着酒杯,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只是觉得奇怪,金丹期的修士鲜少会有入魔的,连元婴期都在少数,化神期、合体期和大乘期这三个阶段的修士, 一着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相对而言, 当心境跟不上修为时才会误入歧途。   他们不过是区区金丹期, 哪里用得着妄念水来提升心境。这么一想, 路荀又觉得这位盛公子本意不在于炫耀,路荀目光扫过,见程元稹眼巴巴的模样, 似乎很期待他喝下去。   注意到路荀的目光,程元稹立刻别开了眼,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假装同身旁的人搭话。   连程司珝都喝了, 路荀也不不可能做特例。而且他不喝, 众人肯定会追问。   最终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将酒杯倒扣, 众人这才将目标转向了他身边的黎墨。   “下一个, 下一个。”   “轮到黎小友……”   见众人视线转移, 路荀悄悄的将喝下去的酒用灵力逼了出来,拿起桌上的帕子, 吐在了帕子上。见没人发觉,将帕子藏在了桌角下。   他本来没觉得哪里不对,可程元稹那个眼神让他不得不警惕,总感觉是针对他而来的。   众人闹着轮完了一圈, 盛家公子才突然道, “在座的有没有什么非常恐惧的事?妄念水会加深心底的恐惧, 但是不会持续太久,都只是心理作用。”   喧闹的饭桌顿时安静下来。   “不是吧?盛公子现在才说?”   盛公子立刻道:“抱歉,我忘了。你们也别紧张,渡过恐惧也会提升心境。”   “盛公子都这么说,大家就不用慌张,修炼哪有易事,不过是心里的恐惧,等突破元婴期也有这个考验。”   “也是,不过提前经历一下,说不定对突破有帮助。”   这么一想,众人也不觉得难以接受,反而愉快的聊了起来。   “我没什么恐慌的,非要说也就担心找不到道侣。”   ——噗。   众人轰笑,互相询问起来。   “你怕什么?”   “我怕鬼……”   众人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怕鬼?”   “修道之人怕什么鬼?”   那青年面色一红,“不、不行吗?”   另一个金色道服的青年弱弱的举起手,“我,怕疼。”   “…”   众人惊愕变成无语。   “那你是怎么修炼至金丹期的?”   “修炼中磕磕碰碰,大伤小伤那都是常有的,你别告诉我,你不会受伤?”   “怕归怕,疼归疼。”金色道服的弟子道:“怕疼也阻止不了我修炼的决心。”   “…”   “等等,你是轩辕门的?”他身旁的人开口问。   金色道服的弟子点头,那人又问。   “我听轩辕门有一个特神奇的弟子,他一边练剑一边哭,那人……不会是你吧?”   “这事我也听过。”   “我以为是个新进门的小弟子吃不了苦。”   “是我……”金色道服的弟子有几分羞?耻,“我就是怕疼,掉眼泪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黎墨听了也觉好笑,转头问路荀,“路路,你有惧怕的事吗?”   “蛇……”   黎墨有几分诧异,随即又讨好道,“没事,下次遇到蛇,我帮你赶走。”   路荀:“不必,有大师兄给我的引爆符,炸死就完事了。”   正在幻想着路荀看见蛇时,害怕的躲进自己怀里的黎墨:“…”   “那你还害怕什么?”黎墨不甘心,木着脸继续问。   路荀认真的想了想,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   他曾经想通过识海来翻找原主丢失的记忆,然后在识海深处找到了一些记忆,路荀以为会是很重要的记忆,结果发现——   被原主埋在记忆深处,让他害怕的事情是……被关禁闭。   比关禁闭更可怕的是……关禁闭超过三天。   路荀:“…”这太丢人,不能说。   黎墨一心想找一个,能在路荀面前表现的机会。   路荀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眸子,扯了扯嘴角。   “没有……”   黎墨蔫了,默默的转过头不再说话。   袁少爷举起酒杯,“难得今天与和诸位道友一聚,我敬大家。”   有了袁少爷起头,就开始轮番敬酒,酒过三巡,路荀忽觉脑袋有些晕沉,他酒量算是不错,不知是不是陈年酒比较烈,胸口微微发闷。   路荀察觉自己有了醉意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不胜酒力的苏清珩,却见他面不改色。对面有人举杯邀苏清珩共饮,苏清珩没怎么拒绝,端起酒杯就往口中送。   路荀正奇异苏清珩的酒量一夜之间见涨,却见苏清珩喝完之后,悄悄用灵力催散酒力。   “我出去透透气。”   路荀同黎墨和裴渝说了一句,又和程司珝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出去。   苏清珩在路荀说话时,就注意到,但是强迫自己不去看。待路荀走出门后,苏清珩转头看向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跟出去。   又是一轮敬酒结束,安静了一晚上的程元稹忽然开口道:“菜都吃的差不多了,你们有没有想吃的,我再去点几道。”   有几个修士不客气的报了菜名,程元稹给身旁的几个好友使了个眼色,三四个人结伴出去。   “点个菜要这么多人吗?”   黎墨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有在意,今日的聚会的开销全都是程家人所出,也许他们还想再点些其他的。   几人前脚刚出去,当即就有人站起来给程司珝敬酒。   “程二少爷,我代表在座的道友们敬你一杯,你可是我们的大财主。”   半开玩笑的话,程司珝也配合的喝了一杯,“不用一个个敬,别灌我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众人嘻嘻哈哈的闹着,苏清珩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路荀一离开,他就心不在焉,两厢挣扎后,起身朝门外走去。   走廊两边都是路,苏清珩逮住一个路过的侍女,侍女表示没有见到白色道袍的修士。   雅集阁不止在厢房点了熏香,就连长廊都飘着淡淡的熏香味,扰乱了苏清珩的敏锐的嗅觉,一时间他也感知不到路荀的气息。   路荀出来是透气的,厢房里的熏香熏得他浑身难受,加上饮了酒,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尤为明显,哪晓得出来吹吹风,却连长廊上都是厢房中的熏香味。   大概是他脸色不太好,把迎面走来的侍女都吓了一跳,问其缘由后,知道他嗅不惯熏香的味道,便带他去了没有熏香的客房。   道了声谢后,侍女替他将客房门关上。路荀晕晕乎乎的坐在了靠椅上,睡意铺天盖地的卷来,眼皮快要阖上时,客房的门被粗鲁的踢开。   路荀抬眸就见到程元稹带着那几个世家子弟走了进来。   “呵,感觉不好受吧。”   路荀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中了程元稹的圈套,他打起精神细想了一下,猛然抬眸,“妄念水是假的?”   袁少爷忽然乐了,“可惜意识到的有点晚。”   他这话应证了路荀的猜想。   “一开始你们就在酒里下了药……不对。”路荀虽然晕沉难受,可思路异常清晰。   “有问题的不是酒。而是这里的熏香,这熏香有毒。所以,你们将解药谎称为妄念水,骗他们喝下去。又故意让我以为妄念水有问题,等我将妄念水吐出,你们在等熏香的毒素在我体?内蔓延。”   “还挺聪明,美人不少见,聪明的人也不少见,既聪明又漂亮的可就不多了。”说话的是一同进来的灰色道袍的青年,他目光赤?裸,不加掩饰的盯着路荀。   那道视线让路荀觉得非常不舒服,就像是他最厌恶的蛇,冰凉滑腻,路荀直犯恶心……   程元稹嗤笑一声,“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若是直接喝下那妄念水,可不就没事了。”   袁少爷昨日挨了苏清珩的打,但是他却没把这恨意加在苏清珩的身上,而是怨起了路荀。   “我知你对元稹了解甚广,刻意让他今晚故做安静,而你察觉到了不对,就会对他多留意几分。现在看来,这招数却是对你很有用。”   路荀不曾想,自己竟然还能栽在这几人的手里,他被几人围堵在房间里,却没有半分的紧张。   “你们以为我灵力削弱,便能胜过我?”   袁少爷冷笑一声,“我知道路仙长您剑术好,我等凡人自然比不上你。你是觉得我们傻嘛?才会明知胜不过你,还偏生和你比武力。”   “而且,强行运灵力,可是会加快熏香毒素的蔓延。你不妨试试?”   程元稹心思比袁少爷细,在路荀喝酒时的犹豫,看出了那么点端倪。   “你既然想到要用灵力逼出妄念水,为什么在喝酒的时候还要犹豫?难不成你心里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欲念?”   犹豫是因为不确定这妄念水会不会立就发挥药性,他虽然没有欲念,可他识海里确确实实藏着魔息,万一这妄念水药性过强,他担心自己灵力能逼?出咽下去的酒,却逼?不出药性。   但当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所以他只能喝了。   路荀目光沉沉,他倒是没想到程元稹观察的这么细致,还能从中推理出差不多的答案。看来吃一堑长一智是对的,他小看了程元稹。   “我就是觉得盛家公子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又怎么会拿出来共享。果不其然,这都是你们事先串通好的。”   袁少爷忽然笑了起来,他伸出手象征性的拍了两下,“你果然很聪明。元稹之前这么说,我还不屑。现在我道歉,你确实比我想象的聪明,所以苏清珩看上的是你的脸,还是你的聪明才智?”   路荀不客气的讥讽,“总之不会是你这样的。”   袁少爷的笑容顿时僵住,冷哼一声。   “希望你一会也能这么傲。”   路荀沉静的看着他,并不被他的威胁所震慑。   程元稹面色阴沉,直勾勾的盯着路荀,想从他面上找出慌乱之色,可观察了许久,毫无破绽。在未知的情况下,灵力被削弱,路荀竟然还能这么镇定?   他不信,路荀肯定是装的。   “当然,既然你便使用灵力,那我们也不以多欺少。”程元稹阴沉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季少爷和蒋少爷,他们早就想认识你,奈何你身边的人太多,哪里还会注意到不相干的人。趁今天的机会,你们可以好好认识认识,深?入的交流一下。”   程元稹特意的咬重了「深?入交流」四个字,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似预料到了路荀今晚的惨状。 第70章   路荀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 神情颇为漫不经心,没有半点身处危机的紧张。   袁少爷想要上前,被程元稹拦住了, 他警惕的看着路荀,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你在怕我?”   路荀眨了眨眼,“掌门师叔现在可就在琼州城, 你不敢在他眼皮下乱来,无非就是那日被我打了, 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想吓唬吓唬我。我猜的对不对?”   程元稹面色一僵, 他确实不敢真把路荀怎么样,他若真敢动手,也不会经常被路荀压一头。   他和路荀之间的矛盾, 也不是一天两天, 风长眠怎么可能不知道,罚也不是没罚过。后来,风长眠也懒得再管, 只觉得动静不大, 就由他们闹。   风长眠敢这么任他们胡来,就是吃准了程元稹不敢闹得太过。在风长眠看来, 程元稹的一些小动作, 对路荀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路荀不会把程元稹放在心上。   程元稹也知道, 在路荀眼中,他根本连对手都算不上。   每当想到这里, 程元稹都气的牙痒痒。   他和路荀是不对等, 因为他一直吧路荀当成竞争对手。   袁少爷拍了拍程元稹的肩膀, 示意他不要动怒。   “是,元稹一开始就是抱着吓唬你的目的。”袁少爷冷笑道,“他确实不敢把你怎么样,但我不是他。”   “我现在改主意了。你那么讨人厌,不给你点教训,我心里不畅快。”   袁少爷收起了笑意,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季少爷和蒋少爷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   “小美人,我们也舍不得打你。你别乱动,这张脸打伤了就可惜了。”   路荀像是不知闪避,就站在那,眼看两人伸手要抓住他的手腕时,路荀似笑非笑,指尖萦绕着点点红光,灵力涌出,在两人措不及防下,直接将人掀翻。   “我没动哦……”路笑眯眯的看着地上的两人,一双桃花眼弯了弯,“还来吗?”   地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爬起身。“怎么会,你没中毒?”   路荀笑而不答,视线慢悠悠的转向了一脸惊愕的袁少爷,“要不你们一起上吧,省的浪费时间。”   “动用灵力可是会加速体内的毒素蔓延。”   路荀自然知道,但是他体内灵力不支,哪里撑的了多久,且这毒素奇异,识海里的魔气有些压不住。   “我只要在毒性蔓延开前,把你们都打趴下不就行了。”   路荀还是那漫不经心的神色,路荀还是那漫不经心的神色,他说的轻松自如,好像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既然压不住魔气,不如借着魔气和他们一斗。   袁少爷愣了一瞬,忽然笑道,“还真是狂妄啊,你还能动用灵力这确实让我很惊讶。那你要不要试试召唤一下你的本命仙剑?”   路荀心底一怔,这毒素还能切断剑主和本命剑的感应吗?   他不动声色,默默的试了一下,他的双寒剑无动于衷。   路荀面色不显,淡然一笑,“对付你们,用不着我的宝贝仙剑。”   “说大话谁不会,我看你能撑多久。”袁少爷直接召出了仙剑,“元稹,一起上。”   程元稹看着路荀,犹豫了一瞬,见袁少爷已经上前,跟着召出了仙剑。   蒋少爷和季少爷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上前帮忙。   没一会,房间内所有摆件全都碎了一地,桌子椅子都没能幸免,这动静不小,但因房间内被下了阵法,屋外来往的人根本察觉不到。   路荀赤手空拳,可并不占下风,但他不敢借用太多魔气,只能用灵力包裹,掩饰体内的魔气。   程元稹一直都知道路荀的剑法好,但是没想到他就算没有剑,那修为术法也一样在自己之上。   可那又如何,曾经他只想正大光明的胜过路荀。后来,他才知道这个想法有多可笑。   路荀的天资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存在,他努力了那么久,勤奋刻苦,事事都比路荀努力,可是他永远都比不上懒散懈怠的路荀。   明白这个道理后,程元稹也不再怨天尤人,正大光明不行,那就使其他手段,总有一天,他要让路荀跪在他的面前求饶。   让师门的众弟子们好好看看,路荀平日一副和谁都要好的模样,内里是又怎么样的虚情假意。   数招过后,路荀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滞待,加上头疼欲裂,对上四人略微吃力,如果直接动用体内的魔气,对付几人易如反掌,可是他还不能就这么暴露。   好在他灵巧,借了那丁点力,也能和几人打个平手。但他现在头疼难忍,意识和动作都变得缓慢。   见路荀分神,程元稹侧身反攻,路荀勉强避开,就对上了袁少爷袭来的剑气。   眼看避而不急,他反应极快将身旁伸手抓住了季少爷的手腕,将他往前一带,正好给自己当挡箭牌,袁少爷收剑不及,只能改变方向,剑气朝着顶梁柱而去,直直刺进柱身。   现在就算屋内设下阵法,外面的人听不见动静,可顶梁柱挨不住这强烈的攻击,柱身有了些许裂缝,整栋楼都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   “好剧烈的晃动。”   屋外传来了两名侍女的对话,路荀想着朝窗外靠近,袁少爷察觉了他的意图,飞身挡在了窗前,提剑攻击,逼的路荀只能后退。   程元稹转向路荀身后,不等他反应,直接打出一掌,路荀避无可避,只能强行运起灵力护体,伤得不重,但振及心肺,还是咳出了一口血。   “刚才不是挺狂妄?”袁少爷嗤笑一声,“毒性开始蔓延了,你速度都慢了。”   路荀擦掉了嘴角的血迹,瞅准了季少爷放松警惕,一个抬脚狠狠踢了季少爷的膝盖,季少爷踉跄一步跪在地上。   “路荀,你娘……”   季少爷一句脏话未出口,路荀又是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夺走他手中的剑。侧身闪到一旁,眯着眼看向眼前四人。   袁少爷被他的速度给惊了一愣,尔后又笑出声。   “路荀,你是毒傻了吗?你知道什么是本命剑吗?就是除了剑主以外的人,都控制不了。”   路荀昳丽的面容笑意淡淡,当即就握着剑朝袁少爷袭去,“你看我用得了吗?”   袁少爷一怔,“怎,怎么可能?”   程元稹也难以置信,一般情况下,本命剑不可能为剑主之外的人所用。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握剑之人的威压足矣震慑本命剑。   但是路荀的灵力明显比方才又弱了些,怎么可能驾驭别人的本命剑。   路荀将识海中的魔气又放出些许,尽可能小心的控制。然而,他现在灵力不支,体内的魔气有点失控,那点被削弱的灵力根本压不住翻涌的魔气。   他微微皱眉,方才只觉得一点点的魔气不会失控。可毒素蔓延的太快,灵力流逝太多。   路荀咬牙强忍,不给几人反应的时间,又将魔气放出了一些。   接连躲开了袁少爷和程元稹的两次攻击,路荀手握仙剑,朝着两人面门劈去,两人已经当即分散开。   路荀嘴角一扬,朝着程元稹而去,攻势迅猛汹涌,剑气凌厉澎湃。   另外三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路荀,有些茫然,怎么觉得路荀比刚才还要强了一些。   程元稹应了两招后,节节败退,路荀抬剑而起,直接刺向程元稹右手臂,血顺着衣袖淌下。   “啊……”   程元稹痛呼一声,拿剑的手顿时松开,本命剑掉在了地上,程元稹捂着出血的手臂。“你……”   程元稹没想到路荀下手会这么狠,对上路荀笑意盈盈的视线,只听路荀对他道。   “如果不快掉处理,你的手就废掉了哦。”   程元稹瞪大了眼睛,看着血涓涓向外淌,袁少爷过来拉了他一把,“你出去处理一下,这边交给我。”   “可……”   “放心吧……”袁少爷露出了诡异的笑,“我还有后招……”   程元稹怒视路荀,将地上的剑拾起,朝着门口移动,路荀并又没阻拦他,大概是觉得少了一个人,情形会更加有力,但见袁少爷信誓旦旦,程元稹只得快速离去。   门被开了,又迅速将门关上。   见他走了,袁少爷眸子中的狠厉浮了上来,“是我低估你的能力,对付你就不该手下留情。”   他说着将本命剑收起,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弯刀。   “知道这是什么吗?”   “嗜血弯刀……”   “元稹和我说,你是路边捡来的小乞丐,没想到还挺识货。”袁少爷面上的笑容扩大,“嗜血弯刀锁定目标后,出鞘必然见血,且没有饮够血,是不会回鞘。”   路荀冷笑一声,“还以为袁少爷有什么厉害的仙器,就这?”   袁少爷面上的笑容淡去,没想到路荀到这个时候还嘴硬,“希望你一会还能这么张狂。”   嗜血弯刀出鞘后,袁少爷又拿出了一枚龙血丹,直接吞服。   这是短时间内可以增强体内灵力和攻击性的丹药,私下很受弟子们欢迎,尤其是比赛场上,总会有弟子无视规则,偷偷服用。   “你们俩后面去,别碍事。”袁少爷吞下龙血丹,勾着嘴角,紧握弯刀,朝着路而去。   又是一番激斗,路荀体内血液翻涌,手臂上被划出了好几道伤口。   每一道都是又?深又长,血液渗出了衣袖,整个袖子都染上了血迹,背上和腰腹都难以幸免,白色的道袍韩快就被血迹渗透。   路荀扫了眼自己血迹斑斑的衣衫,眉头一蹙,被黏黏糊糊的血给糊了一身,这让喜欢干净的他非常难受。   想要洗澡。   路荀头晕目眩,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感受到路荀的灵力消耗殆尽,袁少爷心底一喜,得意的扬起了嘴角。   不等他讥讽几句,路荀突然身上的气息忽变,阴戾裹着杀戮的气息扑面而来。   袁少爷面色一变,只觉得路荀的面容更加妖冶,他淡淡一笑,眉间忽然绽开了一朵艳丽的红色雪梅。   这是什么?   袁少爷死死盯着路荀周身的魔气,顿时心下一凉。   再看路荀这清浅的笑意,像是来索命的艳鬼,   他凝神定心,握着弯刀朝着路荀刺去,那路荀不躲不避,就这么徒手捏住了袁少爷的弯刀,身上的魔气漾起。   袁少爷面露惊慌,他着实没想到,路荀他分明是金丹期修士,为什么能隐藏得了体内的魔气,且魔气迅猛澎湃,金丹期的魔修也不该有这么浓郁的魔气。   袁少爷现在才知道惊慌,他用力的想要抽弯刀,两只手都握着刀柄,可路荀仅是两只手指头就捏住了刀面。   “还不快出去喊人。”   袁少爷大惊失色的朝着两人大喊,那两人连滚带爬的走到门边,刚打开一条缝,砰地一声,就被路荀的打出的一道力给关住了。   不管他们怎么推或者怎么拉,门都丝毫不动。   季少爷和蒋少爷跟着慌了神,磕磕巴巴的道:“打,打不开。”   袁少爷拔不出刀,索性松了手,他警惕又害怕的盯着路荀看,现在的路荀,若是要杀了他们易如反掌。   季少爷和蒋少爷费了半天的功夫也没能将门打开,高度的紧张和害怕,最后浑身泄气的跌坐在地上。   路荀一句话不说,将手中的弯刀调转了方向,握住了刀柄,含笑看着袁少爷。   袁少爷紧紧贴着顶梁柱,咽了下口水,“路,路荀。你冷静点,你身上魔气这么重,会引来其他修士的,你应该也不想暴露身份吧?”   他试图说服路荀,紧张又害怕,语速极快。   “今天的事,就当做没发生。只要你放我一马,我们之间的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去骚扰你,也不会去找苏清珩。更不会把你身上沾染魔气的事说出去。”   “怎么样?”   路荀一步一步靠近,袁少爷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尽量理智的和路荀对话。   “你肯定也不想让自己的师兄弟知道吧?若是你们掌门知道了你身上有魔气,一定会把你逐出师门的吧?想想苏清珩,你要是出了师门,你就见不到他了。”   袁少爷只想镇住路荀,哪知路荀不为所动,就像是没听到,抬手就朝着他的脸颊划上一刀。   “啊……”   路荀再他脸上划了一刀,血液从面颊渗了出来,紧接着是手臂,肩膀,胸腹,大腿……   袁少爷又惊又怕,疼痛让他抑制不住的痛呼出声,另一旁的季少爷和蒋少爷两人看着心底发颤。   就在袁少爷以为自己要被路荀折磨致死时,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踢开,看见苏清珩,三人犹如看见了救世主。   季少爷和袁少爷欣喜的想要往外爬,却被苏清珩用定身咒给定住了。   路荀回过头,瞥见进门的苏清珩,眸子一动,周身的戾气再一次被激了出来。   袁少爷被吓得快尿裤子,也不顾形象,朝着苏清珩大喊,“疯了,疯了,路荀他疯了,你快……唔。”   袁少爷摸着自己的喉咙,他张口发不出声音,惊愕的看着苏清珩,没想到苏清珩在这个时候还护着路荀,因为他的惊叫,苏清珩直接灵力封住了他的喉。   苏清珩走进,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   路荀一脚踢开了袁少爷,警惕的看着苏清珩。   “师兄……”   苏清珩注意他一身的血迹,只觉得心底有一团火在烧,他眸光藏着戾气,看了眼瑟瑟发抖的袁少爷,又将目光转向了路荀,语调一软。   “对不起,我来晚了。”   季少爷和蒋少爷抱成一团,瞪大了眼,“你,你师兄他,他入魔了。”   话音一落,两人就被苏清珩给掀飞了,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捂着屁股闷哼着不敢再开口。   路荀眸色染红,眉间的花瓣红的快要滴血。   苏清珩心里一惊,路荀这副模样,似乎根本没有认出他。   如他所料,路荀踢了袁少爷一脚,然后握着弯刀直接朝苏清珩而来,伸手就抓住了他衣领。   袁少爷忽然面露喜色,“苏清珩你快动手,你师兄魔怔了,他现在根本都不认识你。”   苏清珩看都不看他,握住了路荀拽他衣领的手,“师兄……”   路荀手指一顿,直接被苏清珩推到身后的墙上,手中的弯刀指着他的眉心。   他半眯着眼,看起来随时都要刺穿他的眉心。   “你快还手啊!”袁少爷都快急疯了,他紧紧的盯着路荀,见他的注意力都在苏清珩身上,忽然心下一动,从储物戒中又摸出一样法器,带着尖锐齿痕的球状法器。   趁着路荀不注意,直接往他身上扔。   苏清珩眼疾手快,揽住路荀的腰往旁边一避。   路荀先是一怔,艳丽的面容浮出了怒意,像是对苏清珩突然的触碰感到不满。   苏清珩也感知到路荀对他的抗拒,动了动唇,轻声道。   “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不碰你就是了。”   苏清珩低头看了眼方才拦腰抱住路荀时,被沾上的血迹,眸色沉沉。   路荀冷眼看着他,弯刀压下,眼看就要刺入苏清珩的眉心,苏清珩握住他的手腕,“师兄,你舍不得伤我。”   路荀甩开他的手,苏清珩趁机夺走了手中的刀,扔向了袁少爷,“不想死,就把刀放回去。”   袁少爷慌慌张张的接住,也不敢再有动作,听了苏清珩的话,将地上的刀鞘捡起,再入鞘。   路荀手中的武器没有,看向苏清珩的眸色更加凶狠,抬手就掐住了苏清珩的脖子。   他身上都是上,苏清珩有心制住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伤了他,只得一边躲他的攻击又一边护着他。   两人扭打着就要摔在了地上,苏清珩抱住路荀一个翻身,给路荀做了个人肉垫。   路荀看着被压在身下的苏清珩,他挣扎着要起身,苏清珩直接将人抱在怀里。   “师兄,我摔得好疼。” 第71章   路荀闻言身子一僵, 面上闪过些许错愕。   苏清珩抓准时机,握住了路荀的手,挤入他的指缝, 与他十指相扣, 不等路荀抗拒,苏清珩将身体里的灵力小心的通过掌心渡入他的身体。   路荀停止了挣扎,失神的眸子逐渐转成了茫然。   苏清珩渡的不是自己的灵力,而是路荀几次三番给他渡的带有治愈系的灵力,他担心路荀会抗拒自己的灵力,所以不敢尝试。   从很早之前, 路荀每回给他渡灵力, 苏清珩都会悄悄地藏起来一点, 最初没有别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将路荀的灵力藏起来,只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   后来他藏着的不再只有路荀渡给他的灵力, 还有路荀的遗落的发带, 荷包, 还有随意乱丢的玉佩。   路荀身上带的玉佩都是贵重物品,动则千万两,苏清珩自然不敢藏着,可是后来他发现, 路荀并不在意, 甚至转手就把玉佩送给了他,如果他不收, 路荀也会凭心情送给其他师兄弟。   对于路荀来说,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且路荀喜欢新鲜感, 很多东西用过一两次他就不要了。   衣服也是,但是红色的衣袍,路荀就有几十件,更不用说其他颜色。   但衣物是私人且贴身的,路荀倒是不会随意乱丢,不过就算丢了,苏清珩也不敢随意乱捡。   苏清珩也奇怪过,为什么这么执迷于路荀身上的物件,如果他向路荀要,路荀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但是和自己偷偷藏起的感觉又是不一样。   他说不清哪里不一样,每次藏起来就像埋了一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然而就在方才,那些隐藏在心底,自己也理不清的思绪似乎快要破土而出。   在苏清珩走进这个房间时,看到路荀身上被血迹沾染的的白色道袍,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心里全是难受和懊悔。   如果他早点跟着路荀出来,而不是犹犹豫豫的,那路荀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这种强烈的情绪占据了他整个心,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路荀身上的魔气,那点儿震惊全都被心疼所替代。   他明明非常厌恶魔族,他应该质问路荀身上为什么会有魔气才对。   可是他发现,自己似乎不是那么在意。   不在意路荀身上为何会有魔气,不在意路荀什么时候染上的魔气。   苏清珩心底的自责更甚,要是他再晚来一点,会如何?   这些人镇不住路荀,但势必会引来其他修士,那路荀……   苏清珩心底又有那么一丝庆幸,幸好他来了,他转头看向凑在一起的三人,心底思量着该如何处置。   他看了眼路荀,只见他红色的眸子正在慢慢恢复漂亮的琉璃色,路荀身上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苏清珩松了口气。   正想着回去要怎么和顾云舟还有裴渝解释这一身的伤,瞒是瞒不住,但是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他眯着眼打量着三人,目光狠厉。   三人被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   “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对,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那三人已经确定苏清珩是同路荀站在一边的,哪还敢再叫嚣,怂怂的认错。   苏清珩冷笑一声,“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   袁少爷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苏清珩是清冷淡漠,可现在他才明白,苏清珩的淡漠是对着其他人,只要触及他的底线,苏清珩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袁少爷确信苏清珩不是在吓唬他,因为他在苏清珩的眼里看见了杀意,转瞬即逝。   “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我……”   季少爷被苏清珩一个眼刀吓得闭嘴。   袁少爷蹙眉看着苏清珩,心里对苏清珩那点儿心思早就烟消云散,现在他只想从这个房间出去,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招惹眼前的两个人。   一个有仇必报,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另一个出手狠辣,动则杀人灭口。   季少爷和蒋少爷被苏清珩施了定身术,袁少爷则是被封口,三人面面相觑,那种害怕的情绪占据了整个心底。   “袁梁,你不是有很多仙器,快拿出来看看,有没有可以用的?”   “对对对,有没有类似定身术的法宝,只要把他们定住,还不是……”   “别想着攻击,能逃命就不错了。”   袁梁被他们俩一言一语,吵得头疼,又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瞪他们一眼。   从储物戒中翻找,苏清珩没精力管他们三个,因为怀里安静的路荀又开始挣扎,眸光凶狠的盯着他,但他的两只手都被苏清珩束缚住,他只能扭着身子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苏清珩叹了口气,像是没看见路荀要杀人的眼神,也不管路荀能不能听进去,口中还是安抚道。   “师兄,你别动,我不会伤害你。”   苏清珩不敢就这么带着路荀离开,今晚聚在这里的修士众多,路荀就这么出去,很容易被发现异常。   可是路荀给他的灵力也都快耗光了,他不敢轻易的渡自己的灵力给路荀,如果路荀的魔气会排斥他的灵力,那前面渡入的灵力全都白费了。   苏清珩心里有点急,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怀里的路荀还在小幅度的挣扎,苏清珩也不敢将他束缚的太过,怕路荀乱动会牵扯到伤口,刚止住的血又顺着手臂淌了出来。   袁梁也不敢轻举妄动,无视了姓季和姓蒋的两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在房间里扫视,最终落在了那根裂痕的顶梁柱上,心底思绪翻转。   他打不过苏清珩,也不会傻到去硬拼,但如果这栋房子塌了,苏清珩第一反应不会是来抓他们,而是护着路荀,这样他就有时间逃跑。   至于……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能动的季少爷和蒋少爷身上,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和他有什么关系。   到时候只需对外说,路荀魔怔了要伤人,而季少爷和蒋少爷来不及逃出,只要他们去探路荀的身体,就能发现路荀身上的魔气。   袁梁压住了嘴角的笑意,这样他可以把自己摘个干净。   见苏清珩的注意力还在路荀身上,袁梁抓出时机,打出一掌,柱子晃动了一下,但是竟然顽强的没有坍塌,但这个房间已经开始剧烈晃动。   路荀被迷了心智,身体的魔气翻涌,也都是在自我保护。经过灵力的安抚,路荀的周身的戾气逐渐减少,除了那张漂亮的面容还是凶巴巴的,但已经不会做出攻击性的动作。   可眼下的变故让刚被安抚下的路荀又紧绷起来,身体的魔气再次翻涌,他一掌拍开了苏清珩,离开了苏清珩怀抱,神色有点茫然,盯着那不太稳的柱子。   苏清珩一眼就猜透了他的想法,在路荀出手之前率先运气灵力,护住了顶梁柱。   屋外传来了熙攘吵闹的声音,“怎么回事?这是要塌了吗?”   “快,先出去。”   “雅集阁要塌了,大家快点出来。”   叫喊声夹杂这慌乱的脚步声,所有人都朝着楼梯的方向跑去。   苏清珩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要逃跑的袁梁,将罪魁祸首狠狠地踢到一边,袁梁后被撞在墙上,闷哼一声滑落在地。   “师兄……”   路荀眉间淡去的花瓣又变为嫣红色,苏清珩心里一惊,生怕他闯出这间屋子,紧紧的盯着,慢慢地挪向他。   路荀眸光一紧,死盯着袁梁看,袁梁这才意识到方才的行为有多蠢,路荀本就失了心神,他还天真的以为可以靠着雅集阁坍塌逃出去,却不想攻击柱身引起的颠簸晃动惹得路荀的不快。   雅集阁还在晃动,忽然听见顾云舟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厢房传出,“阿荀,小师弟。”   顾云舟和裴渝没有看见路荀和苏清珩,所以又折了回来,正一间一间屋子的找,听动静应该快查到这一间。   季少爷瞪大眼,大声的喊道,“这里,这里。”   蒋少爷也跟着大呼,“裴道友,我们在这里。”   但房间的阵法还未失效,声音不太能传出去。   路荀沉着脸,一个闪身便到了蒋少爷的面前,一双赤红的眼盯着他,手中没有武器,他就抡起了拳头,蒋少爷当即吓晕了过去。   袁梁顿时松了口气,他刚才制造了那么大的动静,所以惹得路荀不悦,而这两个蠢货还没意识到路荀对声音异常敏感,竟然还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   不过也幸好这两个蠢货没有发现,替他吸引了路荀的注意,这才教他逃过了一劫。   否则,以路荀这种失控的状态,一拳下去绝对能直接砸死人。   季少爷慌神的忘记了喊叫,他盯着路荀那张惊艳昳丽的面容,此刻都快变成了惊吓。   眼见路荀一拳就要砸下,离蒋少爷鼻梁骨只半寸的距离,一道温暖的灵力抵住了路荀的拳头。   接着,门直接被劈成了两半,众人回头看去,来人不是裴渝也不是顾云舟,竟然是玄山派的掌门风长眠。   季少爷此刻仿佛看到救星,“风、风掌门,您,徒弟他……”   一句话没说完,风长眠一挥袖子,季少爷直接晕了滚去。   “路荀……”   风长眠被他一身血迹的道袍晃了眼,眉头蹙起,用灵力推着路荀到自己面前。   路荀自然认不得他,抬手就要和风长眠动手。   风长眠冷着脸,英挺的鼻梁发出一声轻哼,他直接用捆仙绳缠住了路荀的手腕。   路荀两只手被绑在了一起,他怒视的风长眠,想要抬脚攻击,却被风长眠避开,风长眠绕到了路荀身后,点了他的穴道。   路荀还要动作,风长眠一双的清澈的眸子透着些许无奈,但冷冽的声音却是在吓唬路荀。   “再闹我关你禁闭了。”   路荀默默地放下脚,一动不动,哪有方才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乖乖的站在一旁,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又偷偷抬起头瞧了风长眠一眼,像是被家长训话的小孩,不情不愿却又不敢反抗。   “呵……”风长眠将他的动作尽收眼里,险些被气笑了,“你还委屈上了?”   路荀不理他,偏过头只敢小心的闹脾气。   风长眠将袖口藏着的锦囊拿了出来,替路荀系上,又开口训他,“下次在乱丢,禁闭时间延长。”   袁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就这?   他一时间不知该气风长眠竟然包庇自己门下的弟子,还是该震惊方才一身杀气的路荀竟然就被「关禁闭」三个字给制住了。   苏清珩的惊愕一点也不亚于袁梁,看风长眠吓唬路荀时熟练的模样,显然风长眠早就知道路荀的体内有魔气。   而且,路荀并不是第一次被魔气迷了心神。 第72章   苏清珩现在倒是看明白了 , 路荀被魔气侵染心神后,只有六七岁孩童的心智。   在这个情况下,路荀不仅不认人, 甚至在他感到威胁和害怕的时候,就会自我防御式的无差别攻击。   风长眠给路荀系上的香囊有凝神静心的功效,路荀的眸色逐渐恢复正常, 周身的戾气也都退散, 回过神时还有些茫然, 疑惑的看着出现在此的风长眠和苏清珩。   “掌门师叔,小师弟?”   路荀刚恢复意识,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连带着身上的伤口都连带着疼了起来,他还想说些什么, 但灵力耗尽, 又被魔气所控, 现在身心俱疲,根本没有余力。   刚开口叫了人,紧接着便没了意识,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苏清珩上前一步想扶住路荀,却被风长眠快一步接住。   风长眠一手揽住路荀, 另一只手运气灵力,将昏倒在一旁的三人招过来,一道紫色的光晕罩在他们身上。   苏清珩看得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风长眠在抽取他们的记忆。   处理完三人之后, 风长眠半眯着眼看向苏清珩, “你出去和你大师兄他们汇合, 我带你三师兄先离开。”   苏清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风长眠一挥袖子,窗户直接掉落在地,他抱着路荀直接从窗户离开。   “如何?”   傅恒雪给路荀施完针,风长眠至外走来。   “如果只是闻了那熏香,也不该这么容易就失了心神。”   “我问过清珩,当时路荀手中握着嗜血弯刀。”   “你是说,嗜血弯刀催动了他体内的魔气?”傅恒雪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阿荀刚被伶月带回师门时,也是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可当时你都已经帮他把魔气封进识海,怎么时隔多年,反而会因为那熏香而诱发?”   风长眠将视线转向了还在沉睡的路荀,“黎墨被魔族劫持那事,我听清珩说,路荀和魔修交手时受伤了。”   “那他体内的这些魔气就是最近才有的。”   傅恒雪陷入了沉思,体内的魔气先是被熏香诱发,然后又碰了那把嗜血弯刀,这才催动了体内的魔气。“熏香的问题查出来了吗?”   “云舟去查了,左右和袁梁那些人脱不了干系。”风长眠道,“袁梁他们并不知道阿荀体内有魔气,只是想用熏香来压制路荀的灵力,应当是之前发生过冲突,所以想借机教训路荀。”   “等等,那黎墨被劫持是不是因为魔族认为黎墨是……”   风长眠点头。   “这事应该和莫天扬父子俩脱不了干系,黎墨出事前,曾在玄山派犯病,莫天扬肯定也听说。所以误把黎墨当成当年的那个孩子……”   莫城主这些年应该失败了多次,所以不会因为这个就断定黎墨是当年的那孩子,估计是通过什么人查证过,风长眠后来联系过万花门的掌门,黎墨当年也是从魔窟中被救出来的。   是那一百个孩子中的一个。   “魔族这些年应该查过不少人,现在黎墨被救了出来,应该成位魔族的重要目标。”   “再过几个时辰便是仙门大会,魔族应该还会有其他行动。”   “对了,清珩那孩子也知道了,所以你打算抹去他的记忆吗?”   “伶月已经去找他了。”   “那路荀的记忆……”   “我的记忆怎么了?”   傅恒雪回头,路荀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路荀将视线从傅恒雪身上挪到了风长眠的身上,“应当是不太好的记忆,所以掌门师叔才会动手将我的记忆封住吧。”   风长眠没有否认,“你当时整夜睡不着,刚睡下就开始做噩梦。那时候云舟陪在你身边,说你经常夜里一个人坐在床头发呆。”   “因为当时死了很多人……都是因为我?”   傅恒雪诧异,“你记起来了?”   “看来我猜对了。”   “你向来聪明……”傅恒雪一顿,摇头失笑,严肃而郑重的道。“但你记住,那不是因为你,别再给自己揽责。”   傅恒雪和路荀说完,又对风长眠道。   “事到如今,你不妨告诉他。现在阿荀长大了,有些事还是让他自己抉择吧。”   风长眠卸下了平日的严肃,路荀反而一怔,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可以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秘密,早知如此,他当初何必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开口问。   风长眠言简意赅的阐述了一编,路荀听得一懵,“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我身上有魔气。”   路荀:?   那,那他们都知道了?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叛出师门?   见路荀面露疑惑,风长眠又道:“我知道你现在一时难以接受,但百年来确实没见过有人可以将魔气转换为灵力。”   路荀:!   等等,什么叫将魔气转为灵力?   路荀越听越惊愕。   当年,孟伶月将路荀带回师门时,路荀本身就已经不记得在魔窟之前的事,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家住何处。   他们都以为路荀不到五岁的年纪,后来还是傅恒雪给他摸骨才发现他骨龄已经有六岁了,但是瘦瘦弱弱怪可怜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崽。   然而,这只怯生生的小狗崽染了魔气,深陷梦魇时就会被魔气所控,发起狠来祁星宫都被他毁的差不多,像只小疯狗。   风长眠发现他体内蕴含的魔气翻涌,可路荀本身没有灵根,不可能抵得住魔气的侵袭,若是换做其他没有灵根的小孩,定会被魔气吞噬爆体而亡。   但,路荀的体质很奇怪。   他没有灵根,照理来说连修道都不可能,因为他无法引气入体。   可是这魔气在侵染他的同时,竟然能在他体内自动转换,变成了灵力,甚至还生出了灵根。   当时的路荀体质太弱,又在魔窟中受了各种折磨,没有魔气护体,他根本活不下去。   最后,傅恒雪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和风长眠联手,将路荀体内的魔气驱赶至他的识海,只留下路荀能够承受的魔气,让他自行在体内转换。   起初,路荀转换魔气的速度慢,后来又像是自学成才,犹如呼吸般熟练。   他的魔气和灵力能够相互融合,相辅相成,这也就是路荀修行之快的原因。   “所以,我是靠着魔气修炼的?”   傅恒雪和风长眠齐齐点头,路荀茫茫然,只觉得不可思议。   苏清珩能同时修道和修魔,并且道和魔能齐头并进,路荀已经觉得这个外挂过于逆天。   但原主这个完全不输苏清珩,虽然他只能修一种,但是他是道和魔能够融为一体,最终选择他自己想修的道。   “那,如果这样我为什么还会被魔气迷了心神。”   “因为你体内的魔气已经超出了你身体所能承受的,且你当时灵力被削弱,做不到融和体内的魔气,所以会失控。”   路荀瞪大了眼,好一会还是没能消耗这些,他张了张嘴,问:“掌门师叔那天给我的锦囊根本不是抑制寒毒,而是抑制过剩的魔气?”   风长眠摇头,“因为,你接受不了其他人的魔气,会有排斥的反应。”   “那我小时候是怎么染上魔气的?”   傅恒雪接过话,“我当时给你检查身体发现,你体内的魔气并非是他人身上沾染,而是在危难之际,自我生成的保护。”   路荀听得云里雾里,没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但他确定了两点。   第一,他体内的魔气是自己生成的,并且他排斥除他以外的任何魔气,只要在灵力压制不住的情况下就会失控。   第二,他有魔气,但是没有心魔。且魔气可以助他提升灵力,所以他修炼速度一直比旁人要快一些,他和自身就很努力的苏清珩不一样,他的身体就像一个能吸纳灵气和魔气的容器。   所以!   路荀惊了!   弄了半天,黎墨并不是当年那个孩子,而他才是魔族和莫天扬要找的那个孩子。   可是,也不对。   他体内没有火毒,只有寒毒。   为什么黎墨体内会有火毒?   既然都说开了,路荀也就有什么问什么。   风长眠沉思了一下,道:“黎墨体内为什么有火毒,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不是修炼问题,应该也是在魔窟中留下的旧疾。”   “你体质特殊,所以魔族想要找到你,目的可想而知。但你身上有火毒的传言不知从哪传出来的,你师尊将你接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就是寒毒。”   消息有点多,一个接一个的砸的路荀有点懵。   怪不得魔族这些年一直没找到那个孩子,因为原本得到的消息就是错的,照着火毒去找,那怎么也查不到他身上。   思及至此,路荀忽然想起,他下山前孟伶月曾问过他,是否一定要参加仙门大会。   依照风长眠和傅恒雪的口述,孟伶月当时真的只是无意的捡走了他?是他多虑了,才会误会孟伶月别有用心?   路荀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不知为什么,根据原主的记忆,以及他自己得到的线索,他总觉得孟伶月不像是会随手捡个孩子的性格。   不是说孟伶月心肠冷硬,而是就算他救了路荀,并不一定会将他带在身边,更别说带回师门。   而让路荀肯定这一点的就是,仙门中的各种传闻,所有人都知道孟伶月有个宝贝徒弟叫路荀,还在五年前的仙门大会大展头角。   孟伶月对原主的纵容是真的,但绝没有那么夸张,而且原主一年到头才见过孟伶月几次?大多时候都是顾云舟带着他。   真要说起来,顾云舟才是最宠原主的人。   “傅师叔要我抉择的是什么?”   风长眠看了路荀一眼,道:“刚把你接回来的时候,你曾求过我,让我把你体内的魔气全都清除干净。可你当时身体不好,如果强制除掉你体内的魔气,那你可能会死。”   “所以,师叔就帮我压制魔气,封与识海中?”   见风长眠点头,路荀又道。   “那师叔的意思是,要帮我清除体内的魔气吗?”   傅恒雪和风长眠对视了一眼,摇头道,“不是……”   “如果你仍然坚定的要除掉体内的魔气,那连带你的修为都会被除掉。”   简而言之,魔气相当于路荀的保护机制,如果强制清除,那路荀就修为全废,等同于普通人,对于修士来说,便是废人。   “我选择继续修炼。”   傅恒雪不意外,赞赏的看着路荀,“果然,长大了,心性都不同。”   小时候的路荀不懂是非之风,只有黑白之分,对于他来说魔就是坏的。   所以,在魔窟经历了一些些事后,路荀尤其讨厌自己身上的魔气,加上他时不时会被魔气所控,虽不足伤人,但破坏力惊人。   小路荀宁愿死都不想留下一身的魔气,所以风长眠才会抹去了他的记忆,并且将他的魔气封进识海,并且释放出一些,让他能够自主修炼。   现在的路荀,自然不是小时候那般不可控,只要他愿意加以利用,那魔气反而能够成就他。   但前提是,他仍一心向道。   修道既修心,不管是谁都做不到初心不改,现在经历的少,等以后遇到的人和事多了,或许就是不一样的心境。   “如果,我以后做了错事……”   风长眠敛去了眸中的担心和关切之意,冷硬的说。“门规处置……”   玄山派门规之一,除魔卫道。   若路荀是魔,那便除之。   傅恒雪推了一把风长眠,对路荀道。“你别听他吓唬你,你出事他比谁都担心。”   “谁担心了……”风长眠冷着脸辩驳,“我是怕他丢了玄山派的脸面。”   傅恒雪冲着路荀眨了眨眼,抿唇偷笑。“是是是,一切都是为了玄山派的脸面。”   路荀不是傅恒雪,哪敢打趣风长眠,正当他想适当的转移话题,门口传来了苏清珩的声音。   “两位师叔,我可以进来吗?”   房门并没有关上,但苏清珩也没有直接进来,路荀转过头就看见苏清珩挺直了背站在门外。   “是清珩啊,进来吧。”   傅恒雪笑眯眯的朝他招了招手,“还是你们师兄弟感情好,云舟忙着调查去了,倒是裴渝,和阿荀从小一起长大,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去哪了,几个时辰都没出现。”   “裴师兄从雅集阁出来就和程家兄弟俩一起走了。”   傅恒雪纳闷,“我听闻程家的大儿子成熟稳重,裴渝能和他玩到一块?不对,不对。裴渝最不喜欢元稹了,我还以为他会连带着也不喜欢程家其他人。”   苏清珩没有接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傅恒雪也不在意,“天都快亮了,我和你掌门师叔先回去了,再过一会仙门大会就开始了,你等会也早点回去准备。”   “好……”   苏清珩应了一声,风长眠和傅恒雪让路荀先好好休息,熏香的毒倒是解了,但身上的伤没那么快好。   “袁梁那我们插不了手,但你放心,我们总会给你个交代。”   袁梁出身仙门世家,他的父亲便是一派之尊,风长眠自然不能越过人家的父母做些什么,但可以给袁梁的父母施压,让他们好好惩治一下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儿子。   傅恒雪踏出门槛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剩下的仇,阿荀你自己看着报。”   路荀一怔,忽然明白傅恒雪的暗示,他们是长辈不能插手,可路荀和袁梁同辈,他也可以学袁梁也胡搅蛮缠,作为袁梁的父母自然也不可能越过风长眠教训路荀。   “好……”路荀回以一笑,“我就知道,还是傅师叔最宠我。”   “我也知道,阿荀吃的蜜不要钱。”   因为嘴甜。 第73章   风长眠和傅恒雪一离开, 屋子就安静了下来。   苏清珩站在那也不说话,路荀不知道自己被魔气所控是什么样,但他也听傅恒雪说了, 他身上的伤出自袁梁,而袁梁身上的伤也没比他好哪去。   路荀想了想,总觉得苏清珩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吓到。   “不是来看我,怎么来了又不说话?”   苏清珩垂下头, “对不起……”   “为什么和我道歉?”路荀有些诧异, “今天的事跟你又没关系。”   “有……”   苏清珩笃定的说,漆黑的眸子直视路荀。   “我知道……”   路荀微微一怔,只听苏清珩道,“师尊都和我说了,那些魔气控制不了你。是因为后来沾染的魔气和你身体的灵力相互排斥, 灵力被耗尽后,你才会被魔气所控。”   “那和你也没系。”   苏清珩语调低低的,听得出他情绪不太好。“在雾蚀林, 那魔修自爆后,他的金丹是在我身体里, 可是现在金丹没了,是你把我体内的魔气……”   路荀见他醒来没有记忆, 以为他就这么忘了, 没想到这几天后, 因为这事,苏清珩反而想起来了。   “我不喜欢师兄这么做。”   苏清珩难得直白, “我不想师兄保护我而受伤, 我……我不想成为师兄的累赘。”   路荀不意外, 苏清珩还身负血海深处, 这事大概是打击到他了。   “你不是……”路荀眸色温柔,“你是我师弟,我保护你是应该的。而且,你不是累赘,如果不是你一直强撑着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咱俩都逃不掉的。”   “或许在你看来,你还不够强。可在我看来,你已经足够努力,你天赋高,但也不要急于求成。”   苏清珩偏过头,显然路荀误以为他是对自己的修为不满,但苏清珩也没解释,他不想路荀在为他担心。换了个话题说,“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仙门大会,我们商量过,你可以不出场,我可以替你的。”   路荀摇头,“就是一些刀伤,哪那么严重,我已经休息的差不多。”   “不行……”苏清珩眸色坚定,“伤口会裂开的。”   “不会,这药膏药效很好,虽然伤口还没愈合,但已经结痂了,只要注意点,不会裂开的。”   仙门大会第一天,都是各门派弟子相互认识,友情切磋,比试是从第二天才开始的。   路荀和苏清珩赶到仙门大会时,本次大会的主持者还在场上滔滔不绝的说着开场白,听着怪无聊的,底下的弟子们早就偷偷地聊起天,根本没有谁会特意去听。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一段开场白结束,接下来就是各门派正式认识的时间,由各门派的大师兄或大师姐带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和其他门派的师兄弟打招呼。   有的人昨晚已经见过了,但那是私下活动,正式的会面还是得重新自我介绍。   接下去,会让各门派选出一名弟子,展示师门所学,而其他弟子就负责观赏喝彩。   第一天,就是这么过去。   仙门大会的第二天,比试正式开始,此次大会和同往年差别不大,但也有所不同。   每个门派出三十名弟子,根据抽签绝对对战的门派,除非碰巧,否则不会出现接连对上同一个门派的事。   但因为今年参赛的门派增加,所以一共有两个比试台同时开始比试,并且参与过一次比试后,就会更换场地。   如玄山派第一轮比试是在一场地,那么第二轮就会到二场地,第三轮再到一场地,也是为了避免遇到相同对手。   上午玄山派也只参加过两轮,被选中的是元婴期和筑基期的师兄弟,他们分别对上的是其他门派的元婴期和筑基期。   下午的比试就到了第二场地,要对上的是金丹期的修士,只要是金丹期的弟子,谁上都可以。苏清珩一听到是金丹期的比试,立刻就锁定了路荀,生怕他直接就走上了比试台。   “我们说好了,虽然你可以参加,但你必须是金丹期中最后一个出场的。”   路荀见他紧张的模样,有点好笑,“反正都是会出场,先后顺序有这么重要吗?”   苏清珩谨慎的点头。   “抽签是随机的,早上轮了元婴期和筑基期,下午才轮到金丹期。除非接下去每轮都抽到金丹期,但不可能这么巧。只要你是金丹期最后一个出场,那应该也得赛前的最后三天才会轮到你。”   路荀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苏清珩会答得这么认真。   “我问过傅师叔,你这几天按时擦药,伤口可以在最后三天前掉痂。”   “好了,我知道了。”路荀无奈又好笑,“答应你了我还能反悔不成?”   见他听进去了,苏清珩也放心了,安心的看着场上的比试,看起来专心致志,但他的余光是不是注意着路荀的动向。   程元稹过来的时候,两人的目光还对上,他心虚的别开了视线。   他不清楚为什么路荀没有将他也参与的事情告诉风长眠,而苏清珩是后面才出现的,也不知道程元稹参与其中。   但是程元稹心虚,他昨天听说后,就没敢和袁梁碰面,更不敢出现在路荀面前,他不确定路荀是忘了还是不屑告状。   但他手上被路荀划出的那道伤口深可见骨,也没办法参加本次的仙门大会。   本来他已经不打算出现在仙门大会上,可是想想还是有那么点不甘心,所以他就算不能参加,但还是选择来看看。   风长眠得知他受伤后,也问过缘由,程元稹含糊其辞,只说和不认识的人起了冲突,然后被伤了手。风长眠知晓他好强,并没有多怀疑,只当他真的和人起了冲突。   而且在风长眠看来,程元稹又是程家的孩子,在程家的地盘上,就交给程家处置就好。   程元稹抬眸间发现了路荀意味深长的眸色,但他不敢深究,至路荀身边匆匆走过。   程元稹被路荀伤了手后就离开了,料想到袁梁会出手教训他,只不过没想到袁梁连嗜血弯刀都用上了。   路荀被魔气所控之事,弟子中只有顾云舟、裴渝还有苏清珩知道。   其他弟子只以为路荀是寒毒发作时,被袁梁趁人之危,所以才会被嗜血弯刀所伤,而袁梁等人的记忆被抹去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了?”   苏清珩察觉到两人视线交错时的短暂停留,立刻出声问道。   路荀摇了摇头,“没什么,嘲笑下他的手。”   苏清珩虽然对程元稹受伤的事也觉得奇怪,但他并没有深究的打算,只要和路荀无关的人或事,苏清珩都不会太放在心上。   但……   路荀没露出什么破绽,可程元稹神色慌乱紧张,苏清珩当即就察觉到不对,只以为程元稹又想了什么坏招要对付路荀,蹙眉看着程元稹离开的背影。   “师兄,我离开一下。”   “去哪?你不看比试?”   苏清珩找了个借口道,“我去那些点心来,师兄饿的话可以吃。”   路荀眸子一亮,那可真是一边看赛,一边吃东西,那简直不要太快乐,当即点头道:“那你快去,下一轮保不齐是元婴期弟子对决,你应该更有兴趣。”   苏清珩乖顺的点了个头,跟上了程元稹的步子。   裴渝百无聊赖的望着赛场,见苏清珩一离开,立刻探头和路荀聊了起来。   “你说,我能对上金丹期的小师妹吗?”   “为什么要对上金丹期的小师妹?”   裴渝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是医修,剑术肯定不如你们。那些师兄弟们一看就是迂腐死板,我才不要输的太难看。”   “对上师妹你就能赢了?”   路荀深表怀疑。   “那倒不一定……”裴渝嘻嘻一笑,“但是姑娘家都喜欢我这张脸,我卖个色相,没准还肯让让我。”   路荀:“…”   “就算你能对上了小师妹,万一她不吃你这套?”   裴渝忽然笑的一脸谄媚。   路荀:?   “如果我色相不管用,那不是还有你嘛。”   裴渝用胳膊撞了路荀一下,“金丹期弟子中我是下一个出场,就是不确定多久才会再轮到金丹期,反正这两天你就不要乱跑,只要你坐这对着小师妹微微一笑……”   裴渝一句话没说完,恰好瞥见顾云舟转过头,朝他微微一笑,露出了要打人的目光。   裴渝:“…”   路荀忍俊不禁,抿嘴偷笑,裴渝不敢和顾云舟对上,只能故作不察,别过视线气哼哼的等着路荀。   “不许笑……”   路荀装作没发现顾云舟和裴渝间的视线交流,“不是你要我出卖色相,坐在这卖笑吗?”   裴渝冷笑,有顾云舟在这,他哪敢支使路荀,何况还是不太见得了光的手段。   虽然裴渝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顾云舟这种严谨的性格,自然看不惯这种手段。   苏清珩跟着程元稹,一直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才露面。   “你跟着我做什么?”   程元稹警惕的看着苏清珩,曾几何时,苏清珩不过是连灵力都聚不齐的废物,在同期弟子都迈入筑基期时,苏清珩还在炼气期。   谁能想到他是直接跨越了筑基期,一举迈入金丹期。   师门中从未有过这样的例子,苏清珩是第一个。   这让程元稹有那么点妒忌,一个废物怎么会在一夕之间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但程元稹是不敢招惹他的,不知为何,他就下意识的觉得苏清珩很危险。   “你躲什么?”   程元稹绷紧了身子,“我没有躲……”   苏清珩冷冷的打量着他,程元稹被他盯得有点发毛,咽了下口水。   “你到底想干嘛?” 第74章   “怎么这么慢?”   苏清珩一落座, 路荀就偏过头和他说话。   “我去的时候糕点卖完了,这是刚做好的。”   苏清珩将嫩黄色的小糕点递给路荀。   他刚才教训完程元稹后,特意绕到赛场外去买了几碟可口的糕点。   “还是热的……”   路荀还没拿起糕点,裴渝就先伸出手, 快速的从盘子上拿走了两块, 生怕苏清珩抢走。   “我也要吃……”   他一边吃, 一边警惕的盯着苏清珩。   路荀见他那样有几分好笑, 却也没说什么, 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嘴边,细细的品尝。   “味道不错……”   “我试过了, 是师兄喜欢吃的味道。”   路荀喜欢吃甜食, 但太甜的他又嫌腻, 这个奶糕苏清珩特意尝过,软软糯糯带着点甜味。   等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赛场上, 苏清珩才悄悄的问路荀。   “昨晚的事程元稹也参与了, 师兄为什么没告诉掌门?”   “你都知道了……”   路荀拿着糕点的手略微一顿, “那你刚刚是去找程元稹?”   苏清珩没有瞒着, “我没说几句他就自己承认了。”   路荀诧异的看着他,程元稹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就算程元稹打不过别人,也总爱呈口舌之快, 居然在苏清珩面前露怯了?   要知道苏清珩刚进师门时, 程元稹还高高在上,甚至明目张胆的欺辱苏清珩。   这才几年时间,两人的位置就已经颠倒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你都和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 让他以后不要在找你麻烦。”   路荀不太信, “只是这样?”   “小小的教训了他一下。”   路荀挑眉, “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在程家的地界,总得给点面子。回师门再教训他不行?”   “不行……”苏清珩道:“程家人又不是不讲道理,程元稹本来就仗势欺人,就算他回家告状也没用。”   “你把他怎么了?”   “就吓唬了他一下。”   路荀继续盯着他,苏清珩只得道,“我把那毒喂给他了。”   “熏香里的毒?”路荀疑惑,“你从哪弄来的?”   “昨天我从雅集阁带走了一小只熏香。”   “那……你是怎么把毒提出来的?”   路荀有几分好奇,他知道裴渝炼丹时,也会从某些东西中提炼出所需要的成分用来炼药,但苏清珩什么时候连炼丹都会了?   “我逼他把熏香咽了下去。”   路荀:“…”   是个狠人。   熏香是红烛状的,不大但也不算小,这直接下咽,真的不会噎死吗?   “不是师兄教我的吗?对付小人用不着正大光明。”   路荀一直觉得苏清珩就算动手也是光明磊落,以前他总让苏清珩要适当的学会灵活变通,不要学大师兄事事依照道理,很容易吃亏的,对付小人就该用小人的手段。   没想到苏清珩还活学活用。   接下来几天,众人都在赛场上看比赛,第五天轮到了苏清珩上场。   巧的是,他对上的人竟是袁梁身后的两个跟班之一的蒋少覃。   裴渝顿时眼睛一亮,见顾云舟暂时不在常,立刻按捺不住。   “可憋死我了,顾云舟不在……有没有人下注了?”   路荀笑着拍了下他的脑门,“还下注?上次师门比试,我替小师弟押的赌注,你都没赔给我。”   “咱俩什么关系,开心一下就算了呗。”裴渝嬉笑的将赌注的事带过,又道。“今天押你小师弟和那个蒋少覃,有没有人下注。”   “有有有……”有个师弟举起手,“我押苏师兄胜。”   说着,他拿出了两枚灵石,“我全部家当……”   “我也押苏师兄胜。”   “我也……”   路荀见状,正打算跟着参和,哪想裴渝突然站起了身,“你们全押苏清珩,那还玩个什么?就没人押蒋少覃?”   看比试的人很多,赛场上都会安排座位,同师门的会被安排在一处。就算不知道蒋少覃的剑术如何,但气势上不能输,排面一定要有,作为苏清珩的同门,自然要给足了苏清珩排面。   而且,在他们看来苏清珩就是挺强的。   路荀一点也不担心,苏清珩对蒋少覃简直不要太轻松。   蒋少覃的实力不如袁梁,而袁梁遇上苏清珩只有被挨打的份,可出乎意料,蒋少覃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再观苏清珩抱剑冷凝。   苏清珩和路荀的打法是不同的,路荀讲究循序渐进,一开始不会主动攻击,而是先防守,慢慢摸清对方的剑法后,才开始反击。   而苏清珩喜欢速战速决,拔剑就朝蒋少覃攻去。   蒋少覃堪堪避开,面上却没有半分紧张感,嘴角轻扬,眸中带着些许得意。   苏清珩不明白他在得意什么,也不在乎他现在的想法,提着剑又要攻去,却见蒋少覃先一步握着剑攻了过来。   苏清珩并没有躲,提着剑和他对峙,只听蒋少覃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道。   “苏清珩,你要让我赢。”   苏清珩冷着脸没打算搭理,蒋少覃又道。   “前几天的事我没忘。”   苏清珩眉梢一挑,蒋少覃得意道,“身为仙门前十的门派之一,竟然包庇入魔的同门。”   “怎么,风长眠真以为抹去我的记忆就好了?我身上带着玄冥镜,自然全都被玄冥镜记录下来。”   “如果你不让我胜,比试结束就将这事说出去。”   蒋少覃一脸得意,苏清珩神色不变,“我怎么信你?”   蒋少覃冷笑一声,“你只能信我,现在只有我知道,可比试结束就不一定了。”   苏清珩眸色微变,蒋少覃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更加得意,“我看的出来,你很在意你师兄。如果这事传出去……”   “那我就杀了你。”   蒋少覃一怔,苏清珩已经不打算和他多说,提剑攻击,步步紧逼,比方才更加凶狠。   场下的路荀疑惑的盯着突然停战的两人,裴渝转过头问。   “怎么忽然聊起来?”   路荀耸了耸肩,“看蒋少覃那得意的样子,像是有稳胜的把握。”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裴渝没和蒋少覃交过手,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但听路荀这么说,下意识的觉得蒋少覃是个强敌。   “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我还认定小师弟能稳胜。”   “啧。我就多余了问这一嘴。”   裴渝转头继续看向赛场,苏清珩以及提剑再次攻击。   “你疯了……”   蒋少覃避之不及,手臂当即被剑气划开,“你不怕我现在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苏清珩不被他威胁,眸光阴沉,“那你试试,看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剑快。”   蒋少覃没他黑沉沉的眸子给惊慑住,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终于察觉到慌乱了,苏清珩直接点了他的哑穴,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该这样。   和他想的不一样。   苏清珩应该担心事情败露,从而受他威胁,听他的命令,当众输给自己才对。   他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可是欣喜了好久,他想过苏清珩愤怒或者隐忍。   但唯独没想到会是现在的情形,他应该是掌控者,为什么突然变成弱势的一方。   苏清珩一双眼眸黑白分明,眸中的威胁之意明显,蒋少覃吓得瑟缩了一下,苏清珩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几招下来胜负已定。   但苏清珩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伤了蒋少覃的手腕后又刺伤他的肩膀。   场下已经有人开始疑惑。   这胜负明了,只要苏清珩动手制住蒋少覃,让他没有反抗之力,便可以替师门拿下一分。   但苏清珩非但没有要制服他的打算,看起来像是故意折辱蒋少覃。   “这不是友谊赛,苏清珩怎么还不停手?”   “他们是不是有过节?”   “一开始苏清珩出剑迅猛,可在蒋少覃洋洋自得的和苏清珩说了些什么,苏清珩的动作才慢下来,他在故意拖延比试,是想借此伤人吗?”   “这算不算犯规啊?”   众人的视线转向了高台上的仙尊们,蒋少覃的师尊正蹙眉看着场上的两人,他偏头对风长眠道。   “这……是何意?”   风长眠视若无睹,笑道:“你们少覃还挺灵敏,我们清珩反应还是差了点,几次三番都没制住你家少覃,没想到少覃胜负欲这么强。”   蒋少覃的师尊都快气笑了,风长眠这摆明是睁眼说瞎话,苏清珩哪里是制不住蒋少覃,明显是故意不抓不住,要不然能每一剑都精准的伤到人?   可傅恒雪也接腔,“虽然友谊赛,但是少覃也是为了给师门争光。”   一来二去,蒋少覃的师尊被堵得哑口无言。   和玄山派比起来,他们只是个初次挤入仙门大会的小门派,在风长眠面前也只能赔笑,心里却呕得半死。   蒋少覃被苏清珩连续刺伤了好几剑,苏清珩下手不狠,但刀刀见血,痛是真的痛。   可他被点了哑穴,连投降的话都说不了。   他气恼的朝着高台看去,只见他的师尊在和风长眠说什么,竟然没有要帮他的意思,蒋少覃心中郁气更甚。   苏清珩面露嘲讽,“觉得我趁人之危?借着比试报复你?”   别说蒋少覃开不了口,就算他能说话也是敢怒不敢言。   “你们那天趁人之危,欺负我师兄的时候可没这么想吧?”   苏清珩冷笑一声,“你应该庆幸这是在比试场,公平的一对一。那天你们可是四个人欺负我师兄一个人。”   蒋少覃感觉自己哑穴被解开,下意识的张口辩解。   “我没有怎么动手,路荀身上的伤是袁梁弄出来的。”   苏清珩冷冷的看着他,“我知道,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只是教训你一下。”   蒋少覃心里一惊,却见苏清珩薄唇轻启,继续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出现在那目的是什么?”   苏清珩眸色一沉,蒋少覃深知一眼就被看穿,吓得冷汗直冒。   “肖想我师兄?”   苏清珩冷若冰霜,神情犹如在看一个死人,他一字一顿的对蒋少覃说。   “凭你也配?” 第75章   蒋少覃还在愣神, 苏清珩忽然近身,他紧张的想要后退, 不小心扯动手臂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苏清珩看准时机,往他嘴里塞了个黑色的药丸,逼着他咽了下去。但场下的人只看见他们靠的极近,并没有发现苏清珩的小动作。   “你给我……”   “毒药……”苏清珩冷着脸回答。   毕竟是在赛场上还有其他的门派的弟子要上场,苏清珩也只能稍微教训一下。   规则还在,后面也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要比试,他没办法占用太多时间。   “听着, 每个月会给你寄解药。如果我师兄的事泄露出去, 那你就等着毒发身亡。”   蒋少覃万万没想到苏清珩还留了这一手,整个人呆呆地愣在那,被苏清珩反手扣住。   他听见苏清珩的语调阴沉的说。   “别抱着侥幸, 如果再有第二个知道这件事,后果你知道的。”   蒋少覃已经没打算反抗,怒视着苏清珩, 气的有些颤抖。   “若有一天, 路荀自己没守住秘密, 与我何干!”   苏清珩勾唇一笑,如夺命的阎王,“你最好祈祷这件事永远没人知道, 否则不管怎么泄露出去的,我都会算在你头上。”   “你……”   蒋少覃还想再说什么,苏清珩打断了他的话, “聪明的话, 回去就把玄冥镜毁了, 还有管住你的嘴。”   “我知道……”   蒋少覃一肚子怒气,懊悔自己今天真的蠢透了,早在见苏清珩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人不好惹,竟然还妄想威胁他。   “这毒药有没有什么忌口?你要给我按时寄解药,还有……”   事已至此,蒋少覃现在也没心思管什么秘密,就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意外毒死。   “只要你安分,解药会按时寄到。”   苏清珩说完,将蒋少覃掉了个方向,一把将人摁在地上。   蒋少覃识相的不敢再动弹,比试规则一方被另一方钳制主,比试就算结束。   结局已定,苏清珩胜,玄山派得一分。   苏清珩回到玄山派的位置上,立刻就有师兄弟们开口祝贺他。   “恭喜啊,苏师弟。”   “苏师兄好厉害!”   路荀递了手帕给他,“擦擦手,你渴不渴?”   苏清珩摇了摇头,“再有两轮就结束了,我刚买糕点的时候路过一家辣菜馆,晚上我们吃那个吧。”   路荀当然知道苏清珩是在替他出气,但苏清珩只字不提,路荀也就不问,点了应了一声「好」。   “你们每次都背着我偷偷行动。”裴渝黑着脸转了过来,气鼓鼓的说。“我听见了,我也要去。”   路荀无奈一笑,“也没说不让你去。”   裴渝轻哼一声,扬起下巴看向苏清珩,像是在炫耀。   苏清珩无视了他幼稚的举动。   “你到底是谁?”   程元稹蹙眉望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小巷,他手上的伤重新包扎过了,本就深得见骨的伤口,才止住血又被苏清珩给撕裂。   但程元稹根本不敢反抗,因为都是徒劳,他曾经怎么会觉得苏清珩好欺负,想起今天苏清珩找他时的那副模样,就像一只凶恶的狼。   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口难辩。   他和路荀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么也不该把袁梁给牵扯进来,现在不仅得罪了袁家,他吃力不讨好,被路荀伤了手后,连期待已久的仙门比试都没办法参加。   甚至在掌门问起原因,他也不能说是被路荀所伤。   那天,他真以为有袁梁在,可以借势教训路荀。现在看来,果然是愚蠢至极。现在根本没法收场,伤口也只能自己养着。   他已经够烦闷了,可身后的东西跟了他一下午,也不知是人是鬼,程元稹的耐心早就耗尽。   “跟着我想干嘛?”   四下无人,等了一会,一个穿着斗笠的男人站了出来,他的脸上数十道的伤疤层层叠叠的覆盖,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面貌,身上的魔气却是抑制不住外泄。   程元稹当即拔剑,警惕的盯着他。   那魔修嗤笑一声,“你的右手还能用剑吗?”   程元稹咬唇盯着他看,魔修扬起嘴角,笑容扯到了那条蜈蚣似的伤疤上,越发渗人。   “我真替你惋惜,好好的掌门弟子,理应被师弟师妹们追捧簇拥才对,可现在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真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恶气?”   “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我是来帮你的嘛。”那魔修笑声尖锐诡异。“你和路荀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   程元稹蹙眉看他,“你在胡说什么?”   那魔修又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总被路荀压一头吗?”   “从小到大,你赢过他吗?你想要的实力,你所憧憬的生活,总要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但却未必得到一个结果。而路荀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所珍视的,他根本不以为意。”   “也包括你一心想要融入的程家。”   “你说讽刺吗?”   程元稹眉头蹙的更深,魔修说的没错,在路荀进入玄山派之前,程元稹天真的以为,只要他努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自从路荀出现之后,他想要的都变成奢望,修为、实力又或者师尊的喜爱,就连曾经和他站在一处的师兄弟们,早就不知不觉的偏向了路荀。   可他想融入程家,和路荀有什么关系?   “啧,真可怜,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魔修兴趣盎然的盯着程元稹,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你知道为什么永远比不过路荀吗?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是路荀的替代品。”   果然,这话一出,程元稹面色一沉,瞪大了眼看着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魔修反问了一句,身上的魔气慢慢朝着程元稹而去,带着引诱的意味,“好好想想,你是怎么和程家攀上关系的?”   程元稹脸色一白,记忆如潮水涌了上来。   他最初在玄山派打着程家小少爷的名号,很快就有师兄弟因为他是程家的人而愿意和他结交。   但没人知道,他虽然是程家人,但只是程家的一个旁支,而他本名叫程九。   程家分支后,他的父亲得到了一小部分的家产,有了房子和地。   于是整日在烟花之地逗留,而他就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子,虽然被带回了家,但当家主母怎么可能容得下他。且父亲对他也并不在意,就连侍女小厮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后来有一天,主家的程老爷找上了门。   在那之前,程九也听了小厮侍女嘴碎过几句。   听说程家主家丢了个千宠万宠的小少爷,而所有的旁支里,只有程九和那小少爷的年纪相仿,他听侍女说程老爷是想接他过去,养着他。   但很多事都是捕风捉影,根本不可信,但程九又忍不住期待。   他听过那位小少爷的事,知道他身体不好,还听说不能修炼,明明是个废材,但他竟然可以被那么多人宠着,程九很羡慕。   他没想到是,有一天他劈完柴回到院子,就看见了程老爷。   他瞪大了眼睛,程老爷气质不凡,和对他置之不理的父亲不同,他气质凛然,是程九幻象中的父亲该有的样子。   程老爷一点上位者的严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程九很怯懦,可这是他第一次想要去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他鼓起勇气问。   “您是来接我的吗?”   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程九整个人都傻了,竟然真的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在他身上吗?   “你叫程九,是家里排第九?”   程九摇头,“我娘是我爹的第九个妾室,所以我叫程九。”   程老爷显然有点惊愕,他对程九道。   “我是来接你去我们家的,但有件事我要和你解释一下。”程老爷目光温和,隐含着歉意。   “可能是我派来的小厮传话没有传清楚。我来找你,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不是要收养你。你可以先听我说,再决定要不要帮忙。”   程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本该猜到了,府中的侍女们嘴碎,传出来的话不一定可信。   “你应该听说了,我有个小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但是前阵子他被抓走了。”程老爷敛去眸中的难过之色,和他说起了缘由。   程九听懂了。   程小少爷的外祖母生了大病,时日无多,可临终前得知小外孙被拐走了,吊着一口气不肯离去,身子骨又受不了,每日病痛缠身,却非要等到小外孙平安归来才能放心离开。   小儿子失踪了,程夫人本就伤心欲绝,可也看不得自己的母亲病榻缠绵。老夫人是凡胎,灵丹妙药吃不了,也没法用灵力给他疏离身体,只能找凡间的大夫开药吊着口气。   为了让老夫人安心离世,不在被病痛折磨,这才不得已想出了这个办法。   因为老夫人眼睛不好,处于半瞎状态,耳朵也听不清,以为找个年岁相仿的孩子就可以。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老夫人虽然眼神不好,可他和小少爷尤为亲近,找出的人一下就被老夫人识破,知道被糊弄了,还发了好大一同脾气。   无奈,只得从旁支里找,或许能相像一些。   知道随便找的孩子糊弄不了老夫人,所以程老爷想找个机灵点,学习小儿子的一些小习惯,尽量演的像一点。   但是,找到程九后,程老爷又于心不忍。   他不否认程九很可怜,在这过得也不好,但将程九接到府上又让他感受着和自己天差地别的生活后,再将人送走这是非常残忍的。   世界上可怜的孩子那么多,程老爷不可能可怜那么多人。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可以他当然只希望自己的小儿子平平安安的回来。   程九仰着头道,“我、我很聪明的,学东西也很快。真的,院子里的姐姐们教我劈柴的时候,我只看了一次就会了。”   “我会努力演好小少爷的,绝对不会被认出来。但是……可不可以让我留在你们家,我会很听话,不会打扰你们的。”   程老爷当下就拒绝了,“对不起,我们家已经有三个孩子。”   程九那时不懂,但是他知道,只要和程老爷回去,就不用过这种挨欺负的生活。   “可是我们家有十几个孩子,你们家也才三个。”   程老爷不知道怎么和程九解释,这不是多少的问题。   他不可能接程九回家,平心而论一时的怜悯,不可能让他将程九当自己的孩子宠,总会有忽视的地方。   与其给了希望,再让他失望,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期望。   “程九,对不起。伯伯没办法答应你,伯伯家还有事,要先离开了。”   程老爷转身要走,程九急了,小跑几步,抓住了他的衣袖,“我,对不起,我不该提这种要求的。我可以帮忙的,让我帮忙吧。”   程老爷狠不下心拒绝,但又觉得如果程九帮忙了,但他什么回报也没给,程老爷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样吧,伯伯答应你一个要求。除了,除了刚才你提的要求,其他都可以。”   程九以为只要自己表现好,只要在程家呆的久一点,他就可以留下。   后来,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   他程老爷大概是知道他很想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在事情结束后,问他愿不愿意去城西的一户夫妻的家里,他们没有孩子,但是很渴望要给孩子,如果程九过去,会过得很幸福。   但是程九拒绝了,程老爷问他想要什么,程九说既然程家不留人,那便给他找个仙门,因为他不想回那个父母都不在意他的家,他想靠实力改变自己的生活。   他求程老爷给他改了名字叫程元稹,上了玄山派。   但程老爷念及他对程家的帮助,也会偶尔接他回去程家小住,但终究不是程家人,只是一个被招待的客人。   程元稹刚上玄山派,对程老爷说怕被看不起或者被欺负,可不可以报着程家的名号,虽然他是程家的旁支,但流着的都是程家的血脉。   他知道程老爷对他有那么点不忍,所以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程老爷都可以答应。   但玄山派的招新时间未到,所以程元稹便在程家小住。   哪怕当时程司珝处处针对他,但那却是程元稹还算开心的一段时光。   梦境破碎,程元稹抬眸就看见那魔修抱臂看着他,眼中是戏弄之意,“真可怜,你妄想和程家人攀亲,可人家始终只把你当做外人。”   程元稹沉着脸没说话,魔修又道。   “你看,从小到大你都只能是路荀的替代品。”   程元稹恍然,“你什么意思,路荀他……”   “没错……”   魔修低低笑了一声,一把将程元稹掳到了屋顶上。   落日光辉中的琼州城还是很美的,摆摊的小商贩早早的就出来了。   程元稹不知魔修为什么把他带上屋顶,垂眸就看见路荀从桥上走了下来。   裴渝不知道说了什么趣事,路荀笑弯了眼角,他的左边跟着苏清珩,右边是裴渝。   而走在路荀前面的人是程司珝,他是倒着走的,大概是左右两边的位置都被占了,而他又想和路荀说话,所以选择倒着走。   就连几日不见的程司砚都出现了,他走在程司珝身边,在他快撞到人的时候,会伸手拉他一下。   “看看,他们才是一家人。是你怎么努力也融不进去的。”   魔修继续诱哄道,“要是程家人知道路荀是他们的小儿子,你猜会怎么样?你这些年没少欺负路荀吧?虽然你的实力不允许你把他怎么样,但你前几日可是害的路荀平白无故就糟了那么多罪……”   “如果程家人知道的话,你觉得你还能继续呆在玄山派吗?” 第76章   “不可能。”   程元稹握紧拳头, 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路荀会是程家的孩子。   “你在骗我,程家的小儿子体弱多病, 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他没有灵根,但路荀天资高,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   魔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真是可怜,你还不知道吧?路荀修的根本不是道。”   程元稹难以置信的神情又转为了惊愕,脸色一变再变。“你在胡说什么。”   “你不信?”   “你到底想干嘛?”程元稹想要挣脱魔修的桎梏,挣扎几下没有挣脱。   “我是讨厌路荀,也恨不得他消失。但是我和他交手多次,他若修的不是道, 那修的是什么?你以为随便说几句话就能糊弄我,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做事?不可能……”   程元稹面色冷凝, 反嘲了魔修一句。   他根本不屑与魔修为伍。   “是吗?”那魔修笑的更开心,“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权势,地位或者是实力。我不信你会不动心?这不都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给你点时间好好考虑, 我会再来找你的。”   魔修说完就松开了程元稹,站在程元稹的面前, 身体化作一团紫色的烟雾消失不见了。   程元稹面色惨白, 盯着魔修消失的背影, 后知后觉的惧怕起来。   程元稹自知,就算没有受伤也根本不是这魔修的对手, 或许连从他手中逃脱都难。   魔修的修为在程元稹之上, 而让程元稹惊骇的是, 这竟然不是他的本体, 而仅仅是一缕分神化身?   怪不得魔修敢无视众多修士的存在,明目张胆的至城中来,这人绝对不是魔修,或者是魔族中某个重要存在。   程元稹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程司砚身上,一个元婴期,四个金丹期,五个人都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且分神只有本体三成修为,难以想象如果是本体出现在这,那该有多强大。别说程元稹自己,就算加上了程司砚一行人,怕是也没有反抗的余力。   想到对方说还会在来找自己,程元稹额角冷汗直冒,当晚就发了一场高烧,噩梦不断。   梦见自己又遇上了这个魔修,是本体,全盛时期的魔修,实力惊人。因为程元稹的反抗,魔修冷冽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下一瞬他就尸首分离。   接着,他又梦见路荀回到了程家,程老爷一改和蔼的神色,蹙眉怒视着他,让他把对路荀做过的事全都说出来,碍于程家人的威压,他顶着程家人的怒火,一桩一件的都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程司珝立刻提着剑要当众砍了他,而他敬重钦慕的程老爷却在一旁冷眼看着。   最后,程元稹吓醒了。   夜里大雨连绵,狂风拍带着窗台,路荀睡得不稳,惊醒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观察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在程家的主宅。   饭后,程家兄弟俩邀请他们到主宅做客,没想到途中突然下了暴雨,没有一点儿征兆,将他们淋了个透彻。   几人一到程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其实修士都不太容易生病,淋个雨也不算什么。   但程夫人不放心,还是让人给他们熬了姜汤,看着每人都喝了一碗才下放心。   程家很大,还有温泉汤池,他沐浴完刚起身就撞上给他送衣服的程司珝。   虽然他储物戒里有换洗的衣服,却也没有拂了程司珝的好意。程司珝不拘小节,许是觉得大家都是男子没什么好回避,还笑闹着调侃了路荀几句。   路荀不是害羞的性格,大大方方的接受程司珝调侃中的赞扬,不紧不慢的穿着衣服。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让人在意的事,但程司珝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很奇怪,支支吾吾的,但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不是带有窥视的目光,而是因为疑惑想要探究缘由的视线。   路荀自己打量了下,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异常,他还没来得及问,程司珝就说找了个理由推脱离开。   后半夜,暴雨转成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挺催眠,路荀没想出个所以然,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呵欠翻身正想继续睡。   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停留在了自己的房门外,察觉到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脚步声被灵力敛去,无声无息的靠近。   路荀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   那人伸出一只手,还未碰到路荀便被他扣住手腕。   路荀动作迅猛将人放倒在床上,他半跪在那人身侧,另一手已经扣住了对方的脖颈。   那人显然没料到路荀根本没睡,床虽然不硬,但被路荀这么狠狠地一摔,脑袋磕到了床板,闷哼了一声。   待看清人来人后,路荀有一瞬的错愕,茫然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司珝?”   “是、是我。”   “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房间干什么?”   程司珝还没回答,门就被人踢开了。两人同时回头,就见苏清珩冷着脸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裴渝。   看清是程司珝后,苏清珩脸色更难看,倒是裴渝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们俩。   “你,你们?”   裴渝满脸惊愕,忽然身后投下一道影子,他回头看去程司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他同样冷着一张脸,盯着床上的程司珝。   程司珝是躺在路荀的床上,而路荀半跪在他身侧,原本扣住他脖颈的手已经松开,但这姿势就变得有那么点暧昧。   路荀也终于意识到,把人摁在床板上好像不太好。他从程司珝身上起来,坐在了床边。   路荀眨了眨眼,看向门口的几人,苏清珩已经走了进来,他目光凝视程司珝,冷声问道,“你为什么在我师兄房间?”   程司珝顶着着众人的视线,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一句他自己都不太信的话。   “我,梦游。”   路荀:“…”   程司砚:“…”   程司砚顿了一顿,大步上前,一把将程司珝拽了过来。   “抱歉,我……”   程司砚忽然卡壳,饶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略带尴尬的看着路荀。   许是觉得气氛过于寂静,程司珝挠了挠头,跟着道声歉。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就是……”   “闭嘴……”程司砚打断他的话,又郑重的和路荀道了声歉,“我会教训他的。”   路荀迟钝了几瞬,才开口道。   “没。没关系……”   程司砚领着程司珝出门后,裴渝还沉浸在震惊中,一言难尽的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转头瞅了眼路荀,艰难的将这个信息消化完。   “他,和你,你们在房间干嘛?他、他怎么在你床上?”   苏清珩黑着脸,也看着路荀在等他的回答。   路荀无奈的看着他们,“我夜里发现有人进我屋子,然后他走到床头就被我反手摁在了床上。”   裴渝点了点头,怪不得刚刚好大的撞击声,都把他从梦里给惊醒了。   “不对,他为什么半夜到你房间?”   “梦游……”   裴渝木讷的盯着,就差把「你看我信吗」给写在脸上。   路荀回以微笑,“不信我也没办法,因为我也不信。”   裴渝:“…”   “师兄,以后离他远点。”   苏清珩脸色很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程司珝躺在路荀的床上,他第一想法是上前将人从床板上扣下来,然后扔出去。   而另一边,程司砚黑眸沉沉,紧盯着程司珝,“你去路荀房间做什么?”   “我没想干嘛……”程司珝知道这个行为不太好,程司砚的脸色不太好,程司珝怂怂的低下头,“我就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你知道吗?晚上路荀洗澡的时候,我看见……”   “你还偷看他洗澡?”   程司砚的脸更黑了,只要程司珝点头,程司砚看起来就像要招呼他一巴掌。   “真是太过纵容你,天天去那不三不四的地方,还……”   “我就是去听歌小曲,看个舞,这叫积极享受生活,怎么就不三不四了!”   程司珝不满的辩驳。   程司砚面目表情的盯着他,“那你说你去干嘛?”   “我是去给他送换洗衣服,本来我打算放下衣服就走了,然后他正好从汤池里起身,我就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见程司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程司珝知道他误会了,立刻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说……”   程司珝小心的注意着措辞,“然后我就看见他锁骨……”   “你还盯着他锁骨看?”   程司珝:“…”能让我一次性说完吗?   他大哥从来都是不紧不慢,从不会随便打断他人的话,怎么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算他说话。   生怕程司砚又打断他的话,程司珝憋着不停顿,一口气说完了。   “他接衣服的时候,我不经意看见的。我发现他锁骨上有一枚小红痣。你知道的,路路身上也有。”   程夫人的锁骨上有一枚小痣,可没听说痣也会遗传,因为程司砚和程司珝都没有。而当时,路路刚发现自己的锁骨上有一枚小红痣,还得开心的像他们炫耀过。   “我也有小红痣,我才是和娘亲最像的。”   程司砚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哥?”   程司珝试探的叫了喊了他一声,程司砚抬眸看向他,“不要急着下结论。”   “还不够明显吗?”   程司珝急道,“他喜欢看花,还喜欢吃娘亲点的那些菜!他还知道小美人鱼的故事。”   “小美人鱼的故事?”   程司珝重重的点头、   “这事是裴渝和我说的,那天我们去喝酒。我不是故意去喝酒的,是路荀要我带他去转转,最后走累了,看见一家小酒馆我们才进去歇了会。”   其实,是程司珝主动带路荀去的,但这话不能说。   “后来,路荀和苏清珩先离开。本来我也要走的,然后裴渝一时兴起提起了小人鱼的故事,还问我是不是这样的传说。”   “你知道琼州城内关于人鱼的传说有很多,内容不一。但是裴渝说的那个故事和路路说给我们听的完全一样。”   程司砚眸光落在远处的台阶上,一言不发。   “哥,我们之前不都试探了好几次。”   程司砚看这满面欣喜的程司珝,最终道。   “先别和娘说……”   “我知道……”程司珝道。   “每次传来的消息都不确切,我也不想让娘亲又失望,但我觉得路荀就是路路。”   程司砚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他道,“你还是想想明天怎么解释吧。”   “解释什么?和谁解释?”程司珝不解。   “顾云舟。我听说他很宠路荀,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你夜闯路荀房间的这件事……”   “哥,你不帮我?”程司珝难以置信的看着程司砚。“是你让我查的!”   “我让你偷看他洗澡?”   程司珝木着脸摇了摇头,程司砚又道。   “我让你夜闯他房间了?”   程司珝继续摇头.   然后,程司砚无情的转身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程司珝。 第77章   第二天, 琼州城依然下着雨,比试场是在外面,为了不冒雨比试, 顾云舟和其他门派的几个弟子被派去帮忙布阵施法, 比试就被延迟。   路荀昨天夜里因为顾司珝的「梦游」,路荀没怎么睡好,比试推迟正好可以补眠。   等他起床后,立刻就有侍女上前来服侍他, 被路荀拒绝了, 他自己穿戴整齐后才走了出来。   “路公子用餐吗?”   路荀点了点头, 侍女才带他去用了早膳, 都是按照程夫人安排的菜式。   侍女是几年前才来到程府的, 不太理解程家一大早为什么要吃糖醋排骨这么甜腻的菜肴。而且拿来招待客人也很奇怪,因为就算他们喜欢吃, 可不见得别人也喜欢吃。   侍女打量着路荀漂亮的侧脸, 注意到路荀的视线落在了那碟糖醋排骨上。侍女以为路荀不喜欢,开口对路荀解释。   “如果公子不喜欢,可以喝点清淡的小粥。”   程夫人想和路荀说话, 但等了许久这人还没起床, 于是便在院子里休息, 吩咐侍女们等路荀醒了要去知会她一声。   她说不准为什么对路荀抱有好感,昨日得知路荀要来府上做客, 她可是开心了好一会。   因为路荀是吃了晚饭才来的,程夫人精心准备的晚膳并没能吃上, 最后只能让厨房里备了宵夜。   但几人回来时, 半道上下起了倾盆大雨。   美食招待就变成了姜汤招待, 见几人都有些疲惫, 程夫人也不便打扰,程夫人有点小失落,但一想到第二天还能和路荀一起用过早膳,那点儿失落又被兴奋所替代。   程夫人进门就听见侍女的问话,目光也落在了那碟糖醋排骨上,程夫人扬起一抹笑意,“小荀不喜欢吃糖醋排骨吗?”   路荀没想到程夫人会过来,有几分意外,他道。“不是,只是觉得奇怪。”   “我很喜欢吃糖醋排骨。”路荀认真的回答,“甜甜的,连带着心情都变美了。”   程夫人听了,身子一晃,路荀担心的问了一句。   “程夫人身体不舒服嘛?”   程夫人摇头,她笑了笑,掩去眸子里的悲伤。“没有,就是让我想起了我小儿子。”   路荀疑惑,程夫人像是还在回忆里,自顾自的道。   “他五岁时,第一次吃这道菜,还特别高兴的告诉我,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吃糖醋排骨。我和他说,东西不能每天吃,会吃腻的。”   程夫人不需要路荀的回答,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和我说,如果他能每天早上都吃糖醋排骨,那么一整天都会有好心情。”   路荀只是有点摸不着头脑,程元稹喜欢吃甜食吗?完全看不出来。   路荀想了想程元稹心情好的模样,但是无果,他能想起的都是程元稹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情绪易怒的人,吃一百份糖醋排骨都不管用吧?   当然,他没敢把这话当着程夫人的面说。   路荀吃过早饭,雨还没停,但比试已经重新开始。   经过顾云舟一行人的布置,比试场上已经布下了避雨镇,雨滴落不到法阵里,他们也不用冒雨比试或者观赛。   今天已经是比试的最后一天。   好几个师门都已经全队参加过比试,而玄山派的最后一人,也就是路荀还没被抽到。   因为是玄山派的最后一个比试者,自然成为师门中备受关注的对象。   目前金丹期弟子中,还剩六个没参加比试。   所以,路荀会和另外五人中的一人对上,是谁不可得知,但不影响他们好奇。   裴渝的视线一一扫过剩下的五人,小声的念叨。   “万花门的黎墨,崇武门的江山,清水宗的燕柔……”   “阿荀,阿荀。”裴渝忽然兴奋起来,“有个小师妹诶。”   路荀:“哦……”   “你好冷漠……”   “你好无情……”   “你好……好什么?”   路荀不为所动的任几位师兄弟们调侃,他不太想对上女弟子,因为对上女孩子路荀根本下不去手,会不自觉的减轻攻击。   就算是对上他的二师姐唐瑶儿也是如此。   过年那阵,常年在外的唐瑶儿回师门过年,还找路荀切磋过,明知道唐瑶儿是能凭一人之力,血洗白只妖兽的强悍女修士。   可对上唐瑶儿那张芙蓉面,路荀手上的攻击力度就是下意识的放缓。   条件反射,完全改不了。   唐瑶儿还笑过路荀,下不了手可是会吃大亏,他本就敌不过唐瑶儿,结果自然是他被唐瑶儿摁着打。   然后……   路荀转向一旁的苏清珩,好冷酷的一张脸。   苏清珩提着剑主动要和唐瑶儿切磋,他打不过唐瑶儿,但他耐力好,边躲边反击,时间一长,反而把唐瑶儿累的半死。   最后,还是好战的唐瑶儿摆手表示不打了,苏清珩这才罢休。   之后的每天,只要唐瑶儿一有和路荀切磋的想法,苏清珩总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代替路荀和唐瑶儿切磋。   路荀还记得,唐瑶儿一脸无奈的对苏清珩道,“对待女孩子不能这么粗鲁的。”   说了很多次,但苏清珩就是记不住。   察觉到路荀的视线,苏清珩目光一沉,难得参与了师兄弟的讨论。“不要清水宗……”   “为什么?反正我们的分数不低,阿荀这一分拿不拿都无所谓。”几位已经比试完的师兄,一脸好奇。   “对,得分不重要。阿荀加油,最好一举拿下小师妹,造福整个师门。”   裴渝:?   路荀一脸茫然,苏清珩没明白几位师兄的意思,但是不妨碍他生气。   见三人没听懂,那师兄笑的暧昧。   “清水宗女弟子多呀,我们玄山派男弟子多。还都是大龄单身,阿荀要是能和清水宗的人交好,我们这些师兄可不就能借着阿荀的面到清水宗找道侣了吗?”   “就是,就是。”另一位师兄附和道。   “你看你们就是年少无知,听师兄一句劝。别这么好强,会孤独终老的。”   路荀:“…”   是他自作多情了,以为师兄们念及他身上有伤,才让他不要在意得分,原来师兄们眼中他是个能帮助他们找道侣的工具人。   路荀一句话没说,苏清珩就瞪着他,一脸的不快的对他说。   “不许输……”   路荀:“…”   “别这么看着我。”路荀木着一张脸,“五个人呢,对上燕柔的几率不算大。”   然后,苏清珩更生气了。   而路荀完全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苏清珩。   “你还知道她名字。”苏清珩不高兴的哼唧。   路荀:“…”   讲道理,名字是裴渝提的。   像是听见了路荀内心的狡辩,苏清珩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看,“你为什么一下就记住了。”   路荀:“…”   记性好能怪我?   而且这个名字不难记。   但苏清珩较真起来,就是那么不讲道理。当听见众师兄们要路荀和燕柔交好时,苏清珩就更不想让路荀和她对上。   路荀习惯性的哄他两句,“不一定是她……”   裴渝点头道,“对,也许对上了万花门的黎墨。”   路荀:“…”   苏清珩的脸更臭了,裴渝丝毫没有察觉,还兴致勃勃的道:“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路荀头疼,好不容易哄好了,裴渝一句话又全毁了,心累。   “我还记得阿荀和黎墨的赌约,输了可是要把自己嫁出去的。”   裴渝看热闹不嫌事大,精准的踩在苏清珩的每一个怒气点上。   路荀:“…”快闭嘴吧你。   “开始了,开始了。”   几人的视线落在了抽签盘上,抽签的弟子是比试台的主持者。   他看不见签子上的字,但观赛席上可以通过照影石看见小弟子抽的签。   路荀等人也都把目光聚集在照影石上。   只见小弟子先摸出了其中一根签子,上面写着「玄山派」三个字。   “第一个就是你。”   裴渝有些惊喜,然后又继续看向照影石。   小弟子正在抽第二根,他的手指尖触碰到了其中一根签,上面写着「清水宗」。   师兄们大喜,苏清珩面色冷凝。   然后,那小弟子没有抽出来,就像是不小心碰到的,他的手指同时碰到了另一根签。   上面写着「万花门」。   师兄们叹气,裴渝大喜,苏清珩依旧沉着脸。   小弟子有几分调皮,他自己看不见签上代表的门派,可观赛席上是可以看到的,故意制造悬念,他在两根签字子上摇摆不定。   最后,师兄们摇头叹息,裴渝惊喜的看着照影石上,被小弟子抽出来的那根签字。   上面写着「万花门」。   路荀也松了口气,对上燕柔即便他想赢,手中的双寒剑却不太配合。   幸好是黎墨,这样他动手也就没负担。见路荀嘴角露出一抹笑,苏清珩黑沉沉的眸子瞪着路荀。“师兄这么想和黎墨比试?”   “没有,只是不想和燕柔对上。”   路荀实话实话,苏清珩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依旧不高兴。   黎墨和路荀的赌约他是记得,只要路荀输给黎墨,就相当于同意黎墨的求婚。   他看着路荀,带着点自己都没发觉的霸道,强硬的说。“不许输……”   路荀知道他不喜欢黎墨,故意逗他,“可是我身上有伤,万一使不上劲,或者比试时突然不舒服怎么办?”   苏清珩气急败坏的看着路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眸子中的恼怒顷刻间又转为担忧。   见他没想出个所以然,路荀笑了笑,起身朝着台上走去。   苏清珩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满是认真。“师兄,输了也没关系。”   比起输给黎墨,他更怕路荀受伤。   路荀正觉意外,只听苏清珩又道。   “我会替你赢回来。”   才不会让黎墨那家伙得逞,娶他师兄?想都别想。 第78章   路荀一上台就看见黎墨一脸兴奋的望着他。   “路路, 没想到真的能和你对上。”黎墨笑嘻嘻的看着他。   “知道你要最后一个上,我也特意落在最后一个,没想到还真能碰上。你看, 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路荀无奈,“五个人中的一个, 很难吗?”   五分之一的概率,这根本算不上缘分, 分明就是刻意为之,再碰上点巧合。   可就算这样, 黎墨还是很开心,“为了今年的仙门大会, 我可是苦练了很久。”   “行, 那来吧。”   路荀召出了双寒剑,黎墨也连忙唤出自己的本命剑, 他心情很好,等着路荀出招, 边哼着不成调的歌。   路荀先出招,黎墨接招, 两人都在互相试探。   几招过后,黎墨还是不肯主动出招, 路荀只能先动手,一个出招一个拆招, 不似其他弟子那般凶猛激烈。   路荀一个快步上前,挑起黎墨的剑刃,黎墨一个侧身避开, 足尖轻点, 踩在了比试台的木桩上。   路荀习惯先守再攻, 但数十招后,黎墨还是仿着路荀的套路,也跟着守。   “只要我不出招,你就摸不到我剑术套路。”   黎墨勾唇,上次见路荀和苏清珩切磋时,他就发现了,苏清珩是善攻型,喜欢速战速决。而路荀求稳,先守再攻。   “是吗?”   路荀扬起嘴角,转守为攻,接连几招下来攻势迅猛,黎墨被打个措手不及。   “我你觉得我不善攻?”   黎墨嬉笑,“不是不善,而是在没摸清对方的剑术套路前,你不会贸然出招,因为你也怕招式被人看破。”   “你是这么以为的?”路荀挑眉,对他道。“十招……”   “什么?”   “十招之内没有胜,那便算我输。”   黎墨被他这话惊的一顿,“不是,你也太张狂了吧?”   路荀不在回答,提剑再度攻去,刀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比试台下的人注意力全都放在他们身上,只觉得越来越激烈。   “黎墨是不是对我们路师弟有什么误解?”   “哈哈哈,他竟然认为路师弟不善攻?他怕是忘了,上一轮仙剑大会,路师弟可是连胜三场。”   “这么说来,还是上一次的仙剑大会更刺激。”   “所以今年改名为友谊赛,每人只能上场一次。”   “快快快,快看。”   几人对话的功夫,黎墨已经被路荀断了后路,扣住他的手腕,反手就将人摁在了地上。   “你输了……”   黎墨还想挣扎反抗,路荀勾唇一笑,“今年友谊赛,点到为止。”   “不应该……”黎墨一脸愁容,“我怎么又输了。”   路荀被他那样逗笑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不善攻,只是习惯先防后攻。”   “因为……”   他故意顿了一下,黎墨的注意力暂时不在自己输了比试上,被路荀勾起了好奇。   “因为什么?”   “因为我直接进攻的话,你除了防守就没有出招的机会。”   黎墨:“…”   比试结束,路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裴渝伸手拍了他一下,“不错,又胜了。”   路荀点头,对着裴渝道。“你也不错……”   突然被路荀夸了一句,裴渝有点意外,他今年又输了比试,不知道路荀怎么突然夸起了他。   不等裴渝说什么,路荀又道:“败的很稳定,继续保持。”   裴渝:“…”我觉得你有点飘。   路荀没理裴渝,而是转向了苏清珩,路荀好看的眼眸倒影这苏清珩的身影,弯了弯嘴角道。   “我赢了……”   苏清珩唇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他喜欢这个时候的路荀,自信中又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炫耀之意,有点可爱。   “嗯,是我想岔了,师兄怎么可能会输。” 第79章   仙门大会的比试环节结束了, 第二日还有自由挑战赛。比起正儿八经的点到为止的友谊赛,这个挑战赛倒是刺激一点。   “阿荀,你想好要挑战谁了吗?”   挑战不分门派, 可以自由选择对手,前提是对方也答应你发出的挑战。   “没有……”友谊赛结束,路荀心情还不错。   裴渝想了想道,“算了, 你根本不用想。反正明天肯定会有一群弟子向你邀战。”   苏清珩听了两人的对话, 问道。“挑战赛除了互换木牌外, 还有其他规定吗?”   “没有……”   “你这么快就想好了要挑战的对象?”路荀问道。   苏清珩点头,从袖中拿出了邀战的小木牌。   裴渝以为苏清珩会和路荀一样看心情选择, 没想到他已经有了想法。   “你要挑战谁?”   “在下玄山派苏清珩,不知路师兄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挑战。”   苏清珩将木牌递到路荀面前, 郑重而认真的邀战。   如果路荀接受他的木牌, 也要把自己的木牌作为交换递出去,等同于应战。   路荀和裴渝都愣一下,裴渝以为苏清珩没懂这次的挑战赛的意义, 于是解释道。   “这挑战赛可是五年才一次,你不想和其他门派的弟子比试切磋吗?”   毕竟同门的话, 有机会都可以切磋,何必浪费这个机会。   苏清珩摇头,“我只想挑战师兄, 也只想和师兄切磋。”   路荀:“…”邀战就邀战为什么说的像要告白。   苏清珩的黑眸亮亮的,他知道路荀不会拒绝。从很早前他就发现, 只要他的要求不是太过分, 路荀总会答应他。   这次也不意外。   “在下玄山派路荀, 接受挑战。”   路荀将他手中的木牌接过, 也将自己身上的木牌换给了苏清珩。   “小师弟,请多指教。”这话带了点哄小孩的宠溺。   苏清珩以前最不喜欢路荀这种语气哄他,但他现在有点喜欢了,因为每当这个时候,路荀的注意力都是在他身上的。   裴渝茫然的眨了眨眼,“不就是个挑战,你俩弄得跟定亲交换信物似的。”   路荀:“…”   苏清珩:“…”   路荀白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别说话。”   苏清珩倒是如常,他一向不参与两人间互怼,高高兴兴的把路荀给他的木牌收入袖中。   “对了,今天程家又邀请我们去做客。”裴渝很喜欢吃裴家厨子做的菜,“我都没想到这程元稹这么讨人嫌的家伙,他们家竟然这么热情好客。”   一提到程家,苏清珩脸上的高兴全无,他还记着昨晚程司珝夜闯路荀房间的事,分明没出什么事,但他就是很在意,还有点生气。   “本次仙门大会,来的仙门不少。为什么程家只邀请我们?”苏清珩闷闷不乐的问出了疑惑。   “不知道……”裴渝回答,“但我觉得程家人好像对阿荀特别有好感。”   “每次阿荀去蹭饭,他们都会做满桌的菜肴,全是阿荀爱吃的。”   说到这个,裴渝心里有点羡慕,“他们怎么只问你喜欢吃什么,都不问问我爱吃什么?”   路荀沉默了一瞬,本来他不觉得有什么,但裴渝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奇怪,但他奇怪点不在于裴渝的问题上,而是……   “他们没有问过我。”   “啊?”裴渝一时没反应过来了。   路荀把话说清楚了些。   “他们没有问过我喜欢吃什么,但是每次都能做出我喜欢吃的菜。”   “所以,你告诉我这是凑巧?”   路荀摇头,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凑巧,而且他每次去,程家准备的每道菜都不同,每次都能精准的做出他喜欢吃的菜。   尤其是昨日程夫人看他的眼神,让路荀觉得很奇怪。   一开始,他以为程夫人只是单纯的和他倾诉,路荀也都礼貌性的倾听并做出了回应。   但程夫人眼中明显流露出了失落,路荀觉得,他说的话都不是程夫人想听的。   但他并不知道程夫人想听什么。   “走吧,想那么多干嘛?”裴渝扯了路荀一下,“真想知道,一会去当面问问不就好了。在这想能想出什么?”   裴渝指的是菜,但路荀想的却是程夫人的事。   但裴渝说的不无道理,他其实可以直接问程夫人为什么那么失落,但昨天他认为直接询问有点越举,不太礼貌。   可现在想想,或许程夫人是想让他问的。   “走吧……”   路荀三人到的时候,程老爷与程夫人在前厅聊天,程司砚和程司珝两兄弟也都没回来,顾云舟也还没到,或许是被掌门给叫住帮忙。   弟子们比试结束,就没什么事。也可以随意的四处玩,但各门派的仙尊们聚首,当然是为了召开大会,现在估计在讨论什么仙门大事。   路荀对大会没什么好奇,但他看见程夫人和程老爷后,突然意识到被他忽略了很久的问题。   以前没细想,可现在他觉得哪哪都奇怪。   在他们初来琼州镇,程司珝曾因为程司砚让程元稹回家而感到不高兴,可他第一次来,程元稹不在家是凑巧,接连来了几次,程元稹都不在家。   那他去哪了?   而且程家人好像一点都不关心程元稹的去向,可他们又曾几次在路荀面前提到程元稹。   不对,路荀忽然反应过来。   他们从来没有提程元稹的名字,就连程夫人像路荀提及时,说的也是「我小儿子」,而程司砚和程司珝则说的是「我弟弟」。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程司珝在和程司砚闹脾气时,说的那句话。   “他不是我弟弟。”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程元稹,当初没有在意,只以为是程司珝和程元稹的关系不好,不想承认这个弟弟。   现在想想,感觉处处都不对劲。   有一个荒谬的想法从路荀脑海里闪过。   难道程元稹不是程家的亲生孩子?   但,那怎么可能。   如果程元稹不是,那程家多次被提及的三少爷去哪了?   路荀没来得及多想,就被程夫人热情的给带进了前厅,“小荀来了,快坐。”   裴渝也意识到哪里怪怪的,不止程家兄弟,就连程夫人都意外的热情。   他转头看向苏清珩,可苏清珩面无表情,他也看不出对方有没有发现不对。   街上……   顾云舟在比试结束后,被风长眠叫去帮忙,然后就碰上了程家俩兄弟。   本来也是打算去程家,碰上了就一起。   三人边走边聊,从仙门大会再到下个月云都要开启的秘境。   “你们也会去吗?”   程司珝应声,“会,我和大哥都会去,秘境中会有奇遇,不知道能遇到什么?”   顾云舟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奇遇。”   程司砚道,“应当会有不少散修。”   云都秘境每三年会自动开启,且秘境不属于任何仙门,处于金丹期和元婴期修为的都可以进入。   “这次仙门大会所讨论的也是这事。”顾云舟道:“因为秘境是自己开启,且不只一个进入点,就怕到时候会有魔族从中混入。”   “防是防不住,只能多加小心。”程司砚道,“说起来,我和司珝也会进入秘境。如果不麻烦,倒是想和玄山派结伴同行。”   顾云舟自然不会拒绝,在琼州城住在程家,连此次仙门大会都是程家负责举办,且程家是制仙器发家,不少仙门购入的仙器都是出自程家。   想结交程家的人很多,如果知道程家也会进入这次秘境,怕是有不少仙门都会发出邀请。   “我们在琼州城受程家照顾颇多,司砚又何必同我客气。”   “这几年魔族动静不小,魔族的羽翼逐渐丰满。”   程司珝道,“怕什么,之前能被我们打的满地爬,几年都不见踪影,就算再来一次,只要仙门几家联手,还能怕他不成?”   程司砚看了程司珝一眼,只道他天真。   如果几大仙门联手倒是不怕,可排行前四的仙门都在争主权,表面平和,其实在相互制衡,谁都不想被比下去。   而此次仙门大会,这四大仙门都没参加,态度摆的明显,一些小门派已经权衡利弊,偷偷站队。   就怕魔族还没入侵,四大仙门就已经维持不住表面的平和,直接开战。   但讨论这个也没用,四大仙门不是他们能左右,玄山派本就是个小门派,创派时间短。   玄山派能发展成十大门派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风长眠师兄弟四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但很少人知道,这玄山派的四位仙尊并非师出同门。   而是后来创派后才以师兄弟相称,而他们中的四人,均都出自四大仙门,但当年他们在四大仙门并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人。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错,只知晓这师兄弟四人机缘巧合下认识的,最终才一同开山创派。   顾云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魔族虽然动静不小,但也只敢玩些偷袭伎俩。这不符合魔族张扬作恶的本性,只能说明他们的魔尊身体还没恢复。”   “那倒是,不过小心一些总没错。”   说到这个,程司砚有意将话题引到十几年前,魔尊被重创的事情上。   “魔头也是自作自受,当年抓走了不少孩子,作恶多端,最后才落得被围剿的下场。”   “当年的动静挺大,很多仙门都自发前往参与围剿。”   “还救出了不少孩子,你知道是谁安置的那些小孩?”程司砚问。   顾云舟摇头,他那时也不大,和程司砚差不多,十五六吧。   孟伶月自然不可能带上他,后来是掌门和傅恒雪先回来的,而孟伶月却是在很多天后才回来。   路荀也是哪个时候被带回来的。   程司砚也不在绕弯子,直言道。   “我挺想知道的,当年我三弟也被魔族抓走了,至今没有找回来。”   顾云舟惊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三弟不是程元稹吗?”   程司珝蹙眉,“他才不是我三弟,他是我们程家旁系的孩子。我就知道他不安分,他是不是在外都打着程家的旗号?”   程司砚是知道这件事,念及程元稹曾经的帮助,所以才没有说开。   但程司珝不知道。   顾云舟面上平静,可心底倒是颇为震惊。   “那一直没找到?”   程司砚点头,“其实最近有点眉目了,就是……”   顾云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当即道。“如果有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程司珝沉不住气,一语打破了融和的气氛。   “需要,那可太需要了。”   顾云舟:“…”   “你说……”顾云舟道。   “那我直说了?”   程司珝看了一眼程司砚,见他没有反对,这才对顾云舟道。   “我大哥说的含蓄,何止是有眉目。我们已经找到了。”   顾云舟惊讶了一瞬,“恭喜。既然找到了,是何事需要我帮忙?”   “你不问问我们找到的是谁?”程司珝反问。“多亏了这次仙门大会,才让我们找到的。”   顾云舟对别人的家事不太好奇,但程司珝都这么说了,他也象征性的问了问。   “是谁?”   “就是路荀……”   顾云舟:?   见顾云舟惊愕,程司珝又道:“所以,我们想和你确定一下,路荀刚到玄山派前,是不是从魔窟里救出的?”   “是……”   顾云舟应道,但还是觉得不太可能,犹豫了一瞬,开口问道。   “你们会不会认错了?”   因为路荀和程家人长得一点都不相识,程家人都是清俊的长相,程夫人也是清纯秀丽。   说白了就是,路荀长相过于艳丽,和程家人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程司砚摇头,“没有认错……”   他第一次邀请路荀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完全是出自对路荀莫名的好感,并未多想。   可后来程司珝和路荀接触多了,和他说路荀有很多习惯和路路一样。   但对着程司砚只觉得是巧合,因为一个人的习惯也不是一层不变,长大后总是会有变化的。可程司珝会给他列举出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路荀喜欢听故事,喜欢热闹,喜欢梅花等都是显而易见。   但,他连挑食都和路路一模一样。   不爱吃青菜,不吃葱蒜等等。   程司砚告诉程司珝都是巧合,可他自己却忍不住去想。而让他在意的不是路荀的和他们不相似的长相,而是路荀的金丹期修为。   因为路路是不能修炼的体质,而且身体奇差,一换季就生病,很难照顾。   可路荀身体健康,修行上也小有天赋。   程司砚一边说服自己相信,一边有劝诫自己不要轻易相信。   在此前的几年里,他们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消息而激动,每次都认为快要找到了,可最终都是空欢喜一场。   可昨天,程司珝发现路荀锁骨上的红痣,又和他说了路荀知道小人鱼的故事,还是众多版本中和唯一和路路说的内容是相同的。   他去问过裴渝,裴渝说那是路荀自己编的。   那便不可能是听说,这一切也不是巧合,路荀就是路路。   程司砚看向顾云舟,眸子中都是肯定。   “我确定他是……”   “我本来今天想和我娘说,但我觉得她其实也察觉到了。”程司珝道,“但路荀对小时候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所以我们才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的不错,只记得他来的时候好像就没什么记忆。唯一记得的只有在魔窟所发生的事,还经常发噩梦。”   顾云舟自然也希望路荀能找到家人,他还记得路荀小时候一个人站在槐树下,偷偷地看着所有师兄弟和家人见面的场景。   但,他也怕路荀空欢喜一场。   “我希望你们有更让我信服的说辞,而不是简单的一句「确定」。”顾云舟朝他们露出一抹歉意。   “很抱歉,我明白你们找弟弟心切,但我也不想让我师弟失望。”   对上程司砚的目光,程司珝叹了口气,如他大哥所言,顾云舟果然很难搞。   然而,不等程司珝开口,顾云舟就转头看他,非常认真的说。   “我不阻止你找弟弟,但这不是你半夜三更闯入阿荀房间的理由。”   程司珝:“…”   差点忘了,这事还没过去。 第80章   最终, 程司砚不得不答应顾云舟,在能拿出确凿的证据前,不去打扰路荀。   几人在程家吃完晚饭后,又被热情的程夫人的留着住了一宿。   第二日, 天都没亮, 苏清珩就起了。   一想到今日能和师兄对战, 心里有那点小开心。   他知道师兄很受欢迎的,也知道今天必然会有其他师门的弟子争相邀请师兄。但师兄已经提前答应了要和他对战。   一想到这,苏清珩本就很好的心情越发高涨,但他面上还是那副从容的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   “苏师弟?苏清珩!”   裴渝连叫了苏清珩几声,对方才茫然的回神。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 苏清珩清了清嗓子,故作清冷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   裴渝都快气吐血, “我是让你来帮忙的,你能不能专心点?”   苏清珩自知理亏, 难得没有回呛, 应了声「好」。   然后,在裴渝没注意到的时候, 又继续发呆。   裴渝:“…”   要不是苏清珩成天和他们呆在一起, 裴渝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和哪个小师妹谈起了恋爱。   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真的很像怀春少女。   不对,是怀春少男。   可裴渝怎么也无法将苏清珩和怀春少男给联系在一起。   在他看来, 苏清珩在意的也只有他那把断虹剑,以及他的修为。多加一个,还有路荀。   “苏师弟, 你要是不情愿就直说。”裴渝有点崩溃, “装个露水, 你都能走神。”   苏清珩第不知道多少次的走神后,略微尴尬的道:“对不起……不会了。”   说着,他付诸行动来证明自己真的是用心帮忙。   “裴师兄,你装露水干什么?”   裴渝今天特意起早,就是为了装露水。   本以为一个人要装很长的时间,却没想到遇到了坐在长廊上发呆的苏清珩。   这很奇怪。   苏清珩起了个大早,在这打坐练功很正常。裴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苏清珩坐在这发呆就有点难以置信。   见苏清珩没干嘛,裴渝便不客气的招呼他来帮忙装露水。   “做药引……”   涉及苏清珩的知识盲区,他也就没有多问,倒是裴渝觉得苏清珩今日哪哪都不对劲。   “那你呢?你起那么早干嘛?”   苏清珩静默一瞬,一副帮忙的好师弟的模样,“帮你装露水……”   裴渝:“…”你看我信吗?   苏清珩将叶子轻扯,叶片上的露珠划进了小瓷瓶里,他试图用自己的行动来表明。   裴渝瞅了他几眼,不对劲,太不对劲。   他一定要好好问下路荀,苏清珩最近到底被哪个小妖精给勾魂了。   两人忙碌了大半时辰,天微微亮起。   程府中的小厮和侍女都起床做事,扫院子的扫院子,擦桌子的擦桌子,后厨负责做饭的厨娘也开始准备今日的早点。   又等了好半响,顾云舟也起床了。   接着是程司砚和程司珝,相继走出了厢房。   到了饭点,路荀转醒,走出门还伸了个懒腰。   相互打了个招呼后,朝着厅堂走去,程老爷和程夫人已经坐在圆桌前。   见他们都起了,便让侍女们把早点端上来。   路荀本来还有点没睡醒,可当发现苏清珩吃着吃着突然顿住,整桌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他,然而向来敏锐的苏清珩竟然没察觉到。   要不是路荀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苏清珩估计还能继续发愣。   “想什么呢?”   路荀给他加了道青菜,“早饭都顾不上吃。”   程家今日早点吃的米粥和一些琼州城的小吃,他知道苏清珩不喜欢吃面食,只给他夹了莲藕,让他快点吃。   然后,路荀刚抬头就对上了顾云舟意味不明的视线。   路荀想了想,顿时悟了。   他立刻乖巧的给顾云舟夹了个酱饼,“大师兄吃这个,这个好吃。”   酱饼是摊开后切成小三角的形状,每块都不大,一两口就能吃掉。   路荀给顾云舟夹完,也给自己夹了一块,正打算送进嘴里,就见程司砚和程司珝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路荀:?   程司砚故作无事,收回了视线,在路荀疑惑的视线下,难得的给程司珝夹了一小片酱饼。   程司珝也很上道,立刻回敬自己的大哥一小片酱饼。   路荀:“…”   那种奇怪的感觉是错觉吗?   为什么感觉程司砚和程司珝像是在互相安慰?   然后,不等路荀收回视线,就见到对面的程夫人非常贴心且恩爱的给程老爷也夹了一块酱饼。   程老爷情意绵绵的望着程夫人,也给他夹了一小片酱饼。   路荀:“…”   那种奇怪的感觉更甚了。   原来大家都这么喜欢吃酱饼的吗?   路荀怀着奇奇怪怪的心情,吃完了一顿幸福可口的早餐。   程司珝得知今日是对战赛,也兴致盎然的想要跟去,程司砚自然也一同前往。   于是,一行人结伴朝着比试台而去。   如苏清珩所料,路荀一到场。   就立刻围上来一群弟子,男修女修都有,他们争相挤到路荀的面前。   “路师兄,我是崆峒门的弟子秦霜霜,想……”   她的话没说完,一旁的另一个女修挤了进来。   “路师兄,路师兄。我是水月派的弟子蒋羽胭。”她比秦霜霜要大胆一些,直接将小木牌递了过去,“路师兄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吗?”   “和你们女修有什么可比的。”一   个身形高挑,在一群人中鹤立鸡群的弟子出声道。“路师弟,我是穷山派的掌门收徒高祁……”   饶是路荀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裴渝五年前就见过一次,倒是接受良好,顾云舟也只是眉头微蹙,不让那些人近身。   程司砚和程司珝之前没有去过仙门大会,也不知道这挑战赛发起挑战却像求亲,有点茫然又带着警惕的盯着想要凑上来的人。   换个时候,苏清珩肯定会因为眼前众多人叨扰师兄而不高兴,但是昨日路荀已经将小木牌先给了他。所以,他倒是没什么不快的情绪。   众多弟子们争先恐后的往前挤,苏清珩面色淡然的站在了路荀的面前,对上众人不明所以的视线,一字一顿的道。   “各位师兄师姐们,很不好意思,师兄昨日已经答应了我的挑战。”说着,他将袖中刻着路荀名字的小木牌拿了出来。   众人眨了眨眼,难以置信的盯着那小木牌。   “可、可是你们是同门。”   苏清珩从善如流,“没有规定同门之间不得相互挑战。”   “…”   “师兄已经先答应我了,你们还是另选对象吧。”苏清珩面上冷静自持。   裴渝听完陷入了沉思,就感觉好重一股茶味。   他总觉得,苏清珩那翻解释其实是在炫耀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裴渝盯着路荀看了好一会,目光落在苏清珩努力压平的嘴角上,他就是在炫耀。   裴渝的不禁想起,有一次他曾故意和苏清珩炫耀路荀送了自己很多东西。   没多久,苏清珩就不动声色的‘还\'了回来。   裴渝:“…”果然很记仇。   挑战赛不分先后顺序,随时都可以上场。但位置是抢的,谁先站上比试台,就由他和他的挑战对象一同上场。   比试前几日的友谊赛,挑战赛激亢许多。   隔着数百米都能感觉到比试台上的暗潮汹涌。   路荀饶有兴致的观赛,眼看着马上就要分出胜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比试台上,路荀也在其中。   突然,身上的传音符发出了嗡嗡声响。   玄山派特有的传音符,除了只有本门派弟子才能使用的命牌外,还有用叶子制成了符咒,只能使用一次。   叶子传音符一般只有非玄山派弟子才会使用,但也是玄山派弟子主动给出的。   路荀想了想,自己好像只给过两个人传音符。   一个是可爱的小魅惑。   还有一个则是……   “路荀,我是程肖。”   路荀接通了传音符,但比试场上太吵闹,他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见裴渝几人都专注比试,苏清珩从人群中慢慢挤出,找了个没人的空地。   “你是程肖?”   那头应了一声,“你还记得我吗?”   程肖,程家旁系。   也就是在白昭城掳走了路荀的人,后来又被顾云舟从魔族的分舵救出,最后被程司砚给逮住要送回程家的那位旁系子弟。   程肖办事不太牢靠,可意志非常坚定,执意想闯出一番名堂才肯回程家。   后来,路荀来琼州城时,见到程司砚时倒也忘记问他有没有把程肖带回家。   “你后来跟程大哥回去了吗?”   “没有……”程肖忽然小声的问了一句,“路师兄你身边有其他人吗?”   “没有。是有什么事吗?”   当初他们俩为了追「小魅魔」分头行动,路荀就是在那个时候把传音符给他,方便联系。   后来两人也没用上传音符,没想到程肖竟然留到了现在。   “就、我可以当面和你说嘛?”程肖问的小心翼翼,又解释了一下,“你能不能偷偷来,我不想让程大哥知道,他好凶。”   路荀:“…”   不对……   路荀瞬间警惕,“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也、也没有。”程肖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我现在在琼州城的裕丰酒楼,路荀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路荀甚至听见他尾调带着的颤音。   路荀:“好……”   虽然两人初见不太愉快,但听着对面小心翼翼的态度惹得路荀一时心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正想着要不要知会大师兄一声,可他好不容易挤出的赛场又不想再挤进去,传音的话这么吵也听不见,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路荀没多想转身离开。   他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裕丰酒楼。   程肖就在门口等着他,见他一来兴奋的朝着他招手。   “这里这里……”   路荀走了过去,见他没有缺胳膊少腿应该没出什么大事。   想起对方曾付不起住宿费,路荀疑惑的问,“你吃霸王餐了?”   程肖摇了摇头,“比这个严重一点。”   “吃了霸王餐后,你还意图拐走老板娘,但是被发现了。”   程肖:“…”   路荀的想法是有依据的,第一次见面程肖就用针扎晕了他,然后把他劫走了。   见他不说话,路荀又问,“这么急着找我,到底什么事?”   “当然是……”   “唔……”   路荀只觉得后颈针扎似的疼,猛然回头看见了程元稹充满恶意的笑容。再回过头,哪还有程肖的身影,眼前是一个穿着紫色斗篷,满脸刀疤的青年。   路荀瞳孔瑟缩,他不认识穿斗篷的青年,可他那双深邃的眸子,路荀只觉得自己的记忆中出现了断层,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   失去意识前,路荀也没能想起对方是谁。 第81章   比试台上。   白色道袍的弟子一剑穿过木桩, 浅黄色道袍的弟子侧身一躲,却被白色道袍的弟子给摁住了肩膀,他将人往回一拉。   冰凉的剑刃划破了衣服, 抵在了浅黄色道袍弟子的胸口。   他的剑刃不带剑气, 所以并不伤人, 刻意留了余力,所以只刺破了浅黄色道袍弟子的衣襟。   胜负已定。   “承认了……”   白色道袍的弟子后退一步, 收回仙剑, 抱拳行了一礼。   “哇!”   “柳师兄了赢了!”   “听见了……”   裴渝掏了掏耳朵, 捂住了身旁激动地连连尖叫的弟子。   “我耳朵都快聋了, 麻烦克制一点。”   白色道袍是玄山派的弟子服,台上的弟子是掌门风长眠座下。   “对不起嘛,裴师兄。我就是太兴奋了。”   自己的同门师兄弟胜了比试,裴渝自然也是高兴了,转头想问问路荀什么时候上台, 一回头却发现坐在身后的路荀不见了。   “你师兄呢?”裴渝问苏清珩。   “方才有人给他传讯, 这里太闹他就去外面。”   “怎么还没回来?”   顾云舟的视线落在路荀空着的位置上, “我看他出去好像有一会了。”   “你们玄山派是不是只有命牌可以传讯, 我上回见元稹是这么和你们联系的。”程司砚疑惑道。   “今日挑战赛, 你们门下弟子应该都在这,还有谁会给他传讯?”   程司珝环视了四周, 忽然道。   “不对, 程元稹不在。”   裴渝倒是没什么惊讶, 解释道。“他自从伤了手不能参试后就不曾出现。”   “除了他,应该都在场。还有谁会给他传讯?”程司砚有点在意。   “除了命牌, 还有传音符。”顾云舟给他解释, “命牌只有玄山派的弟子能用, 但是传音符是所有人都可以用的。”   不过传音符虽然所有人都可以用,但却不是谁都可以联系。   比如路荀给出的传音符,那旁人只能用传音符联系到路荀,传音符只能单向联系。   这就不好查了,毕竟传音符很多,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路荀私下里给过谁。   “传音符什么样的?”程司砚没见过,多问了一句。“也是符纸吗?”   “不是,我派传音符是一片叶子状的小金片。”   苏清珩忽然开口,“琼州城内,我没见师兄和谁走得近,也没见他给过谁传音符。”   裴渝道,“清珩和阿荀形影不离,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顾云舟陷入了沉默,不是在琼州城,那就只有下山历练那次,是在白昭城。   “应该是在白昭城给出去的。”   苏清珩立刻道,“我也没见他给过,但是在白昭城那次,我和师兄分开了多次。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在……”   苏清珩忽然想起,“那个魅魔……”   “当时师兄把乾坤袋给了魅魔,那乾坤袋里或许有传音符。”   “也许是那只可爱的小魅魔,我觉得阿荀还挺喜欢他。”裴渝想了想,又转头看向苏清珩。   “你偷偷告诉我,阿荀是不是和小魅魔有联系,他们俩不会……”   顾云舟清了清嗓子,裴渝立刻闭嘴,跟着咳嗽了一声,装出严谨的态度。   “也不一定是小魅魔,或许还有其他人。”   “程陆那也有……”程司砚忽然出声。   “程陆是谁?”裴渝疑惑。   “程陆是我程家旁系所出,就是在白昭城被你们从魔窟救出的,他和元稹同父异母。”   裴渝蒙了,“等等,程元稹和他同父异母,那程元稹和你们不是亲兄弟?”   “本来就不是……”程司珝很不喜欢被人误会和程元稹是亲兄弟,巴不得撇清关系。   程司砚倒不太在意这个,同顾云舟道。   “当时程陆不肯和我回去,还当着我的面收拾行囊,我无意间看见他行囊里有一片金色的叶子。”   “我出去看看……”苏清珩忽然站起来,“如果只是传讯,师兄也不会走远。”   本来路荀和谁传讯,和谁关系好些,他们不该插手太多。但是路荀出去的时间有点长,这很难不让人在意。   但也用不着兴师动众,见苏清珩主动要去,他们也就不拦着。   苏清珩穿过人群,好不容易挤到外面,在比试场外围绕了一圈,也没见到路荀,他正打算用命牌联系下路荀,却见程元稹站在了他的面前。   苏清珩没有理他,将系在身上的命牌解下。   “想不想知道路荀在哪?”   苏清珩拿着命牌的手一顿,抬眸注视着程元稹,“你说了我就信?”   程元稹嗤笑一声,“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我知道你肯定会在意。”   不然以苏清珩的行事风格,根本并不会开口搭理他。   程元稹心情很好,面上一直挂着笑,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碎了的玉佩。   “这个,是不是路荀的?”   苏清珩眸色一沉,他曾在路荀储物戒里见过这一枚碎玉,路荀经常会把储物戒或者乾坤袋给他,让他挑喜欢的东西,且路荀带出门的储物戒,里面的东西经常换新。   苏清珩知道路荀喜新厌旧,玉佩、衣服包括发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了遍,唯有这枚碎玉,苏清珩见了三四次,却不见路荀换下它。   他伸手就将程元稹手中的碎玉夺了过来,程元稹也不躲,任由他抢,眸中闪过一丝阴狠。   “怎么样?”他的语气带着讥讽,“信了吗?”   “你把他带去哪了?”苏清珩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急,面上冷静自持。   “你看,我就是带你去找他的。”   程元稹扬了扬下巴,嘴角噙着笑。“命牌交出来,我就带你去。”   苏清珩没有半点犹豫,就将手里的命牌交了出去,他知道程元稹无非是担心他偷偷给顾云舟传讯。   “很好……”程元稹被他的识时务给取悦了,“跟我来……”   苏清珩抬步跟了上去。   程元稹带着他绕到了寸草不生的荒地。   偌大的空地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   “你耍我?”   苏清珩眸色一沉,只要程元稹敢应声,苏清珩就会立刻上去废了他。   “别那么沉不住气。”程元稹笑容逐渐狰狞。   “路荀不在这,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找他。”程元稹盯着苏清珩,观察着他面上的表情,“我可以告诉你,他在魔族的手里。而且失去了意识,情况不太好。”   “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上道。”程元稹像是忍不住,大笑了两声。   程元稹抬起手,掀开了袖子,露出了狰狞的蜈蚣伤疤,伤已经好了,但路荀那一剑不留情,伤口深得见骨,就算好了那疤痕像是耻辱一样,刻在他的手上,怎么都洗不掉。   “看见了吗,这道伤是路荀给的。”   苏清珩盯着那道蜈蚣疤看了一会,就在程元稹以为他不会答话时,他突然笑了一下。   程元稹蹙眉,“你笑什么?”   “我原本还觉得我师兄下手太轻了。”   如果换做苏清珩,他不会给程元稹只给程元稹留一道疤,而是重伤他的五脏六腑,可现在见程元稹这么在意,苏清珩低低笑了一声。   “可现在我倒觉得……我师兄是对的。”   像程元稹这么好面子的人,再重的内伤都不如一道去不掉的疤来的印象深刻,也更让他觉得耻辱。   程元稹脸上的笑意淡了,面目狰狞的看向苏清珩。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才重新扬起笑意,恶意森森的问:“想见你师兄吗?”   不等苏清珩回答,他又道。   “既然你这么担心路荀,那不如帮他还债好了。你若肯站在这让我出气,直到满意为止,我便带你去。”   程元稹扬了扬眉毛,“敢吗?”   “你就这点本事?”苏清珩眸色淡淡,没有半点被威胁的模样。   程元稹握紧拳头,半响才笑出声,“你在激我,我不上当。”   “就以这个为时限。”程元稹拿出一个沙漏。   以前他就觉得苏清珩和路荀的关系好的过分,可现在他倒是要庆幸这两人的关系好。因为苏清珩越是在意路荀,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也只能任由他摆布,直到解气为止。   程元稹原本还抱着那么点侥幸,或许不会有人发现路荀的失踪和他有关,可当他看到苏清珩后,他又改变了想法。   就算没人知道又如何,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程家早就认出了路荀,而玄山派就算肯留着他,他一个半残废也只有被耻笑的份。   他是好面子,所以他接受不了同门对他指指点点,他也不打算回玄山派了。   程元稹现在一心只想着报复,既然动不了路荀,那就从苏清珩身上讨回来。   “你若敢躲,那时间加倍延长。”程元稹拔出了剑,他的灵根没有受损,但是他的右手根本无法用剑,这一切都是路荀害的。   但显然他不擅长左手执剑,握着剑的手都还有些晃,剑刃直指苏清珩。   “如果你对你师兄的感情也就那样,那便当我没说。或者你尽管试试,看路荀能撑多久?”   路荀醒来的时候,周围只有他自己。   睁开眼便是在狭小的木屋里,他抬手时牵动了手腕上的链子,发出了细细的碰撞声。   被扣住了?   路荀试着运转了灵力,果然,也被封住了。   路荀环顾了四周,一个废弃的木屋,木梁已经老旧,木头里已经被蛀虫给蛀空了,风吹过了都能感觉到房屋的晃动,看起来一点也不牢固。   木地板硌的路荀全身都难受,他一手撑地,吃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视线转到窗台上,路荀慢悠悠的挪了过去,打量了好一会后,他抬起脚想试试这屋子有没有这么脆弱。   然后,房门被从外推开了。   路荀默默的收回了脚,转头就对上了紫色斗篷的青年男子,他是一个魔修。   就是眼前的这个魔修变幻成程陆的模样,又仿着程陆的声音骗他过来的。   “对着窗户干嘛?”   斗篷魔修语气娴熟,像是在和朋友对话。   路荀眨了眨眼,脱口而出。   “赏月……”   斗篷魔修盯着他看了一瞬,接着露出了一抹笑意,“大白天的赏月?”   路荀立刻改口,“赏日……”   “…”   斗篷魔修面上的笑意一僵,他收回视线,决定不和路荀计较。   “你想从窗户逃出去?”   路荀不慌不忙,自顾自的走到了木桌前,也不管矮凳上积满的灰尘,就这么旁若无人又心安理得的坐下。   “知道还问?”   斗篷魔修也不恼,走到了路荀的面前,俯下身和坐着的路荀对视。   “你不记得我?”   路荀盯着他那张满是刀疤的面容,脑袋一片空白,半响他诚实的摇了摇头。   斗篷魔修冷笑一声,收起了刚才寒暄的语调,好整以暇的看着路荀,   “我脸上这些伤,可都是因你而留下的。”   他的语气冷的像冰,一眨不眨的盯着路荀,想看他面上的神色变化。   路荀撩起眼皮,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然后,开口问道:“这是我划的?”   斗篷魔修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了一瞬后,下意识的回答。   “不是,但……”   “那怎么能是因为我。”路荀据理力争,不甚满意的瞥了斗篷魔修一眼,“既然我没有做过,你这么推卸责任是不对的。”   斗篷魔修静默一瞬,嗤笑一声,“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路荀接受良好,“谢谢……”   “我不是在夸你。”   斗篷魔修快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愤怒的情绪令他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变得扭曲。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亲手杀了你。”   路荀想了想,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接着,斗篷魔修气恼的一拍桌子,木桌当即四分五裂。   路荀悠然自得的坐在凳子上,并没有半点被影响。   “你还是变了不少,看起来好像胆大了不少。”   斗篷魔修从路荀的身后贴近,狰狞的脸颊几乎要贴上了路荀的耳朵。“尤其是这张脸,变得越发艳丽。”   路荀不为所动,“爹娘给的,羡慕不来。”   “你觉得激怒我,对你有好处吗?”斗篷魔修被气笑了。   “那我顺着你,你会放了我吗?”   斗篷魔修再次被路荀的话噎住了。   他愤怒的抬手,扣住了路荀的下巴,拇指用力向下摁,像是要捏碎路荀的下巴。   路荀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任由他捏着。   “我讨厌你张口说话。”   斗篷魔修盯着路荀的下巴看了好一会,似在思考要不要卸掉路荀的下巴。   路荀抬眸看着他,问了句不相关的话。   “你应该很讨厌白天吧,因为他遮不住你丑恶的嘴脸。”   斗篷魔修没被这句话激怒,他等着路荀的后话。   路荀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的问,“那你能干掉太阳吗?”   “你不能……”   不给斗篷魔修开口的机会,路荀又道,“而你就算再讨厌我,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说的对吗?”   路荀用「不能」和「不敢」嘲讽斗篷魔修。   “你还是那么聪明。”   斗篷魔修收回了扣住路荀下巴的手,站直了身体。“那你一定没听过什么叫反水吧?”   说完,不等路荀反应,他抬起脚踹向路荀的肚子,直接把他踹到了墙上。   又一个闪身,他站立路荀的面前,死死地掐住了路荀的脖颈。   “他是命令我将你带回去,但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听他的话,我也可以在这弄死你。”   「他」是谁,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在魔族应该是有很高的地位。   路荀嘴角溢出了一抹血,他轻喘了一声,艰难的从喉咙挤出一句话。   “所以,你是一条恶狗。”   因为,好狗会听主人的话。   “路荀,感受一下。”   斗篷魔修嘴角的笑意扩大,有点疯癫的道。“濒临死亡的感觉,就是像你这样,垂死挣扎。”   斗篷魔修从袖口翻出一把匕首,冰冷的刀刃贴在了路荀白皙的脸上,脸颊很快就渗出了一道血痕,银色的刀刃被殷红的血给染了色。   “害怕吗?”斗篷魔修眸子被疯狂浸染,“我当时可是很害怕的,我想想,那时我才八岁。”   路荀眸色一顿,脑海里仍然没有关于斗篷魔修的记忆,但他可以确定,这个斗篷魔修也是当年被魔族抓走的孩子之一。   “他们一刀一刀的在外脸上划,我哭着求他们放过我。”   斗篷魔修面色一惊,紧接着又大笑起来。“可是他们不把我的求饶放在眼里。”   “我当时在想,要是把你供出去就好了,这样他们肯定就会放过我。”   路荀的面上逐渐失去血色,因为呼吸困难,被迫仰起头,唇瓣微张,气息不稳,一时间只觉得眼前发黑。   “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斗篷魔修几近疯癫,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   “如果被抓住的是你,而逃出去的是我,你会怎么做。你说呀!你为什么不说?”   斗篷魔修一脸惊慌害怕,像是急于求得肯定,他粗鲁的晃着路荀的身子。   “你也会把我供出去的对不对?你也会怕死,人都会怕死的。你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对不对?”   斗篷魔修的眼睛发红,完全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境地。   “告诉我,对不对?”   「砰」地一声。   门被一脚踹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路荀只觉得眼皮沉重,想要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   「砰」地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斗篷魔修整个人都被掀飞了出去。   路荀意识逐渐模糊,不知道来的是谁,但路荀听见那道声音,他说。   “不对,路荀他不会背叛任何人。”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为了活着可以做出这么卑劣的事。” 第82章   荒山。   程元稹狼狈的躺在地上, 苏清珩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一只手揪着他的衣襟,眼中杀意翻涌。   “你, 你……”   程元稹怎么也想不到, 苏清珩不止还手了, 且招招不留情,将他往死里揍。   知道程元稹握不住剑, 苏清珩连断虹剑都没召出来, 赤手空拳就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苏清珩漆黑的眸子盯着他, 像是在考虑怎么将他凌迟处死。   “你不想知道你路荀的下落吗?”程元稹心跳加速, 心底的慌乱变成了惧怕,他紧张的看着苏清珩,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我站着让你打,你就会告诉我了?”   苏清珩冷笑一声,直接拆穿了程元稹的把戏。   程元稹当然不会告诉苏清珩路荀在哪,不过是想着用路荀来威胁苏清珩,顺便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哪曾想苏清珩根本不上当,甚至激起了他想杀人的心。   “苏清珩,修道修行,你、你不能随便杀人。”   “你也配当人?”苏清珩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那是路荀送给他的。   程元稹被恐慌笼罩着, 他见过这把匕首, 之前想借着莫天扬教训苏清珩,可后来路荀让苏清珩用这把匕首在莫天扬身上划了好几刀。   “你怕死吗?”   苏清珩握住刀柄, 毫不犹豫的扎在了程元稹的手臂上, 又快速的拔出匕首, 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程元稹惨叫一声,“我、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路荀去哪,我就是捡到这个来骗你。”   苏清珩不理会他的叫喊,下一瞬朝着程元稹的大腿刺下去,皮肉被划开的疼痛,程元稹这次痛的叫不出声,额角渗出了汗珠,脸色惨白,露出了狰狞痛苦的神色。   苏清珩跟着程元稹来时,就没打算束手就擒,他想着如果路荀真的在这,那便不能轻举妄动,但事实上,路荀不在,且程元稹根本没有帮手,就这样还敢威胁他?   “你不知道?”   程元稹咬着牙,苏清珩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握紧匕首朝着程元稹的眼睛刺去,“我说,我说。”   程元稹大叫起来,心有余悸的看着离自己仅有半寸距离的匕首。   “有一个穿斗篷的魔修,是他强迫我把路荀骗出来的。”程元稹紧张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我,我从程陆那偷来了传音符,那、那个魔修便假扮程陆的模样,模仿程陆的语气联系路荀。”   “他们去哪了?”   程元稹想摇头,对上苏清珩充满戾气的眼眸后,也不敢在隐瞒,   “翻过这座山,有个废弃小木屋,我之前和他在那碰头,也许在那。”   程元稹说的急,惊慌失措的看着苏清珩。   “可以,可以放过我吗?”   “可以……”   程元稹不敢相信苏清珩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一愣神他就被苏清珩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瞪大眼睛,苏清珩一言不发将他拖向了悬崖上,程元稹还有什么不明白,立刻挣扎起来,但也只是徒劳。   “我,我都告诉你了,苏清珩你不能言而无信。”   “我真的是被迫的,那个魔修的修为在我之上,我不敢不听他的话。都是他强迫我,你应该去找他。”   程元稹吓得面上血色全无,连身上被匕首刺伤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他全身发冷,害怕的话都说不清楚。   “苏清珩,我、我现在还是玄山派的弟子,你这是残害同门。我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我要是不见的话,掌门肯定会在意,到时候事情败露,你也逃不了罪责。”   “哦?”苏清珩冷眼直视他,拎着他,将他悬在半空中。   程元稹紧张的向后一瞥,万丈悬崖,就算他有灵力护体,可掉下去也绝对粉身碎骨。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做好了离开师门的打算,就算我不把你扔下去,你还敢继续在师门待下去吗?”苏清珩低低一笑,眸色冷凝。   “不如我帮你吧,生死由天,回去后我就告诉掌门,你迫害同门,畏罪潜逃。”   程元稹心下一沉,苏清珩什么都猜到了。   看着面色冷淡的苏清珩,程元稹只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路荀,而不同的是,路荀只是性格恶劣的吓唬人,而苏清珩是会说到做到。   “不,不要。”   “不要,苏清珩你不能这么残忍……”   “苏清珩!”   苏清珩松手后,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直接奔着程元稹口中的小木屋而去,路上他还联系上了顾云舟。   路荀再次醒来,已经天黑。   “醒了……”   清冷的女声响起,路荀下意识偏头去看,那姑娘身材窈窕,乌发如漆,肌肤如玉、杏眼流盼,鼻梁小巧秀挺,丹唇轻启。   “试试能不能运转灵力?”   听闻这话,路荀才回过神,他收回视线,照着姑娘的话运气灵力。   “可以……”   那姑娘点头,没在应声,路荀忍不住抬眸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姑娘眼皮都不抬,继续收拾桌上的药材。   路荀眨了眨眼,毫不吝啬的夸赞。“看你长得漂亮。”   姑娘包药材的手一顿,这才转眸看向路荀,她的眸子清澈灵动,清冷的面上不带任何表情,“你还是这么肤浅。”   “江楚楚?”   路荀根本不用问就能确定他的身份,因为裴渝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过,摘星楼的楼主江楚楚貌美无双,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当然,路声声不算。   所以,当看到路荀看见那张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的面容,他就立刻就确定了江楚楚的身份。   江楚楚没有否认,也不意外路荀能猜到他的身份。   毕竟他们虽然很多年没见,可也有人代为传话。   “以前的事,你应该不太记得了吧?”   路荀诚实的点头。   江楚楚也不在意,“你第一次见我时,也是这么说。”   路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江楚楚说的是什么。   路荀替自己辩解,“我是真诚的夸赞。”   江楚楚面色不改,又道。   “是不记得魔窟里发生了什么,还是全都不记得?”   路荀想了想,在魔窟里发生的事他不太记得,但是关于江楚楚、也有只有那戴面具的魔修,算上今天,那面具魔修救了他两回,而路荀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不太记得,小时候的记忆被封住了。”   但,也不是完全不记得。   路荀没敢说出来,但他总感觉江楚楚和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记忆中江楚楚有点傲娇,胆小又有点依赖他。而眼前的江楚楚,给人一种清冷不易靠近的感觉。   正当路荀胡思乱想着,江楚楚忽然道。   “那你应该也不记得,我们订过娃娃亲吧?”   路荀大惊失色。   见他这模样,江楚楚心下了然。   路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江楚楚的神色,总感觉伤害一个小姑娘是不对的,正想着说些什么,就听江楚楚道。   “那真是太好了。”   路荀:“…”   习惯了被人争相追捧的路荀,突然被嫌弃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江楚楚又恢复了那副清冷淡漠,仿佛刚刚欣喜若狂的人不是她。   “对了,我刚刚替你梳理了筋脉,你体内的魔气又被封了一次。”   路荀意外的看向她,原来江楚楚也知道他体内有魔气。   等等……   路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记得面具魔修经常帮江楚楚和原主传话,从两人的传话内容来分析,原主好像在阻止江楚楚做什么,但江楚楚不听劝。   幸好他没有暴露自己现在也失忆的事,也幸好原主没见过长大后的江楚楚,两人的联系都是靠面具魔修来传话。   要不然路荀第一句就暴露了自己没有记忆的事。   “上次说的事,我不赞成。”路荀故意说的模糊,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想从江楚楚这套话。   江楚楚一顿,尔后道。   “我没有再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知会你一声。”   然而,江楚楚也没打算提及那件事的,只是针对路荀这句话做出了回答。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路荀继续试探。   “为什么你不清楚吗?”江楚楚不动声色的回答。   当然不清楚,他可太不清楚了。   路荀心道,江楚楚没那么好骗,想从他口中套话有点难。   但,这不影响路荀适当的猜测,江楚楚要做的事,肯定和魔族又牵扯。   且根据原主小时候零星的记忆来看,原主应该挺在乎江楚楚,就连后来再被魔族抓住时,第一时间关注的是江楚楚有没有跑出去。   于是,路荀换了套说辞。   “我会担心你……”   这话一出,江楚楚没有立刻的回应,而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路荀一看他这神色,就知道这话更能牵动江楚楚,于是继续道,“我不拦你……”   江楚楚猛然抬头,路荀故意装出一副勉强让步的模样。   “但首先,你的计划必须是完善的。”   “哪有什么万全之策。”江楚楚忽然笑了,“之前你答应我的,如果我死了,你会把我的骨灰带回江家。”   “那你想过自己还是摘星楼的楼主吗?你死了,底下的人怎么办?”   江楚楚不说话了,路荀继续道。   “让我帮你吧?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江楚楚一瞬间就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我不会让你跟着涉险的。”   “你以前喊我哥哥来着,还很依赖我。”路荀翻出了那么点零星的记忆。   江楚楚眼底毫无波澜。   “所以,事实证明过于的依赖任何人都不是好事。”   江楚楚不想在聊这件事,“等你喝完药就可以离开。”   “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路荀委婉的表达自己并不想就这么离开。   “但是你妨碍到我了。”江楚楚不客气的说。   两人正说着,门被从外打开,一个黑色衣袍的魔修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路荀转头看去,哪怕对方没有戴面具,路荀也认出了他。   魔修长相俊美,但路荀不明白他平时为什么要戴面具。   于是他就顺口问了出来。   魔修怔了一瞬,然后露出了凶巴巴的神色,直瞪着路荀。   路荀忍不住笑了出来,没什么威胁力,还有点可爱。   魔修也不恼,实话实说道:“看,不管我摆出多么凶的表情,都没人会被我吓到。”   “所以,戴个丑面具就可以吓人了?”   魔修认真的点了点头,因为他长得好看,甚至在魔族坐到了护法位置,可他的手下不仅不服从他,甚至还怀疑他其实是……魔尊的炉鼎,靠爬床上位。   后来,他一一把人打服,但他想了想觉得都是因为长相太没有攻击性,才会被误认为好欺负,干脆就带起了面具。   路荀的注意力从他的脸上又转移到了身上,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你为什么总是穿黑衣服,总让我非常想……”   魔修:?   路荀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资助你……”   魔修:?   魔修陷入了沉思,“我看起来很穷吗?”   路荀点头,“你是只有这一套衣服吗?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是这一身黑。”   “黑色比较酷不行啊?我买了几十套,全是黑的,我乐意。”   审美遭受了质疑,魔修非常不服气的反驳。   路荀十分怀疑,他不是觉得黑色比较酷,而是觉得黑色看起来比较凶,如果遮住他那张过于温柔的脸。   魔修把药碗放在桌上,看了江楚楚一眼,不情愿的道:“药我都帮你煎好了,没事我就走了。”   说着,他转身要离开,刚踏出门槛,就听见江楚楚的声音幽幽的飘了过来。   “我没说你可以走。”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魔修凶巴巴的瞪着江楚楚,“我告诉你,我不是打不过你,我只是不打女人。”   江楚楚转头瞥了他一眼,眸中的意思明显,就差写着「来战」二字。   魔修轻哼一声,气势汹汹的将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想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我、我今天不想打架。”   然后,他转身回屋,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木凳上。   路荀:“…”   魔修叹了口气,“不是,你为什么非要找我?我刚都听见了,路荀愿意帮你,你找他不就完事了?”   “我不想他涉险。”   魔修瞪大了眼,一脸震惊的看着江楚楚。   “你不想他涉险,所以就让我涉险了?”   江楚楚眸色一动,看向那魔修。   “景然,他和我们不一样。”   原来叫景然?   但江楚楚所说的不一样,指的是什么?   路荀转眸看向景然,却见他垂眸看着地板,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江楚楚又道,“从某方面而言,我们俩的目标是一致的。”   路荀慢吞吞的喝着药,江楚楚让景然煎的药并不苦,只是调养心气。   他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等他琢磨出什么。江楚楚就察觉到他的意图,她站立在路荀面前,目光直视他,就这么看着路荀喝。   喝完药后,他就被一脸冷漠的江楚楚给赶出门了。   苏清珩从小木屋里出来后,因为找不到其他线索,只能回到琼州城内的同顾云舟等人汇合。   程司砚已经派来程家人去找线索,一群人忧心忡忡的聚在前厅。   程夫人眸子中含着泪,靠在程老爷的怀里。“为什么,路路好不容易回来了。可是我还是没能护住他。”   “这,不是你的错。”   程老爷出声安慰,“苏小友都说了,他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一步把人救走。”   程夫人一双水眸望向了苏清珩,“你确定他是被人救走的?”   “那人我见过,他之前也救过师兄一次。”   虽然这么说,但程夫人还是悬着一颗心。   苏清珩心里还有点怔然,他怎么也没想到从程元稹那夺回的那枚碎玉,竟然是程家的传家宝。   还是一分为三的。   他现在倒是能确定路荀是安全的,虽然他联系不上路荀,但那间木屋里除了路荀的气息,他还感知到了……那个上回那个带面具的魔修。   虽然他挺讨厌那个魔修,但他确实连救了路荀两回。   而且苏清珩肯定,他不会对路荀怎么样。但他还是心急,因为路荀迟迟没回来,很可能是受伤了。   风长眠还不知道路荀失踪的事,大会还没结束,顾云舟本来想联系风长眠,但听苏清珩说,路荀已经被先一步救走,也就没有去打扰风长眠。   一群人在屋子里静坐,谁都没有再开口,直到……   “老爷,夫人。”   一个小厮欣喜的跑了进来,“路公子回来了。”   他一见到路荀就立刻跑进来报信,一屋子的人立刻就迎了出去。   路荀刚踏上台阶,就看见一群人着急的走了出来。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原本是想会程家别院,后来一想很可能大家都在这,于是先一步到这来看看,果然大家都聚在了一起。   程夫人是第一个冲出来的,在看见路荀的那一刻,眼泪当即就涌了出来。   路荀并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情况下,他的师兄弟们已经先一步帮他认亲了,以至于程夫人哽咽的抱住他时,路荀还一脸蒙圈。   “那个,程、程夫人。我……”   他茫然的看向程夫人身后的人,众人都站在台阶上没有说话,程老爷咳嗽了一声,走下台阶将程夫人从路荀身上给哄了下来。   “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吓到他。”   程夫人这才将眼角的泪珠拭去,心底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已经知道真相的顾云舟一行人,全都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想打扰他们一家人相认。   程司砚拿着那枚碎玉,“这是你的……”   路荀接过碎玉,“怎么在程大哥那?”   程司砚斟酌了下语句,将自己身上的碎玉也拿了出来,程司珝也跟着将挂在脖子上的碎玉给摘了下来。   三枚碎玉被拼在一起,是一块圆形的玉佩。   路荀像是惊愕一瞬,最后抬头看向两人,脸上还带着些许兴奋,他问。   “合在一起会变成什么厉害的法宝吗?”   “这是我们程家的传家宝。”   路荀想要摸玉佩的手当即一顿,讪讪的收回了手,程家挥金如土,这玉佩一定不便宜。   “你知道我还有个三弟吧?”   路荀点头,他已经确定不是程元稹。   他刚想问问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对上了程司珝亮亮的眼眸,心下一怔,又觉得不可思议。   总不至于这么巧吧?   他眨了眨眼,看向程司砚和程司珝,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脸热切的程夫人身上。   “不,不会是我吧?”   虽然这么问,但路荀还是觉得有那么点难以置信。   而他从大家的面上的神色得到了回答。   他有点惊愕,又有点茫然,说不出什么感觉,心里酸酸涩涩,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一时间相顾无言。   对于程家人来说,他们心心念念、日日惦记的想要将人找回来,可真当确定了路荀的身份时,却又害怕的不敢相认。   最后,还是顾云舟打破了沉默。   “程老爷、程夫人,有话不如进去说吧?”   他们现在还站在台阶上,顾云舟这话提醒了众人。   当晚,路荀等人还是宿在了程家,等回到自己房间已经是深夜,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不止程家人,路荀也有点不知所措。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哭花了脸的程夫人,以及被他当成朋友的程家两兄弟。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了。   “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第83章   苏清珩进门后, 将门关上,又自顾走到桌前坐下,看起来一时半会没打算走。   “怎么了?”   苏清珩敲门前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他就是觉得路荀看起来好像兴致缺缺。   他以为路荀找到家人会很高兴,但看起来并非如此, 甚至有点困扰。   但苏清珩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坐了好一会也没想到要说什么。   见他欲言又止, 路荀无奈的问。   “想说什么就直说。”   “师兄不喜欢程家人?”苏清珩觉得不太可能, 但是他又想不出让路荀困扰的原因。   料到苏清珩是因为这件事而来, 路荀道。   “不是。我很喜欢他们。”   “可师兄看起来不太高兴。”   “就是觉得有点突然。”   路荀平时最擅长哄人, 但对上程夫人那双通红的眼睛, 以及程司珝一脸的愧疚和自责, 路荀只觉得安慰的话都变得苍白。   真正让他心烦意乱的不是和程家人相认这件事,而是他心里难以忽视的强烈共情。   如果是之前, 他还可以告诉自己,这是一本书的世界, 而他只是来做任务的。可这么长时间下来, 他也不是毫无察觉。   以至于在某些时候,路荀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他本就下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 也回避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牵绊。   不管是对苏清珩,又或者是顾云舟和裴渝。   好像不去在意, 这种羁绊就不存在。   可今晚程家人突然与他相认,哪怕路荀面上表现的从容淡定, 可一直被他埋在心底的情感牵绊全都涌现了出来,那种分别多年又再度重逢的酸涩和欣喜。   是共情吗?   不是……   这是源自于他本身, 在他内心深处, 最真实的情感。   不只是对程家人, 包括对师门,对裴渝、顾云舟,还有对苏清珩,那种情绪真实又热切,直白的告诉路荀。   他和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人,有着紧密又深切的联系。   “师兄,想不透的事可以先放着,时间长了自然就明白了。”   苏清珩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笨拙又真诚的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需要也没关系,我会偷偷陪着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苏清珩偷偷在心里补上一句。   路荀抬眸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才想起今天失约的事。   “对不起,答应你的挑战,却没有陪你上场。”   苏清珩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又想起了什么,立刻道。“这次原谅师兄了,那师兄下次不能再失约。”   下次?   路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苏清珩说的是五年后的下一次仙门大会。   可他没敢答应,因为他不想又一次的失约。   但不管他是不是路荀,他都不想按系统说的剧情进行,他没有完全入魔,他也不想入魔,更不想叛出师门。   而且……   有家人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对了,大师兄说你后来你小木屋找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   苏清珩:“见你很久都没回来,我就去找你。后来遇到了程元稹,他说知道你在哪。”   苏清珩没有说的很详细,但路荀也大致能从他的猜出一些。   程元稹既然要害他,又怎么可能会告诉苏清珩他在哪,无非是想借机教训苏清珩,结果自然是反被虐,要不然苏清珩也不会知道他在那间小木屋。   苏清珩是见路荀不开心,才想来陪路荀说话,转移他的注意。但是他又不善言辞,到最后反而成了路荀在引话题。   但好在路荀也不在那么低落,闲聊了几句后,路荀就赶他回去睡觉。   第二天,路荀没去吃厅堂吃饭,因为苏清珩给他带了过来。   自然是程夫人的意思,许是路荀昨日的反应,让程夫人误以为路荀不太能接受这件事,所以也给足了他空间,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不要去叨唠路荀。   但昨夜苏清珩离开后,路荀就想通了,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为什么要徒增伤感?   用过早餐后,他一个人在花园里闲逛,还找侍女那要来了鱼食,喂了几条锦鲤,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穿过长廊,打算绕去前厅。   没想到在拐角处,看见了程夫人和程老爷。   “你说,路路是不是被我吓到了?”程夫人眼眶还有些红。   “我本来打算好好和他说,但他站在那我就忍不住。我听云舟那孩子说路路被魔修抓走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起小时候他被抢走的事,他在魔窟里肯定不好受,一想到他受了那么多苦,我心里难受的像被刀绞。”   “我们给他点时间,昨天是有点突然,人都找到了,我们不要急。”程老爷安抚的拍着程夫人的肩。   “是我没看好他,如果当时我多留意几分,他就不会和小珝一起溜出去玩。”   “这不是你的错,但也不是小珝的错。他只是想带着弟弟出去玩,根本没想过会发生后来的事,路路是个好孩子,他都明白的。可如果你们一味地自责,路路心里也不会好受,只会把他推的更远。”   程老爷顿了顿,又继续道。   “我们就像前几日那样和他相处就好了,总得给他点时间去接受。”   “我听你的……”程夫人擦了擦眼角,“仙门大会也差不多结束了,路路他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们了。”   “我没有要强留他的意思,我就是舍不得。”   程夫人说着又红了眼眶,“我才刚和他相认,还没能让他重新的接受我,玄山派离我们这那么远,以后想见上一面都难。”   “不会的,下个月秘境开启。到时候小砚和小珝也会去,他们兄弟还能碰面,多给路路一点时间吧。”   “你还记得之前怎么说的?”程老爷道:“你说只要路路平安,能过得好,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老天爷对我们还是很好的,兜兜转转我们还是将人找到了。”   “而且路路现在过得很好,你看他大师兄那么照顾他,还有那个裴渝,我见他和路路玩的也很好。我们应该替路路高兴,至少这些年来,他过得并不孤单。”   “你说的对……”程夫人平复了下心情,“只要知道他过得好就行了。”   这种时候,路荀自觉出现不太合适,他犹豫了下,正打算转身走开,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阿荀,你在这干嘛?”   路荀:“…”   他转过头就对上了裴渝那张十分欠揍的脸。   裴渝不明所以,只觉得被路荀盯得浑身发毛,“怎、怎么了?”   路荀扯了扯嘴角,恨不得一巴掌呼他脑门上。   程老爷和程夫人自然也听见了裴渝的声音,两人上前一步,正和回头的路荀对上了视线。   裴渝没发现三人之间有什么不对,热情的打着招呼。   程夫人扬起嘴角,冲他笑了笑,又转向了路荀。就如程夫人方才所言,他尽量保持着前两天和路荀说话的态度,不让路荀有半点的不自在。   “路路,早上起晚了,中午记得去前厅吃饭。”   “好……”   然后,程夫人也没多说什么,跟着程老爷就一起离开。   经过两天的时间,路荀心里那点儿不自在也逐渐消散,但很快就到了要离开的日子。   仙门大会也都召开完毕,傅恒雪和孟伶月已经先一步回到师门。   风长眠被被程老爷邀到府上做客,他也刚听说路荀找到了家人,他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没料到路荀竟然会是程家的孩子。   “你们有谁曾去过白昭城吗?”   风长眠忽然想起,在路荀去白昭城历练时,孟伶月替他算的卦,说他会在此次历练遇上血亲。   “有,当时和路,和阿荀见过一面。”答话的是程司砚。   风长眠了然,孟伶月算的那卦是准的。可这另一卦……   不知是准还是不准,又会在什么时候应验。   抬眸看了路荀一眼,风长眠道。   “明日便回师门,下个月秘境开启,还有的忙。”   路荀没有异议,风长眠有几分意外,还以为他刚和家人相认,会选择多住几日。   隔天一早,程家人都来送行,他们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舍,只是在临别前叮嘱路荀好好照顾自己。   “嗯……”   路荀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选择和程家人都一一道个别。   “大哥,我们一个月后见。”   程司砚点了点头,路荀又看向程司珝。   程司珝立刻站直了身体,拿眼偷偷瞅着路荀。路荀都喊了把「程大哥」改成了「大哥」,轮到自己,也该叫一声「哥」吧。   程司珝疯狂暗示,“你还没叫过我。”   “叫你什么?”路荀也是突然想起来,程司珝有个的外号。“王羽?”   程司砚立刻就笑出来声,程司珝也愣了一下,“你、你记得小时候的事?”   路荀摇头,“我记得这个……”   程司珝小时候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为了程司砚区别开,他故意只写了最后一个字,想要路路认他的名字。   程司珝把写的「珝」字拿给路路看,但他字迹潦草,路路艰难的辨认了很久,才出声问道。   “王羽是谁?”   然后,程司珝被程司砚无情的嘲笑了好几天,连程父程母都忍不住跟着叫了几天,见程司珝赌气的不肯吃饭,后来才没敢继续逗他。   最后,路荀走到了程父程母的面前,朝他们俩鞠了一躬。   “爹,娘。我回师门了,有时间会回来看你们的。”   一直到昨天,程夫人试探性的问了路荀愿不愿意上族谱,得了路荀同意后,他们才叫来了程家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做了个简单的认祖仪式。   程家的族规是孩子七岁参加祭祖仪式,方可将名字留在族谱上。   但路荀是在六岁的时被劫走,也就没有参加过祭祖。   当宗主长老在族谱上写下「程司路」三个字,路荀才知晓自己原来的名字。   也是在昨天的祭祖仪式上,路荀才开始改了称呼,一开始喊「爹」、「娘」,还有那么点别扭。但开口之后,后来再叫也就简单多了。   “嗯,要好好照顾自己。”   程夫人已经很开心,路荀比他想象的要好亲近,程老爷站在程夫人身侧,也跟着叮嘱了几句。   话别后,一行人也就踏上回师门的路。   回师门后,路荀过得倒不轻松,都在为了进入秘境而做准备。   所有想进入秘境的弟子,都必须参加为期一个月的,每日长达九个时辰的集训,相当于只有三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进入秘境都是为了奇遇和珍宝,难免会出现争抢现象,又或者是遇到各种各样的突然状况,所以傅恒雪特地开了早课,教大家辨认几种药草,以便不时之需。   傅恒雪勾起唇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把自己,从今天开始。只要大家认真听课,一定都可以顺利走出秘境。”   傅恒雪笑意不变,继续温柔的说,“先从常识性问题开始。”   “如果在秘境中和师兄弟们走散了怎么办?”   “在原地等。嘶……”回答的弟子捂着被打出的一道红痕的手掌,委屈巴巴的看着傅恒雪。“师尊,你干嘛打我。”   “别叫我师尊,没你这么丢人的徒弟。”   傅恒雪的视线落到了做的端端正正的苏清珩身上,立刻喜笑颜开。“清珩,你说。”   “命牌联系……”   “正解……”   傅恒雪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如果命牌掉了呢?”   苏清珩正思考着,就见趴在桌子上的路荀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回答。   “掉了就捡起来,这很难吗?”   傅恒雪:“…”   弟子们哄堂大笑。   半炷香后。   傅恒雪已经从常识性问题,讲到了秘境中可能见到的仙草。   他的视线落在他睡眼惺忪的面容上,一看就知道他没有好好听课,他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株刚刚讲解过的仙草。   “路荀,这是什么?”傅恒雪将手中的仙草拿起来给大家看。“其他人不许说。”   路荀纡尊降贵的看了一眼丑不拉几又绿了哇啦的仙草。   傅恒雪为了让他看清楚,还特意走近。只听,路荀想也不想的回答。   “救命的……”路荀觉得自己很机智,这是一个笼统且万全的回答。   然而——   「啪」的一声。   看着落在了桌子上的戒鞭,路荀吓到清醒,幸好收手及时,心有余悸的摸着差点惨遭毒打的手心。   傅恒雪瞪了他一眼,“再给你一次机会,仔细认。”   “解毒的……”   “止血的……”   路荀还要再猜,傅恒雪又一个戒尺敲在的桌上,路荀被吓得挺直了背。   “我是让你瞎蒙吗?”傅恒雪快气笑了。“上课都给我认真点,如果你想埋骨他乡就当我没说。”   弟子们瞬间安静如鸡。   “在秘境里,你们可能会和自己的师兄弟走散,在落单时遇到妖兽或者魔物。如果,你们的储物戒或者乾坤袋掉了,你们又恰好身中剧毒,多认几株仙草就是你们保命的关键。”   “不是……”一弟子提出了质疑。“傅师叔,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背吧?”   “呵……”   傅恒雪露出了一个让他自己体会的微笑。   弟子:“…”   路荀没有答上来,傅恒雪直接点名。“裴渝你说……”   “这是断魂草……”   裴渝是医修,这方面的问题自然难不住他。   傅恒雪又把手上的断魂草举高。“对,这叫断魂草。”   “仔细看,它和紫金活血草都是三片叶子,长得极像,断魂草的叶子比较尖,是细小的齿轮。紫金活血草的齿轮间隔比较大。不要认错了,一个是救命的,一个是送命的。”   最后,傅恒雪看向路荀,对着众人道。   “如果落单的情况下中毒了,又恰巧和路荀一样辨不出仙草,那就千万不要乱吃。别没被毒死,反而自己把自己送走了。”   傅恒雪想了想又补充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话。如果不想暴毙而亡,就别让路荀碰仙草药材。”   路荀:“…”   众师兄:“…”   路荀略微腼腆的低下了头,也不用这么特意的强调。   怪不好意思的。 第84章   秘境即将开启, 除了每日的早课,还有些实战教学。   在秘境之中修为高并不占优势,因为修为越高的, 就越会被秘境所压制。   所以不管是金丹期还是元婴期,同在秘境中, 两人的武力值是不相上下。   这种时候, 学习一些特定的防身或者脱困技巧就很有必要。   而且,秘境中遇到的不一定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也会有不少野路子的仙门子弟,他们进入秘境本就是为了夺宝和抢机缘。   这些人不受仙门百家约束,自成一派。他们出手狠辣, 目的性极强, 对他们来说, 能抢的到就是本事。   等同于抢匪。   那些人不会自己去寻求机缘,而是会拦着过路的弟子, 威胁他们留下所得到法宝。   倒是风长眠对于机缘的看法比较佛系, 几次三番的强调,让弟子们不要过分的追求机缘法宝。重在开拓眼界,实在遇上了蛮不讲理的人, 打不过就跑,跑不了服个软也没什么。   在孟伶月的长达一个月的集训下, 弟子们只觉得自己的境界都得到了一定的升华。   并且习得要领, 总之对着什么人就示以什么态度。   如果遇上偷鸡摸狗、不讲道理的下三滥招数,他们亦可效之。   “啊!好紧张……”   “我也是,第一次进秘境, 好怕不被接纳。”   本次秘境为镜花水月, 虽然是金丹期和元婴期可以入内,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入,但也没人研究出秘境排斥的是什么,就非常随机。   “不用担心,虽然秘境不按套路来,但被拦下的人并不多。”一个弟子安慰道,“往好的想想,我们不至于那么背。”   秘境不止一个进口,而是有很多个,有的入口可以预测,有的预测不了。   仙门大会上,几位仙尊聚在一起,也就是商讨秘境入口。   能得知的入口,都会有各家仙门专门守着,不会放一些来历不明的野路子仙门进入,以及严查魔修。   但预判不出的入口,就是看运气进入。   一般入口都会在密林深处,这种时候就是看运气。有时候运气好,随便进入一个密林正好就撞见了入口。也有可能连找四五片密林,却仍找不到。   而野路子仙门之间也会互相通风报信,比如那家找到了就会传讯给另一家,平日里不对付,可在这种时候他们就暂且联手,一起蹲点伏击那些正派弟子,想把天灵地宝搞到手再说。   至于他们怎么均分,又能不能分得平就是后话了。   如果运气好,不仅能抢到宝,捡到机缘还能提升修为。   所以,哪怕知道秘境凶险,仍然有大把修士愿意一试。   玄山派弟子都站在了一排,正一个个的排队进入,而他们前面一列的则是崆峒门的弟子。   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也就完了,这个时候没人有心情闲聊。   而顾云舟带队,他任务比较重,因为他还得照顾师弟师妹们。   这次进入秘境的玄山派有就几十名弟子,顾云舟按照他们平日的熟悉程度来分队,这样也比较好管理。   玩的好的聚在一起,也不容易因为小事产生摩擦。   路荀自然是和裴渝以及小师弟一起,还有顾云舟。   队伍里有个小师妹,名叫周蓉蓉。性格比较活泼,倒是和裴渝聊得好,而另外一个弟子比较沉闷,除了分队时同他们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没再开口说话。   “到我们了……”裴渝对秘境也十分好奇,一看前面的弟子进去,拍了拍路荀的肩膀,让他赶紧跟上。   顾云舟虽然是和路荀一组,但他负责带队,所以落在队伍的最后一个。   秘境入口其实就是风口,只要没被大风给刮出去,就说明得到了秘境的许可,是可以进入。   几人在风口上,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闭眼前行,耳边全是沙沙作响的风声。   往前走上十几步才得以离开了风口,路荀缓缓地睁开眼。   不在是一片密林,而是在一片荒芜地贫瘠之地,周围寸草不生,放眼望去皆是黄沙。   “不是吧……”裴渝眨了眨眼,“我们这什么运气。现在出去,换个入口还来得及吗?”   裴渝作势要往回走,撞上了刚进来的另一仙门弟子。   “对不住,不是故意的。”   那修士摆摆手不要在意,只是问裴渝道。“你怎么往回走,后面还一堆人排队要进来。”   “你自己看……”裴渝无奈的耸了耸肩。   那弟子往前一站,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张大了嘴,好长时间没憋出一句话。   “这已经算运气好了。”一位先进来的修士开口道,“我听说还有人一进来就直接掉海里。”   “对,我们这只是黄沙,走走就出去了。我听我师兄说,他前几年进秘境,那才叫运气不好,没选好入口,一进去没走几步就深陷沼泽地。”   路荀想了想陷入沼泽的情形,身体本能的抗拒,他才不要一身污泥浑,这么一对比,这里只不过是荒芜了些。   有了对比,也就不那么失落。   等顾云舟也进来后,路荀这一组才开始往前走。   然而,走出几步后,路荀才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这风一吹来,糊了一脸的黄沙,和沼泽地比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裴渝一开始还特兴奋,没走几步就闭嘴了,虽然中午没吃饱,但他也不想吃一嘴的黄沙。   一行人就这么徒步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出了这片贫瘠的黄沙地。   路荀走出来后,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他本来就是懒散的性子,能躺着绝不坐,能坐绝不站,此刻正和裴渝背靠背的坐在枯木上,谁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好歹进了林子,还能听见不远处的涓涓水流声,苏清珩和其他几位师兄弟跟着顾云舟去找水源。   路荀休息了片刻,也站了起来,虽然用了清洁术,但他还是很想洗个澡。   裴渝大概也被沙土吹得难受,有气无力的跟在路荀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的极慢。   顺着水声,找到了那顾云舟等人,有几个弟子早就忍不住,脱了外衣就往下跳,裴渝更离谱,老远就开始解腰带,边脱外衣边往前走,到了岸边也跟着往下跳。   路荀不太喜欢这种多人共浴,但和飞扬的黄沙比起来,共浴还真不算什么。   何况,他们也只是脱了外衣,穿着里衣在水里泡泡。   路荀看的也直想跟着跳,在他开来,清洁术根本不算洗澡。   他没有多做犹豫,站在岸边开始宽衣解带,裴渝在下面喊他。   “这水好凉,好舒服。”   现在是二月天,但秘境里却热的像夏天,一听裴渝这么说,路荀加快了解腰带的速度。   刚打算把外衣脱下,就被走过来的苏清珩给拉住。   路荀不解,“怎么?”   苏清珩看了眼水里扑腾的欢快的弟子们,沉默了一瞬,他就是不想路荀下去和他们一起,但对上路荀询问的视线,他想了想,干巴巴的回答。   “现在这么多人在下面,这水早就不干净。”   路荀茫然的眨了眨眼,“可这是上游,瀑布的水冲下来,这里的水都往下游走,怎么会不干净?”   路荀不止想下去,他还想站在瀑布下冲凉。   不等苏清珩说什么,身后的周蓉蓉也跟了上来。   她惊叹了一声,羡慕的看着师兄们在水里扑腾,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路荀。   “路师兄,你不下去吗?”   路荀正欲开口,苏清珩就道。“他不下去……”   路荀看了周蓉蓉一眼,最后委婉的提醒她。   “你是不是走远一些比较好。”   虽然大家都穿着衣服,哪也不露,但她一个女修站在这,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周蓉蓉大概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道:“好的,路师兄。”   然后,周蓉蓉乖巧的往回走了几步,停在了几步之距的地方,路荀看着她走开,这才回过头,还没往下跳。   那头的周蓉蓉却转过身,几步助跑,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路荀:“…”   苏清珩:“…”   两人临近岸边,被溅了一身水花。   水里的几位师兄被这声响给惊的抬起头,看清了从水里冒出脑袋的周蓉蓉后,吓到呆滞,紧接着才反应过来,作鸟兽散开。   他们惊恐的看着周蓉蓉。   “周蓉蓉,你、你、你怎么跳下来了。”   说话的师兄已经吓到破音。   周蓉蓉没想到他们一个个防瘟疫防着她,怔愣了一瞬,茫然的回答。   “和你们一样,我下来凉快一会。”   “不不不,我们不一样。”   “这哪里一样了,男女有别你懂吗?”   “我知道啊……”周蓉蓉点了点头,特别单纯又无辜的说,“所以我没脱衣服。”   众师兄:“…”   她还想脱衣服!   路荀收回了目光,神情复杂的看向苏清珩,幸好他被拦了一下,这才免去了这种尴尬的境地。   “师兄,我……”   周蓉蓉说着,还想游过去和平日玩得好的师兄说话。   而那几位师兄被吓得窜进了水里,直朝着岸边游去,离岸近的几位师兄,已经动作迅速,整齐划一的爬上了岸。   反应过来的其他人,也猛地朝岸边游。   周蓉蓉:?   她一脸茫然的看向岸上,师兄们正手忙脚乱穿衣服。   晚上,众师兄弟们围成一圈,中间燃起了篝火。   周蓉蓉显然还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嫌弃」,神色恹恹的坐在路荀身旁。   “路师兄,我做错什么了吗?”   路荀对上她那双明亮又单纯的眸子,一时竟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他想了想,斟酌着用词。   “虽然我们是师兄妹,平日里和师兄们关系好可以,但在某些时候也要注意自己是个姑娘,要和师兄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怕她不理解,路荀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像今天这种「共浴」,是不行的。”   “为什么,我又没脱衣服。”   路荀:“…”   连一向善于言辞的路荀,被她这句直白而有天真的话给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今年几岁?”   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但已经是金丹期修为,路荀觉得她年纪应该也不小。   周蓉蓉不知道路荀为什么问她年纪,却也老实的回答。   “十八……”   路荀愣了一瞬,成年了呀,不应该什么都不懂。   可看着周蓉蓉疑惑的目光,路荀忽然想到了比较晚熟的苏清珩,可以看出周蓉蓉和苏清珩都沉迷于修炼,若是这样好像也是可以理解。   且玄山派女修少,而周蓉蓉拜入的又是风长眠座下,本就全是男修,可能跟着师兄们野惯了,所以对她来说,也只是一起在水里泡泡澡。   路荀咳嗽了一声,心里想着回去后很有必要给周蓉蓉找个师姐,给她解释一下什么叫「男女有别」。   现在,路荀只能简单而直白的告诉她。   “除了你未来的道侣,不能和任何师兄们一起「泡澡」。”   周蓉蓉恍然大悟,“我懂了……”   懂了?   这回反而悟得这么快?   路荀满意的收回了目光,就听周蓉蓉试着说出自己的理解。   “苏师兄不让路师兄下水,也是因为路师兄不能和道侣以外的人一起「泡澡」?”   好像哪里不太对,但又没有哪里不对。   路荀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周蓉蓉得到了肯定,更为高兴,目光在路荀和苏清珩身上游走。   “所以,苏师兄和路师兄是道侣。因为你们不能和彼此之外的人泡澡。我说的对嘛?”   路荀:“…” 第85章   路荀解释了好几遍, 他和苏清珩只是关系很好的师兄弟。   周蓉蓉盯着两人瞅了半响,“我知道了……”   见他信了,路荀刚松口气, 就听周蓉蓉又道。   “你们还没公开,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路荀:“…”   苏清珩在一旁看的有些想笑。   路荀非常严肃认真的做出解释,最后却以周蓉蓉奇异的理解角度终结了这场对话。   “好了,师兄。”苏清珩忍笑, “周师妹理解能力清奇, 就不用这么难为她了。”   路荀有些挫败, 倒不是因为被周蓉蓉误会,而是因为她竟然说不过一个周蓉蓉。   胜负欲总是出现的莫名其妙, 他想了想还是不甘心。   正想再和周蓉蓉掰扯几句, 抬眸就瞥见小路的另一端走来了两道身影。   “顾师兄……”走在前面的那人快走了几步。   路荀认出了他, 是傅恒雪座下姓王的弟子,方才自告奋勇要和几位师兄去前方探探路。   这才出去没一会又折了回来。   “王师弟, 这么快就回来?”   “怎么只有你回来了?”那人正打算细问,瞥见王师弟身后的姑娘, 疑惑的看向了王师弟,“她是谁?”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了那姑娘的身上。   路荀也跟着抬眸望去,在看见那姑娘的模样后,忽的怔住。   姑娘没去看路荀, 她朝着众人淡淡一笑,王师弟这才说道。   “我刚和陈师兄他们一起,结果遇上了这位姑娘, 她和师门走散了, 一个人在外面也怪危险的, 所以陈师兄让我把他带回来……”   裴渝身旁的万重钰凝眸看着女修,眉头微蹙。   王师弟有几分心虚,集训课上傅恒雪多次强调,如果遇到落单的人要提高警惕,因为很有可能是野路子修士的惯用手段。   利用他们的同情心,埋伏在队伍里,等他们找出了天灵地宝就会招呼自己的同伴过来打劫。   倒不是让他们真的见死不救,总之就是情况不明时,不要贸然出手。   “可是,她看起来不像……”坏人。   被万重钰瞪了一眼,王师弟紧张的将后面两个字都咽了下去。   万重钰眯着眼打量着那姑娘,她神色正常,就是有些紧张。   美人计?   也不太像。   这姑娘长得并不算漂亮,一袭白衣,看着清秀大方,也没有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博人心软,看上去不像是心怀不轨,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裴渝适时的开口解围,“我觉得……她一个人确实有点危险,不然就让她跟着我们吧。”   路荀看了裴渝一眼,不像裴渝会说的话。   裴渝平时都是看热闹居多,一般不主动问他,他也很少发表什么建议。   显然,裴渝也认出了她。   见路荀看向自己,裴渝朝他眨了下眼。   “如果担心,可以先让她把储物戒给我们看看。”   路荀这话不偏不倚,却惹得顾云舟多看了两眼。   “阿荀说的有理。”顾云舟朝那姑娘看去,“姑娘若想留下,便将储物戒让借我一看?”   那姑娘点头,干脆的将储物戒从手上摘了下来,抛给了顾云舟。“除了换洗衣服,以及日常用品,就是一些防身的法器。”   顾云舟没有直接翻看,而是递给了周蓉蓉,他自然不会去翻姑娘的储物戒,但周蓉蓉也是女孩子,没什么好避讳,“你看看……”   周蓉蓉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对,她朝顾云舟摇了摇头,   最后,顾云舟答应下来,万重钰也不好多说什么。   晚些时候,顾云舟和万重钰一起守夜。   他们俩守前半夜,等众人都睡了,万重钰才开口问道。   “这么轻易就将人留下,这不太像你。”   顾云舟没有解释,只是道,“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多注意下。”   万重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上回入秘境,出去后便突破元婴期。这次不会又要先我一步突破吧?”   顾云舟对天灵地宝或者机缘看的挺淡,闻言也只道:“不过是巧遇机缘。”   他语气平淡,不甚在意。   万重钰轻哼一声,“你这话可别在别人面前说。”   “为什么?”   “你竟然问我为什么?”   万重钰和顾云舟是同一期入师门的,两人也一起上过早课坐过同窗,但那时候的万重钰并不待见处处压他一头的顾云舟。   他原本在哪都是第一,可自从碰上顾云舟,他就成了万年老二。   更让他气恼的是,每次顾云舟赢了他,都是平静而淡漠,没有一丝欣喜。   万重钰总觉得对方是在装,后来才发现,这人真的就是这样。   “你随便找人问问,哪个不是为了机缘而来。他们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被你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偏偏你还不在意。”   换做谁都心里不平衡。   “那你来秘境做什么?”   万重钰不太理解,他知晓顾云舟是真的不在意,第一次可以开拓眼界,那第二次总不能因为无聊吧?   顾云舟道,“比较放心……”   万重钰怔了一瞬,他知道顾云舟指的是什么。   这次入秘境的师弟们大多是金丹期修为,都是初次进入秘境,顾云舟不放心,所以跟着来了。   就是这么简单。   “你还真是……”   夜里风大,有点凉,顾云舟将拨弄了下木炭,火烧的更旺了些。   他转头看向万重钰,两人视线相对,万重钰不太自在的别开了目光。   “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如果累了,可以休息一会,我看着就好。”   顾云舟早就看出他在犯困,所以才找话题来转移注意。   万重钰摇头,“说好了我们俩守夜。”   见他坚持,顾云舟也没多劝什么。   月色更浓,眼看就到后半夜,万重楼想去将裴渝和路荀叫起来,却被顾云舟拦下了。   “让他们睡吧,你也去休息,我一个人就可以。”   “今天走了一天路程,大家都累,说好了轮流。”万重钰道:“你明天还要带队……”   正说着,路荀打着呵欠走了过来,“大师兄,万师兄。”   路荀平时就是起床困难户,平日白天都难叫醒,后半夜还能自然醒,顾云舟有点惊讶。   “怎么起来了?”   路荀揉了揉眼角。“做了个梦,你们都去休息吧。”   “我和你一起吧,你一个人……”   路荀摇头,“大师兄,你放心吧,我现在也睡不着,有事我会喊你们。”   他推脱了几次,顾云舟无奈,只能和万重钰回山洞里休息,路荀坐在洞口,有些无聊的拨弄着火把。   坐了一会,洞里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   路荀抬眸看去,是王师弟带回来的女修。   晚上众师兄弟都在,所以路荀也没有刻意和她搭话。   “江楚楚,特意易容进入秘境,你想做什么?”   江楚楚走到路荀身边,直接坐了下来。   对于路荀能认出他,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连裴渝都能认出来。   “我没进过秘境,好奇。所以来看看……”江楚楚转眸看向路荀,“你信吗?”   “你觉得我信吗?”路荀反问。   “是不是在你看来,我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或者说别有用心?”江楚楚面上是少有愠怒,和她平日的清冷不太相称。   路荀懵了一瞬,不明白江楚楚这么生气?   “我就是顺着你的话反问一句……”   “哼……”江楚楚偏过头不理他。   路荀:“…”   路荀本来觉得无奈,可瞥见江楚楚略微不快的脸色,忽然意识到,这说不定和江楚楚的计划有关。   江楚楚不愿意路荀插手她的计划,路荀上回提出要帮忙,也被江楚楚以不想他涉险为由而拒绝了。   但,路荀现在觉得,其实还有第二层的原因。   江楚楚不信任他。   “可以说说嘛?在魔窟发生的事。”路荀有意将话题推向他们小时候。   “过去的事,没什么好提。”   路荀盯着江楚楚看了好一会,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提及以前,江楚楚面上的神色都柔和了一些。   “我们计划了多少次逃跑?”   江楚楚说不提,但路荀问起来她还是给了回答,“几十次……”   “都跑出去了吗?”   江楚楚摇头,“跑出去三次,被抓回来三次。”   “被抓回来后,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江楚楚回想起来,仍有那么点心悸,“每次被找回来,总会有人被活活打死。”   可就算那样,只要有机会,他们还是会选择逃跑。   路荀有些疑惑,“魔族抓我们是因为血祭?但每次都有人跑,血祭应该无法顺利进行吧。”   江楚楚点头,“是,当时有人跑掉了。人数不够,血阵无法启动。”   一开始魔尊是愤怒的,得知有孩子逃跑后,杀了十几个人。   “魔族警惕这么低?”   如果他们只是逃跑了一次,那或许是疏忽,可接连好几次,甚至还有人真的逃离,这实在不应该。   “你忘得挺彻底。”江楚楚嘲笑了一声,还是回答了路荀的疑惑。   “当然是因为景然。”   因为景然有意无意的帮忙,但这也就是路荀疑惑的地方,景然多次暗中相助,那魔头却一点也没察觉?   当时景然也才十几岁,不比路荀他们大多少,但路荀记得他在魔族似乎来去自如,而且魔尊为什么会对十几岁的景然这么信任。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江楚楚道。   “景然是下一任魔尊。”   怎么会?   路荀难以置信,他本以为景然只是混迹在魔族里,担任无足轻重的职务。   可他竟然是……下一任魔尊?   不等他问,江楚楚先一步说道。   “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   路荀迫切的想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想也不想就答。   “长夜漫漫,你可以慢慢说。”   江楚楚的视线落在了被路荀握住的手背上,语调微微上扬,意味不明。“是吗?”   路荀觉得江楚楚的语气怪怪的,正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师兄……”   苏清珩的声音突然响起,路荀被吓得一颤。   转头就对上了苏清珩冷冽的视线,路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你走路怎么没声。”   苏清珩的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冷声道。   “是师兄太过专注了。” 第86章   “你不睡觉?”   苏清珩走上前, 直接坐在了路荀的身边,把路荀放在江楚楚手背上的那只手给拿了回来,他闷闷不快的道。   “做噩梦……”   路荀见他面色是有些苍白,也就暂时忘记了和江楚楚的谈话, 伸手去摸苏清珩的额头, 替他将还未擦拭的汗珠抹去, 指尖触及他的额头, 凉凉的。   也不知道苏清珩梦见什么了,一头冷汗,他又去摸了摸路荀的手背,也是凉的。   夜晚温差大,路荀担心他因为发噩梦又吹冷风的给熬生病了,他往边上挪了挪。“你坐过来烤烤火。”   他们在洞外生火倒不是为了取暖, 也不是为了照明,是因为奇珍异兽怕火,亮着火星它们不敢靠近, 所以才要有人轮流守夜, 不让火把熄灭。   苏清珩任由路荀拉着, 漆黑眸子中倒影着路荀的身影,末了他才转头去看江楚楚。   从江楚楚出现, 苏清珩就觉得路荀的视线一直放在江楚楚的身上, 在万重钰要开口拒绝时, 也是路荀和裴渝两人开口将她留下。   他不知道路荀和江楚楚是什么关系, 但他肯定这两人是认识的。   那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   苏清珩不明白, 他一坐下, 两人就对刚才的话题避而不谈。   江楚楚见苏清珩盯着她看, 倒是回以一笑, 苏清珩偏过脸不理她。   过了一会,又看向江楚楚问道。   “你不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言外之意,明天不会为了江楚楚而特意放慢行程。   江楚楚也不知听没听懂他的话外之意,扬了扬嘴角,笑道。   “不用担心我,我可以跟得上。”   苏清珩下意识的回嘴,“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拖后腿。”   江楚楚像是没察觉苏清珩的敌意。   “那不还是担心我。”   苏清珩还想回嘴,路荀却出来打了圆场,“好了好了,没事的话你们都去休息。”   江楚楚眸光一转,从苏清珩身上挪开,转头就对路荀道。   “好,我听路路的。”   他的语调轻柔,一副听话乖巧又温顺的模样。   路荀:?   江楚楚笑容明媚,就好像之前冷着脸把路荀丢出去的人不是他,两厢一对比,路荀只觉汗毛直立。   她没注意路荀的神色变化,而是意味深深的看了苏清珩一眼,才起身离开。   人倒是走了,但苏清珩更不开心了。   “你们很熟吗?”   看着江楚楚的背影,苏清珩只觉得心里直泛酸水。   路荀想了想,诚实的回答。   “小时候关系挺好的。”   苏清珩听了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那现在呢?”   路荀看出了苏清珩的在意,故作沉思,视线落在苏清珩气鼓鼓的脸,只觉得苏清珩真的好可爱。   在别人看来,苏清珩清冷话少,喜怒不限于色。   但在路荀看来,苏清珩表情生动活泼爱,不高兴时就差把「快来哄我」给写在脸上。   “现在啊……”   他故意拉长尾音,见苏清珩脸色越来越黑,这才绷不住笑了出来。   “只和你最好……”   路荀的声音低低的,两人又靠的近,一字一句,气息全数洒在苏清珩的耳畔,他的耳根又不争气的发烫。   怕被路荀笑话,苏清珩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见苏清珩一言不发,路荀知晓他不好意思,看着漫漫长夜,也就起了逗人的心思。   “干嘛不说话?”   路荀的眸子中带着戏谑,“难道在小师弟心里,我们关系不好?”   “不是……”   苏清珩回答的声音低低的,还带着哑意。   “那……是最好的吗?”路荀还觉不够,继续逗他。   苏清珩不答话了。   路荀故作伤心。   “原来在小师弟心里,我们关系不是最好的。好失落,我以为小师弟的想法和我一样,也认为我们的关系是最好的。”   和我一样。   这四个字让苏清珩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明知路荀蔫坏,就是故意打趣他,但他还是舍不得让路荀失落,哪怕他知道,路荀是装的。   “是一样……”   见他回答,路荀反而来劲了,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一样什么?”   苏清珩抬眸瞪他,也顾不上自己脸色红不红,路荀总是这么「得寸进尺」,只要给他的点回应,这人就会继续使坏。   路荀见他面颊粉嫩,实在忍不住想捏一把。   苏清珩已经不是年少时的模样,婴儿肥的脸蛋长开了,眉飞入鬓,细长锐利的眼尾,刀削的面容,轻抿的薄唇,眉宇间透着少年感却又不乏成年人的成熟。   路荀忍了忍,最后依照本心,伸手掐了苏清珩的脸颊……   忽然被人捏了脸,苏清珩还有点懵,一时都忘记了心里的别扭,茫茫然的看向路荀。   “小师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小师弟身子一僵,红着耳根想。   只有你……   “现在应该不怕了吧?”   “什么?”苏清珩有点没跟上路荀思路。   “那个噩梦……”路荀对他道,“如果梦到的是过去,那表示你该学会和过去告别。如果梦到的是以后,那……”   苏清珩这才反应过来,路荀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顺着他的话,下意识的问,“那什么?”   “梦都是相反的。”   两人都坐着,就算苏清珩比路荀高出一个脑袋,路荀也能轻而易举的摸到他的发顶,“你所害怕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想。”   苏清珩怔怔的看着路荀,只觉得师兄温柔起来真的让人很难招架。   可他又忍不住去想,如果只是臆想,为什么那么真实?   他像一只搁浅在岸上的鱼,哪怕落在身上的只有一滴水,却也忍不住的想要珍惜。   “师兄,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路荀对上苏清珩那清亮的眼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想起上次,苏清珩也是这么问他。   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答案?   见路荀没有回答,苏清珩不甘心又问了一遍。   “当然会,我才不陪你打光棍,我要去找香香软软的小姑娘。”   苏清珩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江楚楚,心底又突然冒着酸水,“像楚星吗?”   楚星是江楚楚胡诌的名字。   “对……”   路荀有意激他,他和裴渝都是好玩的,好吃好玩好美人,怎么苏清珩跟着他,仍没有半点情窦初开的迹象,好好的未来第一剑尊,可别被他养成了性冷淡。   苏清珩没想到路荀会这么回答,一时分不清路荀是认真的还是又在戏虐他。   他闷声不吭,路荀瞅了他一眼,只觉得不够,于是又道。   “楚星挺好的,我们俩订了娃娃亲。”   苏清珩倏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路荀,眸子中情绪翻涌。   “你又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他想了想,越发觉得楚星是借着路荀没有记忆才糊弄他,于是道。   “没准她骗你的。”   苏清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之前苏清珩对楚星留在队里没什么看法,现在只觉得处处都是别有用心。   故意卖惨,故意惹得王师弟同情,都是为了接近路荀。   “骗我也没事……”路荀满不在意,“我还白赚一媳妇。”   苏清珩脸上一沉,有点气恼。   “怎么就没事,如果她接近你是想害你?”   路荀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苏清珩反应会那么大,这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以前他觉得苏清珩年纪小没开窍,所以才会排斥道侣一事。   现在,苏清珩早就成年,也经历过那事,怎么也该对道侣有那么点懵懂和好奇。   想过苏清珩会因害羞而避而不答,但却没料到会把人惹恼了。   “怎么了?反应那么大……”   路荀正想解释,却听苏清珩又道。   “你不喜欢她……”   路荀纳闷,觉得好笑,又问。“为什么这么认为?”   “她长得不好看。”   路荀心说,那是因为她易容了。   “你觉得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苏清珩没说话,但他这意思就是默认了路荀的话。   路荀一听,又觉得有戏,苏清珩也不是完全不开窍,至少看起来是个颜狗。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好看?”   苏清珩的视线悠悠转向了路荀,四目相对,路荀眨了眨眼,“嗯?”   “师兄……”   苏清珩实话实说,认真起来也不觉得害羞,直白又干脆。“师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路荀不止一次被人夸过好看,可不知怎么的,对上了苏清珩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认真又干净的眼眸。   路荀平生第一次败下阵来,他率先移开了视线,忽略掉了心里那点儿不自在。   认定了苏清珩就是个颜狗,他半玩笑道,“我知道我好看,你还能娶我不成?”   苏清珩本就是直白而言,被路荀那么一打趣才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   他敛下眼眸,可路荀的那句无心的话就像烙在了他的心里,烫的他不知所措,却又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回想。   “啊!”   忽的一声惊叫,路荀直接站起身,望着洞外漆黑的密林里。   “救、救命。”   声音带着惊惧,隐约还能听见紧张的喘气声。   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求救声忽然弱了下去。   苏清珩和路荀对视了一眼,“师兄在这守吧,我去看看。”   路荀本想要去,但苏清珩已经迈开了步子,“那你小心点,察觉不对赶紧回来。”   他们俩只能去一个,得留一个人继续守夜,夜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可能是声东击西,故意将他们引出去,但也有可能真的有人在求救。   秘境中什么都是未知的,遇到突发状况,他第一反应就是傅恒雪提到的的各种手段和计谋,下意识提高了警惕,注视着远处漆黑的密林。   没一会,苏清珩回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许熠?”   路荀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苏清珩愣了一瞬,惊愕的看向那带回来的人。   苏清珩知道许熠是自己的师弟,但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两人见过几次面,但从未说过话。   路荀的注意力都在许熠身上,也没有注意到苏清珩的异常。   他听裴渝说过,许熠迟迟未突破,所以风长眠从名单上被划出。   只有金丹期和元婴期才能入内,而许熠只是筑基期修为,哪怕快要突破,但是他没有入秘境的资格。   可许熠不甘心,他心心念念等着突破,左等右等,秘境都开启了,他仍然没有突破。   他不甘心就这么错过这次的机会,于是瞒着风长眠找人买了能隐藏自己修为的法器。本试着试一试的想法,万一能觅机缘,那他修为绝对会比同期弟子猛增许多。   没想到这法器还真能顺利进入秘境,于是更加确定自己是被上天是眷顾他的,机缘也在等着他。   “你不要命了?”   对上路荀愠怒的神色,许熠往苏清珩身后缩了缩。   “你还不到金丹期,是想来秘境寻死吗?”   许熠忍不住反驳。   “金丹期也未必能顺利走出秘境,凭什么筑基期就不能参加,而且我也临近金丹期?”   路荀冷眸看向他,许熠心里直发憷,要是路荀就这么不管他,那……   不可能……   许熠反驳了这个念头。   大师兄温和心善,就算他这次做的不对,可进都进来了,大师兄不会不管他的。   这么一想,许熠心里也就没那么慌,略带讨好去拉路荀的衣袖,却被路荀甩开了。   “路师兄,我……”   见路荀不理他,许熠又转眸看向了救他的苏清珩。   “苏师兄,我知道错了,你帮我和路师兄说说吧。”   苏清珩像是没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从刚才路荀叫出许熠名字时,他整个人一直游离于状况之外。   被许熠这么一喊,路荀也发现了苏清珩有些不对,以为他受伤了,心下担心,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许熠赶紧进山洞。   “怎么了?”路荀过去要扶他。   “没、没事。”   苏清珩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连唇色都发白,额角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路荀急了,扶着他坐下来。   “受伤了吗?伤着哪里了?”   路荀撸起苏清珩的袖子,左右手都查看了一下,却没发现任何伤口,他蹙眉看向苏清珩,不会是伤了胸腹吧?   苏清珩不答话,他也无法,有些急切要去解苏清珩的衣衫。   路荀的指尖碰到他的衣襟,苏清珩才恍然回神。   “我没受伤……”   但他的脸色很不好,路荀眉头紧锁。   “我没事……”   苏清珩动了动唇,道:“就是想到了刚才的噩梦。”   路荀松了口气,可还是不太放心。   原本以为是苏清珩只是做了个噩梦,可现在见苏清珩反应这么激烈,他才开始重视苏清珩的噩梦。   “你梦见了什么?”   苏清珩薄唇轻颤,最后摇了摇头,并不愿意说出来。   路荀也不敢多问,担心苏清珩再度回想会导致噩梦不止。   可他心里的噩梦不除,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看着苏清珩苍白的脸色,路荀有点心疼,“要我抱抱你吗?”   苏清珩一怔,但没有开口,路荀见他不抗拒,伸手揽住了苏清珩,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   苏清珩倒是被安慰到了,面色也逐渐好转。   路荀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本想哄苏清珩,却把自己给哄睡着。   路荀靠在苏清珩的肩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苏清珩心里一片柔软。   想到上次,路荀想给他讲睡前故事,结果故事没讲完,路荀自己就先睡着了。   把自己哄睡也是很神奇。   苏清珩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四周安静下来,唯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他垂眸看着路荀的睡颜,却又忍不住想起那个梦。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不是梦,而是潜藏在识海深处的记忆。   许熠……   如果知道他就是许熠,苏清珩根本不会出手救他。   梦境里,苏清珩和众人走散。   而等他找到路荀的时候,就见师兄弟们乱做一团,将路荀团团围住。   他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在看清路荀的神色后,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路荀面上杀意不止,眼底晦暗,一手死死地掐住了一名弟子的脖颈,弟子惊慌失措的挣扎,胸口被贯穿了一个大洞,血液止不住的往外冒,但他根本逃不过路荀的钳制。   更让苏清珩惊愕的是,路荀的右手心捏着的正是那弟子胸口处缺失的心脏。   一下一下,在路荀的手心有力的跳动着。   “师兄?”   苏清珩想要上前,却被人拉住了袖子。   “别、别过去。”   路荀眸色暗红,周身戾气翻涌,他听见苏清珩的叫唤,略微怔愣了一瞬,随即转过身,和苏清珩面对面。   他就这么当着苏清珩的面,直接捏碎了那弟子的心脏。   血溅当场。   那弟子面上的惊恐只是一刹,转瞬变得灰白,像个破布娃娃被路荀给丢在了地上,没了生气,只是瞪着一双眼,吓得几名弟子连连后退。   “许、许熠。”   苏清珩听见有人惊恐叫着那弟子的名字。   路荀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见苏清珩要上前,他便后退了一步。   他的身上沾染了许熠的血迹,白皙的面上溅上了几滴血珠,气氛紧张又诡异。   “师兄?”   路荀身上戾气不减,眸中翻涌着杀意,那双漂亮的眸子染上了阴沉,他看着苏清珩,冷冽的也语气带着疏离和陌生。   “滚……”   路荀不再搭理他,在师兄弟们惊惧眸色下,徒手掏出了自己的金丹。   “师兄!”   路荀不顾手上鲜血淋漓,冷冽的不带一丝感情,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就这么捏碎了自己的金丹。   “不,师兄!”   “小师弟?小师弟,醒醒。”   苏清珩猛然惊醒,胸口剧烈起伏,他扶着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抬眸就对上路荀的视线。   他下意识的伸手,死死地扣住了路荀的手腕。   因为太过用力,路荀被抓的有些疼,可看见苏清珩苍白的面色,出口的话也只剩下担心。   “你怎么了?” 第87章 【一更】   “师兄?”   “嗯, 我在。”   苏清珩感受着路荀手心的温度,这才有了路荀还在他身边的真实感。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 路荀静静地他坐着。   天已破晓,第一束阳光洒下。   众弟子们都陆陆续续的起身,稍作休整后,又继续朝秘境身处出发。   顾云舟手上拿着秘境分布图,这是根据他第一次进入秘境时的记忆所画的,各地分布都是准确的,也有一些记不清。   地图不是寻宝图,只是方便认路, 至于天灵地宝完全是碰运气靠缘分。   “我们沿着密林深处走, 这条路算是最安全的, 不会遇上奇珍异兽。”顾云舟对着众人道:“也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他看向了许熠。   “尤其是你……”   许熠垂眸,闷声回答。“我知道了……”   对于许熠的出现,不少弟子选择了无视,也有人会暗嘲他几句,但许熠不为所动,他不在意, 他想要的就是法宝和机缘。   等他找到了, 这些人就会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看着他。   尤其是……   在顾云舟转身的那一刹那, 许熠炙热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从入师门那天起,他便对顾云舟一见钟情,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顾云舟,可是他就是贪恋顾云舟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想要变强, 也是希望能离顾云舟更近一步。   现在的他太弱了, 所以顾云舟的注意力永远不再他身上, 他的身边跟着路荀、跟着裴渝,现在还多了一个苏清珩。   那为什么不能有他的存在?   只要他这次能成功进入金丹期,就有可能被选为亲传弟子,他不想放弃这个接近顾云舟的机会。   再给他点时间,他一定可以的。   顾云舟走在最前面开路,密林确实没什么危险,除了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和出来游玩没什么两样。   快要走出密林,顾云舟才道。   “前面应该是个洞窟,会有很多岔路,你们要跟紧一些。”   顾云舟其实不是特别确定,秘境开启半个月,除了一些偏角,顾云舟大概都去过,但也都只走过一遍,时隔多年记忆也许会有混淆。   如顾云舟所言,他们出了密林就是一片宽敞的沙地,没走多远就看见了顾云舟说的洞窟。   洞口不宽,大概能容纳两个人并行,他们朝里走了一段路,很快就遇到了第一条分岔路。   “大师兄,我们走哪条?”   顾云舟只记得这条路上最为安全,因为比较偏,往这走的人少,所以比较安全。   但当时具体走了哪条路,他还真记不清。   只知道在洞窟里绕了许久才绕出去,除了有些耗时间,但至少不会遇上凶险之事。   洞窟里弯弯绕绕,一条岔路又会延伸出多条的岔路,顾云舟不认路,但是却可以凭借放出的灵力,探一探前路。   “往这走……”   在洞窟中绕了好一会,最终绕到了水潭,水面冒着丝丝缕缕的雾气。   “这是热水吗?”   裴渝觉得稀奇,洞窟里阴深深的冒着寒气,水怎么会是热的?   他上前几步,想要伸手去拨水,离水面不到一指的距离,忽然被顾云舟握住了手腕,“别乱碰……”   裴渝怂怂的收回手,蔫了吧唧的朝着路荀走去,“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裴渝指了指那热气腾腾的水,路荀坚定的摇头,“求生欲使我丧失好奇心。”   “没劲……”裴渝发散思维,就是认为这水不是一般的水。“你说会不会是传说中的神仙水?”   涉及路荀的知识盲区,他挑眉看向裴渝,“又是哪听来的奇闻怪诞?”   “传说中透彻见底,干净清甜能治百病的活水。”   “活水?”路荀问出了师兄弟们的困惑,顾云舟走了过来接过话茬,“看中间的泉眼。”   一行人又朝着潭水中心看去,白色的水柱向上喷涌,周围咕咚咕咚的冒着小水泡。   “这就叫活水?”   顾云舟点头,“死水是不会动的,活水是流淌的。”   “最好别淌这片潭水。”   顾云舟虽然记不清,但可以肯定当时没有遇到这片潭水。   冒着热气着实古怪,而且……   顾云舟视线转向裴渝,虽然裴渝平时好玩,看着不靠谱,但他是医修,平日最该知道什么不该胡乱碰。   裴渝刚才那模样除了出于好奇,但更像是被蛊惑了,在他抓住裴渝的手腕时,明显看见他眸中都一丝疑惑。   但裴渝自己都没发现。   顾云舟也没有说出来,一群人聚在这狭小的地方,他们又绕了那么久,疲惫会有,急切也会有,说出来也只会徒增焦虑,并不会提高警惕。   他觉得这潭水诡异,就好比裴渝对潭水好奇,所以被潭水蛊惑,就更加想去触摸潭水。   顾云舟猜测这潭水会放大丨人心里的情绪。如果他告诉师弟们这潭水有异,很大的可能会诱发他们心底的紧张或者害怕,并且情绪会被无限放大。   但这也只是猜测,顾云舟也无法去验证。   “那我们直接跳过去?”   他们想要去对岸,只能从潭水上方跳过,好在距离不是很远普通人是过不去,但对于修士来说借力是能跳过去的。   “来来,比试谁跳的最远?”   不知谁起了玩心,开口提议道。   “好啊……”   走了一路,无聊又沉闷,好不容易有个游戏,众人也都跃跃欲试。   路荀抬手撞了下苏清珩,“比比?”   苏清珩点头,看着对岸,估算着得跳到哪里才能胜过他们。   “我也来……”   裴渝好奇心旺盛,最爱凑热闹,就没有他不想参加的活动。   顾云舟谨慎一些,“先等等……”   众人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要等什么,却见顾云舟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对岸扔去。   石头飞向空中,众人顺着石头看去,本来应该稳稳当当落在对岸的石头,却在泉眼的中间掉了下去。   “我操……”   有弟子惊叫了一声,“幸好没有贸然跳过去,不然就该一头栽在水里。”   “看这水温不低,掉下去就该熟了吧。”   裴渝打了个哆嗦,“熟不熟不知道,皮肯定得烫掉一层。”   顾云舟拧眉,又捡起了一块石头,避开了泉眼的位置,重新扔了过去。   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下,石头不负众望,再次掉进了水里,溅起了小水花。   众人稍稍后退一步,咽了下口水,就这必然掉下去的结果,他们还想比谁跳的远?   比比谁脱皮更快还差不多。   见顾云舟眉头紧锁,路荀上前一步,问道:“怎么?”   “扔第二颗石子,我注入了灵力。”   路荀一惊,也就是就算使用灵力他们也可能过不去?   “等等……”路荀突发奇想,“你刚说这是活水?有没有可能死物过不去?”   这话一出,引得不少弟子侧目,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石头是死物,但除了他们师兄弟几人,也没有可以让他们试验的对象。   裴渝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位师弟,“要不你牺牲一下,上去试试?”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那师弟连连摇头,后退了数步,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路荀忽然蹲在了地上,拿着枯树枝在地上戳。   “你这是无聊到玩泥巴?”   裴渝走过去,蹲在了路荀旁边,“这位小弟弟,泥巴好玩吗?”   路荀白了他一眼,“我看看有没有活物。”   “在土里?”裴渝惊愕。   路荀想了想道,拿起了翻搅的树枝,盯着末端看。   几名弟子觉得稀奇,也跟着凑了过来,“路师兄,你找到了什么?”   裴渝凑近一看,什么也没看见。   路荀应了声,“有蚂蚁……”   一脸期待的众弟子们:“…”   蚂蚁这么小一只,扔出去也看不见。   顾云舟抬头看向上方,洞顶上长出了石棱,他抬头看了好一会,从储物戒中拿出了绳索。   在绳子一端打了个结,在手里转了几下直接套在了石棱上,确定绳结缩紧后,还用力拽了好几下,确定石棱是牢固的。   “顾师兄,你在做什么?”   路荀闻声,抬头看向顾云舟,见他握着绳子谨慎的试探。   “你想借绳子跳过去?”裴渝惊了。   “大师兄应该想试探在泉眼中间会不会掉下去。”路荀解释道。   “这太危险了吧?”   “应该不会,绳子是挺牢固的。”   路荀倒不觉得危险,反而觉得是个可行的方法,“我试试吧……”   绳子不长,过不到对岸,所以哪怕会下坠,也只会被挂在半空中,不会真的掉下去。   除非石棱断裂。   路荀半开玩笑的对顾云舟说,“师兄,记得及时拉紧绳子,我细皮嫩肉的经不住烫。”   顾云舟迟疑了一下,“还是我来吧……”   他话音刚落,路荀已经利落的往自己腰上系好了绳索,一个跨步跳了过去。   众人的视线随着路荀的身影,路荀一个起跳,跃到了半空中,眼看就要到了泉眼所在的正上方,众人眼睛都不敢眨,紧紧的盯着。   就在要越过泉眼时,路荀忽然被一股拉力往下拽。   弟子们屏住了呼吸,头顶传来了断裂时,众人抬头一看,原本牢固的石棱忽然有了断裂的迹象。   “石棱要断了……”   王师弟惊叫了一声,裴渝仰头一看,担心的看向路荀。   苏清珩正想跃起拉住绳子,顾云舟已经快他一步跃起。   顾云舟拽住了绳子的一端,另一只手握住了旁边的另一个石棱。   他用力一拽,绳子剧烈晃动,路荀挂在泉眼上方摇晃。   众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顾云舟又用力的拽了一把绳子,路荀被绳子牵着,摇动的幅度变大,哪怕泉眼下方有吸力,可架不住顾云舟力气大。   几次的摇晃绳子,路荀就这么挂在半空中荡千秋,眼看就要被晃了过来,众人紧张的看着路荀,纷纷替他捏了一把汗。   倒是路荀除了一开始被那股巨大的吸力给吓了一跳,现在已经神态自若的享受着的荡秋千的快乐。   顾云舟再度拽了一下绳子,借着摆动的幅度加大,路荀很快就被晃了过来,但离岸上还差那么点距离。   石棱尖尖的,呈倒三角形态,顾云舟已经快抓不住。   又一次的晃动后,顾云舟手掌慢慢下滑,众人又是一阵紧张心慌。   苏清珩已经走到离水很近的地方,他看准时机,等路荀再一次被荡过来的时候,他一个跳跃,伸手直接揽住了路荀的腰,两人安稳着地,众弟子们纷纷松了口气。   “怎么样?”裴渝跑了过来。   苏清珩的手还揽着路荀的腰,两人被团团围住,苏清珩仍旧有些后怕,心脏剧烈的跳动,微微喘气。   路荀心大,对上众人担忧的目光,扬起嘴角一笑。   “就、挺刺激的。”   众弟子:“…” 第88章 【二更】   (此为二更, 前面还有一章。)   顾云舟的手心被尖锐的石棱给划伤了,正往外冒着血, 但他不太在意。   抬步欲朝路荀走去,忽然一条雪白的方帕递了过来。   “顾师兄,擦擦吧。”   开口的许熠。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路荀身上,他犹豫了一会才走上前。   许熠垂下眼皮,不去看顾云舟,生怕他会拒绝。   见顾云舟没有接下手帕,他正想收回手,顾云舟已经先一步接过了方帕。   “谢谢……”   他的语气淡淡的, 眸光落在许熠身上。   许熠只觉得心底被一束光给照亮, 怔愣的看了好一会, 才回神道。   “不、不客气。”   许熠有点晕眩,顾云舟竟然真的收了他的方帕。   他曾见过几位师姐给顾云舟送东西,但都被拒绝。   可刚刚顾云舟不嫌弃他,甚至还和他道谢。   许熠心中的喜悦难掩,正想再和顾云舟说点什么,却见他朝着人群中间的路荀走去。   方才的欣喜渐渐回归平静,嫉妒心在作祟。   明知道这个时候他也该上去慰问一下路荀, 可一想到顾云舟朝路荀走去, 许熠心里沉闷难忍。   “大师兄……”路荀看见顾云舟走过来, 视线落在了方帕上被浸湿的血迹上。   “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简单的包扎路荀还是会的,倒是不需要裴渝出手。   路荀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伤药和纱布,将顾云舟手心的方帕拿开,一道深长的血痕暴露出来。   他打开瓷瓶, 往顾云舟手心洒了些白色的药粉, 又拿起纱布替顾云舟将伤口缠好, 又打了个结。   “会太紧吗?”   “不会,刚好。”   路荀笑眯眯的看着顾云舟,“幸好大师兄及时拉住了绳子。”   “你会知道怕?”   顾云舟紧拉绳子的时候,一点也没忘注意路荀的表情,一开始是担心他紧张,可见他一脸开心,甚至还有些玩上瘾的模样,只觉得无奈。   “是挺好玩的……”   “祁星宫的秋千还不够你玩?”   路荀低低一笑,拽着顾云舟的衣袖道。   “但没有大师兄陪我玩。”   路荀说的理直气壮,“小时候大师兄都会来给我推秋千的。”   “你还是七岁吗?”   顾云舟沉着脸,觉得方才实在有些危险,可当事人一点也没有危机感,甚至还乐在其中。   “要不是清珩及时接住你,我这要是脱了手,你就该下去脱层皮。”   顾云舟故意吓唬他。   但路荀如果能被这句话唬住,方才也就不会那么从容淡定。   他弯了弯眼角,“那我就破相了,以后找不到道侣我可就赖着大师兄了。”   “别胡说……”   有惊无险后,众人又开始为了过潭水而发愁。   “看来不管怎么样,都有可能掉下去,我们根本过不去。”王师弟心里一阵失落。   如果是顾云舟一个人,他或许还会在试试其他办法,可他带着一群师兄弟,自然不好冒险。   “我们往回走,到岔路口走另一条路。”   这是唯一稳妥的办法。   虽然不愿意走回头路,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他们又跟在顾云舟身后往外走。   一炷香后。   众人再度望着这片潭水发愣。   “我们刚刚走的确实是另一条路,可怎么又绕了回来?”   “我,我也肯定走的是另一条路……”   “该不会遇上鬼打墙吧?”   这话一出,几名弟子只觉得浑身发毛,且这洞窟中本来就寒意森森。   别说其他人,路荀也觉得有点发冷,见苏清珩站在自己身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他靠近。   “师兄……”   “啊?”   路荀又往苏清珩身上粘,苏清珩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看着都快贴在他身上的路荀。   苏清珩有些好笑,问,“师兄怕鬼?”   路荀摇头,他不是逞强,也没有怕鬼。   靠近苏清珩是因为冷,而且是越来越冷,脚底生出的寒意涌向周身,好像浑身都被寒气所包围。   而苏清珩就像一个大型暖手炉。   如果不是因为人多,还要维持着师兄的形象,他可能都想挂在苏清珩身上。   苏清珩感受到他身上带着凉意的体温,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果不其然,连手也很凉。   “我牵着你?”   问也是多余的,苏清珩没等路荀回答,就直接将他的手包裹在手心,源源不断的暖意传向了路荀。   众人现在正紧张,也没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但已经有人开始慌乱。   如果换个地方,他们也不至于因为一片潭水而慌乱,可秘境里修为都会被封住大半,元婴期和金丹期在秘境中没什么差别。   若说金丹期还能使出一半的灵力,那元婴期可能只有三分之一。   “现在怎么办?”   顾云舟撩起眼皮,定定的看着潭水对岸,好一会才道。“过去……”   “可是顾师兄,这要怎么过去?”   气氛再度陷入了僵局,连顾云舟都感觉出洞内的温度在下降。   他眉头一蹙,一时也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第一次来确实很顺利的就走了出去。   难不成这秘境还会有所改变?   时间悄悄地流过,原本寂静的洞窟里忽然传来了虚虚实实的水流声,这是刚才没有的。   路荀朝着泉眼看去,没有什么变化,可这水流声从何而来?   苏清珩却是紧紧抓住了路荀的手,在这个情境下,他有些心慌,因为那个噩梦,他只想寸步不离的跟着路荀,生怕一个不注意,路荀就会突然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水面上的雾气增大,逐渐飘到了岸上,众人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白,层层云雾环绕着他们。   意识逐渐被抽离,等苏清珩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偌大的宫殿里。   而路荀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他心底一慌,左顾右看,四处寻找路荀的身影。   忽然一道殷红色的身影从自己面前掠过,无比熟悉的背影,苏清珩没多想就直接跟了上去。   殿门被打开,苏清珩迈步走了进去。   寻觅了一下,在偏殿里看见了那抹红色的身影,他再度跟了上去。   殿门被关上,苏清珩快步上前,透过门缝看清了他的脸。   那人额间一朵绽开的红梅,眉宇间透着艳丽,漂亮的桃花眼正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正是路荀。   不对,   比起现在的路荀,那张面容更加貌美昳丽,一颦一笑格外撩人心弦。   苏清珩心跳快了几分,正要走上前,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快他一步走了上去,路荀走过去拉住了黑衣男子的手。   苏清珩这才意识到,路荀是看不见他的。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路荀眼角弯弯,直接抱住了那抹黑色的身影,是那种非常依赖性的抱法。   黑色衣袍的人也伸手拦住了路荀,低头在他的额角亲吻了一下,一触即离。   那人是谁?   苏清珩脑海里盘旋着这个问题,一种古怪的情绪在心底滋生蔓延,   血液再胸腔里翻涌,他想上去推开那个男人,将路荀抢过来。   压下以内翻涌的思绪,苏清珩抬眸看去。   黑衣男子从桌上端起了一碗黑糊糊的药汁,递到路荀的面前。   方才还眉开眼笑的路荀,当即变脸,偏过头不去理那男人。   两人正僵持着,苏清珩听不清男人说了什么,但应该是劝路荀喝药的话。   果然,下一瞬,   路荀接过了药碗,漂亮的眉毛蹙着,最后一仰头将药汁喝尽。   黑衣男人去拿桌上的蜜饯罐,却被一脸苦味的路荀给抢走了又放了回去。   黑衣男人是背对着苏清珩,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苏清珩却能猜到男人怔愣的神色。   因为苏清珩也同样如此。   路荀最讨厌喝药,他受不了苦味,怎么又把蜜饯罐给放了回去?   苏清珩正疑惑,路荀却有了动作。   路荀突然拽住了男人的衣襟逼迫他低头,在苏清珩一脸惊愕的目光下,路荀吻上了那个男人的唇。   苏清珩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短暂的唇齿相碰,路荀松开了那黑衣男人。   路荀抬手将嘴角的药汁擦去,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愉悦,连语气都分外撩人。   “苦吗?” 第89章   路荀怔愣的站在红砖绿瓦的宫殿里, 周围一片寂静。   前一刻还和众师兄弟们聚在水潭旁,接着他就到这来了,路荀觉得自己肯定误入了幻象。   那潭水有问题。   路荀朝着主殿走去, 踩着石板路向前走, 刚迈入殿门, 朱红色的大门就自己关上了。   看来他也只能继续向前。   路荀没有多做犹豫, 中间是几层石阶,感觉像是引诱着他往前走。   面前又是一道朱红色的门,位于宫殿里的正中央。   走进这扇门应该就是主殿, 大门是紧闭着,不等路荀推开, 门忽然就打开了。   他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四周看了一下。   转过头就发现了主殿左侧有一扇小门,对外大开, 路荀停下了脚步,鬼使神差朝着偏殿的小门走去。   还没踏进门,他就看见了苏清珩的身影。   他站在一个房间前,不知道傻愣在那干嘛。   “小师弟?”   路荀小声的喊了一声,但苏清珩没有理他。   没听见吗?   路荀走到苏清珩身后, 平时警惕心很强的苏清珩一点反应都没有。   路荀有几分纳闷, 突然起了坏心思。   他放慢了脚步, 慢慢挪向苏清珩, 抬起手就拍在了苏清珩的肩膀上。   本意是想吓唬苏清珩。   哪知苏清珩还没回头, 就本能的出手攻击,   路荀忽然对上苏清珩那张阴郁的脸, 反而给吓了一跳。   苏清珩已经扣住了路荀的手腕, 路荀及时回神, 偏头躲开苏清珩另一手的攻击。   “小师弟……”   苏清珩乍一回神,看见路荀时,还愣了好半响。   “你先松开我的手。”   苏清珩木讷的松开,路荀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腕,抱怨道。   “下手那么重,想谋杀师兄吗?”   “对不起,我刚刚走神。”   路荀眉梢一挑,“看什么看的走神?”   那扇门没有关严实,留了道缝隙,苏清珩站在那正好能将门内发生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路荀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他将苏清珩推开。   原本退开一步的苏清珩忽然僵了一下,快速往前一步。   他个子高挑,比路荀高上大半个头,他往门前一站,路荀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路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你挡什么?”   苏清珩回答不上来,但就是坚定地站在那不让路荀看。   “说话……”   苏清珩支支吾吾的回答,“没什么……”   路荀故意冷着一张脸,反问他。   “你觉得我信吗?”   “没什么你会拦着我?”路荀目光直直的落在苏清珩的身上,略带命令的口吻道。   “让开……”   让是不可能让的。   苏清珩站在那纹丝不动,路荀推了他一把,竟然也没推动。   路荀上下打量了苏清珩一眼,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一丝怀疑,他竟然没推动苏清珩?   正出神时,苏清珩突然动了,路荀撩起眼皮,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就被苏清珩半搂着,强行拽离了那扇门。   “你……”   路荀生气。   苏清珩这是胆肥了,竟然推他?   这么明目张胆的忤逆他。   不对……   最让路荀心里不平衡的是,他竟然挣脱不开。   当初那个可可爱爱,柔柔弱弱,奶凶奶凶的小猫崽怎么变成了这样?   然而,路荀就这么被半推着走出了偏殿的门,生气归生气,但还是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方才虚掩着的那扇门忽然就被推开了   里面的情景就这么赫然呈现,映在了路荀的眼底。   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背对着路荀。   而另一人穿着殷红色的长袍,此刻衣衫半褪,正被那黑衣男子摁在椅子上……亲吻。   等等……   这个情景为什么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路荀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他没有偷窥别人欢爱的癖好,   究竟在哪看到的?   路荀脑海飞速转动,不等他想出个结果,屋子里的黑衣男子松开了红色衣袍的人,那人一身红衣艳丽逼人,正捂着胸口微微喘气。   忽的抬起头,吓得路荀一个踉跄。   这漂亮的大美人此刻眸光潋滟,红唇水润,衣衫半褪,简直是在引诱别人同他共赴巫山。   操?   路荀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因为他看见的不是别人,那被人亲的毫无抵抗力的红衣男人,正是路荀自己。   路荀被这一幕惊的忘记了反应。   只见那黑衣男子弯下腰将「路荀」拦腰抱起,迈步走向了一旁的床榻。   路荀身子一僵,只觉得晴天霹雳。   他,路荀,竟然被人亲到浑身发软?   疯了吧……   路荀压下心底的惊愕。   等他收拾好心绪,再次抬眸看去,偏门已经被关住,里面的情景被隔绝开。   苏清珩将人扯远了,才松开了路荀,抬眸就见路荀一脸呆滞,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师兄?”   他方才只想着带路荀离开,也没有回头,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路荀也顾不上和苏清珩计较刚才的事,满脑子都是那黑衣男子。   他是谁?   等等……   路荀想起来了。   在苏清珩还没入师门那会,他每天闲着没事做,有一段时间就经常做梦,梦的内容自然是不可描述的。   而刚刚的景象简直和他当初做的梦一模一样。   但他还是没有看见那黑衣男子的脸。   最初,路荀很在意,甚至还在师门里寻找过,身形相似的人,可他都一一确定过,全都不是。   且师门中清一色的白色道袍,没见谁穿过黑衣。   再后来,苏清珩入师门。   路荀只顾着围着苏清珩转,时间一长也没精力再做这种耗费体力,又令人面红耳赤的春?梦。   所以,路荀也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可现在,不真实的梦境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路荀怎么可能淡定。   “师兄?”   见路荀没反应,苏清珩又喊了一声。   路荀从思绪中回过神,茫然的看向苏清珩。   对上苏清珩那双清澈的眼眸,路荀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怪不得苏清珩刚才不让他看。   和自己的师弟一起围观自己被人强吻的场景,这实在太羞耻了。   但也好在,苏清珩把他拽出去了,不然被苏清珩看到后来的情景……   饶是平日里淡定如斯,不知害羞为何物的路荀,在此刻也觉得有那么点脸热。   主要是因为尴尬。   但回想一下,又觉得有点怪异。   苏清珩傻站在那,看着他和人亲吻?   怎么想怎么别扭。   苏清珩该不会有什么奇怪且不为人知的癖好吧?   路荀不动声色的观察的苏清珩,却见他眸色清浅,怎么看也不像……   那他为什么会站在门口?   可是也不对。   之前在琼州镇,他们在酒楼里,苏清珩撞破了别人亲密的场景,那可是避之不及。   也不是现在这副僵硬的肢体反应。   僵硬?   路荀又回想了一下苏清珩的反应,确实是过于僵硬。   这么一想,路荀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苏清珩应该是太过惊愕而来不及反应。   一定是这样。   在路荀的眼里,苏清珩面对男色女色都不为所动,没开窍的木头能懂什么?   说服了自己后,路荀面上的热意稍降了些。   他不自然轻咳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听见有人在念着什么。   声音飘远不太真切,却又非常熟悉。   “你听到了吗?”路荀也顾不上尴尬,转头问苏清珩。   “嗯……”   苏清珩凝眸,他也听不清楚,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的宫殿也变得不那么真切,像是漂浮在半空中,虚虚实实。   “路师兄,苏师兄。”   “师兄……”   “阿荀……”   一阵晕眩感过去,路荀再次睁开眼自己正站在热气腾腾的水潭边。   “这,果然是幻象。”   苏清珩也回过神,眸子中闪过刹那茫然,转瞬即逝。   “吓死我了……”裴渝夸张的捂着胸口。   “我怎么走到这了?”   路荀记得在出现幻象前,他分明离潭水很远,怎么回过神就站在了谭边,还一副打算往下跳的架势。   “你还说呢?”裴渝想想还有些心惊,   “刚刚你突然就往谭边走,一开始以为你凑近看是为了探究,结果发现你好像还想下去泡个温泉。”   路荀:“…”   一位师弟接腔,“是啊,幸好顾师兄及时发现,他念了清心咒,你们才清醒了。”   顾云舟面色肃然。   “第一次进来时,裴渝也被蛊惑了,但也只是一瞬就回过神。而你们刚刚像是失了神志,直奔着水潭去。”   “我怀疑情绪波动较大会被水潭蛊惑。”   顾云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们刚刚想到了什么,引起了心绪不稳。”   苏清珩一愣,如果说想了什么,那也只有那个噩梦。   他真的很害怕梦境重演。   因为担心师兄会失踪,所以心神不安,却反而被潭水所控。   至于路荀则是因为怕冷才贴近他,这么说来,是他把路荀牵连进幻境的?   苏清珩想不通,为什么会在幻境里看见……那种情景?   他想不明白,但显然不能把这疑惑说出来。   “我刚才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有点冷。”路荀转头看向苏清珩,“你又在想什么?”   苏清珩只能再把噩梦的说辞拿出来,“忽然想起了那个噩梦。”   果然,他这么一说,路荀就没再问,转头看向了裴渝。   “裴渝,你有没有安神助眠的丹药?”   听了两人的对话,裴渝不免惊讶。   “苏清珩会做噩梦?”   不止裴渝,好几个师兄弟都觉得很惊奇,   苏清珩看起来清冷沉稳,怎么也不像会被噩梦所困。   苏清珩虽然好强,但不会因师兄弟们询问而不好意思,大方的承认,“这几日是做一些不好的梦。”   裴渝了然,在储物戒中搜寻了一番,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苏清珩。   “只能先给你凝心丸。”裴渝道,“等出去秘境后,我再给你专门配制。”   “嗯,谢谢裴师兄。”   虚惊一场,倒是没出什么大事。   但总不能一直在洞窟里,顾云舟凝眸细思。   他可以非常肯定,自己前几年走出过这个洞窟,所以绝对不可能出不去。   只能是没找到出去的路,而绕了几次又无功而返,灵力也探不到对岸。   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正在这时,苏清珩忽然想起一事。   “大师兄,你的破晓是不是能破幻象?”   破晓是顾云舟的本命仙剑,锐利难挡,连风都能破。   “可以……”顾云舟道,“你的意思是……”   路荀也反应过来。   “所以我们很可能就身在幻境之中?”   顾云舟没有犹疑,直接召出了他的破晓。   是不是幻境,破破看就知晓。   顾云舟握着破晓,想着如果真是幻象,那突破口会在哪?   “大师兄……”路荀盯着水潭看了好一会,“试试?”   顾云舟警惕心强,不可能深入幻境毫无察觉。   而让他们不停兜圈子是因为过不去这片潭水。   甚至,连蛊惑裴渝和苏清珩的,也都是因为这片潭水。   所以,路荀认为,如果真的落入幻境的话,突破口只能是这片潭水。   明明是热水,可洞窟的温度却那么低,这太不符合逻辑。   顾云舟朝路荀点头,众人纷纷后退,给顾云舟让出了位置。   “破……”   右手一挥,灵力被注入刀刃,一道白光乍起。   光线太强,众弟子不得不闭捂着眼睛。   等到能适应这光亮,他们才将手从眼前挪开。   抬眸看去,哪里还有什么潭水。   他们的面前只有一个枯井。   连半滴水都没有。   “竟然真是幻象!”   “苏师兄是怎么找到的?”   裴渝也忍不住赞叹一声,“真有你的,这都被你看出端倪。”   苏清珩没有多做解释,他本来也不会想到这个。   因为刚才深陷幻境,所以才会联想到,会不会是幻中境。   潭水是第一重幻境。   而他带着路荀进去的是第二重幻境。   “我只是猜测……”   他转头看向路荀,“找到幻境突破口的是师兄。”   路荀也喜欢出风头,只不过相比咸鱼的生活,他更喜欢后者。   苏清珩知他向来如此,所以直接将功劳推给了路荀。   “辛苦的是大师兄,没有他和破晓。我们就算知道这是幻境,找到了突破口也破不了……”   从小,路荀就有着超出常人的细心。   顾云舟一直都知道路荀相当聪明,路荀虽讨厌麻烦,但是并不怕麻烦。   虽说性子过于闲散,但他胆大心细。   认真起来连顾云舟都自叹不如。   但可惜,不认真才是路荀的常态。   顾云舟看着路荀,目光都柔和了些许。   也正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小缺点,路荀才是路荀。   总之,在顾云舟眼里,路荀的缺点根本算不上缺点,反而还有点可爱。   “还是阿荀聪明些。”顾云舟道。   “行了行了,知道是你们三个的功劳,不用推来推去。”   裴渝对此非常嫌弃,谁还没个师兄或师弟,在场的全都是他的师兄或者师弟。   他骄傲了吗?他炫耀了吗?   也就这三人矫情。   他才不羡慕。   一点都不。 第90章   几天后。   顾云舟见他们带入了秘境的里圈, 意味着寻宝或者寻机缘正式开始。   但这也意味着秘境中的争抢掠夺拉开了序幕。   “过了这个桥,就可以分开寻宝。”   顾云舟站在最前面,“时限为七天, 七天后我们在这桥头汇合。如果中途遇上什么事, 记得命牌传音。”   因为七天之后, 一般收获颇丰。而这个时候,那些小门派的「抢匪」就会开始行动,所以七天后聚在一起是为了安全考虑。   顾云舟话音一落,弟子们就自发分组, 找到了自己的队友。   一直安静的不存在的江楚楚这才被分队隔离开, 他和许熠都是中途入队, 只能另外将他们插入其他队伍。   自江楚楚易容出现在这, 路荀就知道江楚楚肯定是奔着什么目的而来, 而路荀这组有顾云舟在, 江楚楚如果想做什么, 不可能逃过顾云舟的眼。   所以,江楚楚如果想继续隐瞒身份, 他一定会选择其他的队伍,最好是继续将她当成透明人,这样方便她行事。   至于许熠。   顾云舟认为他的变数太大,加上又竟是筑基期修为, 秘境里实在太过凶险, 怕其他师兄弟护不住, 所以,顾云舟让许熠加入了路荀这组。   这对许熠来说, 这无疑是天降惊喜, 只觉得这次真的来对了。   曾经他多次想靠近顾云舟, 但总是寻不到机会。   直到后来一次,顾云舟代其他师兄给他们上操练课,许熠这才得到了一个和顾云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那节课上,他练剑时故意出错,顾云舟果然注意到他,几次亲身教导,许熠恨不得时间过得慢一点,让这节课再长一些。   然而,操练课才上了不到半时辰,就有弟子给顾云舟传音。   许熠又一次听到了路荀的名字,从顾云舟的命牌里,他知道路荀生病晕倒了。   许熠之前是听过路荀的名声,因为路荀是玄山派所有弟子中年纪最小的筑基期弟子,不少人都夸他天赋极高。   当时筑基期的路荀,是所有炼气期弟子极力追求的榜样。   但那个时候,许熠只知道路荀是顾云舟的师弟。   在许熠心里,顾云舟是尽职尽责,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完成,且会做到最好。   可那次是例外。   操练课还没结束,顾云舟说了句抱歉就把他们扔下,又找了其他人来代课。   许熠也是在那天才知道,向来沉稳的顾云舟,其实在某些时候不如表面上冷静,他会慌乱,会紧张,会担心。   这些情绪的由来,全都是因为路荀。   许熠有时候回想,如果他再早一些入门,或者成为顾云舟亲传师弟的人是他,也许顾云舟的所有情绪,都会是因他一个人而起。   许熠想着,不自觉的看向了路荀。   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路荀回望了过去,就见许熠一脸复杂又纠结的看着他。   路荀:?   对上路荀疑惑的目光,许熠又飞快的垂下头。   路荀没多想,只以为是因为那天他凶了许熠,所以对方对他有那么点介怀。   毕竟,他和许熠没有接触过,这次也是头一回,但许熠的视线又让路荀有点在意。   他抬手撞了下身旁的裴渝,“你对许熠了解多少?”   “你怎么突然对他好奇了?”裴渝惊奇的看了路荀一眼,又把实现落在了许熠的身上,大拇指抵在下巴上,一副点评的口吻道。   “长得白净清秀,你喜欢这样的?”   裴渝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我不是说许熠不好,我只是觉得像他这种类型的,随便一抓都是,没什么特别的。你怎么就注意到他了?”   路荀嘴角一抽,“你是不是该治一治脑子?我就这么问了一嘴,你就能凭空想象出那么多戏,你怎么不去写话本?”   “真不是?”   裴渝只是觉得奇怪,还从没见路荀关注过不相熟的人,玄山派弟子这么多,怎么就注意到了许熠。   也因为路荀,裴渝多看了许熠两眼,见他正一脸倾慕的看着顾云舟。   裴渝眼皮一跳,说话都有些磕巴。   “他,他好像……”   “什么?”   裴渝又住嘴了,因为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再度看去时,许熠已经收回了视线,走到了他们身边。   “路师兄,裴师兄,还请多多关照。”   两人皆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客套话路荀不爱说,裴渝这个小少爷哪还需要对谁客套。   路上,裴渝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回答路荀的问题。   “你刚向我打听许熠干什么?”   裴渝慢慢的探求欲,路荀一看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路荀不理他,裴渝反而来劲了。   “说说嘛?”   见路荀不搭理,裴渝又道。   他好奇心强,但他越是在意,路荀越是故意瞒着他,欺负裴渝也是一种乐趣,尤其是对方明知你是故意的,却又忍不住好奇想要凑上来。   “你不说我就当你爱慕他,心悦他,所以才想了解他。”裴渝只以为能激路荀开口解释。   但路荀也找到了趣味,故意顺着裴渝的话道:“对,我爱慕他,心悦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裴渝知道这是路荀故意搪塞他,正当他想上前继续缠着路荀,苏清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师兄爱慕谁?”   他的语气平淡,声线清冷,听不出情绪。   但裴渝可太了解他,但凡和路荀有牵扯或者和路荀有关的事,苏清珩就分外上心,这点和顾云舟没什么两样。   裴渝忽然计上心头,路荀有意不告诉他,但如果苏清珩问,路荀肯定会答。   于是,他转头就对苏清珩道。   “你师兄爱慕许熠,刚才还向我打听他。”   苏清珩听了这句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去质问路荀的打算。   “你不去问问?”裴渝急了,他还等着顺带听个缘由,怎么苏清珩就不问了。   苏清珩打量着裴渝,像是猜透了裴渝的意图,嘲讽道。“师兄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许熠。”   他可没听说过,喜欢一个人会掏对方心脏的。   裴渝被路荀的肯定给惊的了一愣,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却听苏清珩扬起一抹笑。   “我知道你好奇什么,但我就不当着你的面问,我私底下偷偷问师兄。”   裴渝:“…”   被路荀嘲笑就算了,连苏清珩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笑话他。   苏清珩丢下一句话,敛去面上的神色,大步走向了前面的路荀。   “师兄……”   “嗯?”路荀应了一声,又问。“刚才大师兄找你说什么?”   “就问问我做噩梦的情况,他说今晚会教我静心咒,让我试试。”   路荀点头,“静心咒都能破幻象,说不定还真能让你摆脱噩梦。”   “嗯。其实也没什么。”苏清珩凑近路荀,低声道。“只要师兄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   至于许熠……   苏清珩的目光转向了走在倒数的许熠,他不反对许熠跟上他们队伍,一是因为他反对会引得顾云舟发问,二是放在眼皮底下,总是放心一些。   “啊啊啊!”   正走着,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几人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去。   只见落在最后的周蓉蓉,一脸兴奋的捧着什么走到了顾云舟面前。   “顾师兄,我,我找到法宝了。”   周蓉蓉完全把秘境试炼,当成了寻宝游戏,为自己第一个捡到法宝而感到开心。   顾云舟拿起看了一瞬,“是个宝贝,防御型的,戴着吧,可以防身。”   周蓉蓉其实不太在意法宝有什么威力,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寻宝游戏很好玩,听闻开开心心的将那法器系在了脖子上。   “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周蓉蓉的笑意挂在脸上,跃跃欲试的说。“快快快,我们走快点,我一定要比师兄们拿到更多的法宝。”   路荀:“…”   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存在的胜负欲。   裴渝之前对周蓉蓉印象不深,只知道对方小有天赋,但自从那天泡澡风波,周蓉蓉简直刷新了裴渝的新认知。   周蓉蓉哪里是好强,她简直是好攀比。   众师兄弟们都上岸后,周蓉蓉愣是要在水里呆够一定时间才肯出来,说是要比师兄们更……「持久」。   裴渝当时就被周蓉蓉这话惊的连下巴都收不住。   后来听了其他师弟们的话,他才知道,周蓉蓉事事都攀比,师兄们连剑一个时辰,那她就要两个时辰。   还有,师兄们吃两碗饭,那周蓉蓉要吃三碗。   就非常神奇的好胜心。   周蓉蓉开开心心的继续向前摸索,但也因为有了周蓉蓉的,其他师兄弟们也都收起了玩心,开始认认真真的找。   “路师兄……”周蓉蓉忽然转身,“你能过来一下吗?”   突然被喊道的路荀一脸疑惑,但还是听了周蓉蓉的话,两人快走了几步,和其他师兄弟们拉开了距离。   “想和我说什么?”   周蓉蓉小声道。“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惹得路荀一头雾水。   “就你和苏师兄的事。”   路荀挑眉,他都解释了那么多遍,周蓉蓉还不信?   正当路荀想再次和周蓉蓉重新申辩一下,却听周蓉蓉扬了扬唇角,真诚的道歉。   “对不起,我胡乱猜测,还误会了你们的关系。”   “没事……”路荀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你特意叫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周蓉蓉摇了摇头道。   “还有一件事,是很重要的事。”   路荀不觉得他会说出什么很重要的事,只觉得周蓉蓉会语出惊人。“行,那你说。”   周蓉蓉忽然凑近路荀,轻声问道。   “既然路师兄和苏师兄不是道侣,那我可不可以……”   周蓉蓉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什么,但话到这里,路荀也能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   “那个,等一下。”   路荀轻咳了一声,也不是他自恋,主要是他经历过太多类似的开场白,比如。   “路师兄,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像我这样的可以吗?”   又或者……   “路师兄,你有心仪的人吗?如果没有,那可不可以试着接受我?”   再或者……   “路师兄,我心悦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诸如此类。   周蓉蓉则是茫然的看向路荀,不知道为什么路荀不让他说完。   周蓉蓉和路荀遇到的其他女修不同,他挺喜欢周蓉蓉的性格,坦率又有些天真,积极又个性。   但显然是不可能的,路荀拒绝了不少人的追求,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当然不能祸害单纯可爱的小师妹。   正当他要说点什么,周蓉蓉见路荀不开口,把没说完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既然路师兄和苏师兄不是道侣,那我可不可以追求苏师兄?”   路荀:? 第91章   周蓉蓉一脸欣喜的看着路荀。   路荀则还有那么些许茫然, 苏清珩长相清俊,会被人喜欢路荀不意外。   但周蓉蓉的行为举动就很容易让人误会。   “你想追他,为什么要问我?”路荀很迷惑。   “虽然你们俩现在不是道侣, 但如果路师兄喜欢苏师兄, 那我肯定是不能插足。”周蓉蓉很认真的回答。   路荀:“…”   周蓉蓉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理由。   路荀没立刻回答,周蓉蓉歪头看着他, 小心翼翼的问。“那路师兄,你喜欢苏师兄吗?”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就追他了?”   路荀:“…”   面对不开窍的苏清珩,路荀认为自己应该鼓励周蓉蓉去追苏清珩, 并且尽量给他们俩制造独处的机会。   但, 路荀有那么点不情愿,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反问。   “你喜欢他什么?”   周蓉蓉不知道。   路荀换了个问法,“你为什么要追他?”   这题周蓉蓉会。   她眼睛一亮, 对上路荀的视线, 回答。“我想和他双修。”   路荀:“!”   路荀周蓉蓉这句话惊的回不过神, 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想和他干嘛?”   “双修啊……”   周蓉蓉神态自若, 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路荀张了张嘴, 好半响才艰难的开口。   “你知道双修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一起修炼啊。”周蓉蓉的回答太过正直,以至于路荀久久都回答不上来。   周蓉蓉是女孩子, 路荀不可能给她看不可描述的画本。见周蓉蓉一脸单纯的看着自己, 路荀一言难尽的问了一句。   “谁告诉你这是双修?”   “我昨晚听裴师兄说的。”   路荀很想过去暴打裴渝,“他这么和你说的?”   周蓉蓉摇头,“裴师兄和其他师兄聊天, 我听到的。”   路荀心底一阵无奈, 他觉得很有必要在师门开设一趟「启蒙课」, 针对像苏清珩或者周蓉蓉这种, 勤勉修行,却在某方面一窍不通的弟子。   “听着,双修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不能随便挂在嘴边,更不能轻易和别人双修。”路荀一脸肃然,生怕周蓉蓉蠢乎乎的,哪天就被野男人给拐走了。   “可苏师兄不是别人,我可以和他双修吗?”   路荀:“…”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想起来了。   路荀曾经对苏清珩说过,“以后「结为道侣」这话不能随便和别人说。”   苏清珩怎么回答他的?   “可师兄又不是别人。”   当时的苏清珩和现在的周蓉蓉一样,两人都是一脸茫然却又自觉非常有道理的想和他争辩。   这一个两个的不开窍就算了,还各个都语出惊人。   路荀心里一梗,更觉有必要得建议风长眠开设「启蒙课」。也不知道师门里还有多少像苏清珩和周蓉蓉这样,都满十八岁了,还什么都不懂,别出个门就被人拐跑了。   路荀不知怎么,面对不开窍的周蓉蓉,虽然挺无奈,但反令他心里一松,一开始的那种不情愿的情绪也被忽略。   “你还小,就不要想这种事。”路荀揉了揉周蓉蓉的头发,“等你遇到了喜欢的人在说吧。”   周蓉蓉理了理被路荀揉乱了头发,不满路荀的敷衍,   “我不小了。而且……”   “而且什么?”路荀不甚在意的瞄了她一眼,“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   周蓉蓉气鼓鼓的嘟着嘴,他确实没有喜欢的人,于是更加失落。看着他蔫巴巴的模样,路荀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道侣不是单纯的一起修炼,而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周蓉蓉一怔,“可是……”   “双修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路荀无奈,周蓉蓉是姑娘,他不可能和一个姑娘解释什么是双修。   “你要真想知道,等回师门,问你师姐去。”   周蓉蓉继续丧。   路荀有些好笑,催促的推了推她,“乖,找你宝贝去,不想得第一了吗?”   正这时,后面的一位弟子突然道。   “啊,我也找到了。”   “快快快,快点找。”   周蓉蓉瞬间就有了紧张感,一头扎进了旁边的花丛里开始搜寻。   路荀被周蓉蓉这模样逗笑了,抱臂站在一旁看着他。   “师兄……”苏清珩忽然出现在路荀身后。   路荀方才就看见苏清珩不远不近的跟着。   苏清珩知道周蓉蓉想单独和路荀说话,所以没有靠近,一直忍着没走过来。   可他看见路荀对周蓉蓉又是摸头,又是拍肩,举止亲密,还一脸宠溺的哄周蓉蓉,苏清珩立刻就不高兴了。   “嗯?你不去找宝贝?”   苏清珩闷闷不乐,“不感兴趣……”   路荀瞄了他一眼,“又不高兴啊?”   苏清珩一听更不高兴了,为什么哄周蓉蓉可以,哄他就不行?   他偏过头不理路荀,路荀戳了戳他的脸颊。“你是河豚吗?”   苏清珩本来不想理他,可他有点好奇。“河豚是什么?”   “一种每天都在生气的鱼。”   苏清珩:?   见他不信,路荀又道,“你别不信,有机会我抓一只给你看看,就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然后,苏清珩更生气了。   “诶诶诶,就这样。保持住,别动啊!”   路荀从储物戒里找出一面镜子,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镜子。   果不其然,路荀拿着镜子在他面前定住,镜子顶端有个小圆点,路荀往下一摁。   咻——   奇怪的声音响起,尔后镜子的画面定格住了,苏清珩探头一看,竟然是他方才的模样。   这镜子竟然能保留住他之前的动作。   “好奇?”路荀吧镜子递给他看,“这可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宝贝。”   苏清珩挑眉,“用途是?”   “把你气鼓鼓的模样留下来,等找到你的河豚弟弟后,再给你们留个纪念。”   苏清珩:“…”   路荀就喜欢捣鼓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苏清珩想到被二师姐拿走的美颜镜,以及还放在屋里积灰的「悬梁刺股」绳。   苏清珩不得不承认,比起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面能定格画面的镜子还蛮有意思。   路荀还是头一次见苏清珩对他捣鼓的东西好奇,这相当于得到了苏清珩的肯定,这让路荀有那么点兴奋。   他兴致盎然的给苏清珩讲解。   “你拿着它……”路荀将镜子递给了苏清珩,随便定格在一个方向,“然后按这个圆圆的点。”   苏清珩照着路荀所说的做,试着将眼前的这片花田给定格下来。   “对,可以摁了。”   苏清珩摁下了小圆点,那一瞬间,周蓉蓉正好从花田里站了起来,镜子里出现了周蓉蓉起身回眸的那个瞬间。   路荀意外的眨了眨眼,随即又有些惊喜。“不得不说,蓉蓉站在花田里景象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苏清珩抿唇,全然没有方才的高兴模样。   路荀视线落在了周蓉蓉身上,朝她招了招手。   周蓉蓉不知道他俩为什么突然照起了镜子,但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路师兄,你叫我?”   路荀笑眯眯的把镜子递给了周蓉蓉,“漂亮吧?”   周蓉蓉垂眸一看,一脸惊奇,“这是什么宝贝,路师兄你哪里找的?”   一听周蓉蓉把他捣鼓的玩意叫成了宝贝,路荀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他是无聊才喜欢瞎捣鼓,可也是花时间和精力做的,能得到认可,他自然是高兴的。   “我自己捣鼓的小玩意。”路荀有些得意,扬了扬手里的镜子。   “好厉害啊……”   周蓉蓉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哪怕她平日只爱练剑,但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且周蓉蓉长得娇俏可爱,从花田里回眸的那一幕,实在太过亮眼。   花田很美,人也很美。   就连周蓉蓉自己都被惊艳到了。   苏清珩见两人如觅知音的亲密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可娘亲教过他,男孩子大丈夫不能和小姑娘计较,要大度宽容一些。   但两人聊得热火,他就忍不住冒酸气。   “师兄,你说这个要送给我的。”苏清珩不冷不热的提醒道。   路荀:“!”   他说过吗?怎么不记得了?   见他一脸茫然,苏清珩心里更是气恼,难不成他要送给周蓉蓉吗?   “你刚刚才说的。”苏清珩的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师兄又骗我?”   周蓉蓉不知缘由,只觉得遗憾,原来已经送人了,她心里一阵失落。“已经送给苏师兄啦?我也好喜欢……”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神奇的小镜子。   路荀被苏清珩笃定的语气给唬住了,纵然他想不起来,但真说了要送给苏清珩,自然不能再答应苏蓉蓉。   他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抱歉啊,蓉蓉。”   “没关系……”周蓉蓉眼底的失落都快溢出来了,“我去找法宝了。”   周蓉蓉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小镜子,转头又扎入了花田里。   路荀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惆怅,从前他捣鼓出来的小玩意,也只有顾云舟每次都会捧场的说喜欢,但是路荀知道都是哄他开心。   裴渝就直白了些,比起这些小玩意,他更喜欢路荀床下的那几箱大宝贝。   他也强送给了苏清珩不少东西,苏清珩婉拒不掉,自然只能接受。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争抢着。   “给你……”路荀将小镜子递给了苏清珩。   “哼……”苏清珩拿了镜子就直接收入了储物戒,生怕拿在手上在被人惦记。   “我都给你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苏清珩不说话,路荀戳了戳他的脸,又被苏清珩给避开了。   “真生气了?”路荀摁着苏清珩的肩膀,不让他避开。   苏清珩真想挣开,那路荀也是摁不住他的。   但他没有,只是垂眸不说话。   “那至少给我个哄你的机会吧?”   路荀叹气,为什么小师弟气性越来越大?   “这样吧……”路荀心生一计。   “我们也来比赛。看谁找到的仙器多,如果我输了,那在秘境的这几天里,我都听你的话,或者你也可以提一个要求。”   虽然有点幼稚,但对苏清珩好像挺受用,他答应的很快,“如果你赢了,那你也可以提一个要求。”   “那……从现在开始?”   苏清珩点头,两人视线相对,下一瞬各自跑开,开始寻找秘境里的法宝。   秘境中常会有法宝随机掉落,有时候明晃晃的就出现在你的眼前,有时候藏在深处无处可寻,这就看缘分了。   傍晚,眼看天就要黑了。   白天比较安全,顾云舟也随他们闹,但是夜晚容易遇上偷袭或者猛兽,所以等天色一暗,顾云舟就不会让他们继续这么自由散漫的胡走。   路荀只捡到的三件仙器,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仙器,但好在他和苏清珩比的是数量。   他一边朝前走,一边想赶在天黑前再捡一个。   花田被周蓉蓉搜的差不多了,路荀转身朝远一点的山脚走去。   路荀速度不快,时刻观察着周围和脚底,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没有收获。   总不能挂在树上吧?   路荀也就随便这么一想,抬眸随便看了一下,忽然看见相隔几步的树上,被茂密葱郁的树叶所遮住的地方,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路荀眸光一亮,快步走去。   树木算不上高,他纵身一跳就能够着,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但路荀打算先把他拿下来。   他一个起跳,手指摸到了那环形物件,刚收紧五指,一道身影掠过,抓住了环形的另一端。   “小师弟?”   路荀没想到苏清珩也走到这来,还好巧不巧的找到了同一个目标。   “这可是我先找到的。”   苏清珩轻飘飘的说,“师兄只是摸到了,并未拿到手。”   “呦?学坏了……”路荀调侃他,“以前你不是总和我谈什么君子之风,现在这么明强算什么?匪徒之气?”   苏清珩不受他干扰,两人谁也不肯放手,一人拽着一边,死死地握在手中。   苏清珩一个翻身,路荀只得跟着翻身,两人一只手握着那环形,却不妨碍他们用另一只手和对方过招。   几招过后,谁也没讨到好处。   路荀知晓,若是僵持着,比力气他是胜不过苏清珩,灵机一动,忽然道。   “要不这样?我们一起把他放在那个石头上,然后各退五百米,谁先拿到就归谁?”   苏清珩思索了一下,仔细观察这路荀的神色,辨认他话里的真假。   在路荀的注视下,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那我们一起走过去。”   他们挪到了石头旁,“我数三声,我们一起松手。”   两人仔细的观察对方,都怕对方忽然使诈。   “三……”   “二……”   苏清珩紧紧盯着路荀,数到「一」的时候,苏清珩微微松手。   路荀见他神色略微放松,突然猛地一拽,想借机将东西抢走,却不料苏清珩早有防范,再次收紧了手。   路荀都已经回头准备开溜了,哪料到东西的另一边又被苏清珩给拽紧了。   他一个没站稳向后倒了去,苏清珩心下一惊,伸出另一只手要去拉他。   却见路荀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在苏清珩伸手后,反被路荀拽住,一个过肩摔,直接将苏清珩摔在草地上。   然而——   苏清珩还是没松手,路荀原本只是装作重心不稳,假摔。   结果,现在反而是真的中心不稳,也跟着苏清珩倒下去,重重的砸在了苏清珩的身上。   苏清珩闷哼一声。   摔在草地上倒是不痛,但路荀是结结实实的砸到他了。   两人四目相对,路荀眨了眨眼。   “撞疼了吗?”   他是直接砸在苏清珩身上,因为手里握着东西,他没法伸手支撑,额头都磕在了苏清珩的肩膀上。   苏清珩本想摇头,可一想到路荀使诈,眸中也闪过了一丝清明。   他咳嗽了两声,“胸口有点疼……”   苏清珩睁眼说瞎话,但只要路荀不随便撩他,他也不会再轻易的脸红。   “真撞疼了?”路荀道。“你先让我起来,我再扶你起来。”   苏清珩无辜的看着他,他左手拽着东西,右手呈一字型摊开,“我没有不让师兄起来。”   但他们俩都在左手较劲,仅靠右手路荀也没办法支撑的坐起来,苏清珩上过一次当,这次说什么也不信他。   路荀无奈,“你不让我起来,我怎么扶你?”   苏清珩不再听他忽悠,“我没不让你起,你不是还有右手?”   “我左手用着力,单靠右手也起不来。”   苏清珩不为所动,一副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听的神情。   “我起不来就只能这么趴在你身上。”   苏清珩想了想回答,“你可以松手,然后站起来。”   路荀不愿,幼稚的和他较真。   “你可以松手,然后我站起来。反正有你当肉垫,被地板硌着的又不是我。”   苏清珩:“…”   路荀说的理直气壮,又继续道。“我还能这么睡一觉。”   苏清珩:“…”   他忍不住想了下路荀趴在他身上睡了一觉的场景,只是一想,苏清珩就有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传遍全身,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奇怪的情绪被他忽略掉。   “哦对,我睡觉不太老实,睡着睡着手就不知道放在哪里。”   路荀说着还故意用右手在苏清珩身上胡乱摸着,从胸口向下,摸到了劲瘦的腰肢。   他忽然想起,苏清珩应该是怕痒的,他伸手就挠,还观察这苏清珩的神色。   只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怕痒,正想收回手,感觉到苏清珩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路荀嘴角一扬,“继续装……”   苏清珩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只能扭着身子,想要躲开路荀的魔爪。   “松不松手?”   路荀变本加厉。   苏清珩咬着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太过失态,但路荀不依不饶,他没没忍多久就破功了。   “哈……别,师兄,你这是……哈哈……犯规。”   路荀轻笑,得意洋洋。“既然你可以抢,我怎么就不能随机应变?”   苏清珩不停地闪躲,但根本躲不掉,一双清澈的水眸都被快被逼出了泪珠,他眉头一蹙,表情突然凶狠,“师兄,是你先动手的。”   还敢放狠话?   不等路荀呛回去,苏清珩忽然一个挺身,路荀被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就被苏清珩放压在身下。   路荀:“…”糟了。   苏清珩唇角一勾,他故意垂下头,唇瓣贴在路荀的耳侧,一呼一吸全都洒在路荀的身上。   路荀只觉得耳边一阵热气,酥酥麻麻的,还有些痒。   他身子一僵,根本不敢动。   但方才他把苏清珩欺负狠了,现在苏清珩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苏清珩一双黑眸透亮,视线落在了路荀漂亮的精巧的耳朵上,欣赏了好一会,他倏地一笑,轻启薄唇,略带低哑的嗓音落入了路荀的耳畔。   “师兄,你……怕痒吗?” 第92章   “小师弟。”   路荀自然也是怕痒的, 但一想被小师弟给摁在地上,欺负的毫无反手之力,甚至会情不自禁的挣扎, 形象肯定万分狼狈。   他脑海里思绪转的飞快,得想个办法。   “你找到了几样仙器?”   苏清珩伸向路荀腰间的手一顿, 路荀又道。“你看啊,如果你找到的仙器本来就比我多,那争抢这个仙器就没有意义。如果比我少, 就算你抢到了还是输。”   “总不可能那么巧,和我手中的仙器数量一样?”   见他果然不动手了, 路荀为自己分散注苏清珩的意力点了个赞。   苏清珩道:“三件……”   “啊?”路荀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找到了三件仙器。”苏清珩重复了一遍。   路荀:“…”那不就和他一样。   胜负就在他们俩手里的这件仙器上。   路荀清了清嗓子, 脸不红心不跳的的虚报了个数字。   “我找到了五件。”   苏清珩挑眉, 并不相信。   “不管你找到几个, 总之现在这个仙器还不算你的。”   “我是说,我找到了五件,就算这件仙器在你手上, 你也比我少一件。”路荀继续忽悠他。“你还是输……”   苏清珩不为所动,“那是比赛结束后的事,现在还没结束。”   言外之意,他现在只在乎手里的仙器属于谁。   不给路荀反应的时间, 苏清珩直接上手, 摸上了路荀的侧腰, 路荀在这方面的忍耐力几乎没有, 不过是碰了他一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就笑弯了。   “哈哈哈, 我, 哈, 错了。别,哈哈哈,小师弟,呼。”   苏清珩默了一瞬,他真的只碰了路荀一下,意外对方竟然这么敏感。   路荀无意的扭动身体,挣扎了几下,衣襟因为他的动作幅度而被扯开,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   苏清珩别过眼,但人就在自己身下,哪怕他避开,余光还是能扫到。   路荀刚缓过来,就见苏清珩不知为何红了耳朵。   一得空闲,路荀就忍不住作妖,他伸出了食指拨了一下苏清珩的耳垂,“你的耳朵好可爱,它还会害羞。”   苏清珩抿了下唇,“别碰……”   他这么一说,路荀碰的更欢乐,“我就碰……”   苏清珩:“…”   他伸手抓住路荀不听话的手指,气氛安静下来,两人这才察觉这个姿势的怪异。   路荀漂亮的睫毛上还带着点湿意,眼角微红,高挺的鼻梁衬的精致的面容越发艳丽撩人。   苏清珩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视线下移,又不经意看见路荀锁骨上的那一颗轻佻的小红痣。   他的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两人靠的极近,路荀也听见了苏清珩略快的心跳声。   不知是不是被苏清珩传染,路荀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方才闹得时候没觉得,现在一停下来,连空气都变得微妙,两人手中握着的仙器变得有些烫手。   可松手又觉可惜。   “你……先起来。”路荀小声的提醒。   苏清珩耳根又红了起来,对上路荀那双含情目,苏清珩只觉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路荀比苏清珩要冷静些,他喜欢男人,苏清珩长相俊朗,两人这么贴在一起,他会有些难以招架也是正常的。   两人这样的姿势就显得暧昧,路荀反应过来后,自然是要和苏清珩保持距离。   苏清珩压不住自己如鼓的心跳,手心微微发热,最后直接松了手,从路荀身上起来。   路荀:?   刚才抢了半天,说什么都不管用,这就突然放弃了?   苏清珩咳嗽了一声,掩饰道。“你不是说你有五件仙器,反正我都是输。”   路荀也站起身,迟疑的看着他。   苏清珩不确定路荀信不信,但他知道路荀手中只有三件仙器,否则也不会和他争这一个。   可不起来的话,他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甚,压都压不去。   被路荀这么盯着,苏清珩很不自在,连说话都紧张了。“你,你赢了。可以提个要求。”   路荀收回了审视的目光,“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在告诉你。”   “嗯。那我们回去吧,天色黑了。”   两人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是苏师兄和路师兄。”   “大师兄,他们回来了。”   顾云舟看见他们俩都归队,这才放下心,转头问其他人:“还有谁没回来?”   “好像都在这了。”几名弟子相互看了看,“没有少人……”   “苏蓉蓉……”   苏蓉蓉拨开树叶,探了个头出来。“我在这……”   “少了一个……”裴渝突然开口,“许熠不在……”   “许熠……”   喊了几声,都没人应了,显然是不在这附近。   这话一出,顾云舟脸色当即沉了下来,要是换成其他人还没归队,顾云舟这么担心,但是许熠的话,他现在仅是筑基期修为,又是落单的情况,顾云舟眉头微微蹙起。   “许熠也太不听话了吧?我们都要小心翼翼的,他一个筑基期胆子倒是挺大。”   “他要是听话会瞒着所有人偷偷进入秘境吗?”   “就知道他不会安分。”   眼看几名弟子怨念不快的,顾云舟开口道。“好了,都别吵。我去找找看……”   “大师兄,这天马上就黑了。”   “就是啊,大晚上的不太安全。”   顾云舟眼皮都不抬,平静的道。“所以才要在天黑之前把他找回来。”   从知道许熠不见时,路荀的眉头就一直紧锁着,分明也没出什么事,但他的心选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心里止不住的慌乱。   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等他回过神来,顾云舟已经决定要去寻许熠。   “我陪大师兄去。”路荀下意识的开口。   “你留在这……”   顾云舟的态度不容反驳,他目光沉沉,落在路荀那副不太情愿的面上,叹了口气道。“你在这,我放心。你带他们找个休息的地方,我很快就回来。”   路荀还想说什么,苏清珩开口道。“我陪大师兄去吧。”   顾云舟犹豫了一下,路荀这次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大师兄,这里用不着那么多人,还有裴渝也在,我和小师弟总能去一个吧?而且你一个人找起来速度也慢,你若不放心,就让小师弟和你一起,他鼻子灵,找人应该也挺快。”   鼻子很灵的苏清珩:“…”   苏清珩很想解释,他只是对气息敏感,鼻子灵的是小狗,但当下这个情形,也不适合说这个。   最后,顾云舟妥协,苏清珩自告奋勇的跟着去。   两人一路都没寻到许熠的踪迹,顾云舟试着用命牌联系过许熠,但也没有得到回应。   最后,他们停在了苏清珩和路荀来过的山脚下。   “大师兄,还继续吗?”   根据顾云舟的计划,他们明日要翻过这座山,抬头看了眼巍峨的山峰,顺着延绵的小路上山,也得耗费好长的时间。   顾云舟正在思考要不要上山,苏清珩忽然感觉到一股魔气,非常克制但又不容忽视。   “大师兄,我感觉这座山周围有魔气。”   苏清珩对魔气一直有着非常强烈的感知,早在苏清珩参加炼气期弟子试炼时,他就听风长眠提过,顾云舟自然不疑,问道。   “能寻得到源头吗?”   “我试试……”   魔气充斥在山脚下,他下午和路荀并未靠近山脚,所以也就没注意到这的魔气,现在和顾云舟站在山脚下,只觉得魔气愈来愈重。   但……寻不到源头,就好像突然冒出来。   他们沿着山脚绕了一圈,最终在绿荫下找到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口。   两人对视了一眼,顾云舟率先走了进去。   洞口不大,只能一人通过,苏清珩跟在了顾云舟的身后,两人都是警惕的性子,不用多说,此刻也都保持着高度戒备。   “呼……”   非常有规律的声音传来,顾云舟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洞穴深处灯火通明。   有节奏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呼吸声,但这声响未免太大。   顾云舟朝苏清珩点了点头,两人放轻了脚步。   拐角处是偌大空荡的圆形空地。   一只巨大的妖兽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两人对视了一眼,正打算退出去,忽然瞥见妖兽巨大爪子旁,正趴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仔细一看,就是他们在找的许熠。   许熠要干什么?   苏清珩轻轻扯了下顾云舟的衣袖,示意顾云舟朝妖兽那看去,顾云舟一回头就瞥见了许熠,他的一只手正摸摸索索的朝着爪子护着的那一小片地方伸去。   而许熠伸手的方向,赫然长这一株绿草。   顾云舟眸色一沉,大呼出声。   “别摘……”   然而,许熠已经先一步抓住了绿草,用力的拔了下来。   ——嘶。   ——嗷。   沉睡的妖兽忽然惊醒,那声吼叫更像是痛呼,苏清珩这才反应过来,哪里是什么妖兽。   这是传说中的伴生兽。   伴生兽是一种体型巨大的魔物,常年沉睡,很少是清醒状态,不会主动攻击性人。   前提是,你不碰它的命根。   也就是许熠拔下来的那珠仙草。   伴生兽既是这魔物的名字,同时也是这珠草的名字,因为没人知道,究竟是谁伴着谁而活。   许熠这么一拔,无疑是直接切断了这只伴生兽活路,草被拔下来自然是无法存活,但又没那么快枯死,而在这段时间,痛不欲生的伴生兽会陷入癫狂状态。   对上伴生兽金黄的眸子,许熠的脸瞬间就白来,抖着身子不知所措,望见顾云舟和苏清珩,他当即惊叫出声。   “大、大师兄。我……”   又是一声嘶吼,伴生兽站了起来,一爪子拍下,许熠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眼看妖兽的爪子即将落下,顾云舟眼疾手快的捡起一个石子,毫不犹豫的砸向了伴生兽的眼睛。   ——吼。   “还不快跑……”   伴生兽吃了痛,收起了爪子捂住了一只眼睛,等他回过神,许熠已经跑开,他愤怒的龇牙,头顶的尖角朝着许熠拱去。   苏清珩召出了断虹剑,顾云舟也找出了他的破晓,只是一个眼神对视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等许熠跑过来,他们就会一起攻击洞内的岩壁。   强烈的攻击会造成山洞里的石头掉落,阻碍伴生兽的靠近。但,这得考验两人的默契,如果下手过重,会导致山洞直接坍塌,如果攻击太弱,那无法对阻碍伴生兽。   许熠冷汗不断,没跑几步就回头看下穷追不舍的妖兽,他紧张的咽着口水,又朝着顾云舟和苏清珩的方向跑去。   快了,快靠近了。   两人的目光紧锁许熠,眼看他就要跑近了,两人握剑的手跟着一紧。   砰地一声。   许熠被一颗小石头绊了一下,过于惊慌让他忘记了反应,整个人直接扑在了地上。 第93章   危急之下, 顾云舟来不及思考。   他下意识的持剑朝伴生兽攻击,剑气划过妖兽的皮肉,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但伴生兽注意到了突然法器攻击的顾云舟, 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就在这时,苏清珩眼疾手快,一个飞身上前将许熠给拖拽到了安全地方。   伴生兽缠得紧,顾云舟一时脱不了身,只能和伴生兽相互对峙。   苏清珩回过头看了一眼, 又着忙上前相助。   伴生兽体积大, 四肢肥硕, 尾巴如同鞭子, 抽到岩壁上,直接裂开了一条缝。   他一动起来整个山洞都在摇晃, 苏清珩只能绕到后面攻击, 可伴生兽皮毛坚硬, 刀剑不入。   苏清珩试了几次都没能伤到伴生兽,连皮都刺不进去。   “他的弱点在眼睛。”顾云舟道。   但是伴生兽习惯用头顶的尖角去拱人, 像蛮牛攻击人也是头朝下, 根本碰不到它的眼睛。   ——吼。   此刻的伴生兽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 濒临死亡的痛苦令它越发狂躁。   不止刀剑伤不了它, 剑气灵力通通对伴生兽无效。   攻击无效,两人也只能和伴生兽周旋, 尽可能躲开伴生兽的攻击。   苏清珩趁机翻上伴生兽的后背, 但伴生兽又跳又跑, 还四处乱撞, 洞内的岩石纷纷掉落, 他们还要分神躲开掉落的岩石。   而一旁的许熠趴在地上,一脸慌张的看着他们,手里还紧紧握着那珠「伴生兽」,在那之前谁也没见过伴生兽。   他记得傅恒雪曾在早课上提过伴生兽,但没人知道他生长于何处,只知道兽随草生,相伴相随。   这许熠倒是能耐,眨眼不见就给找到了这洞窟中来,这么隐蔽的洞口他都能找到,如果他们没来,那许熠就会在这个和伴生兽同归于尽。   顾云舟此刻正扒住了洞顶上的石棱上,伴生兽攻击不到他,愤怒的撞击洞壁。   沙尘混着石灰纷纷下落,没一会苏清珩身上满是石灰。   他抬手在面前挥了挥,仍就被石灰给呛得直咳嗽。   山洞摇摇晃晃,这要是塌下来,整座山都得跟着往下沉,许熠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可他法力低微,上去也帮不上忙,见顾云舟被伴生兽攻击,他急的不知所措,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躲在了安全的角落,边思考着对策。   “火,对!火。要找火……”   他忽然想起大部分妖兽都怕火,所以夜晚的时候他们要生火堆,防止妖兽靠近,但伴生兽呢?   许熠心跳如鼓,从储物戒中翻翻找找,方才找出了一张火符,四处却没有刻意引燃的木材,符箓燃烧的时间不长,就算能能吓退伴生兽,但威力不大。   许熠突然站起来向外跑去,顾云舟没发觉,倒是苏清珩看了他离开的身影,只以为他吓得溜走,心里憋着气,但眼下的精力都放在对付伴生兽上,也懒得管许熠。   “大师兄……”苏清珩忽然有一计,但比较冒险。   “你吸引它的注意力。”   顾云舟不知苏清珩想做什么,应了一声,又挥出了剑,剑气落在伴生兽身上不痛不痒,继续撞击这岩壁。   苏清珩从伴生兽的身上跳下,滑到了他的身下,慢慢的向前挪,既然伴生兽兽头朝下,那苏清珩打算从他身下发起攻击,原本是想从伴生兽的腹下靠近伴生兽的头部,再去攻击塌的眼睛。   但又担心伴生兽往下看时会发现他,直接就停在了伴生兽的腹下,一抬头才发现伴生兽的腹部似乎不如宽厚的背这么坚硬。   他不确定是否有用,直接攻击的话,他会避不开伴生兽的踩踏,他悄悄地在伴生兽的腹部贴了几张引爆符。   又快速的溜到了一旁,脚尖点地,顺着岩壁,直接攀在了洞顶上。   “大师兄……”   苏清珩给他做了个手势,顾云舟立刻躲开,伴生兽自然追着顾云舟而去,而苏清珩催动符咒,下一瞬。   接二连三的爆破声想起,伴生兽的嘶吼更大声,腹部传来第疼痛使得伴生兽更佳狂暴,就在此刻,许熠抱着木材跑了进来,直接扔在了地上用火符点燃了干木材,火猛地烧了起来。   伴生兽连连后退数步,许熠见有用,立刻朝着顾云舟大喊。“大师兄,快过来。伴生兽怕火……”   顾云舟停了一瞬,又朝着许熠的方向而去,果然在靠近火的地方,伴生兽止步了。顾云舟一跃而起,从火把上跨过。   “清珩……”顾云舟喊了一声。   苏清珩也反应迅速,正要走过去,但伴生兽已经发现了他,左拱右拱,就是不让苏清珩绕过去。   顾云舟丢出一张引爆符直接落在了伴生兽的屁股,爆炸声响起,伴生兽吃痛的偏过头,苏清珩趁机踩着岩壁,两三下就跳到了顾云舟这边,就在伴生兽要冲过时,他纵身跃起,跨过了火堆。   伴生兽大概是发现自己被骗了,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怒吼着扑了过去,也不起跳,就这么踩着火把冲了过去,燃起的火星直接就被伴生兽给踩灭了。   山洞里蔓延着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就算伴生兽的皮肉在坚硬,但是遇到火,仍然会被烧伤。   “快走……”   三人朝着洞外跑去,伴生兽横冲直撞的追了出去。   顾云舟不敢往来时的方向跑,就怕将伴生兽引到了师兄弟们所在的地方,他没有犹豫带着苏清珩就朝另一边跑去。   “现在怎么办?”许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心有余悸的问顾云舟。   顾云舟现在也没心思和他计较为什么要去拔那珠伴生兽。   只带着人朝着密林处跑,林子里树木的间距小,他们可以轻松的绕过,但伴生兽体型庞大,一排排的树阻扰了伴生兽前行。   一开始还有些前进困难,一看见人跑远了,嘶吼着直接撞到了树木,横冲直撞的追着三人而去。   原本还打算跃上枝头,隐藏自己身形的三人,也不敢往树上躲。就在顾云舟想着要怎么应对这只伴生兽时,前方出现了火光。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里怎么回事?动静那么大……”   “去看看……”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苏清珩和顾云舟接感受到了前面翻涌的魔气,应当是魔族的人再次,且人数不少。   后有伴生兽,前有魔修,一时进退两难。   苏清珩也没料到他们的运气这么背,伴生兽还在后面,他们自然不能停下。   眼看伴生兽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顾云舟抓起许熠,纵身跃起,苏清珩紧跟着一跃而起,伴生兽一时停不住,往前冲了一段路,正好和赶来的魔修撞上。   “哪里来的妖兽?”   “这妖兽头上怎么还长角?”   伴生兽来势汹汹,魔修召出了剑已经准备手刃伴生兽。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三人隐在树上,敛去了气息。   伴生兽一边攻击魔修,又急切的想找到顾云舟三人,用蛮力撞断了一大片树木,被魔修们的阵法困在其中,数十名魔修齐齐动手,其中一个穿着紫色斗篷的魔修后退一步,看着其他人对付伴生兽。   砰地一声,伴生兽倒地,身上的血液逐渐流淌开,魔修们正打算离开,方才紫衣斗篷的魔修忽然靠近。   夜色浓郁,看不清他的脸,声音低哑带着苍劲。   “这不是妖兽……”   他伸出手,立刻就有魔修恭恭敬敬的递上来一把剑,斗篷魔修握着剑在妖兽身上翻找着什么,最后落在了他腹部下方的爆炸引起的伤口。   皮开肉绽,皮肉已经开始腐烂。   “我就说怎么会突然冲出来,原来是有人攻击过它。”他的声音突然冷冽。   许熠紧张的捂住了嘴,那斗篷魔修凑近了伴生兽,视线最终落在了它那奇异的脚上。   “与麒麟相像,头上有犄角。”他话音一顿,“这是我们要找的伴生兽,有人先我们一步将那珠伴生兽的命草带走,都给我搜。”   “是……”其余的魔修恭敬的回答。   苏清珩的视线落在了斗篷修士的身上,太奇怪了。   他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苏清珩曾在仙门大会那次遇到过,就是在路荀被抓走的那次,他在小木屋里感知到这个气息。   可又不太一样。   他听路荀提过,抓他是穿斗篷的魔修,和眼前这个人服饰相符。   程元稹在求饶的时也和他说过,斗篷魔修第一次出现威胁他时,用的是,且修为看不透,绝对是元婴期之上。   可当他赶去小木屋时,残留的魔气完全不像是元婴期之上的魔修。   却又和眼前这名魔修的气息有些相像,可又很怪异。现在这个斗篷魔修,确实是高深莫测。   高深莫测的斗篷魔修只有程元稹见过,而路荀口中的斗篷魔修也不过是金丹期修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他们在那座山脚下感受到的魔气,似乎都来自这斗篷魔修,但元婴期之上的修为,又怎么可能不会隐藏魔气,这人身上太多矛盾之处。   忽的,斗篷魔修突然抬头。   苏清珩当即屏住了呼吸   斗篷魔修视线落在近处的树上,借着月光,苏清珩看清了他脸上的刀疤,蜈蚣似的爬在脸上,密密麻麻,十分渗人。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苏清珩所在的这颗树下,苏清珩只觉得呼吸一紧,也不敢在低头看去。   斗篷魔修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突然蓄力朝着对面的一颗树打去,轰的一声,树木倒地。   他紧蹙着眉头,再次蓄力,接二连三打倒了一排树,最后一道力打在了顾云舟所在的那颗树上,许熠是被顾云舟带上树的,所以他们俩人都在同一棵树上。   眼看着树连根拔起,许熠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一旦倒下,他和顾云舟就全暴露了,就在他提心吊胆的时候,顾云舟沉声在他耳边说道。   “呆着,别动。”   他下意识的听从顾云舟的话,点了下头,顾云舟突然从树枝上跳下,和斗篷魔修打了个照面后,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斗篷魔修立刻朝着顾云舟的方向追去,许熠瞪大了眼,趁着没人注意到,紧张又害怕的爬上了另一棵树。   苏清珩知道眼下应该继续躲藏,但他无法就这么看着顾云舟替他们吸引魔修的注意。   顾云舟不是那斗篷魔修的对手,或许很快就要被追上,苏清珩想追上去,但他却也帮不上忙,顾云舟这么做,自然是希望他和许熠能继续躲到安全后才离开。   可……   苏清珩眸色一暗,朝着顾云舟离去的方向看去,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第94章   被留下的一行人, 谁也没有休息好。   天还没亮,路荀就按捺不住的要去找顾云舟和苏清珩。   裴渝劝不住,又被路荀强留下来照顾师弟们,只能生着闷气看路荀离开。   路荀从昨晚就心慌难眠。   他一颗心悬着不上不下, 像是有一块巨石压着, 让他喘不过气。不知为何, 此刻有一种曾相识的经历,但是仔细一想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路过昨日的山脚, 已经有不少滚落的碎石,路荀低头看了一眼,再次试着用命牌联系顾云舟, 但没有回应。   他又试着联系了苏清珩, 也是没有得到回应,最后, 他只得在试着联系许熠。   “路、路师兄。”   “你和大师兄们在一起吗?”   许熠一听见路荀质问的态度, 只觉得命牌分外烫手, 支支吾吾的好一会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到底在没在一起?”路荀不耐烦的又问了一句。   “昨、昨晚在一起的,后来……遇、遇上魔修了。”   路荀眉心一跳,不安的情绪更甚了。“你现在一个人?”   “本来和苏师兄在一起, 但是走、走散了。”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另外两人联系不上,路荀只能先去找许熠。   路荀找到人时,许熠正躲在一颗树上,探头探脑的观察这四周, 一有风吹草动又立刻缩了回去。   见路荀走了过来, 许熠提心吊胆的情绪才有了那么一丝安慰。   “路师兄……”   师门的人都觉得路荀平易近人又好相处, 但许熠对路荀总有那么点发憷, 可眼下只有路荀能给他安全感。   “大师兄去哪了,你和清珩又是怎么走散的?”   路荀不想和他废话,也懒得问他昨日躲去了哪里,他眼下只想快点找到顾云舟和苏清珩。   “昨日林间又魔修聚集,大师兄只身一人引开了魔修。”   路荀听的眉头直皱,“那你怎么和清珩走散的?”   “大师兄想让我和苏师兄安全离开,但是苏师兄放心不下追了上去,我只能跟在他身后一起,结果,苏师兄走的太快了,我们就走散了。”   见路荀脸色不好,许熠不敢直视他,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自己联系裴渝,去和其他师兄汇合。”   路荀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许熠一个人害怕,想要跟上路荀,却被一句话给吓了回去。   “不怕死就尽管跟。”   甩开了许熠后,路荀急着找人,他没有苏清珩对气息的敏感,只能盲找,又顾及魔修在附近也不敢喊人,只能偷偷地寻。   在林间走了一阵后,忽然看见不远处金光冲天,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魔气不加掩饰的四散开。   路荀心里一跳。   林间的树木高大又密集,路荀急起来根本找不到靠近的路。索性一跃而起踩在树枝上,朝着深处而去。   一靠近,路荀就感受到了澎湃的魔气。   此刻,顾云舟身上的白衣早就染上了尘灰。   白衣上还沾了不少血迹,他被几个魔修围在中间。   而站在最外面的魔修,他抱臂看着这场打斗,紫色的衣袍在被风吹得乱舞。   路荀一怔,这不是那日掳走他的人吗?   不对……   路荀感受不到气息的变化,但眼前这个斗篷魔修的气场远远大于掳走他的那个魔修。   可相貌分明是一个人,就算两人长得相似,也不可能连刀疤的位置相同。   路荀不敢贸然现身,这样不仅救不了顾云舟,甚至还会惹得顾云舟担心或者分神。   面对魔修,顾云舟下手狠厉。   围着他的魔修不敢轻举妄动,持刀对峙。   顾云舟伤的不轻,但魔修们也好不到哪里去,重伤顾云舟的魔修已经被他杀死。   大概是围着顾云舟的魔修们迟迟不动手,那斗篷魔修耐心耗尽,低声骂了一句。   “废物……”   他一靠近,众魔修都让开始了一条道,他眼睛注视顾云舟,手向上摊开,一魔修立刻将自己的剑递给他。   “顾云舟,伴生兽的命草在哪里?”   顾云舟抬眸看着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也根本不打算回答。   “你要是说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还是你想尝试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顾云舟还是不说话,斗篷魔修冷哼一声,持剑朝着顾云舟刺去。   不过三招,斗篷魔修就打的顾云舟毫无还手之力,可见这斗篷魔修的修为远远高于顾云舟。   斗篷魔修浑身魔气环绕,他运气周身的内力,周围的树木被连根拔起。   一旁站着的魔修们纷纷抵不住这磅礴的威压,各个都被被压得喘不过气,费力的想逃离斗篷魔修的身边,他们艰难的朝着反方向走去。   但强烈的威压令他们走不动道。   哪怕隔着老远,路荀也被激的气血翻涌,默念了几遍静心咒,才抚平了体内翻涌的血液。   路荀缓过来后,连忙朝着顾云舟看去。   此刻,顾云舟为了稳住身形,他的破晓已经没入泥土,被当成拐杖用来平衡身体,袖口衣摆都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   不出一会,顾云舟已经抵挡不住,膝盖被迫向下弯曲,他死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衣服被风割裂,皮肤都渗出了血。   路荀从储物戒中拿出了几张符箓,将隐身符贴在了身上,敛去了气息,又拿了好几张引爆符,从树枝上一跃而下,朝着魔修靠近。   为了保持清醒,顾云舟的嘴唇都被他咬出血,路荀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顾云舟,朝着几个努力离开斗篷魔修的几人靠近。   借着狂风,也借着威压降低了他们的触感和反应力,路荀快速的将引爆符一一贴在了他的身上,又全数引爆。   借着爆破声,扰乱了几名魔修的注意力,原本就隐忍的难受又被这突袭给吓得好一会都没缓过来,路荀趁机从他们伸手靠近,匕首直接划破了他们的喉管。   眼看着同伴被割裂了喉管倒了下去,其他魔修惊慌的看着四周。   “谁?”   斗篷魔修的注意力原本都在苏清珩身上,听见手下惊慌,一回头地上多了五六具尸体,他眉头一蹙,“上赶着送死……”   只是顿了一瞬,斗篷魔修就感受到了路荀所在,一掌拍出,路荀堪堪躲开。   “不自量力……”   斗篷魔修接连打出几掌,全都打空,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路荀有胆子会站在他身后,他的注意都放在远一点的地方。   就在他又打出一掌时,路荀眼疾手快,上前就扣住了他的脖颈。   “别动……”   斗篷魔修眉梢一挑,嘴角溢出了一抹笑意,“低估你了……”   “闭嘴,放人。”   “你以为能威胁我?”斗篷魔修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阴冷尖锐又吓人。   路荀的匕首割开了他的皮肤,斗篷魔修全然不在意,威压退散,顾云舟忽然心惊,“快躲开……”   路荀怔愣一瞬,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一道掌风打中,当即吐了一口血水。   他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却见身后站着一道身影,而被他钳制住的斗篷魔修一动不动像是没有意识。   怎么回事?   有两个人?   还是?   就在路荀分神的一刹那,原本不动的斗篷魔修反手扣住了路荀的手腕,将人往前一摔,路荀被扔在了地上,身上沾了血迹,隐身符已经失效。   “阿荀……”   顾云舟见到路荀时,猛然一怔,他本以为跟上来的会是苏清珩。   顾云舟朝着路荀走去,将他扶了起来。   “咳……大师兄。”   顾云舟眉头微蹙,“你不应该过来的。”   “我担心你……”   “胡闹……”   顾云舟生气归生气,“怎么样?”   路荀忍着疼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见顾云舟身上伤痕累累,抓着机会就想给他渡灵力。   “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路荀没懂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两个人,如果不是突然,他也不至于吃了个大亏。   “应该是附身……”   路荀怔愣一瞬,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他觉得斗篷魔修变化如此之大,原来是现在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   他能自如的控制着斗篷魔修的身体,就算抓住了斗篷魔修,他可以用灵魂出窍的方式躲过,这根本没办法逃脱。   没来得及多想,魔修已经又进入了斗篷魔修的身体,他操纵着这具身体,飞快的发起了攻击,路荀和顾云舟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打的措手不及。   几经缠斗,两人都毫无抵抗力。   魔修暂时不管路荀,朝着顾云舟发起攻击,接连数招,顾云舟被打的连连后退,那斗篷魔修抬手就扣住了顾云舟的脖子。   另一只手蓄力朝着顾云舟的胸口击去,就在这是,路荀猛然出手,持着双寒剑砍断了魔修攻击的那只手。   血当场溅了出来,魔修被激怒,直接将顾云舟随手丢在一旁,面目狰狞的朝着路荀走去,不给路荀防御的机会,一掌直接打向了路荀的胸口。   路荀再次吐出了一口血。   断臂之仇,哪怕这不是他的身体,但也是他好不容易寻到能够容纳他的身体,现在却被路荀给毁了。   魔修此刻完全处于暴走状态,连武器都不拿,就这么一掌一掌朝着路荀拍去,连挨数掌,路荀没有反抗的力气,胸腔血液翻腾,一口一口的吐出血水。   顾云舟从地上踉跄站起,持剑朝着魔修靠近。魔修忽然拍出一掌,顾云舟被打中了腹部,接连后退。   路荀全靠一口气吊着,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顾云舟几次偷袭未果,魔修直接夺过了路荀的双寒剑,将路荀摔在地上,转身朝着顾云舟刺去。   双寒剑认主,没有路荀的意识他不会主动攻击,可魔修的威压过于强大,双寒剑抵不住剑身发出铮铮声响。   最终还是没入了顾云舟的胸口,路荀瞪大了眼,“不要……”   顾云舟忽的一笑,嘴角的血迹还未擦去,他也全然不在意,半点没有平日的温润模样。   他伸手一把摁住了魔修,正在他不明所以时,一道符箓贴在了他身上,是瞬间移动符。   发动咒语,可以将人带到百里之外的地方。   魔修反应过来时,符箓已经生效,他死死扣着顾云舟,强制将人一起带离了金光一闪,两个人的身影瞬间消失。   路荀心下一沉,挣扎着都地上爬了起来。   斗篷魔修一走,四周已经没有威压,其他的魔修终于能从地上爬了起来,面面相觑,上前将路荀围在了中间。   路荀没了剑,又受了伤,但他担心的不是眼下的近况而是和魔修一起消失的顾云舟。   为什么又是这样?   又?   这个不甘的想法一闪而过,路荀就当场怔住。   好像有什么记忆慢慢浮上了心头,可又缠着迷雾,让他看不真切。   不、不能重蹈覆辙。   路荀的眼眸逐渐腥红。   让拳头紧握,紧咬着牙关,有一道霸道的魔气在身体里冲撞,疼的他快要昏死过去,他的意识慢慢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快看不清。   只在一瞬间,汹涌澎湃的魔气正向外溢出,识海中的封印已经抵不住。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令他忽然清醒。   “师兄……”   苏清珩从天而降,路荀没看清他怎么动手的,只是眨眼间,那五六名魔修咽喉像是被利刃划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任由鲜血淌了一地。   “师兄……”苏清珩一把搂住了路荀的肩膀,轻声道。“我会把大师兄带回来的。”   这句话让路荀短暂的恢复了清明,他抬眸看向苏清珩,“小师弟……”   苏清珩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师兄在这等我,不要让我担心,这样我才能放心去救大师兄。”   “嗯……”他推了推苏清珩,“你快去……”   苏清珩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眸色的殷红退散,慢慢恢复成浅色,这才稍稍放心。   他将路荀腰间的锦囊取下。“这个可以抑制心魔滋生,师兄拿在手上。”   苏清珩也不敢在耽搁,见路荀却是已经没有方才那戾气缠身的模样,这才朝着远去追去,几瞬就消失在路荀的眼前。   前世顾云舟就是死在秘境之中,重来一世路荀没能改变什么,但苏清珩的出现,路荀紧绷的神经才蓦然一松。   看着一地的魔修尸首,路荀垂下眼帘,朝着其中一具尸体走去,站在尸首旁,他又捏紧了苏清珩要他拿在手里的锦囊。   “抑制心魔……”   路荀蹲下身,另一只手贴近了魔修的胸口,那魔修体内的魔气正源源不断的朝着路荀手心汇聚。   路荀眼睫轻眨,眸底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呢。” 第95章   顾云舟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睁眼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周蓉蓉, 顾云舟有些意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哑。   “周师妹……”   周蓉蓉把药盅里的药汁倒入碗里,听见顾云舟的声音惊喜的仰起头。   “顾师兄你醒了?”   周蓉蓉把药碗端给顾云舟, “裴师兄掐的好准, 他早上和我说你可能中午会醒, 让我给你熬药,没想到还不到午时你就醒了。”   “其他人呢?”   顾云舟深受重伤,昏睡了三天, 就算醒了也得内调一个月, 且不能再妄动灵力。   “苏师兄说大家都聚在这没什么用,让他们继续寻宝晚上回来,裴师兄去给你找药草, 路师兄……这几天我就见过他一面。”   顾云舟接过药碗的手顿了一下, 其他人听从苏清珩的话倒是没什么不对, 裴渝去找草药也没什么不对,但以顾云舟对路荀的了解, 他受伤这三天, 路荀应该全程守着他的才对。   周蓉蓉又说只见过路荀一面?   “咳……”   见顾云舟要说完,周蓉蓉又道:“顾师兄,你先把药喝了。”   顾云舟止了话,接过药碗一口喝尽。   “这几天你没怎么见过阿荀?”   周蓉蓉点头, “苏师兄让师兄弟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到这里,但只有路师兄第一晚回来过, 后来就没看到人。”   顾云舟眉头微微蹙起,下意识的伸手要摸腰间的命牌, 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穿着里衣, 外衣被脱掉了, 命牌不知道被放在哪里。   “顾师兄,你找什么?”周蓉蓉眨了眨眼,又想起裴渝的叮嘱。“裴师兄说你得多休息,你快躺着。”   “我命牌呢?”   周蓉蓉指了指放在顾云舟外衣上的命牌,“顾师兄你要联系路师兄吗?”   顾云舟点了点头,“昨天苏师兄联系过了,但……没有回应。”   会去哪?   顾云舟实在想不透路荀这个时候会去干嘛,眉心下意识的皱着,正这时,山洞外传来了脚步声。   “应该是裴师兄回来了。”   两人转头看去,进来的不是裴渝,而是两天都不见踪影的路荀。   “阿荀,你去哪了?”   见顾云舟醒来,路荀很是高兴,快走了几步到顾云舟面前。“大师兄,你醒啦?”   顾云舟不被他这话转移注意力,又问了一遍。“你去哪了?”   路荀静默一瞬,回答。“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灵丹妙宝可以治伤。”   “什么妙宝让你两夜都不回来?”   路荀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周蓉蓉。   周蓉蓉抱着头,无辜的和他对视,“顾师兄问我的,我就如实说了。”   顾云舟不信路荀的说辞,“受伤了?还是瞒着我什么?”   路荀不说话,顾云舟一双眸子直视路荀,“把手伸出来……”   路荀知道顾云舟是要给他号脉,他不能拒绝,因为拒绝也没用。   和顾云舟对视了一眼,路荀才将手伸了出来。   在顾云舟撩起袖子的那一瞬间,手腕上延伸出的一条血红色的线忽然消失不见,顾云舟撩开路荀的衣袖,入眼是光滑白皙的肌肤。   “大师兄,我身体没事。”   顾云舟的手还放在路荀的手腕上,见路荀要收手,他另一只手摁住了路荀的手臂。“别动……”   脉象平稳,没有异常。   但正是这样才更让顾云舟觉得有异,路荀那天受伤了,而且并不是轻伤,哪怕不用向他一样在床上躺三日,可也绝对不应该什么事都没有。   见顾云舟等着自己解释,路荀当机立断,摆出一副茫然的神态,“很奇怪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云舟仔细观察着路荀的神色,见状才道。“等回师门了,在让傅师叔给你看看。”   路荀乖巧的点头,“师兄,你要多休息,不要想那么多。”   “蓉蓉,师兄就暂时交给你了。”   这点周蓉蓉但是没什么意义,只不过……   “路师兄,你刚回来又要去哪?”   顾云舟抬眸看向路荀,问道:“又要出去?”   “没有……” 路荀连忙摇头否定,“这不是不太会照顾人,所以麻烦周师妹,我就在这陪着你,哪也不去。”   顾云舟狐疑的看着他,可对上路荀一脸乖巧听话的模样,又不好说什么。   等了一会,裴渝和苏清珩也都回来了。   因为其他师兄弟对草药都不了解,只有苏清珩认真听了傅恒雪的课,所以便被裴渝带去采药。   秘境的确遍地是宝,两人不过去了一上午,回来时竹框里都是满满的草药。   “都是给大师兄用的?”   周蓉蓉惊讶的瞪大了眼,这么多药草要用到什么时候?   “不是,这……”裴渝瞥见了角落里的路荀,也不顾上和周蓉蓉解释,当即就问。“路荀,你这两天去哪了?”   苏清珩放下竹筐也抬眸看向路荀,他面上情绪不露,只是一瞬又垂下头继续自己的事,像是没看见路荀。   “我去找天灵地宝了,只不过走的有点远。”   “两个晚上不回来,你是走出了这个秘境吗?”裴渝轻嘲了他一句,“清珩用命牌联系你,你也不回复,你知道他有多担心你吗?”   路荀自知理亏,偷偷瞧了眼苏清珩,又收回了目光,转向裴渝。   “只有小师弟担心我,你不担心我?”   哪怕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开玩笑,但路荀也找不到理由来解释,只能用这种不适宜的话糊弄过去。   裴渝冷着脸,嘲了一句,“哪敢,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让师兄弟们整宿蹲在洞门口等你。”   路荀:“…”   一直到晚上,路荀都安安分分的呆着,几次上前去和苏清珩搭话,但是苏清珩显然还在生气。   “小师弟……”   等师兄弟们都回来后,路荀才找到机会再一次接近苏清珩。   苏清珩还是不理他,“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们担心的,我就是……”   “去找天灵地宝了?”   后半句话被苏清珩抢走,路荀被噎了一下。   “师兄,真以为我听不出这话的真假?”   路荀张了张口想说话,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知道苏清珩担心自己,但他又觉得苏清珩有点小题大做,就因为这个而和他置气,真的没必要。可一想到,苏清珩平日也动不动就生气,反正他哄就是了。   但不管路荀怎么哄,苏清珩一点也没被哄好,沉着一张脸问几句话才敷衍的回答一声。   “我错了……”   “下次还犯……”苏清珩面无表情的帮他补充完后半句话。   路荀噎了好半响,才继续道。   “我不该两天不回来。”   “以后你用命牌联系我,我绝对第一时间回应你?”路荀又开口道。   但苏清珩只是抬眸看了他几瞬,又收回目光,拨弄着堆在一起的木头。   不是气这个吗?   可除了这两点,路荀真的想不出苏清珩生气的原因。   以前,苏清珩也不会真生气,路荀总能三言两语的将人哄好,可这头一次让路荀犯了难,苏清珩怎么脾气越来越大,还那么难哄?   “你总得告诉我你在气什么吧?”   路荀有点急躁,因为他找不到苏清珩生气的原因,他又实在不想和苏清珩这么僵持。   苏清珩对路荀的情绪一直很敏感,他从这话里听出了不耐烦,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垂下眼皮,长而卷翘的睫毛轻颤。   哪怕苏清珩不想承认,但好像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从他找不到路荀开始,他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前世的场景,明明这一世的发展和前世不同,大师兄也算安然无恙,可苏清珩的心里还是很慌张。   在路荀不知所踪又联系不上时,那种恐慌的情绪到达了顶点。   他只要一停下来,满脑子都是路荀入魔时的场景,看着路荀鲜血淋漓,徒手挖自己的金丹。那情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气路荀两夜未归,也气路荀故意不同他们联系,而他害怕的是,路荀会不会就这么不回来了?   像前世那样,独自一人离开师门,最终又落了一身伤病,早早离世。   但他更气自己,他以为打断了路荀入魔,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可心底隐隐约约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从很早之前,他就想要路荀的一个承诺,但路荀就是不愿意给他回应。   在山下历练时,在仙门大会上,又或者在秘境里。   他每回让路荀答应自己不要离开,可路荀从来都不回应这句话。   就算到了现在,路荀也不愿意开口给他承诺。   可是对着这样的路荀,苏清珩又无可奈何,他气自己总是处于被动,只要路荀有了离开的心,那他是绝对挽留不住的。   路荀坐在了苏清珩的身边,看了眼埋头做事的苏清珩,路荀有些无奈,“你得让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我才知道要怎么哄你啊。”   苏清珩怔了一下,还是没有回答。   路荀突然抱住苏清珩的胳膊,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依靠,“好师弟,你就告诉我吧。”   苏清珩:“…”   苏清珩最受不了路荀这么耍赖,他深吸了一口气,掰开了路荀攀上来的手。   “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生气。”   路荀眨了眨眼,有点意外。   “真的?”   苏清珩点头,“告诉我,你这两天干嘛去了?”   路荀想要再次攀住苏清珩的手一顿,又慢慢的缩了回去,这个举动自然也落在苏清珩眼里,他眸中闪过一抹黯然。   路荀没有回答,他不想骗苏清珩,编出来的谎话也骗不了苏清珩。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皓白的手腕,那里有一条暗红色的线,但被他很好的隐藏起来,只能看见光滑细腻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那天,苏清珩的突然出现,确实让路荀很意外。   可在那之后,路荀就意识到了,前世苏清珩没有出现,而这一次他明显是赶来的。   因为,苏清珩也重生了。   路荀看得出来,苏清珩是在阻止他入魔,联想苏清珩前些日子的噩梦,路荀断定他是梦见了前世。   但苏清珩这么拼命地想要阻止他入魔,难道要他残忍的告诉苏清珩,不管你怎么努力,哪怕重来一世,有些事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路荀这两天没有走远,他一直在这山洞附近,可他不敢现身,因为他体内的魔气翻涌,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怕自己误伤了师兄弟们,也怕看见师兄弟们惊惧的眼神。   魔力和灵力在他体内较劲互搏,当看见命牌发亮的那一刻,路荀有多想回应苏清珩,可他不能,他怕身体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疼得难受时,路荀也只能狼狈的趴在地上打滚,可是这些他谁也不能说。   对上苏清珩黑沉沉的眸子,路荀偏过头,除了一句「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路荀甚至不敢抬眸,他怕看到苏清珩失望的眼神。 第96章   早在琼州镇的时候, 路荀就隐隐察觉到自己的身份或许并不是系统所说的那样。   一开始他下意识的忽略这个问题,可在程家人和自己相认后,路荀就确定了, 他根本不是外来者,他就是路荀。   前世, 程司砚和程司珝根本没有进入秘境。   这一世, 路荀不知道他们进没进秘境,因为他们俩没有依照约定来玄山派, 最后一次联系时, 说有事情耽搁了,只说如果入了秘境会去找他们。   现在看来, 八成是没有进入秘境。   “阿荀, 你今天也不出去吗?”   路荀回头, 顾云舟就站在他的身后。   “不去,我在这里陪大师兄。”   顾云舟脸色还有些苍白,笑道。“懒得动就直说,我哪需要你陪。”   因为前几天的夜不归宿,师兄弟们看见他就问他去哪了, 裴渝也问过几次。   唯有顾云舟自那天后就不再提这个话题,甚至在其他师兄弟问起的时候, 还替他将话题揭过。   对于路荀,顾云舟就是个耐心十足的兄长,就像现在, 路荀仰头看着天空, 可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顾云舟也不打断他, 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   好一会, 路荀才回过神, 偏头看向顾云舟。   顾云舟也看着他,“想说什么?”   “伴生兽的那珠命草在许熠那?”   顾云舟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有几分意外。   “你想要命草?”   路荀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虽然命草是许熠摘的,但大师兄和小师弟也被许熠牵连,说起来也不应该让许熠一个人据为己有。”   路荀对天灵地宝并不热衷,顾云舟是知道的,所以在路荀提起命草,顾云舟是有一些意外。   “为什么想要?”   准确的说路荀并不是想要命草,他是想毁掉命草。   前一世,顾云舟出事,他当时完全沉浸在痛苦之中,也是到后来才知晓命草最终落到了魔族的手中。   命草也是仙草,有起死回生之效。   这是夸张的说辞,但它确实很神奇,筋脉寸断者若是服了命草便可重新修复筋脉,哪怕没有灵根的人,也可以生出灵根。   对修士而言,这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来的有效。   前世他没有细想过,现在想来,魔族到秘境里就是为了这珠命草而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珠命草,前世也不会造成那么多不可挽回的事。   路荀没有回答顾云舟为什么,略带强硬的说。   “等许熠回来,我就找他要命草,你不要拦我。”   顾云舟正想开口,腰间的命牌突然亮了。   “大、大师兄……命草被抢走了。”   顾云舟一顿,转头看向路荀,却见路荀眉头一蹙,问道:“你们在哪里?”   几位师弟立刻就把自己的位置通过命牌传送给了顾云舟,路荀仔细看了眼闪烁红点的地方,抬眸就对顾云舟道。   “大师兄,我过去找他们。”   “我和你一起去。”   “可……”   顾云舟没给路荀拒绝的机会,率先走在了前头。   等他们到的时候,许熠和其他几个弟子一脸丧气。   路荀心里一跳,莫不是又落在了魔修的手里?   “顾师兄,路师兄。”   见他们过来,一个弟子迎了上去。   许熠都快呕出血,他都藏在了储物戒里,那女修二话不说就直接夺她的储物戒。如果主人非自愿的情况下,储物戒是不会脱手的,但那女的太狠,拿着匕首就想直接将他的指节砍断。   许熠心里害怕,这才让储物戒脱了手。   “看清什么模样了吗?”路荀问。   那师弟摇了摇头,“我们和许熠是分开寻找的,听到许熠的呼叫,我们才赶了过来,人已经逃走了。”   因为许熠差点再一次害的顾云舟出事,所以对上他,路荀根本不可能有好脸色。可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名抢走命草的人。   路荀有些懊恼,因为顾云舟没事,所以他就放松了警惕,连前世为了命草相争一事都忘了。要是他早点想起来,早点从许熠那将东西夺过来,也不会被人先一步夺走。   “是魔族吗?”路荀沉声问。   许熠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不,是,是女修。”   “长什么模样?”   “她戴着面纱……”   感觉问不出什么,路荀也懒得和许熠多交涉,正想四处找找有没有什么痕迹,许熠忽然道。   “我没看清她的模样,但她长得很漂亮。”   几名弟子都面无表情的看向许熠,长得漂亮的女修那么多,这范围也太大了吧?   而且……   “你不是没看清,怎么又知道他长得漂亮?”一个弟子纳闷的问。   “她的眉眼非常漂亮。”   其他人无动于衷,路荀却忽然顿住了。   长得漂亮……   不知怎么,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了江楚楚的模样。 第97章   路荀联系了之前和江楚楚同队的师弟。   当得知江楚楚突然失踪的消息, 路荀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想,那个人绝对就是江楚楚。   她不记得江楚楚前世有没有入秘境,因为他们之前没有遇到过。而前世, 顾云舟出事后,路荀被心魔所控, 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   现在不一样。   他躲起来的两天里,全身筋骨都被魔气冲断,在灵力慢慢被消耗后, 才得以重塑筋骨。   好在他撑下来了, 也没有像前世被心魔所控。   他虽然已经不能在修道,经过两天的洗礼, 魔气和灵力不在互斥, 灵力正在被魔气吞噬,而他也不会在感觉到疼痛,或许在克服了心魔之后, 魔道才是最适合他的修行。   也许是体内的灵力没有完全被吞噬,连顾云舟都没察觉到路荀的身上的魔气。   接下来几天, 顾云舟恢复的差不多,一行人又继续向前。   许熠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别人只知命草有起死回生之效,对修士修行有益处。   但只有许熠知道,命草不单单能提成修士的修为, 只要心境提升,命草可以助他从筑基期突破元婴期。   他想和顾云舟站在同等的位置上, 他想帮顾云舟分担师门琐事,他想顾云舟身边有他的一席之位   也正是抱着这个幻想, 他才会不顾危险, 偷着进入秘境。   但他不知道伴生兽会如此凶狠, 也没想到会这么不凑巧的碰上魔族害的顾云舟重伤。   他心里愧疚,他是喜欢顾云舟的,所以他应该把命草给顾云舟治伤才对。   在顾云舟被苏清珩救回来的时候,许熠他第一想法就是把命草给顾云舟,可在他靠近顾云舟的时候,却被裴渝赶走。   大概是因为事情由他引起,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可裴渝对他没有好脸色,他也就没有开口。   而现在,顾云舟的伤正在好转,许熠心里的愧疚消散了一些,又打起了将命草据为己有的念头。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命草的益处,所以哪怕命草一直在他手里,也没人来找他讨要。   如果不是因为命草被夺,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忘了或者根本不在意这珠命草。   没得到也就罢了,偏偏到手后就不见了,许熠整个人都快炸了。   但他又不能脱离队伍自己去寻找,整个人都陷入烦闷阴郁之中。   路荀也让其他队伍的师兄弟们都留意一下江楚楚的动静,猜测江楚楚是一个人来的,又擅长易容,所以只让师兄弟们都注意路上只身一人的女修。   没等路荀查到江楚楚的下落,江楚楚就先一步找到了他。   还是在夜里,冷风瑟瑟,在江楚楚靠近洞口时,路荀就醒了。   这几日,路荀在偷偷修魔道,感知力相比以前更加灵敏。   江楚楚见路荀走了出来,就带他往密林深处走。   “夜里没人,不用这么谨慎。”   江楚楚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路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命草我拿了就是我的。”   路荀好笑的看着她,“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又站在我面前,不怕我抢吗?”   江楚楚没有接话,而是沉着脸和路荀道。   “最多三天,秘境就要坍塌了,你们最好快点出去。”   路荀注意到江楚楚特意强调「你们」,他也不问江楚楚为什么这么说,而是问道。   “你不准备出去?”   江楚楚怔了一瞬,小时候路荀的关注点也总是异常敏锐。   “和你无关……”   江楚楚不想对路荀撒谎,但也不打算告诉他别的。   “因为魔族?还是为了江家?”   “小时候的事,你都记起来了?”江楚楚惊讶的反问。   前世,路荀和江楚楚的纠葛并不多,他实在想不出江楚楚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虽然幼年相识,但分别已久,很多事路荀并不清楚。   江楚楚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波澜。   “本来也只是猜测,我第一次遇到你时,以为你是个孤儿。”   路荀很难把现在清冷不近人情的江楚楚,和曾经那个大冬天里穿着单薄衣衫,一个人坐在石阶上的小孩儿联系在一起。   “那时候我身体不好,很少出门,尤其是在雪天。街上没什么人,你一个人坐在那,特别……引人注意。”   那日,天空飘着雪。   江楚楚的身份说起来也挺曲折,他是江家老爷的私生女,但在她三岁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   直到母亲去世前,才把身世告诉了江楚楚。   自知不能照顾江楚楚,可江楚楚年纪尚幼,其母就给江老爷寄信,江老爷膝下只有一子。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时,立刻就从南城赶到了琼州镇。   江楚楚的母亲身体病弱,在江楚楚出生后就是乳娘再带,而乳娘自己也有个和江楚楚差不多大的孩子。   江家是名门望族,哪怕是私生女被接回去也是个小姐的身份,于是乳娘就动了歪念,在江老爷赶到之前。   她狠下心把江楚楚骗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又故作临时有急事,就让江楚楚在冰天雪地里这么等她。   临走时,还把江楚楚身上那件绒衣给「借走」。   如果没有遇到出来玩的路荀,江楚楚或许会饿死,也许会冻死。   也幸亏江楚楚遇到了路荀,被带回了程家。   在程家住了几天后,程老爷就当即就给南城江家带了信,江老爷这才知道自己接错了人。   最后,江楚楚自然是回了家,而乳娘和她的女儿也被赶出了江家。   “你当时小小的,看起来挺招人心疼的。你走了后,我还难过了好久。”   江楚楚不接他的话,她当然记得。   那时,路荀体弱,冬天穿的比她都多。   因为路荀的大哥二哥都忙于课业,一个人总是很寂寞,天气不好时,路荀连院子都不能出。   对路荀来说,同龄的江楚楚是个很好的玩伴。   在江楚楚要离开的时候,路荀不舍地拉着她,问程夫人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下江楚楚。   当时程夫人和他打趣,说只要江楚楚嫁入他们程家,两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玩,也就是那句玩笑话,让路荀嚷着要娶江楚楚。   那时候路荀也不到四岁,等他明白过来娶妻是什么意思时,程司珝还因为这件事笑话了他好久。   和江楚楚再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后,江老爷路过琼州城附近办事,也就特意上门拜访答谢。   没想到却得知了路荀被魔修劫走的事,程家出事,江老爷也不好多逗留,带着江楚楚要离开,却又遇上了大雨天,行船不方便。   就在程家小住了几天,而江楚楚也是在几天后失踪的。   江楚楚后来被摘星楼的楼主救走了,给家里报了平安后,就被楼主收徒留在了摘星楼。   一直到江楚楚十六岁那年,她才踏出摘星楼。而离开摘星楼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南城。   结果,就在前几个月。   江家被灭门了。   “江时暮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路荀也是最近才想起来,江楚楚、江家以及他第一次参加仙门大会时,遇到的那个冷漠的少年江时暮。   “十五岁时,我第一次参加仙门大会,曾和他对战过。”   路荀被带回玄山派后,关于魔窟的记忆全都被封印,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也不会记得一个江楚楚。   所以,对于路荀来说,当时的江大少爷江时暮就是个人狠话不多的对手。   “他修的无情道你知道吗?”路荀反问。   江楚楚自然不知道,那时候江楚楚年岁不大,江时暮也刚引气入体,每日的课时很满,两人基本不会碰面。   当然,江楚楚也有意躲着江时暮。   大概是认为自己的身份不讨喜,所以江楚楚也不会去惹这位大少爷。   后来,江楚楚才知道她的做法是多余的,因为江时暮根本不在意她的出现。   江楚楚要担心的也不是江时暮的讨厌,而是仗势欺人的侍女和丫鬟。   大概以为她是私生女,不受宠,府上的丫鬟侍女也不待见她,还压着江楚楚替她们干活。   当时江老爷忙得不见人影,江楚楚也不敢声张,就这么默默忍着。可她越忍着,那些丫鬟小厮就做的越过分。   说起来,她和江时暮第一次对话,是在他进江家半年后。   “为什么不说?”这是江时暮第一次和她说话。   江楚楚怔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江时暮指的是她被丫鬟们欺负的事。   “爹平日里比较忙,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这是江时暮和她说的第二句话。   “你不讨厌我吗?”五岁的江楚楚第一次鼓起勇气和江时暮说话。   江时暮没有回答,而是较真的指出了江楚楚话里的不对。   “你应该喊我哥哥。”   然后,江楚楚就喊了。   当时江楚楚五岁,江时暮八岁。   再然后,江楚楚有了个不太爱说话,但又会偷偷宠着她的哥哥。   尽管这个哥哥不太喜欢和人过分亲密,但他会容忍江楚楚的过分依赖。   在路荀告诉她,江时暮修无情道后,江楚楚终于明白,为什么年幼时的江时暮就一副冷漠又疏离的模样。   因为从七岁开始,江时暮修的就是无情道。   江家是名门世家,但人丁稀薄,且逐渐没落,为了不让江家落败,江时暮这个唯一的继承人就必须承担起责任。   江楚楚心里思绪翻飞,路荀下一句话,直接让她怔在原地。   “在江家被灭门之后,我见过江时暮。”   “你见过?什么时候?在哪里?”江楚楚查过很多次,江家被灭门,除了远在摘星楼的她,无一生还。   路荀是见过,但也就是和江时暮见了那一面之后,路荀就失忆了,然后系统找上了他,让他走什么剧情。   “准确的说,江家根本不是被仇人灭门,而是江家的族长老们内讧想要夺权。”   江楚楚怔然,这和她调查的不一样,她的调查中,江家是被魔族灭门的。   “你们见过?那说过话吗?”江楚楚有点不敢相信。   那时候的路荀没有小时候的记忆,结交江时暮也是在仙门大会上。   两人稍微熟络了一些,江时暮才告诉路荀,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小时候差点丢了,后来在摘星楼修行。   但路荀记忆被封了,就算提起江楚楚,他也没半点印象。   再后来,得知江家出事,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   那阵子正好碰上路荀寒毒发作,在师门修养。   他以为江时暮也死了。   结果,再次碰面……   江时暮已经弃了无情道改修魔道。   路荀知道江时暮不会回头,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后悔吗?」   江时暮只是笑了笑,然后留下了一句话。   “来日仙魔两道必有一战,若我死了,可以把我的骨灰带回南城吗?”   路荀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但大概是答应了。   再后来,他就又失忆了?   不对,路荀推翻了这个猜测。   应该是这样。   他其实只失忆了一次,就是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后来,并不是什么记忆断成,也不是再一次失忆。   而是他重生了。   只不过他没有了重生之前的记忆。   系统又在这个时候找上门,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外来者。   所以……   他重生和江时暮有关系吗?   可摘星楼收集情报的地方,为什么江楚楚调查的结果,和他记忆里的不一样?   路荀肯定自己的记忆是没有错的,他的确重生前见过江时暮。   路荀亲耳听见江时暮和他说,江家不是被魔族灭门,而是内斗。   可江楚楚的情报是,江家被魔族灭门,且江时暮已死。   但摘星楼的情报不可能出错。   可他的记忆也不可能是错的。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98章   江楚楚没有多做停留, 也不打算和路荀多说。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就转身离去。   路荀也不追,朝着和江楚楚相反的路,慢吞吞的往回走。   等到天一亮, 路荀就把秘境会坍塌的事情告知了顾云舟。   顾云舟微微蹙眉, 却不觉意外。   “前几日我就察觉到这秘境似乎不太稳, 我通知一下其他门派。”   然而, 不等顾云舟通知。   秘境里发生了地震,且震感非常强烈,根本站不住脚。   “走,避开山路, 找出口。”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反方向走去,大概是意外来的太突然,路上遇到了其他师门的弟子, 也都纷纷往回跑。   “你们是玄山派的吧?”   裴渝应了一声,领头的那人又道, “给个传音符吧?我们分开找出口, 谁先找到用传音符联系一下?”   “可以……”   入秘境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热闹,从各个地方窜出来一大群人, 乌泱泱朝着前方跑, 大家都在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非常疑惑。   但左右秘境也快关闭了,没有人想要继续犯险, 积极地寻找着出口,就连散修也加入了寻找大队,商量好了找到出口相互通知。   紧接着, 地面开始出现裂缝, 奔跑中还得留神脚下, 一不小心就会掉下裂缝之中。   顾云舟用命牌联系了其他几队的弟子,有在附近的就稍微慢一些,等对方追上来。   路荀落在了最后,视线从前面的弟子身上掠过,最后发现少了一个人。   又是他……   现在所有玄山派的弟子都集合了,顾云舟显然也发现了。   只是短暂的停顿,却路荀生出有几分不满,走到了顾云舟身边。   “大师兄不会要去找人吧?”   “没有……”   这么多人在这,顾云舟也不可能丢下他们。   见路荀蹙着的眉头松开,顾云舟露出了安抚的笑意。   入秘境前,他对风长眠说过会对每一个弟子负责。   但他得食言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负责到每一个弟子。   “前面,前面有光洞。”   光洞是悬浮在半空中的白光,等他们靠近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那就是出口。   一次只能出去一个人,每个人都紧凑的跟上了前一个人,是为了自己,也为了给其他人留更多的时间。   “快点快点……”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场突发状况,但这种情况也必须有人出来引导,否则会乱成一团。   裴渝听了顾云舟的安排,联系了方才在路上遇到的几个门派弟子,得到的回复都是已经找到了其他出口,道了声谢后就结束了对话。   路荀刚才清点人数,所以站在最后一个。   一刻钟过去,也没有其他门派的弟子继续排队,大概也是发现了其他出口。   地板龟裂的速度越来远快,有不少弟子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心里紧张又害怕,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催促前面的人快一些。   等了好一会,终于轮到了玄山派的弟子们。   在顾云舟的指挥下,弟子们一个个有序的朝光洞走去。   苏清珩排在路荀的前面,轮到他的时候,苏清珩迟疑了一瞬,转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路荀。   路荀故作不查,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了?”   苏清珩没说话,眸色沉沉的看着路荀。   “快点儿,裂缝越来越近了。”路荀催促了他一下。   顾云舟向来都是留下来了善后,见两人僵持着,有些许疑惑。   “大师兄还在我后面,你在担心什么?”   路荀这话出口苏清珩也没应声,但也没在停留朝着光洞走去。   “大师兄……”   “阿荀,你先。”   路荀听话的点了点头,走向了光洞,顾云舟紧随其后。   出了光洞,危险就会被抛在后面。   就在这时,路荀突然侧身闪到顾云舟身后。   在顾云舟不设防下,一把将人推了出去。   “阿荀,你做什么?”   “阿荀……”   “路师兄……”   听见光洞外几个弟子的喊声,路荀没有回答。   他抬手一挥,紫色的光圈顿时圈住了那白色的光洞。   光洞越变越小,像是被紫色光圈所吞没,最后在路荀眼前消失了。   出口被全部关闭。   看着蔓延至脚下的裂缝,像是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路荀连眉梢都不抬,就这么朝着裂缝迈出了步子,没有半点犹豫。   巨大的裂缝能把周围的泥沙和树木或者石头全部卷入,但路荀像是有什么支撑,就这么踩着虚空,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江楚楚,我劝你最好把命草给我,不然我让你葬身在此。”   江楚楚平日不爱笑,但此刻的心情很好,眉眼弯弯的。   “我若是怕死,还会出现在这里?”   斗篷魔修面上的怒意更甚,眼里像是点了火,一个闪身就到了江楚楚的面前,死死地扣住她纤细的脖颈。   “命草在哪里?”   “不在我身上,我把它藏起来了,你别想找到……呃。”   脖颈上的力道一紧,江楚楚不自觉的闷哼一声,呼吸都被制止。   濒临死亡的感觉并没有让她感到半分恐惧,她眼底还萃着笑意。   “我不杀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斗篷魔修的手掌举起了一团绿色火,江楚楚唇角勾起,“咳,还是……这招。一点变、变化都没有。”   幽冥火在魔修的掌心越变越灼热,会使皮肤连带着骨头一起被热烈的火焰灼烧,感觉又像是虫蚁啃咬,细细碎碎的疼痛瞬间在江楚楚的手臂上蔓延开来。   “我知道你不怕死。”那魔修阴恻恻的笑着,“可惜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   说着,魔修手中的火焰朝着江楚楚的脸颊贴近,江楚楚连躲都不多,眉宇间的尽是愉悦和散漫。   她低低的笑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的笑意根本停不下来。   “疯子……”   魔修暗骂了一声。   江楚楚的目光柔和,大抵是在迫不及待的迎接死亡,胸腔的心脏都快了几分,带着点跃跃欲试。   “你以为秘境关闭了,就可以和我同归于尽?”   魔修心里烦躁快要将他吞没,心底惦记着命草,在这晃晃荡荡的秘境里,眼底全是化不开的戾气。   “这具身体只不过是用来放我一缕元神,就算秘境坍塌,我的本体也好好的在魔窟洞里。”   不等江楚楚开口,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传来。   “元神受损,身体也会重伤。”   那魔修眉头一蹙,却见近处的一颗树上,路荀抱臂看着他。   “你竟然没有出去?”那魔修忽的笑了。   江楚楚神色一凛,张口想要说话,魔修的手掌用力,出口的话变成无力的轻咳。   “啧,魔就是魔,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路荀从树上翩然落下。   这几天被他刻意隐藏的魔气半分不留的全都显现出来,眉心忽然闪过一抹殷红色的梅花,颜色越来越深。   路荀只是站在那,任由魔气侵染他全身,他唇角一勾,一道若有似无的魔气朝着魔修身后飘去。   路荀迈开腿,朝着魔修走去。   “想知道命草在哪吗?”   魔修眉头一蹙,“别过来,不然我弄死她。”   “哦?堂堂魔尊竟然会怕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修士。这……不太对吧?”   面具魔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知道我是谁,还上赶着来送死。”   “我要不来,谁告诉你命草的下落。”路荀漫不经心,继续向前靠近。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只不过这命草可不好找,错失了这一株,也许还要在等个几年或者十几年……”   “你真的等得起?”   路荀眉梢一扬,“宁可耗费元神也要冒险而来,究竟是命草的吸引力太大,还是你时日无多?”   魔尊紧紧的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路荀,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随时都要冲破这具身体。   路荀就这么毫不遮掩,抬手击出一掌,魔尊轻而易举的躲在,路荀闪身上前,直接扣住了魔尊钳制住江楚楚的那只手。   “商量一下,把人放了,没准我一高兴就告诉你了。”路荀张嘴挑衅,出手干脆利落。   魔尊的眉心狠狠一跳,他本就生性暴戾,被路荀这么踩着底线嘲讽,暴戾快要压制不住。   路荀愣是在魔尊怒意值向上飙的时候,轻易的就把江楚楚从魔尊手里救了下来。   “路荀?”魔尊冷然一笑。“其实我还挺喜欢你这种挑事的性子。如果你愿意归顺魔族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护法的位置玩玩。”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出招的速度并不慢。   “我要是不考虑呢?”路荀漫不经心的问。   “那像你这么爱挑事的,自然是弄死的好。”魔尊眸色沉沉,“前几天你还那么废,这修了魔就是不一样,像是变了一个人。”   紫色的光晕和暗黑色的光圈相互碰撞,被波及的树木连根拔起,一时间狂风大作,“啧,这种程度便能让高位之上的魔尊另眼相待?没想到魔族已经溃败成这样。真让人失望……”   路荀每一句话都精准的踩在了魔尊的怒点,他直勾勾的盯着路荀看。   路荀眉眼一弯,精致的面容更显昳丽。   “你往哪看呢?”   魔尊额角青筋一跳,心道不好。   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就被长剑贯穿。   眼前的路荀笑的绚烂,魔尊一回头,身后是穿着红衣服,握着长剑的另一个路荀。   只不过身体呈半透明形态。   “你……”   魔尊躲开了路荀的攻击,连连后退,一脸惊愕。   “这不可能……”   路荀的声音清透,“怎么不可能,这元神出窍可是你教我的呀。”   魔尊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路荀。   是那天抓住顾云舟时,他对付路荀的那一招。路荀当时挨了一掌,整个人都是懵的。   而且他只使了一次,路荀就这么学会了?   这样怎么可能?   “我学的还可以吧?”   路荀笑容明媚,落在魔尊眼里异常刺眼。   路荀这一剑没有伤到他的元神,但却伤到了这具身体的要害,任由血流不止,这具身体就会因此丧命。   虽然他的元神并不受影响,可没有身体作为容器,他的元神无法长时间停留在这。   与其耗费内力维持这具身体的生命体征,不如速战速决,将路荀的元神打出,夺走他的身体。   魔尊思量仅在一瞬之间,而路荀的元神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虽然路荀可以照葫芦画瓢,学着魔尊元神出窍。   但不像魔尊身体在魔窟洞里,元神却可远赴万里,哪怕只是三成力,却足以让路荀全力应付。   甚至还有些吃力。   可来都来了,不重伤魔尊的元神,路荀不甘心。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周遭一片狼藉,放眼望去全是横七竖八的树木,石头从山上滚轮下来,地上的裂缝又大了一些。   忽然一道蓝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像是瞄准了魔尊,绕开路荀后直接劈向魔尊。   在场的三人接都愣住,朝着一旁看去,却见苏清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碎石旁。   路荀惊愕一瞬,脱口而出,   “你,没出去?”   他亲眼看着苏清珩出去,又在顾云舟出去后即刻就关闭了光洞,可苏清珩怎么会在那?   苏清珩面色不改,冷哼一声。   “就许你提前关闭秘境出口,还不许我重新撕开光洞?”   路荀心里一跳,秘境关闭了,就不可能再打开,自然时间是三年开一次。   苏清珩轻描淡写的一句撕开光洞,然后就这风轻云淡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路荀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只听见心跳砰砰,一声一声,强而有力的在胸腔里回荡。 第99章   如今的苏清珩身长玉立, 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路荀护着的小少年。   路荀想了想,从始至终他好像没有教过苏清珩什么。   且苏清珩本就天赋异禀,又好学勤勉, 现在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路荀应该替他高兴的, 可心里又有点酸涩。   前世, 顾云舟死后他被心魔压制入魔, 他失控杀了许熠, 背负了弑杀同门的罪名。最后,决然离开师门, 至那以后他和苏清珩几乎没有交集。   这一世, 顾云舟还活着,他也没有失控伤人。   但, 还是避不开入魔这一条路。   路荀收起了思绪, 当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路荀握紧了双寒剑, 眸光一凛,剑指魔尊。   魔尊轻蔑一笑,“三个人一起上吧。”   路荀转头看向江楚楚, 他还没开口,江楚楚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受伤, 两人对视一眼,正打算一起上, 一旁的苏清珩却道。   “师兄,我来吧。”   “嗯……嗯?”   路荀一愣,完全没料到苏清珩会这么说。虽然他刚才夸苏清珩能够独当一面, 可不是现在啊。   他们面前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哪怕只是元神, 但三成实力也不容小觑。   可苏清珩面色冷凝,气定神闲,又令路荀忍不住信服。   魔尊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你?不过金丹期修为吧,口气还不小。”   苏清珩没有和他废话的打算,召出了断虹剑,直接朝着魔尊激去。   江楚楚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被路荀拉着后退了几步。   “不帮忙吗?”   “先等等……”   路荀目光落在交战的两人身上,没一会巨大的光波罩在了两人身上,路荀根本看不清身光波里的景象,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一道乌云引来了闪电。   江楚楚怔愕的看着慢慢聚拢过来的乌云。   “是召雷术……”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景象,“金丹期能使用召雷术?”   路荀眸中也闪过几分诧异。   下一瞬乌云聚顶,蓝紫色的闪电全都聚在在一蹙,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砸进了光波中。   砰的一声巨响。   路荀耳边还响着滋滋的电流声,接着光波瞬间裂开。   魔尊的元神砸在了地上,苏清珩持剑紧追而下,剑尖顶住了魔尊的喉咙。   结束了……   不止路荀,江楚楚整个人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   魔尊元神变得越发透明,这是他的元神快要维持不住,他狼狈的躺在地上,身上还留着电流冲击的痕迹。   “这不可能……”   魔尊瞪大了眼,不肯相信自己竟然落败,   “区区金丹期,怎么可能伤的了我。”   苏清珩眉梢都不抬,剑刃带着戾气直接划破魔尊的喉管,元神不会流血受伤,但会直接破碎消失。   还以为我是金丹期?   呵……   路荀迎上来的那一瞬间,苏清珩周身戾气尽数褪去,只剩下淡漠和清冷,“师兄……”   “你什么时候学会召雷术?也没告诉我……”路荀眼底带着笑意。   苏清珩平日并不爱出风头,和门中弟子们切磋也都是比剑术,点到为止,确实没什么施展的空间。   苏清珩没有解释,朝着路荀眨了眨眼,看见江楚楚上来的那一瞬间,原本放松的神情又立刻紧绷起来。   “师兄就是为了她才不肯离开秘境的?”   路荀没有否认,秘境不会自己坍塌,而仙门弟子也不会无缘无故搞破坏。   他本以为是魔族所为,可忽然想起魔族到此处是为了寻找命草,不可能毁掉秘境。   所以,只剩下给她传话的江楚楚。   “没看出来,你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江楚楚听出了路荀的嘲讽,难得没有回呛。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哪怕找个人殉情,也好过在这尸骨无存,还是和一个糟老头子。”   江楚楚:“…”   “就算你想复仇,也要找到魔头的本体吧?就算元神覆灭能让他本体受创,但这一点也不划算。”   江楚楚知道理亏,沉默着听路荀教训她。   她心有余悸的回想着方才的场景,如果她和路荀联手也不能将那魔头的元神摧毁,那江楚楚的计划就是自我了断。   这是江楚楚花了好几年时间学的阵法,在一定范围内引爆周遭的,如果她死了,阵法就会自行启动。   本就不堪负重的秘境就会完全崩塌。   江楚楚根本不畏惧魔头的要挟,她没想害其他人,所以才先用地震提示他们离开。   魔头就是为了命草而来,只要不到最后一刻,魔头不会轻易离开。   她本抱着必死的决心,却在路荀出现的那一刻动摇了。   “你为什么又回来?”江楚楚问他。   路荀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一间阴暗的地牢   “你为什么又回来?”路荀手脚都被冰冷的铁链束缚,稚嫩的声音蕴含着怒气。   视线落在江楚楚那身脏污的衣服上,她在奔跑途中掉了一只鞋子,任由地上尖锐的石子划破了她脚底的皮肤。   江楚楚喘着气,鼻尖冒着细目的汗珠,她抬手擦了擦额角。   她像是没察觉路荀语调中的怒气,漂亮的眸子中透着执拗和认真,“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路荀抬眸看向江楚楚,把幼时她说过的那句话还了回去。   江楚楚顿了下,躲避似的偏过头,不再去看路荀。   苏清珩冷着脸跟在两人的身后,听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说着他不知道的过去,烦躁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下去。   但路荀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苏清珩的半点不快。   路荀无奈的看着江楚楚。   “你不信我?你想要报仇我没拦你,但江家根本不是被魔族灭门的,是因为族内的长老利益熏心,自相残杀。”   路荀非常肯定,他在江家覆灭后见过江时暮一面,他没有死,自废修为入了魔道。   他们还一起喝过酒的,路荀不觉得这是梦。   他应该就是在这之后重生的,然后就等到了年少时的苏清珩入师门。   江楚楚沉默不语,她是信任路荀的,可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路荀的记忆和她所看见的情景是不同的。   她花了很多时间才弄到的水月镜,一面能追溯过去的镜子。   江楚楚亲眼看到,江家被灭门那日,数百魔族包围了江家,亲眼见证了那些人是弑杀自己的族人,以及她的哥哥江时暮就是被魔头杀死的。   路荀没有继续和江楚楚讨论这个话题,他想着等出秘境后,再找机会和景然见一面。   景然自小就在魔族,哪怕魔族有不同分支,但只要江时暮入魔了,景然总能从魔族里打听到江时暮的下落。   等等……   路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景然是魔族少主,那他和魔尊的关系是父子?   同时,景然和江楚楚的关系表面上不太和谐,但关系真不好的话,景然也不会多次帮江楚楚给他传话。   而且小时候,景然也曾帮助他们逃离魔窟,虽然失败了。   这关系有点乱。   路荀暂时不做他想,而是看向被遗忘在一旁的苏清珩。   “小师弟,秘境关闭你都能进来,那出去也不成问题吧?”   苏清珩偏过头,路荀就知道他又生气了。   路荀有点头疼。   苏清珩现在越来越难哄,有时候路荀根本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哄来哄去又哄不好,反而惹得苏清珩更加生气。   不过苏清珩这次没有和他继续闹别扭,而是沉着脸看向路荀,他冷声问道。   “师兄不知道怎么出去,还这么果断的关闭秘境,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要出去?”   路荀眉心一跳,想解释又无从说起,他确实没有想过,只是随心做出的决定。   但他也没想到,苏清珩竟然能徒手撕出个入口。   见路荀沉默,苏清珩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路荀找不出合理的解释,所以连狡辩都懒得,苏清珩心里更加气恼,却又有点不知道该拿路荀怎么办。   路荀总是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他可以关心任何人,可就是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   气归气,秘境还是要出的。   苏清珩简单粗暴的撕开了一道出口,惹得路荀和江楚楚目瞪口呆。   回师门后,路荀免不了要受一顿责骂。   顾云舟比较直接,因为此事直接关了路荀七天禁闭。   又逼着路荀要写检讨认错,并且向他保证绝不会在让自己深陷困境。   路荀自知理亏,乖巧的认错。   这天,裴渝抱着小白来找路荀玩。   路荀快两个月没见到小白,但小白却半点不觉生疏,一见到路荀就从裴渝的怀里跳了出去,毛茸茸的脑袋供着路荀的手臂,顺从又讨好。   “我供他吃供他喝,他不粘我就算了,为什么总粘着你啊?”   裴渝酸的不行,瞪着小白狐看了好一会又转向路荀,沉默了一瞬,才自我安慰道。   “没关系,狐狸本就不太亲近人。”   路荀眉梢一挑,“怎么?拐着弯骂我?”   “我可没有说你不是人。我是说小白把你当成同类……”   “这两句话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裴渝越想越有道理。   “小白虽然开了灵智,但顶多一两岁孩童的智力,说不定他以为你是成精的狐狸。”   路荀:“你才成精的狐狸。”   “我又没说错,你长得那么好看,不就像话本里写的狐狸……”   精……   瞥见路荀的死亡凝滞,裴渝硬生生的将最后一个字咽了下去,又不服气的看着路荀。   可看着看着,裴渝忽然觉不对。   “阿荀,我怎么觉得,自从出了秘境,你不仅面色好了许多,还越亮。”   路荀还是路荀,眼睛鼻子嘴巴也都没变,可看起来就是和从前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裴渝又说不上来。   他以前总说路荀长得比姑娘还好看,可准确的说是更精致妖冶,就算路荀不做神态,但眉宇间就是带着点勾人的意味。   “你是不是偷偷修炼了……”   路荀心里一紧。   被发现了?   “美颜秘籍……”   路荀:“…”高估了裴渝。   路荀别过脸,他自己天天照镜子自然也看出了变化。   为了防止魔气外泄,他睡前必定会刻意压制一番,他身体里的魔气倒是藏的很好。   可唯独这张脸,变得越发精致艳丽。   尤其是眉心那道若隐若现的梅花印记,路荀总担心会在什时候突然显现出来。   他这张脸本就足够引人注意,现在更是走哪都是目光聚集处。   路荀知道魔族中有不少魔会修行魅惑之术,施术者会让受控者不自觉沉沦。但修此术者大多是女子。   路荀对这种奇奇怪怪的术法,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身上的魔气似乎本就带着点魅惑。   哪怕他极力压制,可只要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脸上,就会情不自禁的深陷却不自知。   路荀故意蹲下身将小白放在秋千上,实则是想躲开裴渝的打量。   “对了,我有件事要问你。”   他抛出一个话题,也是想转移裴渝的注意力。   “什么事?”   “你知道的比较多,向你打听个人。”   裴渝挑眉,“男修女修?”   “男。师门里有没有喜欢或者常穿黑衣的弟子?”   路荀对梦境中和他睡过的男人耿耿于怀。   除了梦境中,还有秘境时被牵入的幻境中,他也看见了那名黑衣男子,却唯独没看见脸。   梦境和幻境中是不同的景象,虽然都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   但路荀觉得那人肯定是喜欢穿黑衣,又或者经常穿黑衣。   “你这是找梦中情郎?”   路荀瞪了他一眼,“有没有?”   裴渝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虽然很想帮你找,但是很遗憾,门中弟子大多是穿白衣或者素衣为主,除了你喜欢穿艳丽的衣服。”   可不是门中弟子又会是谁? 第100章   路荀想联系景然, 这才想起之前都是景然找上门的。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系景然。   而且路荀在师门里,景然一个魔修也不可能闯入玄山派。   正觉苦恼,忽的就想起了在白昭城和景然打斗时, 曾捡到他的玉佩。   就是那枚玉佩让路荀忆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   路荀从储物戒中将那枚碎玉给找了出来。   他催动魔息, 紫色的雾气笼罩在环形玉佩上。   玉佩忽的一闪,一道橙色的光微微亮起。   果然, 这枚玉佩和玄山派的命牌是一样的, 可以用来传讯。   “景然?”   路荀试着叫了一声, 没一会那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路荀?”   “是我……”   景然没想到路荀会联系他,有几分意外, 可不等路荀问什么,景然就先一步问道。   “你最近见过江楚楚吗?”   景然这个问题, 让路荀有几分意外。   “你们不是经常联系?”   景然犹豫了一瞬,才道。   “在秘境开启前, 我们曾联系过一次, 后来就没有她的消息。她……”   路荀知道景然要问什么。   “她没事……”   景然应了一声, 问道。   “找我有事?”   “你认不认识江时暮?”   景然想了想,回道:“有点耳熟……”   路荀一听他这么说,眸光一亮,当即问道。   “是不是你们魔族的人?”   景然思考了好一会,忽然道。“江时暮……是南城江家?”   路荀正想说是,却听景然道。   “他不是江楚楚的哥哥吗?我记得江家几年前就被灭门了, 除了当时身处摘星楼的江楚楚,无一生还。”   路荀心里一怔, 这怎么可能?   江楚楚这么说, 景然也这么说。   但他的记忆不可能出错, 他很清楚的记得, 在江时暮入魔后,他们确确实实见过面的。   怎么会没有?   江时暮是江楚楚的哥哥,真要说起来,江楚楚应该是最希望江时暮还活着的人。   “你说江家被灭门……那不就是你们魔族做的?”   景然坦荡的回答。“是啊,应该是那魔头让人做的。”   那魔头?   “你们关系很不好?”路荀有点奇怪,一个是现任魔尊,一个是下任魔尊。   这……   “当然不好,他是我杀父仇人。”   什么?   路荀惊了,原本以为这俩是父子关系,结果竟然是这样?   景然没有隐瞒,把事情都说给了路荀听。   他的父亲是前一任魔尊,而现任魔尊是前任魔尊的大护法。   也就是在前一任魔尊过世后,竟然才是魔尊之位的继承人,但因为景然当时年幼,所以这位大护法篡位了。   但说是篡位,更主要的是他的实力得到了魔族众人的认可。   魔族一直都是强者为王,虽然魔尊留有后裔,但在景然还未成长起来前,魔尊之位不可能一直空缺。   于是,大护法就顺理成章当上了魔尊。   景然安然生活在魔族里,但他的身份只有一些元老知道,一是为了保护景然,二则是这位大护法并不想让位。   而景然本身也斗不过这位大护法,正因如此,这位大护法才会让景然安然活到现在。   怪不得当时江楚楚会对景然说,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因为他们都想要杀死魔尊。   路荀原本不该插手这件事,但不知怎么的,在景然要切断联系时,他忽然道。   “你想不想坐上魔尊之位?”   “不想……”   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在知道景然是下一任魔尊继任者时,路荀会感到那么惊讶,就是因为对方的不争不抢。   他好像并不在意与魔族一道,或者是与他们一道。   若真要说起来,景然复仇的意念甚至没有江楚楚这么深。   之后的几日里,路荀又试着和系统联系,仍旧是没有回应。   就好像系统根本就不曾存在,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江时暮一事也是如此,他的记忆这么鲜明,可江楚楚和景然都告诉自己江时暮死了。   路荀对自己的记忆还是很有自信,他不怀疑江楚楚所言,只是他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悠闲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大半年,这段时间他陪苏清珩出过几次任务。   因为风长眠的看重,苏清珩大多时候都很忙,路荀剩下的时间就是继续懒洋洋的呆在师门。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悠哉多久。   总感觉这种日子并不多了,直到一则消息传来应证了他的预感。   这些年来,仙门世家都受够了魔族这种躲在暗处,时不时偷袭的戏码。   不少仙门都被魔族突袭过,但有惊无险,可也闹得各大仙门不得安宁,仙魔终有一战。   各大仙门再次聚头,为的就是找出魔族栖息地,围剿魔尊,以此换得仙门安宁。   这件事是半年前提出的,但其实很早之前就一直有仙门再查,只不过魔族东躲西藏,出来闹一阵就会换一个地方躲藏。   每当仙门弟子找到了魔窟后,魔族早已经离开,前往他们新的栖息地。   某天夜里,风长眠匆匆回来。   忽然召集了数百名弟子。   路荀接到消息时就已经猜到,大抵是发现了魔尊潜藏地。   风长眠拿出了一张地图。   在其中一座山头标注了红点,“魔头应该就躲在在这,根据线报,他伤的不轻,所以应该不会轻易出洞,而是在洞府里养伤。”   可哪怕不是全盛时期,魔尊现在的修为也令人忌惮。   “现在各仙门都打算联手,前几日和各门派的仙尊们商讨过这个话题,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分成四组,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包抄。”   最终都会聚集在这个山头。   但在朝着山头前进时,他们分散开来才不容易引起注意。   先由弟子们打头阵,仙尊长老们则紧随其后。   第二天……   路荀半梦半醒,听闻敲门声。   但他实在太困了,昨天风长眠给他们讲了战术,絮絮叨叨又反反复复的叮嘱。   路荀眼皮都快撑不住,听着听着就靠在了苏清珩的肩上睡着了。   好在他们坐在后面,在场数百名弟子,并不会被注意到。   苏清珩敲了几声,没等到回应就推门进来。   如他所料,路荀还舒舒服服的窝在床上。   被子蒙住了大半个头。   “师兄……”   路荀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却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   “师兄,该起床了。再过一会就要出发,你不吃早饭吗?”   然而,路荀困得不行,就算食物也诱惑不了他。   苏清珩无奈,将人从被子里提溜出来。   路荀这才肯撩起眼皮,眼神没有聚焦,茫然的看着前方。   眉眼依旧漂亮,初醒时脸颊还泛着红晕,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好看的扇形阴影。   水色的眸子迷迷瞪瞪的看向苏清珩。   “唔……怎么了?”   因为刚睡醒,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软糯,拖着尾音像是在撒娇。   苏清珩心跳漏了一拍,接着又快速的跳动着,喉结滚动,顿时觉得房间又闷又热。 第101章   路荀一行人下山后, 便和万花门与青山宗的弟子从南面进攻。   其余门派则从东、西、北三面进攻。   大越山地势复杂,怪石嶙峋,上山的路不仅难走, 还设有很多分岔路,很容易迷失方向。   上至半山腰, 就遇到了驻守的魔修。   “尽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路荀和苏清珩两人从岩石后面穿过, 几名魔修正坐在地上聊天。   “整日驻守在这,还真无聊。”   “可不是,要说那些修士也真是没用。我们魔尊使了个幻术,这些修士就注意不到。”   “我三年前就在这,时常看见有修士从山脚路过,从未有人发现这里。”   路荀弄死了两个人后,再次抬头看去, 却见对面站着的魔修齐齐倒下,顾云舟收回了匕首, 朝着山上前去。   弟子们在这同魔族绞杀魔族部下,仙尊们早就掠过山腰, 直接朝着魔尊的洞窟走去。   风长眠和孟伶月连同其他门派的几位仙尊攻上了山。   傅恒雪是医修,不善战,被风长眠安排同弟子们一道,一是可以照顾弟子们的安危, 二则是方便出手救治受伤的弟子。   至于他们的三师弟则在玄山派驻守。   上山的路很长,他们不能强攻, 若是太大的动静会引起魔头的注意,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偷袭的方式进行。   围剿持续了三天三夜。   终于, 在天微微亮起, 阳光洒下的那一刻, 他们攻到了山上。   虽然筋疲力竭,但眼前的成功让他们非常欣喜,所有人心里都是激动。   日后记录史册,也都会有他们的名号。   每多绞杀一个魔族,他们离魔族就更进一步。   此刻,洞窟前的阵法早就被攻破,一行人朝着洞窟走去。   不等走进深处,一股强大的威压被巨浪冲了出来。   一行人被这股气息直接冲出了魔窟洞,修为高一些的弟子还能勉强站立,大部分弟子都被这股气浪给撞飞在地,口吐鲜血。   “根本进不去……”   “我听说魔尊的元神潜入秘境,被一位很厉害的修士给摧毁了元神。这么快就恢复了吗?”   “已经半年了,如果当时能早点找到这地方,趁着魔修重伤,应该能攻打的更加轻松些。”   “不好了,半山腰有好多魔修攻了上来。”   顾云舟一怔,“中计了……”   路荀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们之前怎么都找不到魔窟所在,却又忽然之间传出了关于魔窟地址的消息,怕是仙门里早就有魔族内应。   三天的围剿打斗,大多弟子都已经精疲力尽,而故意等到他们攻上山后才出现,明显就是计划之中。   ——请君入瓮。   “打起精神来,分成两波,外围的弟子尽量拖住攻上来的魔修,剩下的人原地休息。”   只能用车轮战的方式,轮流休息攻打,希望攻上来的魔修不要太多,否则分成两拨根本就抵不住攻击。   “师兄……”   苏清珩靠了过来。   他其实不怎么希望路荀参加这次的围剿。没有人知道路荀已经入魔,但苏清珩在秘境亲眼见到,可他什么也没问,路荀便什么也没说。   苏清珩分心盯着路荀,真要打起来,除非路荀不还手,否则根本掩饰不住身上的魔气。   路荀知道苏清珩的意思,就算是混战,但难免也会被注意到,他也没打算在这和魔头的部下纠缠,而趁着乱斗,悄悄摸进了魔窟洞。   这些弟子身上有灵力,所以会被魔气所排斥,但路荀不同,他身上早就没有了灵力,一进洞窟直接就释放出了身上的魔气。   充沛的魔气让他畅通无阻的走入了魔窟洞。   没一会就传来了声声巨响,地动山摇,岩石纷纷滚落。   几位仙尊和大魔头的对峙,怕是这整座山都要化成平地。   路荀加快了脚步,火光冲天,等路荀绕到大殿时,几位仙尊全都受了些轻伤,魔尊持着魔剑,抬手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   路荀没有靠近,而是暗中观察。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场大战上,根本没注意到角落的路荀。   正在这时,路荀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出手攻击,那人侧身躲开,一口环住了路荀的肩膀。   “别别别,是我。”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路荀才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去。   景然穿着一袭黑袍,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在这做什么?不怕被波及?”   景然满不在乎,“和你一样……”   伺机偷袭。   偷袭对象自然是大魔头。   但景然是魔修,别说近大魔头身边,怕是往前走几步,就会成为被几位仙尊攻打的对象。   “你这身份……”   瞅见路荀怀疑的眼神,景然不满的道。“哼,你的身份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你要是动手,不怕身份暴露?”   两人面面相觑,确实都挺尴尬。   最后都将目光放在了和魔修打的不可开交的几位仙尊身上。   “你觉得胜算有多大?”路荀问。   “五五……”   景然这些年一直不动手,就是因为魔头功力日渐深厚,哪怕重伤,也不是能轻易近身。   路荀一怔,五位仙尊对战一个魔头,竟然只有五分胜算?   倘若魔尊拿到了命草,那胜算岂不是更低。   路荀忽的有些庆幸,幸而命草最终落到了江楚楚的手上。   如果是在许熠那儿,或许会重蹈前世覆辙,再次被这魔头夺走。   魔尊周身都是暗紫色的光,几位仙尊合力不了一个金色的法阵,两个阵法缓慢相交,最后交融在一起爆发出一声巨响,直接炸裂开。   山洞不堪重负,岩石滚落了一地,整个洞穴都在晃动,随时都要坍塌。   几位仙尊后退数步,纷纷吐出一口血水,魔尊也被爆炸的阵法给震得后退数十步,轻咳一声,血气上涌吐了出来。   “这么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路荀蹙眉,山下已经有魔修攻了上来,若是弟子们抵御不住,那后果不堪设想。   “面具借我……”   景然在魔族部下面前,总会带着面具,但今日无人顾暇,也就没戴。   “你想清楚了?”   景然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张鬼魅的面具。   路荀又道。“换外袍……”   景然不太情愿,他的审美不允许他穿这种红的能滴出血来的衣服,也不知道路荀这是什么审美。   “你穿的花枝招展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去迎亲。”   “那你整日黑袍加身,又不是去送葬。”路荀不甘示弱的回呛。   路荀手上的动作不停,强硬的把景然身上那身黑衣外袍给扒了下来。   “你,你……我自己脱。”景然双手护在胸前,嘴里还在碎碎念。   “你们这些正道君子,怎么就喜欢扒人衣服。”   “还有谁扒过你衣服?”   “当然是……”景然突然住口,面色一红。“没谁……”   路荀带好了面具,除了一双素白的手暴露在空气中,全身上下都裹了个严实。   几位仙尊立刻收敛心神,再次聚力朝着魔尊攻去。   轰然巨响。   山洞猛然坍塌,岩石接二连三的往下落,路荀拉着景然躲开了头顶上掉下来的巨大岩石。   两人身上染着淡紫色的光,岩石掉下便直接避开了两人所在。   里面还在激烈的打斗,下落的岩石直接被震个粉碎。   整座山都晃动了。   混战的弟子们和魔修齐齐回头,就见山洞依然坍塌,仙尊们和那魔尊从岩石底下冲了出来。   有了巨石遮挡,路荀静待时机。   就见风长眠持着长剑朝魔尊身后刺去,而一旁黄色衣袍的仙尊竖起二指催动着法阵。   五道不同颜色的光齐齐朝着魔尊攻去。   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乌云层层叠叠的聚拢,忽的下起了倾盆大雨。   就是这个时候。   魔尊正面迎接仙尊们的攻击,在他背后的路荀伺机而起,一瞬间落到了魔尊的身后,长剑贯穿他的胸腔。   噗嗤一声。   几位仙尊都怔愣一瞬,立即调整了攻击方位。   魔尊猛然回首一掌袭去,路荀侧身躲开。   “呵呵呵……”魔尊忽的笑着,“原来是你……”   见路荀穿成这样,当即了然。“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仙道的阵营?他们怕是容不下你。你的师尊……呃。”   一道惊雷劈下,正中魔尊身体。   魔尊眉头一蹙,戾气迸发,目光落在了那群白衣弟子们的身上。   这种感觉。   是上次摧毁他元神的那个修士。   藏匿在这些修士之中。   魔尊此刻顾不上和路荀缠斗,转身想要去寻用惊雷劈他的修士。   几位仙尊立刻迎上,现在混乱不堪,魔尊动起手来,在场的弟子们几乎都受不住他的一击。   路荀催动了体内的魔气,抬手就是一掌直劈魔尊的脑门。   魔尊侧身躲过,正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穿膛而过。   心脏一痛,魔尊瞪大了眼,转过身被眼前一身白衣晃了眼。   下一瞬眼前的青年就被他一掌打了出去。   “小……”路荀出口的话全数咽了下去,差点就脱口而出。   他担忧的看了苏清珩一眼,却不敢在开口,转瞬就提剑朝着魔尊攻去。   “啊……”   魔尊忽然大叫一声,“你,做了什么?”   原以为苏清珩要取他心脏,但他是魔,就算没有心也一样能活。   苏清珩这一击根本算不了什么。   眼下他的心脏还好好的在胸腔里,可是心脏不了遏制的抽痛,紧接着谁也没料到。   雷声阵阵,电闪雷鸣。   轰隆一声——   闪电过后,紫色的雷电精准的落在了魔尊身上。   “呃……啊!”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怔住,路荀眼疾手快,再次出招,直攻魔尊的命门。   “不……我不甘心。我不……”   魔尊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眼睛还睁着,却已经断气。   谁都没想到被他们忌惮多年的魔尊,竟然就这么死了。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修士们唏嘘过后,只觉大快人心。   而魔族忽然失了主心骨,一时也忘了要攻击。   几位仙尊终于体力不支,再要栽倒的那一刻,被迎上前的弟子们接住了。   路荀正打算悄然撤退,忽然有一黄色衣袍的弟子持剑而来。   “魔头,去死吧。”   路荀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挥袖抵挡,然后……   那弟子就被路荀打飞在地。   “魔头伤人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弟子们蜂拥而上。   “等等……”说话的是顾云舟。   他和裴渝搀住了苏清珩,魔尊最后那一击用了全力,苏清珩只觉得心脉都快被震断,张口就咳出一口血。   路荀一阵心惊,想要上前,但顾及自己目前魔族的身份只得作罢。   “顾道友,你怎么还帮这个魔头,他刚刚伤了我师弟。”   顾云舟抬眸看了眼路荀,眸色不明,路荀心里发怵,不确定顾云舟会不会认出他。   “是你师弟攻击在先。”   “你这话倒是好笑,他是魔族,我们来这的目的不就是杀魔。”   “就是啊,顾道友,魔族狗咬狗,死了个魔尊,若是不除个干净,后患无穷。”   这些修士们对魔族深恶痛绝,一个个面露嘲讽。   “现在魔族处于弱势,趁机除之,永绝后患。”   一时间,众修士也忘了这三天三夜的疲惫,只想乘胜追击。   原魔尊部下愣在原地,下一瞬飞快的朝着路荀身后聚集。   路荀:“?”   不知谁开口说了一句。   “既然前任魔尊已死,那我们应该尽快选出下一任魔尊。魔族不能群龙无首。”   路荀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些魔修,很想对他们说:清醒一点,你们的魔尊可是死在我手上的。   然而,他们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个,纷纷站在了路荀身后,表明立场。   “看见没,魔族冷血无情,前任魔尊刚逝世,他们就可以若无其事的选出新魔尊。”   “不把他们一打尽,难不成还要放虎归山?”   “歼灭魔族……”   突然,一个领头的魔修单膝跪地。   “请魔尊即刻就位,带领我们突出重围。”   接着,他身后的魔修们乌泱泱跪了一地,高声大喊。   “请魔尊即刻就位,带领我们突出重围。”   路荀:“…”   不,我不是,别乱叫。   这都是什么神奇的发展,路荀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道友还要包庇魔族吗?”   本以为魔族大势已去,可谁能没料到他们竟然又给自己认了个新的首领。   “各位师兄弟们,让我们一同联手歼灭魔族,把今天记入史册,好不好?”   “好……”   震耳欲聋的回答。   “兄弟们,让给我们干翻这群虚伪的正道修士,改写史册,好不好?”   “好……”   然后,那群魔修齐刷刷的看向路荀,眸子中迸发出兴奋的光。   “魔尊,您的意思?”   路荀一脸木讷:“…” 第102章   忽然一道烟雾散开, 雾气缭绕。   白色的烟雾一瞬间变成了暗紫色,连近在咫尺的同伴都看不清。   众修士慌乱一瞬,沉稳冷静的声音忽然响起。   “雾气有毒, 屏息。”   是顾云舟的声音。   修士们立刻愣了一瞬,立刻屏息。   “快走……”   “不好,魔族余孽要逃。”   待他们将雾气挥散开, 眼前空旷无人, 魔族早就悄无声息的逃离。   “嗤, 这就是我们忌惮多年的魔族?不过如此……”   “一群只会东躲西藏的杂碎。”   几名沉不住气的弟子, 已经开始谩骂。   “现在魔族换了新首领,旧部重伤, 除了四处窜逃,我们应该乘胜追击。”   “对……”   “好了, 下山休整。”   清润的声音响起, 众弟子们分分回头。   傅恒雪从法阵中走出, 身后是方才参与大战的五位仙尊。   各家弟子忙上前搀扶。   因为重伤灵力耗尽,若是调息不当会走火入魔。所以, 傅恒雪设下防御阵,在法阵里给几位仙尊治伤。   方才法阵外发生的事, 傅恒雪也都看在眼里。   “傅仙尊, 难道就放他们逃走吗?魔族惯会躲, 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继续缠斗下去,我们未必取胜。新魔尊实力如何尚不得知。若真和前任魔尊实力相当,几位仙尊伤势不轻,你们当中还有谁能和新魔尊一战?”   傅恒雪话音一落, 众人都沉默了。   “再说你们, 这些魔族旧部都是后来突袭的, 你们耗时三日,而他们精力尚存,真打起来你们就一定能胜?”   因为打败了魔尊,他们被喜悦冲昏头脑,热血上头觉得自己可行。真停下来,才发现身体早就酸痛不已。   伤的伤,残的残。   比起苟活的魔族旧部,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们走就走,带着我做什么?”   路荀被景然带出了好远才反应过来。   见他们的新魔尊停了下来,众魔修退至一旁,等候魔尊发令。   “我不带着你走,你还想这样跟着他们下山吗?”   路荀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黑袍,抬手就打算表演一个就地脱衣,被景然一脸惊恐的给摁住了。   两人在这拉拉扯扯,杵在一旁的魔修们面面相觑,这个穿着花里胡哨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对他们的魔尊动手动脚?   正在魔修们做好了要给红衣青年一点教训时,就见红衣青年和他们的魔尊勾肩搭背,看起来关系不错。   一位魔族老部下蹙眉看着景然,眸光落在他那身红衣上,满脸嫌弃。   “你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他们是魔,穿的这么艳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迎亲。   景然一怔,忽然明白过来。   他自十四起,因为长相过于清秀稚气,总被嘲笑文弱,所以以面具示人。   而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景然长大后是什么模样。   路荀现在又穿着他的衣服,带着他的面具,所以被这些魔修们把路荀错认成他。   且景然本来就是下一任魔尊,虽然这些魔修并不知道。不过在他们看来,景然是左护法,既然他杀了魔尊,说明实力尚可,那么认他为新任魔尊也没什么不对。   想明白后,景然当然不能让路荀的身份暴露,开口道。   “我和你们魔尊还有要事,你们先会分舵吧。”   魔修们静静地看着景然,并没有听他号令的打算,一个小白脸长得还那么稚气,凭什么指使他们,于是齐刷刷的看向了路荀。   “我们只听魔尊的号令。”   路荀:“…”   景然:“…”   路荀深吸一口气,艰难的认下了这个称呼。   “听大护法的……”   从前任魔尊的左护法晋升为现任大护法的景然:“…”   魔族众人委委屈屈的看了眼他们的魔尊,又看了眼赶走他们的大护法,最后垂头丧气的离开。   远远的还传来了魔修们不太服气的谈话。   “那个大护法什么来头,以前没见过。”   “也许是魔尊从哪里抓来来的小情人,放尊重点。”   “是炉鼎吗?”   “应该不是。看起来就弱不禁风,应该经不起折腾。”   经不起折腾的景然气急败坏的想要冲过去和他们部下们干上一架。   “别胡说八道,要喊他尊主夫人。”一个魔修出声纠正。   声音逐渐远去,景然怒气腾腾,“你别拦我……”   “好了好了,别跟自己的手下一般计较。”路荀含笑拦住了他。   景然气鼓鼓的偏过头,小时候便罢了,可以安慰自己年纪小没长开,可为什么他都二十几岁了还是一脸稚气。   路荀憋笑难受,目光落在景然那张极具欺骗性的面容上。   “面具还我……”   景然一把扯下路荀的面具,给自己戴上。   “你不许笑了……”   “好……”   路荀答应的爽快,但是声音依旧含笑。   景然更生气了,“衣服还我……”   “好……”   路荀一副什么都依你的模样,实在让景然气不来,反而有点羞愤。   两人互换了衣服后,景然问他。“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做?”   路荀根本不可能继续呆在师门,哪怕他现在不被发现,但是他身边亲近的人那么多,总有一天身份会败露。   “先回师门,到时候再说。”   景然沉默了一瞬,“如果、如果到时候你没地方去了,可以来魔族找我。”   路荀应了一声,“当然,你是尊主夫人。”   景然张了张口,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开个玩笑,别生气。”   路荀都这么说,景然觉得自己应该大气一些,不能开不起玩笑。   只听路荀下一句就问,“你还没回答我,谁扒过你衣服。”   景然怔愣一瞬,脸色爆红,好在戴着面具,路荀看不出端倪。   他轻哼一声,转头就走。“关你什么事……”   路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继续逗他。“你不说我也知道。”   景然脚步一顿,像是怕听见什么虎狼之词,走得更快了。   路荀一个人慢慢往回走,然而没走多远,却见石路上迎面走来一人。   夕阳下,他缓步走来,整个人像是浸在光辉之中,熠熠生辉。   路荀只觉得心里忽的一软,像是被柔软的云朵给包裹住,又像是余晖照进心底,微微发烫。   “小师弟……”   苏清珩面色有些苍白,面色阴郁,眸光沉沉。   路荀忙去扶住他,魔尊临死前的那一掌力道不轻,苏清珩绝对被伤了心脉。他的出现让路荀有点说不清的欣喜,但又有点气恼他不爱护自己的身体。   “伤的那么重,还到处乱跑。”   苏清珩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路荀想要教训的话全都哽在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剩下心疼。   “让师兄看看你的伤,裴渝给你上药了吗?淤血吐出来了吗?痛不痛?有……”   苏清珩一把抱住了路荀,把头埋在了路荀的脖颈处,闷闷的一句话也不说,路荀只觉得心里发涩,安抚的拍着苏清珩的后背。   好一会,苏清珩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以为师兄不要我了。”   路荀心里一软。   “没有,师兄舍不得。”   自从秘境出来后,他和苏清珩还像以往那般亲近,不忙的时候也会坐在一起吃饭,他会陪苏清珩练剑,苏清珩也会陪他看画本。   但其实并不如表面和谐,心里像是隔了一道鸿沟,但谁也不想触及,只能小心翼翼生怕打破了和谐的景象。   苏清珩一直没问他关于入魔的事,而路荀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好像不去提及,就不会打破平静的生活。   他们仍旧可以向从前那样。   现在的苏清珩又好像从前那只可怜的小猫崽,依偎在路荀的怀里。   路荀心里软成一滩春水,他能感觉得苏清珩的不安和难过,他恨不得把所能给予苏清珩的一切,全都捧在苏清珩面前。   一如从前,哄他高兴。   可是路荀他什么都没有,除了灵石法器,他没有其他什么能送给苏清珩的。只能拍着苏清珩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难过,我很心疼。”   苏清珩不说话,只是将路荀抱得更紧,想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和自己融为一体,这样路荀就不会离开他。   他的声音低低的,小心翼翼,像是害怕惊扰到停留在花瓣上的蝴蝶,想要靠近却又害怕蝴蝶飞走。   “师兄,你不要离开。”   “好不好?”   最后的语调带着点恳求,路荀最受不住的便是苏清珩这副依赖他的模样,因为现在的苏清珩不管说什么,他都狠不下心拒绝。   苏清珩午夜梦回时,总能看见路荀离开的背影。   路荀走的决然,从不曾回头,逐渐模糊在他的视野里。   “好……”   苏清珩身子一颤,猛然抬起头。   这句话他问过路荀很多次,路荀不是避而不答,就是故意扯开话题,从来不会正面回答他。   “师兄……”   苏清珩的声音有些发颤,欣喜中带着难以置信。   顿时觉得胸腔里好像炸开了一束烟花,砰地一声,烟花落幕,只剩下砰砰的心跳声。   “师兄,你答应我了。”   苏清珩惊喜的再次将人抱进怀里。   “不能反悔……”   “嗯……”   不知道路荀为什么改变心意答应他,但苏清珩得寸进尺的想要更多,他不清楚自己还想要什么,但就是觉得还不够。   “师兄要一直陪着我。”   “好……”   就算你不再需要,我也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陪着你。   路荀在心里默默地想。   只要是苏清珩提的要求,他好像很难拒绝,甚至一心想要满足他,想让他高兴。   路荀抬手搭在了苏清珩的,任由自己暂时沉溺于这个怀抱。   苏清珩开口正想说些什么,眸光瞥向远处,有一人影靠近。   下一瞬,他搂着路荀,侧身闪进了两个岩石的缝隙之中。   路荀茫然抬眸:“怎么了?”   苏清珩抬手抵在路荀的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路荀:“?”   虽不明所以,但路荀还是点了下头。   缝隙很挤,却也不似方才拥抱时那么亲密无间,两人身体贴的很近,路荀呼吸尽数洒在了苏清珩的脖颈处,他能感觉到苏清珩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和不自然。   过了好一会,他轻轻碰了下苏清珩,用眼神询问。   苏清珩压低了声音,“再等会,还没走远。”   “谁?”   魔族都已经被景然驱回分舵,难不成是落单的?   “裴渝……”   路荀:“?”   路荀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疑惑的看向苏清珩。   为什么要躲裴渝?   裴渝明显是来找他们的。   苏清珩别过视线,他也不知道,下意识的就不想任何人来打扰,他只想和路荀独处。   回过神来,他就带着路荀躲进了岩石的缝隙中。   不过既然躲都躲了,这个时候才出去就有点奇怪,可两个大男人挤在狭小的避缝之中,手脚都伸展不开,还是有那么点难受。   路荀背靠着岩石,尖锐的棱角硌得他有些难受。   他漂亮的眉梢微微蹙起,眼睫轻颤,在眼睑下投出一道弧线。   苏清珩抬手揽住了路荀的腰,低声道。   “师兄可以离我近一些。”   路荀向前倾,最后直接将脑袋搁在了苏清珩的胸口上,依然憋屈,但比起方才的姿势舒服多了。   苏清珩垂眸就能看见路荀挺秀的鼻梁,薄唇殷红水润,大概是姿势过于放松,路荀反而有点困意。   路荀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也不曾阖眼,安静下来后,睡意涌了上来。   不过路荀没有睡着,而是被苏清珩过于炙热的视线给烫了一下。   他撩起眼皮和苏清珩四目相对。   “你总盯着我做什么?担心我跑了不成?”   “师兄长得好看。”   被抓包的苏清珩先是移开了视线,但一想到自己的师兄为什么不能看,于是理直气壮的目光再次落了下来。   路荀:“…”   哦,还是个颜狗。   “因为我长得好看,所以不想我离开,怕以后看不见?”   “不是……”   苏清珩下意识的反驳,可他又说不出为什么。   对待某些问题时,苏清珩也异常执拗,比如现在。   路荀抛出了一个他不知道的问题,所以苏清珩正在冥思苦想。   路荀:“…”   “我就随口一问,不用这么较真。”路荀直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裴渝走了,我们也走吧。”   等了一会,苏清珩还愣在原地。   这个情景路荀见过很多次,大多数都是苏清珩在修行上遇到困惑时,也会像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苦想。   苏清珩茫然的看向路荀,认真的和他说着自己的困惑。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就是不想师兄离开我,我会很难过。”   路荀怔了一瞬,忽的一笑。   苏清珩经不起逗,容易害羞。   但有的时候,他说的话有非常直白,但他认真时出口的话,都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坦率地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好了,别想了。”   路荀无奈的走进去,牵着苏清珩的走往外走。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躲着裴渝,但我们还是要回去找他们。”   苏清珩不在意路荀说什么,目光落在了路荀修长漂亮的指节上,正扣住了他的手腕,苏清珩反手就摸住路荀纤细的手腕。   路荀以为他不想被牵着,于是松开了手,但苏清珩并没有放开他的手腕,手指向下滑去,最后落在了他的掌心,轻轻握住。   路荀顿了一下,他很想告诉苏清珩,两个男人这么牵手就很……一言难尽。   但目光触及苏清珩稍稍扬起的嘴角,路荀就把未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苏清珩心里很高兴,因为路荀主动牵他的手,主动靠近他。   但就算路荀不主动也没关系,他可以主动来找路荀,只要路荀不排斥他的靠近,比如现在。路荀并没有排斥被他牵着。   两人默默的往回走,路荀时不时的问苏清珩的伤势,但有点疑惑,魔尊那一掌下去,他觉得苏清珩至少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   当时,顾云舟只不过是被魔尊的元神打伤,仅有本体的三层修为,顾云舟修养了仅十日。   “真的没事?”   路荀第不知道多少次问发出了质疑。   然后方才还走的好好的苏清珩,忽然捂住了胸口。   “伤口疼?”   “嗯……”   路荀蹙眉,“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背你?”   “不要……”   苏清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上路荀的坚持的目光,苏清珩才缓缓开口。   “我可以自己走,就是慢了点,师兄扶着我就好了。”   最后,两人找了个可以休息的洞口,洞口不高也不深。   “在这休息下,我给大师兄说一声。”   路荀和顾云舟传讯,表示自己会和苏清珩落后一些,不必等他们,估计苏清珩的伤势,他们应该会落后好一段路程。   夜晚,山上风大,气温也更低。   路荀拾了不少木材,燃起了火堆。   苏清珩静静地坐在那,眸光一瞬不眨的落在路荀的身上,火光亮起,映着路荀白皙的面容。   苏清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视线落在路荀的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怎么看也看不够,想把路荀的模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都映在脑海里。   察觉到苏清珩的视线,路荀有点无奈,一路上他总能感觉到苏清珩的视线,一点也不加掩饰,就这么直白赤?裸的看着他。   “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我就……”   “就怎么样?”   “揍你……”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苏清珩哪个笑点,漂亮的凤眸满是笑意,声音低低的。   “师兄,那你多揍我几拳,我是不是可以多看你几眼?”   路荀:“…”这什么毛病?   苏清珩不管不顾的挪到了路荀的身边,像只粘人的狗崽,就差往路荀怀里钻。   “师兄,你真好看。”   “嗯,你也很好看。”路荀答的敷衍。“早点休息,晚安。”   “师兄,我可以抱着你睡吗,山洞好冷。”   “生着火,不冷。”   “可是我觉得冷,我还受着伤,要是染了风寒,伤势加重,还是要惹得师兄担心。”   路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苏清珩一脸乖巧,“我只是不想让师兄担心。” 第103章   漆黑的夜空里, 缀着点点繁星,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   晚风吹过,还能沙沙作响的树叶。   路荀枕着苏清珩的胳膊, 陷入沉沉的睡梦,原本还因灵力透支而感到疲惫的苏清珩, 此刻忽万分清醒,方才的那点睡意早就被风吹散。   路荀阖着眼, 长长的睫毛像黑色的羽翼, 轻巧的落在了眼睑下。   火光映衬着白皙的面容, 路荀秀挺的鼻梁贴近苏清华的脖颈, 温热的呼吸全数洒在他的皮肤上,酥酥痒痒。   苏清珩侧身躺着, 柔和的目光像温和的晚风轻轻落在路荀艳丽的面容上。   眸光触及殷红色的唇瓣, 苏清珩那颗沉静的心脏忽然猛烈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似是被什么蛊惑,苏清珩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尖落下时停在了半空中, 怕自己的动作会惊醒身边的人。   苏清珩正欲收回手, 原本平躺着的路荀忽然翻身, 温润柔软的唇瓣就这么擦过他的指腹。   苏清珩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指腹像是过了电,酥酥麻麻的,喉咙有些干涩, 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像是做了亏心事, 偷偷观察着路荀, 却见他面朝着自己, 睡得安稳。   苏清珩这才舒了口气,耳朵悄然爬上一抹红晕,他收回了手,浑身僵硬的躺在地上,目光转向头顶的岩壁,没一会又忍不住偷偷瞄着路荀。   这一晚上过得很慢,却又过得很快。   路荀醒来时,觉得后背有些酸痛,虽然铺了草堆,但还是硌的难受。   偏头才注意到睡在自己身旁的苏清珩,一只手被自己当枕头枕着,另一只手则放在路荀的腰上。   路荀动了几下,苏清珩都没有醒过来,他睡得有些沉。   路荀将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正要起身,那只手又自己环了上来,比先前环的还要紧一些,像是担心路荀偷偷溜走,才要这么紧张的将人圈在怀里。   反复几次,路荀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抬手推了推苏清珩。   苏清珩将脑袋埋在路荀的颈间,不满被人打扰,用脑袋蹭了蹭路荀的肩膀,又埋头继续睡着。   路荀:“…”   像只贪睡的小猫咪,有点可爱。   但可爱归可爱,人还是得叫醒的,地板这么硬,路荀再躺下去,怕是全身都废了。   “小师弟,醒醒。”   路荀又推了推他,回答他的是不情不愿的闷哼声。   “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扔在这。”   苏清珩的眼睫轻颤,缓缓地睁开了眼。   漂亮的凤眸染上了笑意,苏清珩弯了弯眼角。“师兄,早。”   “早……”   “伤好些了吗?”   路荀忽然想起苏清珩的伤在胸口,而他还枕着苏清珩的胳膊,不知道晚上睡觉时有没有误碰到苏清珩的胸口。   “好多了……”   “行,那我们早点走,兴许今天就能追上大师兄他们。”   “哦……”   苏清珩的心情低落了些,他才不想跟着顾云舟们一起,他只想和路荀独处。   “师兄,反正都是要回师门,就让他们先回去。途径庐西城,我们还能去逛逛。”   “以前也不见你这么爱玩。”路荀诧异的看着他。   “因为我想和师兄一起,去很多没去过的地方。”   “梦里吃蜜了?一早上嘴那么甜。”   “师兄,就一起去庐西城吧。”苏清珩晃了晃路荀的手臂。   “别撒娇……”   路荀拂开他的手,没说答不答应。   最后,苏清珩还是如愿以偿的去了庐西城。   路荀无奈的看了一眼像个年糕一样走哪黏哪的苏清珩,以前苏清珩也喜欢跟着他,或远或近,并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想去哪?”   “师兄等我一下。”   苏清珩说着,走下了石桥,朝着河边的一个小商贩走去。   路荀也没去注意两人说什么,而是站在石桥上欣赏着庐西城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过了一会,苏清珩站在石桥下喊了一声师兄。   “往这走……”   苏清珩看起来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逛一逛,特意去问路想来是早已经计划了要去。   路荀也不问,就跟着苏清珩走。   两人沿着街边朝着郊外走去,余辉洒在两人的身上像是披了一层金色的外袍。   “到了……”   路荀抬眸看去,只见河对岸是一片盛开的梅花园。   天色未暗,还有不少青年男女结伴赏梅。   “虽不是雪梅,但庐西城的梅花盛开时节还是有很多人前来观赏。”   “小公子,要租船吗?”   那船上跳下两名少男少女,显然是刚从对岸赏梅回来,少女一身粉色衣裳面容娇俏,少年清俊秀雅,倒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客人下了船,船家又招呼了一声。   “隔岸观梅,哪有身在梅林的乐趣。趁着夕阳未落,既然来了何不去对岸观赏。”   来都来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小河不宽,路荀一个借力就能飞到对岸,倒是无需坐船。路荀正想拉着苏清珩过河,却见苏清珩将腰间的荷包解下。   “不直接飞过去吗?”   苏清珩凤眸一弯,对路荀道。“偶尔当个凡人也挺好。”   说着,他从荷包里掏出了钱递给了那船家。   “劳烦……”   “客气……”船家笑眯眯的撑着竹竿,“两位小公子快下来,我这就带你们去对岸赏梅。”   路荀倒没想到苏清珩竟然有如此闲情,便也陪他同乘游船。   “坐稳了嘿……”   船家一撑竹竿,船缓缓朝着对岸划去。   从梅花园离开后,两人沿着河岸往下走,一路上都是摆摊的小商贩,朝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吆喝。   “你怎么知道庐西城有梅花林?”   “裴师兄告诉我的。”苏清珩走在路荀的右边,隔开了来往的行人,“来之前就听他几次提起庐西城。”   如果是裴瑜说的,那路荀并不意外,裴瑜本身就不拘于仙门之中,每年都有腾出时间下山游历一番。   “他特意告诉你这有梅花林?”路荀多问了一句。   “不是……”苏清珩回想了一下,“听裴师兄的意思,他应该是自己想来。”   路荀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裴瑜闲不住,想去哪都不奇怪。   “你说,他会不会和我们一样也在这庐西城内?”   苏清珩本不在意,但一听路荀这么说,越发不想在城中遇上裴瑜,他只想和路荀一起,不想被人干扰。   苏清珩转移了话题,“吃糖心糕吗?”   路荀没听过这个,正想问他,就见苏清珩拿出糖心糕。   “糖心糕是庐西城有名的甜点。”   “也是裴瑜告诉你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苏清珩点了点头,好在路荀也没多问,注意力落在了帕子包裹的精致糕点上。   “我们去前面那家酸梅汤的铺子坐坐。”   路荀点头,两人玩了一下午是有些疲惫。除了在师门里,他几次外出都是有任务。   还当真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惬意。   “师兄,酸梅汤消食。”   两人喝着酸梅汤,吃着糖心糕,秋风拂面,惬意至极。   忽然,路荀只觉背后一凉,像是有什么人在注视着他,可回过头只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   “怎么了?”苏清珩疑惑的问。   “没什么……”   错觉吗?   魔族已离开大越山,景然坐上魔尊之位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发动仙魔之战。   而各大仙门经过这一战,没个一年半载也难以恢复,这个时候应当没谁会出来作乱。   虽然这么想着,但路荀还是不太放心,明日必须尽快跟上顾云舟他们。   “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玩了一天了也该回去。”   “哦……”   苏清珩不太情愿的应了一声。   他刻意带着路荀落后一截,就是想和路荀独处。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苏清珩几次想让路荀答应自己不离开,只有路荀答应了他才能安心。可现在他得到了回答,但心里却始终不放心。   就好像只要一刻不注意,路荀就会离开。   两人找了家临河的客栈。   掌柜正在柜前打着算盘,厚厚的账本摆在柜台上,他脸上的笑意都快咧到耳朵口。   “掌柜,还有厢房吗?”   掌柜见又有人来了,当即喊了小二过来招呼,“有的,有的。”   “要两间……”   “这……”掌柜顿了一下,“公子真不好意思,这秋高气爽的正适合游玩,最近半月几乎客满,仅剩下这一间厢房。”   小二看见掌柜使得眼色,当即明了。   “我瞧两位公子关系亲近,要不就睡一间房吧?”   路荀抬眸看了小二一眼,他的面上立刻换上了歉意的笑容。“天黑了,你们再去其他家客栈也应当是没有厢房的,总归是两个大男人这凑合着挤挤也没什么关系。”   “是啊,是啊。”掌柜放下账本走了过来。“我们店里的床大,两位公子睡在一起也不会挤。”   “这季节外来客多,小店今天正好多空出一间……”   正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位青年的声音。   “我要一间客房。”   路荀转头看去,只觉得对方也是来游玩的,担心这最后一间房被抢走,他立刻掏出了银子放在了桌上。   “一间就一间……”   掌柜顿时眉开眼笑,“小二,带着二位客人上楼。”   “好嘞……”   小二带着两人上了二楼,路荀走在前面,苏清珩则跟在后面,在拐角处时,他朝下一撇,那掌柜已经乐颠颠的去招呼门口的青年。   “这位公子要一间客房?”   那青年点头,掌柜开开心心的收了钱。   苏清珩眉心一跳,忽然明白过来。   这客栈临近河岸,夜晚还能散步游玩,游客一多,掌柜便想着多捞几笔。   看见结伴的就会找各种理由让二人同住,价格却不是按照房间来算,而是照人数算的,所以每多腾出一间客房,这掌柜就能多赚一笔。   若是换个时间,苏清珩绝对会教训一下这个贪财的掌柜,但现在……   苏清珩跟上了路荀,嘴角微微上扬,正合他意。   小二将人领进了一间还算宽敞的厢房,房间整齐,床确实不小,两个人睡算不上宽敞但也不会挤。   “两位公子今晚就住在这,明早有免费的早餐供应,或者我也可以送到房间来。”   路荀应了一声,小二又道,“我们后楼有汤池,两位可以一起去泡个热汤泉。”   “公子如果不喜欢和他人共浴,可以泡私汤,但是得另外加价。”   路荀果断的掏出了银子,他没有洁癖,但他不想和陌生人坦诚相见。   小二开开心心的把钱给收了,“我这就去安排。”   “师兄,一起去吧?”   路荀没有异议,和陌生人共浴他接受不了,但和苏清珩倒是没什么关系。   两人从汤池回来,还未进房间路荀忽然捂住了苏清珩的嘴巴,朝他使了个眼色。   苏清珩当即顿悟,两人对视了一眼,猛然推开房间的门,屋内一身穿黑衣的男人正在翻找什么,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你是谁?”   路荀闪身进屋,苏清珩转身就将门关上,两人步步逼近,那黑衣人故作躲避,瞅准了机会直接翻上了窗户,路荀上前欲追,那黑衣人不知从衣兜里掏出了纸包。   白色粉末朝着路荀扬去,路荀反应极快,下意识抬袖一挥,一些还未落下的粉末又朝着黑衣人身上落去。   ——扑通一声。   黑衣人已经从窗户跳进了水里,这运河宽广辽阔,想要追也未必能追上。   “这是什么?”   苏清珩蹙眉看向路荀身上落下的白色粉末,像是面粉一样在衣服上落下了白色的点点。   路荀拍了拍衣服,那粉末又被扬起,苏清珩靠的近被着白色的粉末给呛了一下。 第104章   黑衣人跳进水里后没敢直接上岸, 内力护体在水里潜了好一会。   他没想到路荀反应这么快,撒出去药粉不少都被路荀挡了回来。   好在这个药只对魔起作用,落到他身上也不会怎么样。   就是不知道药效快不快, 但路荀没有追来他也不用继续躲着,直接上了岸。   脸上的蒙面巾已经不知道被水冲哪里去了,换掉了那一身黑衣, 穿上了明黄色的衣袍, 他沿着河岸往下走。   石桥下站着一玄衣青年, 抱着剑在一旁等着他。   “得手了?”玄衣青年挑眉问道。   “你给的那药没什么副作用吧?”   “担心他?”玄衣青年扬了扬眉毛, “我倒不知道你和路荀还有这等交情。”   “与你无关。你最好保证那药不会有其他问题,否则我定饶不了你。”他上前一把拽住了玄衣青年的衣襟。   “路荀入了魔道,但没有滋生心魔, 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玄衣青年不在意被人揪着衣领,嗤笑一声。“他既不是仙,也不是魔。这仙门百家容不下他, 魔族也容不下他。”   玄衣青年继续道。   “现任魔尊景然资质平平,日后也不成气候, 只能被仙门威慑。那些道貌岸然且自诩为仙的老东西,都在觊觎仙门之首的位置。”   魔族忌惮仙门, 仙门又何尝不是被魔族牵制。   修真界弱肉强食, 因为魔族的存在,百家仙门也一直维持着表面平和。   他们静待时机,等的就是魔族灭亡的时刻,好让他们没有顾及, 可有机会争抢仙门之首的位置。   “呵, 何必说得这般大义, 不就是想用魔族来制衡仙门,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玄衣青年也不辩解,他勾唇一笑,“主上的计划,又怎能让你轻易窥视,你只要知道在当下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只有路荀去争那魔尊之位,我们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那药物能真能使他滋生心魔?”   “当然不是,药物会使他修行受干扰,而这个时候是心魔乘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你敢骗我?”   “若不骗你,你又怎会听话照做?”玄衣青年挑眉看着他。   路荀体内虽修魔道,但他刻意压制了体内的凶性,只会让自己的修行更加艰难。   没有恶念滋养,魔气在体内形同虚无,修为也就止步不前。   他们要做的是激发路荀的魔念。   “魔气得不到魔念的滋养就会反噬,哪怕路荀暂时不被仙门发现,但遭到反噬,魔气就会变得不可控,到时候他会落得被仙门诛杀的下场。”玄衣青年淡淡一笑,“我们这么做,也是在帮他。”   “你……修行受阻容易滋生心魔,但如果稍有不慎就会……”   “绝境求生没听过?路荀是特殊的,他怎么会被区区魔念迷了心神。而且……”玄衣青年欲言又止。   “路荀身边护着他的人那么多,何须你来担心。倒是裴渝……”   “我警告你,若是敢动他,我不会放过你们。”   玄衣青年哑然一笑,“放心,主上的目标只是路荀,只要你照着做,我保证裴渝连根头发丝都不会掉。”   “无味,无毒。”   路荀和苏清珩研究了一会也没发现这是何药。   从他们勿吸这白色粉末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但是没有发生任何药效。   他原以为黑衣人实在翻找什么东西,现在想来目的应该是给他下药,估计是打算把这粉末藏在枕头下,却被提前回来的他们给发现。   路荀在外所察觉的那道视线并非错觉,是谁要害他?   又或者是害苏清珩?   “也不知道这什么药,你刚才就不应该靠过来。”   路荀虽然勿吸了那白色药粉,但大多都被他挥手挡了回去。   如果苏清珩没有靠过来的话,那也不会被波及的。   苏清珩运转了体内的灵力,经脉畅通,并没有任何异样。   他知道苏清珩是想运转灵力将体内的药效通过内力排出,但有的毒药,运转内力反而会加快药效。   “感觉怎么样?”路荀紧张的看向苏清珩。   苏清珩摇了摇头。   “既然暂时没事,那我们早点休息,明天追上大师兄他们,傅师叔见多识广应当有解药。”   探究无果也只能将将此事搁置。   “睡觉吧,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外面……”   苏清珩每次和路荀同眠,都选择睡外面,第一次是因为不习惯,睡里面让他觉得像是被困住。   再后来,因为经常做噩梦总担心路荀离开他,所以睡在外面可以把路荀困住。   路荀无所谓,躺下去后往里面滚了一圈,给苏清珩腾了大半的位置。   路荀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说睡就睡,躺下去没一会就睡着。   听着路荀均匀的呼吸声,苏清珩也将脑袋里乱糟糟的事全都抛开,翻身抱住路荀阖上了眼。   睡梦中,路荀忽觉自己深陷火海,烤的他浑身难受。   无意识的闷哼一声,只想离火墙远一些。   刚退开一下些,那堵火墙像是会动一样贴了上来。   还来不及降温的身体也被这火热的墙烤的浑身制热难受。   路荀只觉得被火包围的喘不过气,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火墙逼近,路荀被逼近了角落,无处可逃。一条火舌席卷而来,缠住了路荀的身体。   火舌一点点向下,停在了路荀的腰腹之间,路荀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堵火墙,想将靠近的火舌吞并。   他不再躲闪,而是贴近了那堵火墙,炙热的火焰相互灼烧,一时分不清是被自己的火焰给燃烧,还是被那堵火墙给点燃的。   正觉难捱,路荀忽觉背后一凉,像是浇了一盆凉水,惊的路荀忍不住颤栗。   不知所措中,路荀终于睁开了眼,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的衣衫半褪未退,贴在了冰凉的的墙壁上。   他的意识尚未回笼,苏清珩忽然贴了上来,原本稍降下去的热度又突然升了起来。   苏清珩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意识全无,本能想触碰路荀。   至于路荀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任由苏清珩缠了上来,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直到嫣红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仅存的意识全数崩塌。   苏清珩做了个梦,梦里他深处火海,感觉像是一头茫然的困兽,他挣扎着想要冲出火海,忽见一道火星化成了路荀的模样,正缓步朝他走来。   那些曾经出现在梦里,各种隐晦而不能见光的旖旎场景浮现。   在这一刻,他的理智全都被抛之于后,只想痴缠着路荀,恨不得和他一起化作炙热的火星,共同奔赴这场火海。   “师兄……”   昏昏沉沉中,这道声音令路荀猛然清醒。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抬眸就是苏清珩那张放大的脸,一点一点的贴近他的唇瓣。   “师兄……”   蜻蜓点水般的吻细细密密的落了下来。   ——轰隆一声。   路荀大脑忽然炸开,他一把推开了身上的苏清珩。   “小师弟……”   路荀喉咙艰难的挤出几个字,苏清珩的意识还不清醒一声一声唤着师兄。   路荀哪里还不明白,他们俩这是被下了媚?药。   体内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路荀自己也难受的不行。   理智让他想离苏清珩远一些,可身体却诚实的贴近苏清珩。   苏清珩半梦半醒,嘴里嘟囔着。   “师兄,我好难受。”   他委委屈屈的想要靠近路荀,却再次被推开,他的耐心被一点点啃食殆尽,化作汹涌的火海将人困在其中。   火星融合成了火焰,相互纠缠想要挣脱这片火海,却又忍不住共同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火星被雨水浇灭,闷热难捱的空气变得清新舒凉。   路荀醒来的时候,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昨晚那荒唐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明了。   “小师弟……”   路荀贴在苏清珩的耳边,语气暧昧又带着些许诱哄。   “帮帮我……”   路荀主动亲吻着苏清珩的耳垂,十指相扣……   被温柔亲吻的过指节,后知后觉的有点发烫。   绕是路荀也止不住的面红耳热,他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   他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苏清珩,陷入了沉思。   昨天苏清珩意识不清醒,他怎么也跟着乱了套。   路荀心里幽怨,只能将仇记在黑衣人身上,这个人出现的莫名其妙,冒险闯入他的房间,就是为了给他下药?   还是这种离谱的药。   路荀心里暗骂几句,事情已经发生,想什么都无法挽回。   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苏清珩白皙俊美的睡颜上,心里像是赌了口气,这人爽完之后倒是睡的香甜。   路荀有些气恼的戳了戳他的脸颊,又嫩又滑,没忍住又戳了一下。   苏清珩半点不受干扰,模样安静又乖巧乖,路荀忽然心生一计。   他抬手贴上了苏清珩的额头,指尖有荧荧星光亮起。   “反正昨晚谁也没吃亏,与其两个人一起尴尬,不如忘了好。”   直到光亮散去,路荀才收回了手。   接着他又捏了个清洁术,把凌乱狼藉的床单给重新整理干净。   尽管这样,路荀还是暂时没法直面苏清珩,他下了床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在路荀关上门后,原本熟睡的苏清珩睁开了眼,目光幽幽,盯着合上的门。   路荀去了汤池,洗漱一番后也没回房间找苏清珩,而是直接去了厅堂吃饭。   “唉,公子一个人?您那位朋友……”   路荀落座后,自己斟了一壶茶,“还在睡……”   “一笼包子,一碗粥,小菜两碟。公子慢用……”   等路荀慢悠悠的吃完早餐,苏清珩才从楼上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路荀不太自在的别开视线。   “公子,吃早点吗?”小二热情的过来招呼。   “不必……”   苏清珩冷漠的拒绝了,朝着路荀走去。   “小师弟……早。”   “早……”   “你不吃吗?”   “饱了……”气饱了。   苏清珩一脸不开心,但路荀正在心虚压根没察觉苏清珩的神色。   想起苏清珩不喜欢吃面食,包子怕是不合胃口。   “那我们去吃点别的?”   “不用……”苏清珩已经收拾妥当,“走吧……”   一路上,苏清珩兴致缺缺。   反倒是路荀,那阵尴尬过去,又觉苏清珩什么也不记得,也就没那么别扭。   想起什么或者看到什么好玩的会同苏清珩讲,而苏清珩兴致缺缺,冷着脸不想多说。   苏清珩心里愤愤的想,这人怎么这样!   看向路荀的眼神逐渐哀怨,竟然还想抹去他的记忆,装作没发生。   他心里非常不满,又有点难受。   明明昨天两人那么……那么亲密,他还记得路荀在他耳边说着令人羞怯脸红的话。   结果早上起来,路荀就什么也不承认。   苏清珩心里极度不满,路荀像极了二师姐说的那些渣男,下了床就不认人。   太过分了!   苏清珩一想到这,心里就更加难受,果然路荀还是很嫌弃他。   他失落的垂下头,朝路荀投去了哀怨的目光。   路荀:“?” 第105章   郊外树林里, 身穿明黄色衣袍的青年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仔细地整理了衣服上的皱褶。   心里压着一股火气,低骂一声。   “那蠢货给的到底是什么药?”   总不能因为路荀是魔, 而他不是,所以连带着药效都不同吧。   这怎么可能?   青年一身冷意,眉头皱起。   他近日修行功法,需静心寡欲, 眼见的就要大功告成, 但那药实在太烈,他忍了多次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纾解了一番, 醒来之后全都功亏一篑。   心里憋着一通火气无处撒,他将这笔账全都记在那蠢货的身上。   距离仙魔之战已经过了半个月有余, 仙门中大多参与此战的弟子或者仙尊们修养的修养, 闭关的闭关, 玄山派弟子本就不多,这段日子倒是清冷了许多。   路荀也依着这个理由闭关, 他既修的魔道自然不能与其他弟子们一同修炼,但奇怪的是他修不了玄山派的功法, 却能修的了心法。   心法有助于他疏通他滞涩的筋脉,为了压住体内的魔气他只能选择这种伤体又阻修行的办法。   他特意选了离其他师兄弟较远的山头闭关,本来要只会苏清珩一声,但傅恒雪要给苏清珩看伤,路荀没来得及和苏清珩说。   从庐西城回到师门,他总觉得苏清珩在和他闹别扭,具体表现在不会走哪跟哪, 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苏清珩一开始目光哀怨, 然后因为路荀不去哄他, 越来越生气,可就算这样,无论路荀走到哪,苏清珩的目光还是会跟到哪。   像只幼兽,暗戳戳的表达的不满,却又担心被主人丢弃,又可怜又好笑。   但苏清珩怎么会是幼兽,他该是未来的剑尊,是这仙道之首。   路荀出关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苏清珩。   他静静地站在山门口,不声不响只是望着路荀。   “过来……”   路荀朝他招了招手。   苏清珩慢腾腾的挪了过去,“师兄……”   “干什么,还生气?”   路荀无奈又好笑,“皇室公主都没你气性大。”   哪知苏清珩越发委屈,“师兄什么时候认识了皇室公主?”   略带控诉的语气,让路荀恍惚的以为自己像个抛弃妻子的渣男。   “不认识,不认识。我就随口一说。”   路荀摆了摆手,看着苏清珩漂亮的凤眸里藏着的哀怨,嘴角一抽,转移了话题。   “半年了,修为可以精进?”   大概是许久没有见到路荀心里闹着别扭,但还是想和路多多说话。   “其实……在秘境的时候,我就突破元婴期。”   路荀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   系统和他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也并非都不能听,他前世死后,苏清珩的确成为了仙道之首。   “连我也瞒?”   其实在秘境里路荀也发现了他和苏清珩不一样的地方。   回想着之前有几次的异常,路荀觉得苏清珩并不是重生的,而是有着上一世的记忆。   最开始这些记忆忽然出现又莫名消失,但并不完整。   而秘境里苏清珩应该是觉醒了前一世那不太完整的记忆。   因为突破了元婴期,所以他可以承受住更多的记忆,而不会再突然消失。   但路荀他确确实实是重生的,因为前世的他死了。   在闭关的这段时间,他在洞口设下了结界,直到出关突破,他的记忆比起之前又完善了一些。   其实,早在秘境里,他就应该发现。   他的记忆没错,江楚楚通过玄冥镜看到的过去也没有错,只不过江楚楚所说的是这一世发生的事,而他误把上一世的记忆当成了这一世的。   其实这点并不难发现,但当时的他执着于自己记忆的对错,也就忽略了这个可能。   上一世和这一世的发展有很多地方相近,所以顾云舟好好的,而他现在也还未叛出师门。   哪怕他仍旧入魔,但至少目前为止,发展方向都是好的。   路荀看了他一眼,他觉得苏清珩比起他闭关前,又不太一样了。   他身上灵气磅礴,比起之前的冷漠疏离,现在的带给人的距离感是因为实力悬殊。   “秘秘境出来到现在……可有进步?”   “前几日师尊给我推算过,应当快要突破。”   元婴期突破那就是……化神期。   苏清珩的修行速度也太逆天了,路荀想了想自己如今艰难的苦修,暗叹了口气。   有天赋就是不一样,只要勤恳修行之事如鱼得水。   “师兄,下个月十日是的玄山派的建派日。掌门师叔说,会有很多人来恭贺,我这几日要和大师兄一起下山采买。”   路荀这才想起,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前世路荀离开师门后,也曾偷偷回来看过,后来……   “我和你们一起去。”   很快迎来了创派大典,现在各门派之间关系微妙,仙道之首的位置空缺依旧,争抢的自然是各大门派。   而小门派虽不参与纷争,但却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仙门站队。   玄山派在武力值上确实能够得上前十的排名,但玄山派弟子不多,除了风长眠和傅恒雪招收外门弟子,孟伶月和花星海却是只招收亲传弟子。   大部分时间都在自我修行和突破,偶尔也会去兰亭室给弟子们传课授业。   风长眠等人对那位置并不感兴趣,也无意参合大门派之间的纷争。   不少仙门远道而来,表面是给玄山派庆贺,更多的是为了拉拢结交,提前站队。   原因是——   五大仙门不请自来,接连给风长眠发了拜帖,也不知怎么仙门白家都知晓了这事。   现在不管收没收到邀约,各家仙门都争先恐后带着贺礼前来拜会。   目的自然是奔着五大仙门。   “这五大仙门想抢仙道之首的位置不能一决胜负嘛?为什么偏生选在我们的庆典上,装模作样的来庆贺。”   裴渝叼着根草,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慎言……”   顾云舟抬眸斜了他一眼,“这两日人多口杂,说话要思量三分。”   “嗤……”   裴渝偏过头,“阿荀,你们程家的人来嘛?”   路荀点了点头,“我大哥和二哥会来。”   “我大哥以也会来。”裴渝这才生出了点开心。   “说起来,以前我大哥还经常念叨你,说你一个人可怜无一,让我多让让你。”   裴渝入玄山派那年,正好赶上玄山派几年一次的探亲会。   因为第一次离开家,现任裴家家主也就是裴渝的大哥。担心裴渝在玄山派不习惯,也就借着探亲会看望裴渝。   正是那时候路荀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说过几句话。   他从裴渝那得知路荀是个孤儿。   本来还想着把领养路荀,正好给裴渝做个伴,不过被风长眠委婉的拒绝了。   “我大哥要是知道你原是裴家的孩子,肯定会很惊讶。”   路荀的身世并未大肆公开,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知情。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过裴大哥。”路荀弯了弯眼角,“你应该也很久没见了。”   “这几年的除夕夜,我都是在玄山派过的。”裴渝不禁感慨,他很久没有和自己的哥哥一起过节。   “万花门的人应该到了。”顾云舟忽然道,“你们和黎墨关系好像不错,可要去迎接?”   裴渝瞥了一眼路荀,眸子带笑。   “万花门不想参与仙门纷争,所以几位仙尊没来,倒是黎墨,我听说他是自己揽责要来的。这为了谁不是很明显嘛?”   苏清珩眸光一寒,抬眸去看路荀。   路荀哪里听不出裴渝打趣,却没有应声,转而说道。   “其实这样也好,五大仙门本就是借机来拉拢各家仙门,如果不想参与纷争,让门下弟子代为出面也是个明智之举。”   顾云舟道,“是。有好多仙门只派了门下弟子前来恭贺,各门派掌权人特意避开了和五大仙门的碰面。”   五大仙门不管最终是谁坐上仙门之首的位置,站错队的仙门,尤其是小门小派,这日后发展会必然不会顺利。   有些小门派选择安稳发展,站错队不如选择不站队。   况且五大仙门只是借着玄山派的庆典露面,还不到争锋相对的地步。   这个时候,除了想借机攀附的五大仙门的宗门,大多都会选择避开。   左右仙门大战过去不到半年,各家弟子都是以仙尊闭关为由代替前往。   玄山派自然没什么意见,得知五大仙门要参与时,风长眠还暴躁了几天,甚至想取消庆典。   后来想想,庆典是对于其他宗门不过是送份礼的事,可对玄山派来说却是有意义的纪念日。   既然如此,何必因五大仙门而取消。   他们办他们的庆典,五大仙门来了,就以礼相待。   至于其他门派要攀附或是如何,那是他们的事,与玄山派有何干系。   “诶,顾师兄你们在这啊。”   一名弟子小跑了过来,“山门距离了好多仙门弟子,可要开传送阵?”   “不必,让他们走上来吧。”   “多派几名弟子去迎接,务必做到礼数周全。”   “好……”   小弟子应下后又朝着反方向而去,   “你们几个去大殿上会客,我再去各处检查一下。”顾云舟说完就离开了。   路荀正要朝大殿方向走去,忽见在大明石的后面露出了一截黑色边角。   路荀眉心一跳,没做多想足尖轻点直接落在了石头上当。   察觉动静,苏清珩和路荀脚步一顿。   “怎么了?”   大明石后面空无一人,但——   路荀的视线落在了地上的黑衣上。   裴渝捡起来衣服,眉头微微蹙起。“这衣服看着就鬼鬼祟祟的。”   苏清珩眸光森冷,“将衣服丢在这是无意之举,还是故意示威?”   路荀沉思片刻。   “把衣服带上,不要声张。我们依大师兄所言,先去大殿。” 第106章   路荀等人来到主殿时, 已经有好多仙门的弟子在聊天寒暄。   傅恒雪正在招呼宾客,路荀寻了个空档都到了傅恒雪的身边,把在大明石后面的发现告诉了他。   比起无意间落下, 傅恒雪和路荀都认为是那人故意丢下, 许是借着庆典故意挑衅。   但这身衣服不禁让路荀想起庐西城见到的那个黑衣人。   可这行事作风又不似同一个人,一个小心谨慎, 一个张扬肆意。   路荀的眸光莫名落到了苏清珩身上, 那荒唐的一夜也跟着浮现在脑海中。   苏清珩似有所感转眸看向了路荀,两人视线交汇,路荀看懂他眸中的询问。   路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心里不禁庆幸了一下, 好在之前抹去了小师弟的记忆。   虽然并未进行到最后,可又亲又摸又抱,还互相帮忙……那啥的。   哪怕关系再亲近,也没有谁家的师兄弟能相互帮忙到这个地步。   “阿荀, 我这走不开也不方便, 你去和云舟说一声。”   “好……”   路荀应下后, 和临近的几个弟子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去,却见莫天扬带着两名弟子走了进来。   “哟, 这不是路师兄吗?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呀?”   路荀办眯着眼看向他, 原本不打算理睬,忽的想起了那件夜行衣。   “莫公子这是刚到?”   莫天扬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像是疑惑路荀竟然会关心他的行程。   “早就到了, 这庆典还未开始,我便在玄山派中逛了逛, 怎么说也在这修行过一段时间。路师兄该不会连这也不许吧?”   “我可没这么说, 莫公子远道而来即为客, 我是怕招待不周。”路荀说着不着痕迹的将话抛了出去。   “既然来了,那莫公子就先进去吧,不少仙门世家也都已经到了。”   莫天扬轻哼一声,倒是没和路荀多说什么,点了下头就走了进去。   晚上,玄山派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庆典已经开始了好一会。   哪怕是仙家的庆典,也免不了人间的那套弦歌酒宴,接杯举殇。   “听说路师兄酒量很好。”   一个女修端着酒杯站在他的身后,见路荀回头,女修笑意盈盈的问。   “不知能否敬路师兄一杯。”   苏清珩坐在路荀的左边,见女修笑的一脸灿烂,心里大为不快。   但今天是玄山派庆典,来者是客,必须以礼相待,哪怕他不情愿也不能阻止路荀。   果然,路荀已经端起酒杯,“有这么漂亮的小师妹邀酒,荣幸之至。小师妹既来我玄山派做客,理应是我敬小师妹。”   路荀朝女修勾了勾唇,才将酒杯往嘴里送,一饮而尽。   女修也猜到庆典上路荀是不会拒绝,哪怕路荀说的不过是客套话,但也让她高兴了好一会。   察觉到苏清珩直勾勾的视线,女修怔愣一瞬,忽道。“那我也敬这位苏师兄一杯。”   路荀点头往她酒杯里斟酒。   苏清珩朝他点了个头,算作打招呼,端起酒杯直接往口中送。   女修也跟着饮了一杯,也没再多停留,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大概是女修起了个头,接下去不少人前来敬酒。   不止路荀,连同裴瑜和顾云舟也被接二连三上前的人给灌了好几杯酒。   反倒是苏清珩冷冷淡淡的坐在那,除了最开始的那名女修,倒是没什么人上前。   “大哥……”   裴晏行信不走来,裴瑜像归巢的小鸟立刻就扑腾上前。   “做什么,多大人了还毛手毛脚。”裴晏行把黏在自己身上的裴瑜给撕了下来,“自己站好……”   “哦……”裴瑜眸子中带着清浅的笑,“大哥,这是阿荀,你也好多年未见了吧。”   路荀朝裴晏行点了点头,“裴大哥……”   “几年不见阿荀倒是沉稳多了。”说着,裴晏行看了裴瑜一眼,“你怎么就不能和阿荀好好学学,成天到晚净想着玩。”   嘴上是这么说,但裴晏行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味,裴瑜也不在意,一手揽住路荀,朝着裴晏行道。   “反正裴家有你当家,那我自然是在大哥的庇护下,好好享受生活。”   “这位是……”裴晏行的目光落在了苏清珩身上,“苏清珩?”   “大哥你认识清珩?”裴瑜有点惊讶。   “没见过,半年前和风掌门见过面,听风掌门提起过。”   裴晏行想说的是,除了顾云舟,他很少听风掌门提起门内的弟子,更别说多次挂在嘴边。   苏清珩这些年经常跟着顾云舟下山出任务。   顾云舟也有意锻炼他,很多时候虽然是顾云舟带头,但基本都是让苏清珩全权处理。   就算苏清珩做的不对,顾云舟也不会当即阻止,既然要历练,犯错是难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吸取经验后,才能更快的成长。   苏清珩的表现比顾云舟想的要好很多,经过他手处理的妖魔邪祟也有上百起。   那段时间,苏清珩的名声早就在仙门流传开。   还有不少仙门世家的尊者找到顾云舟,想把自己的徒弟或者女儿介绍给苏清珩。   但苏清珩不喜欢和人交际,除了任务相关,他在外话不多。   哪怕队伍中有被强塞进来的女修,苏清珩也都一视同仁,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久了,那些女修也不愿意受冷脸,兀自离开。   后来,也不用顾云舟陪同,苏清珩自己就能出任务。   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外面都道苏清珩性子清冷孤傲。   所以刚才前来打招呼的人里,大多都是找路荀的,苏清珩坐在那反倒是没什么人靠近。   见裴晏行提到自己,苏清珩站起来。“裴家主……”   裴晏行笑了笑,“和阿荀一起喊我裴大哥就行。”   “裴大哥……”苏清珩也跟着叫了一声。   路荀拿起了桌上的酒壶,“那我敬裴大哥一杯。”   裴晏行眉眼温和,“看你们刚才喝了不少,要是实在喝不了推了也没关系,他们不至于不识趣。”   他们指的自然是来敬酒的人。   “放心吧,裴大哥。我酒量不错,至少敬你的这杯还是能喝的。”   裴晏行被路荀这话逗笑了,“既然你都说能喝,我也就不劝你了。”   路荀手上拿着酒壶,想给自己斟一杯却发现没酒了。   “我这有……”   隔壁桌立刻有人递了酒壶上来,裴晏行道了声谢接过,“我给你倒吧……”   路荀没意见,端着酒杯让裴晏行给他倒酒。   忽然有人开口问了一句,“傅仙尊,你们掌门为什么没来?”   那人是清心峰的峰主,来玄山派的目的并不是参加什么典礼。   他本就是为了五大仙门而来,可这宴会都开始了大半,却连五大仙门的影子都没看到。   心下便以为是风长眠拖着五位掌权者,不给其他人示好的机会。   傅恒雪面不改色,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我们掌门正和五大仙门的掌门议事,一会就到。”   话音刚落,风长眠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袭白衣道袍,颇为有些道骨仙风的韵味。   风长眠的身后便是五大仙门的掌权者,他们一出现,好些带着目的而来的修士都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不止路荀这些小辈,就连不少仙门长老也都未曾见过这五大仙门的掌权人。   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上前混个脸熟,却又不会显得唐突。   一时间,反倒没人敢主动上前。   路荀的视线落在了紫色暗袍的中年修士身上,悄悄地问裴瑜,“手拿拂尘的是哪个仙门?”   “你竟然不认识?他是神圣殿的掌门人。”   裴瑜有些疑惑,虽然在场的人几乎都是第一次见到五大仙门的人。   但谁都知晓神圣殿的道袍是暗紫鎏金衣,加上人手必备的拂尘,简直太好认。   路荀点了点头,裴瑜又给他介绍了其他四个仙门,“左边的是光明殿,后面那个留长须的是云霄门。另一个是九天教。”   神圣殿……   路荀的目光落在了神圣殿的掌门人身上,在场众多修士的目光也都汇聚在他们身上,但偏偏——   神圣殿的掌门眸光一凛,对上了路荀的视线。   “这位便是玄山派的傅掌教吧。”   下一瞬神圣殿掌门的目光就转向了傅恒雪,就好似和路荀的对视只是她随意一撇。   “正是……”   傅恒雪起身朝五位掌门人点了点头。   五位仙尊一落座,原本喧闹的宴会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仙门中有因为实力悬殊而产生的敬畏,也有想要巴结却不想第一个出面。   还有的则是来参加庆典,顺便看戏、不站队的仙门。   路荀只觉那神圣殿的掌门好像格外关注他,有好几次路荀察觉到凛烈的视线落下,可回过头却又无处寻。   正在这时,沉寂已久的酒宴上,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   “诸位仙门修士,神圣殿前往选玄山派,一是为了恭贺玄山派庆典,其二是为了除魔。”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   “什么?”   “除魔?”   “魔族又潜入了吗?”   众人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都因这句话而惊诧不已。   就连另外的四大仙门也都露出了疑虑,相互对视了一眼,忽然明白。   神圣殿哪里是为了除魔,分明是借着这个机会想拉拢在场的仙门。   遇上说除魔,不过是为了展示神圣殿的实力。   其他四位掌门顿时觉得懊悔,竟然没有准备就这么过来了。   神圣殿能除魔,那他们也可以除妖除祟。   风长眠早知道这五大仙门有备而来,刻意下令让门下弟子严防死守,要是为了不让五大仙门有机可乘。   但五大仙门若要动手脚,门下那些弟子又岂能防得住。   风长眠和傅恒雪对视了一眼,不做表态,等着神圣店的下一步动作。   “众所周知,神圣殿除魔斩妖从未有过差池。想必诸位也是信任神圣殿。”   “那是自然,神圣殿百余年来斩妖除魔,造福人世,我等自然钦佩不已。”   座下有一修士接话,接着便是一阵附和。   “是啊,是啊。”   “裘掌门快说,这魔祟竟敢混入玄山派的庆典,这是不把我们仙门百家放在眼里。”   “必须揪出来……”   裘掌门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勾唇一笑。“诸位不用担心,这魔年纪尚轻,不成气候,只是擅长隐匿罢了。”   光明殿的掌门意味深长的看向装模作样的裘掌门,语气不轻不重。   “既然如此,裘掌门又何必卖关子,早点抓住此魔,好让众人安心加庆典。”   裘掌门淡淡一笑,“理应如此……”   他转头看向风长眠,语气客套,“不知风掌门是否介意我神圣殿越俎代庖,帮忙找出此魔物。”   他看似询问,但这话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风长眠面色淡然,“请便……”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裘掌门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早在半年多以前,我神圣殿弟子就察觉有魔物降生,这观察半年之久,最后发现那魔物竟然在玄山派。”   风长眠和傅恒雪这才惊觉出不对,蹙眉看向了裘掌门。   “裘掌门的意思是……我玄山派饲养魔物?”风长眠声音拔高几分,不怒而威。   裘掌门笑着摆了摆手,“风掌门别急,我刚刚说了这个魔物擅长伪装和隐匿。”   “你看在场的诸位能人修士在,都未能察觉魔物所在。说明这魔物奸诈狡猾,瞒过了在场的人。”   “那裘掌门说的魔物究竟在哪?”   “既然神圣殿已经找到了,就赶紧把这魔物绳之以法,别再让他作恶世间。”   裘掌门点了点头,“济明……”   “是,师尊。”   被叫做济明的弟子走上前,施了一礼。   “这是我门下三徒弟。”裘掌门解释道,“他最近刚学会我神明殿的独门法阵,给他个试炼机会。”   济宁朝着座上的基围虾掌门微微颔首。转身面对酒宴上的众人,他手持着拂尘,念了一通咒法,一道金光乍起。   将酒宴上的所有人我笼罩在金光之中。   “这是什么?”   “是神圣殿「寻迹」,不管魔物还是邪祟,在神圣殿的「寻迹」法阵中都无处遁形。”   “所以,魔物在我们其中?”   那修士惊叹一声,“怪不得我们无所察觉,原来这魔物混迹在我们之中。”   “魔物是开了灵智的兽类,若是隐匿在我们其中,可是化作人形?”   “这……”   “师尊,找到了。”   “这么快……”众人又是一惊,“不愧是神圣殿的弟子。”   裘掌门微微一笑,“既然找到了,就把他带出来,也好让众人放心。”   “是,师尊。”   济宁朝着裘掌门点头,拂尘飘在空中。   “就是他……”   众人目光追随着济宁,却见他走到了路荀的身边,眸光微动。   “这?”   “那是路荀吗?”   “对啊,是第一剑尊孟伶月的三徒弟。”   “他怎么会是魔物?”   “裘掌门不是说,济宁刚学会阵法,弄错了吧。”   “没有错……”济明开口,“他是魔物寄生。”   “什么意思?”   “我怎么没听过。”   “魔物寄生?寄生在人的身体里吗?”   “胡说八道!”   裴渝第一个站了出来,“阿荀身上哪有半点魔物的样子,学艺不精就滚回师门重造,别在这胡言乱语。”   “裴渝……”顾云舟清了清嗓子,“济明第一次用阵法,出错是难免,语气别那么冲。”   明面上是在呵责裴渝,但却是在肯定了济明学艺不精。   顾云舟都站了起来,玄山派的弟子们也纷纷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是路师兄。”   “裘掌门说魔物是半年前降生,但半年前,我路师兄还和在场的修士们一起参加了魔族围剿。”   说话的是周蓉蓉蓉,一段时间未见,她已更为出挑。   “对了,我记得神圣殿只派了两名弟子参与,怕是也不记得此事。”   周蓉蓉这话说的大胆,一是讽刺仙魔大战中,被誉为造福人世的神圣殿竟只派遣了两名弟子参与,她在明着说神圣殿失职。   二则是提提醒在场的修士们,路荀曾和他们并肩作战。   “是啊,是啊。这位小弟子弄错了吧,路荀当时还绞杀了不少魔族。”   “对,我当时和路师兄一道,因为魔族诡计多端,在我身后偷袭。还是路师兄反应快,替我拦下了魔修的重击。”   有一就有二,提及仙魔大战,在场的大半修士都偏向于路荀。   裘掌门也不恼,适时的开口。   “济明他没有弄错。”   讨论声戛然而止。   见众人安静下来,裘掌门正要开口,却听风长眠道。   “裘掌门今日前来,莫不就是为了冤枉我门下弟子?”   “风掌门勿恼,这魔物并不是路荀,他是躲在路荀的身体里。”   “一派胡言……”风长眠脸色当即沉了下来,“裘掌门若是来搅乱庆典,便别怪我玄山派无礼。”   裘掌门叹了口气,“我所言都是真的,我并非说路荀被魔族同化,可放任魔物侵蚀他的身体,那终有一日魔物便会侵占路荀的意识。”   他这话说的玄之又玄,众人面面相觑,那些想求神圣殿庇护的门派,立刻出声表示。   “我觉得求掌门这话也不是没有依据。”   “是啊,或许路荀自己也不知道身体里有魔物藏匿。”   “无稽之谈,只听过魔物夺舍,从未听说魔物可与人共生。”   在场的人当即分成两大派。   一边是无脑信任神圣殿。   另一边的组成错综复杂,有一部分是站在玄山派,也有一部分是站另外四大仙门。   五大仙门不合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既然选择其他门派,自然是与神圣殿立场相对。   “裘掌门,你说我和魔物共生,又说魔物还未占据我的身体,那依裘掌门的意思是要除掉我?”   路荀轻飘飘的话一出,苏清珩眉头紧蹙,直接将路荀拉到身后,目光紧紧的盯着裘掌门。   裘掌门将众人反应收之眼底,“路小友不必害怕,我这术法只会让魔物现身,并不是要除掉你。”   裘掌门瞅准时机,拂尘一甩,一道金光裹着紫色的闪电朝路荀击去。   嗤啦一声——   紫色闪电被苏清珩打出的淡紫色光球吸走,而金色的光被另一道蓝色光晕挡住。   裘掌门一愣,没想到被他忽视的苏清珩竟然能吞噬他释放出的雷电。   更让他惊愕的是突然乍现的蓝色光墙,这等实力不是场上的任何一人能有的。   场内被威压所侵,那些奉承裘掌门的修士们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   下一瞬,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裘掌门好大威风,在我玄山派就敢明目张胆的对我爱徒动手。”   只见一道白衣身影至门外而入。   “孟、伶、月。”   “孟仙尊!” 第107章   路荀也是一愣, 转头朝门外看去。   只见孟伶月穿着白色道袍,清冷倨傲。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戴面具的青年,路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小七。   路荀的目光落在了小七的身上, 这是不想被人看见模样,还是怕被人认出?   不等路荀想明白, 孟伶月已经朝他走了过来,方才和裘掌门统一战线的修士们,此刻正受着孟伶月释放出的强烈威压。   他们一个个自顾不暇,生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 心里暗暗惊叹孟伶月的实力。   裘掌门扯出一抹笑意,朝孟伶月抱了抱拳, “孟仙尊的修为又精进了。”   孟伶月并不是掌门, 不用顾忌两派之交。他冷着一张脸, “裘掌门还欠我一个解释。”   裘掌门面上笑容一僵,根本没想到孟伶月一点面子都不给, 面上的笑容淡去。   “我所言非虚,既然孟仙尊要我解释,何不让我一辩真假?”裘掌门转向众人, 继续道。“众所周知, 不论是妖魔都逃不过我神圣殿的「一念术」。”   “路小友可敢一试?”   路荀挑眉,“我倒不知神圣殿是靠激将法来除魔的。”   裘掌门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似乎没想到路荀竟然敢这么嘲讽他。   “路小友若是觉得冤枉, 「一念术」便可还你清白。”裘掌门的声音冷了下去,眸子中闪着凛冽的寒光。   “呵……”路荀低低一笑, 声音在安静的大殿内格外清晰。   “你笑什么?”裘掌门眯着眼, 一时竟然有些猜不透路荀的心思和想法。   “我是觉得可笑。”路荀好整以暇的看着裘掌门, “神圣殿竟然没落至此, 放着妖魔邪祟不除,管起我玄山派的内门事务,好是悠闲。”   济明一张脸拉得老长,目光凶恶的盯着路荀看。   “你既然觉得无辜,那为何要怕我师尊的「一念术」?”   “你这话当真好笑,若今日是我上神圣殿,在你们神圣殿的庆典上大言不惭的要替你们除魔除祟,你们是和感想?”路荀声音一顿,眸光转向了裘掌门,“还是说……裘掌门别有居心?”   路荀这话一出,原本寂静的大殿传来了窃窃私语。   裘掌门拧起眉头,“黄口小儿也敢辱我神圣殿。”   “裘掌门还是莫要以势压人。”   开口的是裘掌门身边的云霄门的掌门人,他不是帮衬玄山派,只是想给裘掌门找点不痛快。   “今日是玄山派的庆典,裘掌门这一出现就是妖魔邪祟的,换做旁人都要以为你是来砸场的。”九天教的掌门也开口帮腔。   “我瞧着这位路荀长得周正大方,哪有被邪祟附身的模样。”   四位掌门人你一言我一语,裘掌门气的脸色发青。   这几个人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明面上是在帮着路荀,但裘掌门知道,这四人不过是借着路荀消遣讽刺他。   有了这四位掌门人替路荀说话,场上的人也不再完全听信裘掌门的话。   看着场内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人,裘掌门脸色沉了又沉。   “师尊……”济明适时地上前,靠近裘掌门耳边低语。“现在局势对我们不利,说再多也只会觉得我们不占理。”   裘掌门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但……   他蹙眉看向路荀,察觉到他的视线,路荀故意扬了扬下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裘掌门何时受过这个气,他怎么也没想到,玄山派的人竟然这么护着这个路荀,但眼下是揭开路荀身份的最佳时机,如果错过这个机会……   “师尊,我们晚上也得宿在玄山派,不愁没机会。”   “在让那小子得意一会。”裘掌门抿着嘴,用内力给济明传音。   只要让路荀在众人面前显现出魔化形态即可。   裘掌门嘴角为不可查的扬起,到时候这些人就该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有多愚蠢,他们会为自己浅薄的见识感到羞愧的。   然而,裘掌门不打算在宴会上深究,但孟伶月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裘掌门不给我个解释吗?”   孟伶月眸光沉沉,似乎裘掌门不给个说法今日之事便不会罢休。   玄山派是不愿意参与五大仙门之间的争斗,但并不是害怕被波及,而是没必要。   玄山派一向不争不抢,哪怕弟子们前往秘境试炼,风长眠几人也并不要求门下弟子要如何争抢,或者得到多少法宝。而是教弟子们要惜命,什么法宝机缘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修真界弱肉强食,但也有不少人求得一方安宁,只要无愧于心,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全靠自己的选择。   裘掌门只觉得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玄山派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他都已经不追究了,孟伶月竟然还找他要解释。   “我道歉……”济明往前一站,开口道。“是我学艺不精。”   裘掌门袖子下的手握成拳,但终究没说什么,如果济明不站出来,那这件事便不会终止。   众人都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连风长眠都没说什么,但谁也没想到……   “我不接受……”   路荀身形高挑,相貌出众,本就显眼,现在又是事件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路荀的身上。   “他刚刚说不接受。”   “我以为我听错了,那可是五大仙门,他竟然说不接受?”   “谁说道歉就要被接受?平白无故一口大锅,换水谁乐意?”   “也是哦。但是换个人就算心里憋屈,那也不敢这么表露。”   “我觉得路荀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好帅。”   “实不相瞒,我也这么觉得。”   一些年纪尚轻的修士,被路荀这话给帅了一脸。   “以前觉得路荀长相过于美艳,现在我错了,明明就很帅!”   场内不少女修窃窃私语,红着脸小声讨论,身为话题中心的路荀眸中带着戏谑,好整以暇的看着济明和裘掌门。   裘掌门脸色铁青,但他身旁的四位仙尊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口,毕竟谁也没想到路荀并不打算给裘掌门铺台阶。   真有意思。   济明面色一僵,顿了顿,放低了身段问道。“那路……师弟要怎么样才能接受我的道歉。”   “你这话倒是好笑,是你要道歉,怎么还问起我了?”   济明没想到路荀会这么难缠,忍不住蹙起眉头,“很抱歉,我学艺不精,误会路师弟了,还请师弟不要同我计较,接受我的道歉。”   济明这话说的有意思,只要路荀不接受反倒是得理不饶人。   “我这个人一向度量不大。”   路荀话音一落,风长眠咳嗽了一声,路荀才收起了玩心,毕竟是庆典,闹得太僵也不好。   “不过,看在裘掌门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不计较了。”路荀嘴角一弯,“毕竟裘掌门可是前辈,作为小辈我自然要尊重一二。”   路荀表明了自己尊老爱幼的立场,还暗讽裘掌门仗着身份地位压人。   事情总算揭过,但路荀这语气也足够让裘掌门再吃一肚子气,他眸色深冷,轻飘飘的落在路荀的身上。   宴会结束后,玄山派给参加庆典的人都安排了休息的房间。   “玄山派还真是个宝地,这里的灵气干净纯澈,就玄山派这么点儿人还连占着几个山头,真是浪费。”   “也不知道玄山派是怎么教导弟子,像条狗一样护着路荀,还真不把自己当人看。”   “济明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济明摇了摇头,“今天没能帮到师尊,我真没用。”   “师兄,这怎么能怪你。是那路荀太奸诈了。对了!”济明身旁的青年得意一下。   “我听说路荀最近都在后山修行,今晚说不定也……方才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折辱师兄,还敢瞧不起我们神圣殿,我们正好去教训教训他。”   “如果玄山派的弟子们知道被他们护着的路荀,不仅入了魔还虐杀同门,那……”   济明惊讶的看了自己的师弟一眼,却见师弟邀赏似的回看自己,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我刚找了借口让玄山派几个弟子去前面等我。”   济明不解的看着他,听他继续说。   “路荀体内的药今晚就会发作,到时候把这几个弟子的尸体扔在魔化的路荀面前,再引众人去后山,那路荀有口也辨不清……”   济明眸色微动,他们的原计划是借着路荀体内药效,让路荀当众魔化,却不想孟伶月挡住了他师尊的那一击。   计划失败后也没什么,只要让路荀自己魔化,再引众人围观,到时候路荀还是逃不掉。   可和他的计划和师弟这个计划比起来,确实不够完美。   玄山派那些人各个像个护主的狗,不排除他们出手包庇   但只要路荀坐实了虐杀同门的罪名,那…… 第108章   路荀这几日都是晚上去后山, 他体内魔气越来越多,不及时压制就会暴露,他还要把魔气也是需要转化成内力, 才能为自己所用。   今天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如何,路荀感觉自己体内已经压制下去的魔气翻涌而出,大有冲破身体的势头。   路荀运转内力,但是体内地魔气并不受控制, 血液也跟着沸腾, 丹田隐隐发热,魔气缠绕着经脉, 身体像是被束缚了。   路荀眸光一滞, 忽然想起了那件黑衣。   在他看来, 那身黑衣原本是故意落下挑衅的,但路荀现在忽然觉得,那件黑衣是在预示着今晚不会太平。   眉间的那朵梅花开的更甚, 娇艳欲滴, 路荀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每一寸皮肤都像置身火焰之中,心口像是放了一把火, 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路荀捂着胸口微微喘气,他的魔气不会无缘无故不受控制,像是有什么东西引诱才会这么不受控。   身体传来的巨大疼痛,让路荀没时间思考是否有人给他下药,细细密密像是虫蚁啃食血肉的感觉。   体内乱窜的魔气撞得路荀哪哪都疼,只想把这些魔气全都释放出来。   这边, 济明和济礼师兄弟已经商量出了个完整的计划, 济礼自知实力不如师兄, 便让师兄先去会一会那些玄山派的弟子。   “师兄,我去叫人。半柱香的时间,我会把人引到后山,你把握着点时间。”   济明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声。“多叫一些人,让他们好好看看路荀的真面目。”   “放心吧,几个院子都连在一起,想叫人还不容易。”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分头行动。   济明一路向前,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见到五六名玄山派的弟子站在那。   济明嘴角一抽,一个两个还好对付,济礼怎么叫了那么多人。   见到济明走过来,几名弟子问道。   “诶,你师弟呢?”   “我师尊找他有事,一会就来。”济明回答。   “哦……”小弟子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玉佩长什么样吗?”   济明愣了一下,另一名弟子又道。   “他说在后山丢了一枚玉佩,很重要,确定是掉在后山吗?”那弟子狐疑的看着济明,总觉得这俩师弟心思不正,顿时警惕了一些。   “看在你们是玄山派客人的份上,我们才帮你们找的,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更不要打我路师兄的主意。”   狗就是狗,只会朝主人摇尾巴,一个个都这么向着路荀,也不知道路荀能给他们什么好处?   济明心里不屑,脸上缺陪着笑。   “知道了,今天的事我已经道歉了。那个玉佩很重要,麻烦各位了。”   七人朝着后山走去,济明完全没办法下杀手,如果一两个人偷袭什么的动静也不大,这一下来了六个……   济明暗骂一声,只能跟着几人朝后山去,六个人他不好下手,必须先让他们分开。   “玉佩是碧绿色的,小石子大小,圆形的。”济明随口胡诌,“我们分开找吧?后山这么大聚在一起也不好找。”   为首的那名弟子对其他几人说,“都分开吧,仔细看看草丛里。”   “好……”   几人一下散开,济明先是朝着和几人不同的方向走去,等走远了才方便济明行动。   济明等了好一会,才朝着其中一个弟子离开的方向而去,他加快了脚步,只要随手杀掉一个,再让路荀魔化后的样子被众人看见,到时候路荀是不可能解释的清楚。   他还想看一看路荀因疼痛折磨,狼狈匍匐的模样,这么一想,济明的脚步都变得轻快。   然而,他顺着那小弟子的方向走去,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济明心里疑惑。   不可能……   他方才就是看见那人走的这个方向,济明又耐着性子找了一会,但还是一无所获。   正当他要转身往回走时,一阵狂风袭来,济明直接被强劲的风给掀飞出去。   济明趴在地上,抬眸看去,可前面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确确实实挨了一掌,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济明蹙眉站了起来,又是一道强劲的风刮来。   济明这次躲得快,没有被砸到,然而不等济明反应,后领子忽然被抓住,整个人被腾空拎起,又狠狠地被砸在了地上。   济明心里一惊,抬眸看去只见树下的人竟是路荀。   此刻,路荀双眼赤红,原本束起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柔顺的长发落于腰间,额间盛开的那朵梅花娇艳欲滴,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路荀长相惊艳,在魔气的滋养下越发艳丽明媚,但济明心里只剩下惊恐,现在的路荀完全变了一个人。   而且被魔气侵袭,路荀是没有意识的,随时都可能扑上来撕了他。   果不其然,如济明所预料。   路荀下一瞬就来到了他面前,修长的食指摁在了他的胸口一点点下移,随着路荀指尖的移动,一道血痕向下延伸。   济明惊恐的瞪大了眼,心脏快要跳了出来,路荀这是要生挖他的心?   “路、路荀。”   济明吓得破音了,然而路荀现在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主控意识,更不想理会聒噪又令人厌烦的声音。   济明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脑袋里想了各种应对的办法,但他根本打不过路荀。   是他们得到的消息有误!   路荀哪里是刚入魔,他这魔气都快侵占整片后山。   “快想办法……”   济明哆哆嗦嗦,早就没有了庆典上那冷静自持的做派。   正在这时,济明忽然想起那张金蝉脱壳符,手心一紧掏出了符箓,催动咒语,下一刻他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海浪里,回过神来就回到了方才和济礼分开的地方。   济明死后逃生,仍心有余悸,他得赶紧告诉师尊,再不除掉路荀,后患无穷。   此前,莫水城的莫城主找过他们,说路荀的体制特殊,本就是天生魔体,修魔对他来说是如虎添翼。   而眼下五大仙门都在竞争仙门之首的位置,如果放任路荀这么,日后必将是一大隐患。   他师尊也窥探过天机,路荀以后必定会是魔族首领,那么趁着路荀羽翼尚未丰满,要折断他的翅膀,拔掉他的爪牙,铲除这一大威胁。   修真界的未来,必须受神圣殿所控,魔族现在势头较弱,对仙门构不成危险,等他神圣殿成为仙门百家之首后,再把那些毒根拔起。   而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杀了路荀,不能让他成为下一任魔尊。   济明心里思绪纷飞,也顾不上伤口,匆匆往回走。   迎面就撞上了带着一行人赶来的济礼,见济明一身狼狈,济礼忙上前搀扶。   “师兄,怎么回事?”   济明看向了济礼身后,他的师尊裘掌门站在最前面,还有其他几大仙门的掌门人,几个门派的弟子,还有玄山派的人,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戴面具的青年身上。   是今天在庆典上,跟在孟伶月身旁的人。   玄山派的几位仙尊可不是济礼想见就见,所以济礼也没找到风长眠,就连孟伶月的首徒顾云舟都没来,视线最终落在了裴瑜身上,他身边站着苏清珩。   济明记得这两人,他们站在路荀的身边,想来三人关系应当不错。   “师兄,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济明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   “是,是路荀。”   “什么,路荀把你打成这样?”济礼一脸气愤,转头看向了裘掌门,“师尊,这个路荀实在太过分了,竟然把师兄伤的那么重。”   “你别血口喷人。”裴瑜当即就站了出来。   “就是啊,谁都知道济明今天被路师兄驳了面子,该不会是心里不服气想陷害我们路师兄吧。”   “刚还嚷着后山有魔气,现在我们跟出来,你却又说污蔑我路师兄伤人,该不会又是你们的诡计吧?”   济礼看了济明一眼,见济明点了点头,济礼才道。   “后山真的有魔气,你们去看一眼便知,我又何须骗你们。”   苏清珩眉头微蹙,他知道路线这几日都会在后山。   说是修行,但其实是在压制体内地魔气,原本不打算理会济礼的话,但是没想到他招来了那么多人,苏清珩只能先跟着一起过来。   苏清珩的目光落在了济明身上,胸口那一道血痕……   苏清珩暗暗心惊,这和上一世路荀失控杀了许熠时的情形一样,当时他们还来不及制止,许熠就被路荀贯穿了胸口,那鲜活的心脏在路荀的掌心跳跃,直至停止。   若路荀真的失控,那济明又怎么躲得过?   苏清珩眸光紧紧盯着济明,心里思绪翻涌,他现在只担心路荀会不会受伤,济明又是使了什么招数才逃过的?   裘掌门也适时地开口。   “究竟如何就随济礼去看一眼罢了。”   连五大仙门的掌门人都惊动了,他们也没有不跟着的道理。   一行人朝后山走去,还未靠近,就被冲天的魔气给惊愕,众人面面相觑,心里突突直跳,加快了步子。   后山被魔气侵蚀,众人一踏进后山就被魔气包围。   “大家小心……”   “难道又是魔族的把戏?”   “魔族竟然能混入玄山派吗?”   有人发出了质疑,但很快就被玄山派的弟子堵了回去。   “怎么可能,知道庆典人多,每个入口都严防死守,唯有大门可以入内,还有孟师叔和掌门师尊设下的防御阵,哪有那么容易被魔族入侵。”   忽然,一道黑影掠过,众人停下了步子。   五位掌门凝眸,却什么也没捕捉到,夜里后山一片寂静,唯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   雾气蔓延开,寂寥广阔的后山有那么点阴森。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一些修为低的弟子紧张的握紧了剑,只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   ——咔嚓。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了,像是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就在众人心里紧绷时,一道白衣身影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   是玄山派的一名小弟子。   裴瑜疑惑的看向他,“你深更半夜来后山做什么?”   小弟子看向了济明和济礼,“他们说丢了东西,让我带着几个师兄弟来帮忙找。”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济明和济礼的身上。   济礼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对,我丢了一个玉佩,就想让几位师兄们帮我一起找找。”   光明殿的掌门嗤笑一声,“神圣殿架子还挺大,大晚上的这么兴师动众。”   “可不是吗?”云霄门的掌门跟着附和,“人家可是神明殿的弟子,又是在玄山派做客,人几个小弟子哪敢怠慢。”   裘掌门递了个眼刀,但几人显然没打算放过调侃的机会,九天教的掌门也附和一句,气的裘掌门脸色发白。   “几位仙尊……”   济明适时地开口,“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魔气的源头。”   他话音一落,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   “怎么大家都在这?”   众人转头看去,玄山派的弟子们率先出声。   “路师兄……”   “阿荀……”   来人正是路荀,见他安然无恙,苏清珩顿时松了口气。   在场的人中,济明的反应最大。   他瞪直了眼,难以置信的看向路荀。   他方才看见路荀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怎么才一会功夫就恢复正常?   就连发冠都重新束上,一袭白色道袍,看起来霁月风光,哪还有半点魔化的样子。   “怎么会?”济明是不信的,他站了出来,“路荀,我身上的伤是你弄出来的,你敢承认吗?”   路荀像是才注意到他,疑惑的眨了眨眼,“我方才并没有见过你。”   “你在撒谎……”   路荀眉梢一挑。   “在今天之前,我应该没见过你吧,无冤无仇的为什么总想陷害我?从庆典上你就在故意诬陷我,好在众人的眼睛都擦得雪亮,现在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济明,你别太过分,我们尊你是玄山派的客人这才以礼相待,如果你是找麻烦的,那玄山派不欢迎你……”   济明心里一梗,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尊。   裘掌门没有开口,只是意外路荀竟然这么不好对付,他确定路荀是喝了掺了药的酒,不可能没事。   但是有人已经顺着路荀的话,开始怀疑济明的目的。   今天晚上济明在路荀那吃了亏,众人有目共睹,或许就是陷害报复。   “济道友,这空口无凭的,还是拿出证据的好。”   “是啊,一次两次的污蔑这有点过分了吧?”   济明气的牙痒痒,胸口都跟着疼了起来。   他顿了顿,眸光一亮,“我胸口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上伤口上还有魔气,不信的可以过来检查。”   他这么说着,有几人已经走上前,胸口的伤有点狰狞,像是被抓出来的痕迹,伤口很深,血迹已经凝固,但上面还残留着丝丝魔气。   见众人犹疑,济明继续说,“刚才进后山的时候,大家都亲眼看见这里都是魔气,这后山除了供弟子们历练,晚上根本没有人吧,路荀你又为何在这?”   “我在玄山派的任何地方都不奇怪。”路荀扬了扬眉,“我自小就在这长大,想去哪还得知会你一声?”   “你们这话好没道理。”裴瑜站了出来。   “阿荀不想影响其他弟子们休息,夜里到后山修行有什么不对吗?随便找个玄山派弟子问问,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   几名玄山派的弟子立刻符合道,“是啊,路师兄确实在后山修行。”   “行,你在这修行没问题,那你在这修行了那么多天,就没发现这里魔气这么重?”济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就算路荀现在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但这可不好解释。   正这时,方才离开的几名弟子都匆匆的跑了过来,“路师兄……怎么这么多人?”   那几人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又看向了济明和济礼,“你们两个师兄弟倒是会使唤人,让我们帮你找东西,自己却又躲起来,该不会是耍我们玩吧。”   济礼默了一瞬,才道,“不是,我师兄受伤了,我本来要进来的,发现魔气很重,怕有魔物入侵这才去找人。”   那几名弟子不知道这是济明和济礼的计谋,顺着他们的话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有魔物,已经被路师兄抓住了呢。”   那几个弟子有些得意,众人面上实一惊,这才发觉,冲天的魔气不知什么时候消散的。   “在这……”   路荀将怀里的黑煤球提溜出来,夜里本就黑,这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也是黑乎乎的一团,刚才缩在路荀怀里,他们竟然没有察觉到。   众人疑惑的打量着,圆滚滚的黑煤球,它的耳朵抖了抖,似乎不满路荀这么提着他,动了动小短手,想往路荀怀里钻。   “抱……”   众人一脸惊愕,这小玩意儿竟然会说话。   裴瑜愣了一瞬,倒是认了出来,他指着黑煤球,问。   “是不是之前我们在地下赌场发现的那只……鸡?”   然后,裴瑜听见那只「鸡」,叫了一声。   “喵……”   裴瑜:“…”   “你见过那么肥的鸡吗?”路荀替黑煤球辩解了一句。   裴瑜又瞅了黑煤球一眼,“看来是只猫……”   小煤球凶巴巴的盯着裴瑜,但是他全身漆黑,眼睛也是黑的,在夜里根本注意不到他的神色。   只听见原本寂静的夜里,突然划过一声——   “嗷呜……”   紧接着……   “吼……”   “啾……”   “汪……”   “咩……”   众人:“…”   这到底是个啥?   裴瑜和苏清珩在地下赌坊就见识过小煤球学动物叫,早就见怪不怪。   裴瑜只觉得小煤球没有自己的小白狐可爱,一脸嫌弃的说。“怎么都这么久了,你竟然还只会这几种叫声。”   小煤球气鼓鼓:“哼唧哼唧……”   云霄门的掌门忽然惊叹一声,“这是纯种魔物。”   “什么是纯种魔物?”有弟子立刻发问。   “纯种魔物是吸收天地精气形成的,能够吸纳吞吐世间魔气,比起灵兽还要稀有。”   有人问道:“所以刚才后山的魔气,是因为这只魔物?”   “有可能,他能吸收魔气,也能吐出魔气。”九天教的掌门惊叹的看着这只小煤球。   “虽然他的名字叫纯种魔物,但他并不是魔。”   只是以魔气为食,如果饲养得当,还可以成为魔族的克星。   小煤球黑漆漆的,毛茸茸看起来不起眼,仔细一看却又非常可爱。   “既然他以魔气为食,那可能是被后山的魔气吸引过来的。”济明不甘心路荀就这么逃过一劫,仍然想把话题往路荀身上扯。“那为什么玄山派的后山会有魔气?”   光明教的掌门摇了摇头,“也不一定……”   “这纯种魔物贪吃……也可能吃多了。”   “嗝……”   小煤球窝在路荀的怀里,舒舒服服的到了个饱嗝。   众人:“…”   也就是小煤球可能在其他地方吃多了魔气,消化不良就吐了出来,然后饿了在吃进去?   “真乖……”路荀也没想到小煤球这么配合,揉了揉他的脑袋,“裘掌门说在玄山派感应到了魔气,说有魔物降生,或许就是它。”   这话不无道理,裘掌门能用阵法感应到的魔气,或许就是因为这只纯种魔物。   “我明白了……”   一弟子忽然道,“应该是这位济师兄用阵法感应到了魔气,而路师兄正好接触过纯种魔物,所以误以为路师兄被魔物寄生……”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竟是这样。   路荀但笑不语,既然这位善良的小弟子帮他找了个借口,也省的他自己编。   但其实,这只小黑煤球是自己出现的,在路荀被魔气控制的时候,小黑煤球不知从那里跑出来,把路荀身上那部分控制不住的魔气给吞噬了。   真相揭开,也就没有在留在这的必要,一群人原路返回。   “那玉佩,还是明天天亮再来找,这黑漆漆的哪里找得到。”玄山派的弟子们还不忘济礼说的玉佩。   济礼脸色也不太好,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好」。   济明不甘心,都走到这一步了,路荀竟然还能化解。   方才路荀近身,济明确定路荀身上是没有灵力的,这么一想,济明眸光一闪,落到了最后。   只要他动手攻击路荀,路荀肯定要防御,只要逼路荀出招,那必定就会露馅,到时候看他还怎么用魔物当借口。   济明看准了时机,朝路荀打出了一掌,掌风在半道上被苏清珩挡住,苏清珩毫不犹豫的反击,济明整个人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树上。   “呃……”   众人回过头,却见济明狼狈的趴在地上,苏清珩眸子沉沉,几步向前,半点不顾及裘掌门,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一脚踩在了济明的胸口。   “几次三番的小动作,真以为玄山派好惹的?”   济明咳出一口血,转眸看向了裘掌门,“师、师尊。”   裘掌门挥出一掌,掌风直袭苏清珩。   众人惊呼一声,就在他们以为苏清珩会被裘掌门打伤时,却见苏清珩巍然不动,定定的站在那,只有额前的几缕发丝飘动,是裘掌门留下的掌风。   众人一时不知道该惊呼苏清珩竟然能接住裘掌门的一掌,还是惊愕裘掌门竟然对一个小辈大打出手。   然而,就在几人僵持着,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不对,有魔修,他就是魔修。”   这声音突兀,众人的注意力全被打断,转身看向了一名惊呼出声的修士。   那修士指尖一抖,指向了站在路荀身旁的小七。   小七原本带着面具,但济明的那一掌打出,直接打掉了小七的面具。   “就是他,我见过他。”   那名修士神色有些激动,“十几年前,前任魔尊修行诡术,要用一百名孩童血祭,那段时间丢了好多孩子,这件事整个仙门都知道的。”   “后来,几大仙门攻上魔窟,魔尊身边的那个紫衣护法就是他。” 第109章   路荀眸子微眯, 将被打落的面具捡起,他擦拭了面具上的尘沙,又递给了小七。   经过那名修士的指控后,在场的人立刻疏离了小七, 明显是和小七站对立面。   “为什么玄山派的弟子中会有魔修?”   “玄山派竟然收留魔修?这是何意?”   玄山派的弟子们也没见过小七, 因为他常年待在祁星宫, 外院的弟子几乎没见过小七,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路荀不太确定这名修士的话是真是假, 他的神情很语调不像是假, 但也不排除他认错人的可能。   可小七确实很神秘,只要离开祁星宫的范畴必定会带面具,但玄山派的弟子也没在意, 只以为小七的脸受伤, 所以才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可刚才大家都看得清楚,小七的脸上干干净净, 别说伤痕,连一枚痣都没有,长得也清俊儒雅, 绝对是受女修欢迎的长相。   如果不是要隐藏身份,又何须带着面具?   但不管小七原来的身份是什么,对于路荀来说小七就是小七。   大概是路荀护人的态度明显,有几个修士带着对魔族固有的偏见,当即就不乐意了。   “你怎么还护着这个魔修,你知道他做过多少恶事吗?”   僵持之时,孟伶月踩着树枝, 一袭白衣翩然, 足尖落地, 站在小七和路荀的面前。   “孟师叔……”   几名弟子一见到孟伶月,立刻走向了孟伶月,其他门派的人则是站在一簇,两相对立。   “孟仙尊,你可知这人是魔修?”   路荀只觉得孟伶月最近出现的频率有点高,这一天没过完就连见到孟伶月两次,以往可是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一次。   “孟仙尊,你这弟子混入玄山派也不知是和目的,他曾经做过不少恶事,不能就这么轻饶他。”   “是不能轻饶,那些孩子们平白无故受了折磨,而他却安然无恙的躲在玄山派,还是说玄山派是有意包庇魔族?”   “你们这是血口喷人。”玄山派的弟子听不得别人诬陷,立刻反驳道。   “之前围剿魔族时,玄山派可是出了不少力,怎么到你们口中就成了包庇?”   “如果不是包庇,为什么要护着这个人。”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裘掌门原本因计划失败的郁结,现在见到孟伶月也面临质问,心里的不悦散了一些。   他冷哼一声,和众修士们站在一起,好整以暇的看着玄山派的弟子。   苏清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路荀的身边,而济明一瘸一拐的躲在了裘掌门的身后。   孟伶月没做任何解释,直言道。   “我的人我护着,有问题?”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别说其他人了,就连玄山派的弟子都被孟伶月这番话惊得怔在了原地。   孟伶月这话什么意思?   路荀和小七离得近,他看见小七面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不等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孟伶月又开口道。   “你们一口一句魔修,但谁见他身上有魔气?”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因为那名修士义正言辞地指责,连带着他们都忘了注意这点,被孟伶月这么一说才尴尬的闭嘴转头看向第一个站出来指认小七的修士。   那修士显然也是后知后觉,怔愣了瞬才道。“可、可他确实是魔修。”   “但他现在不是。”   孟伶月没有多说什么,丢下这一句话,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带着玄山派的弟子就这么离开。   连路荀也没想到孟伶月会直接甩开众人就这离开,连解释都没有。   今天的事让路荀有那么点触动,包括哪些在场师兄弟们的反应,他有点想知道关于小七的事。路荀他不可能在修道,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藏着。   总会有事情败露的一天。   离开了后山,孟伶月就离开了。   玄山派的弟子也都各回各的住所,祁星宫离主殿的距离远一些,走到最后只剩下路荀、苏清珩和小七。   三人踏着月光,见路荀什么也没问,小七才主动开口。   “你刚刚是不是都想起来?”   他指的是关于小时候在魔窟洞的事。   路荀应了一声,小七又问道,“你不恨我吗?当时我也是魔窟洞的一员。”   “又不是你抓的人,而且后来你也救了我们。”   路荀神情淡淡,月光落下显得有些柔和,“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   十几年前,仙门百家翻边了多少山头都没找到魔窟所在,而路荀等人会被救出,其实是小七故意泄露的消息和地点。   是他假装不慎引起修士们的注意,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那些跟踪他们的修士带进魔窟,也才有了后来,众多仙门联手攻山。   “如果只是景然一人,我们根本不可能逃出魔窟。”   最初小七并没有打算帮助他们,但是见他们一次又一次,天真的计划着要出逃,就连从小生在魔窟景然的都加入了这个计划。   小七不过是觉得小孩子真的过于大胆,但小孩子的计划又能有多完善?   而那不完善的地方,就是小七暗中相助,帮他们掩饰过去。   小七没有明着说要帮他们,甚至在那些孩子兴奋的计划出逃时,小七抱着手臂在一旁冷嘲热讽,真正触动他的是路荀。   那时候魔尊修炼功法出岔,导致修为倒退,时常怒血攻心。为了恢复功力,他寻遍古籍,才得知了血祭阵法。   当时时机未成熟,被抓来的孩子关在了地牢,而魔尊性情易怒,经常虐打这些孩子。   小七当时是负责看守的。   路荀身子本来就差,受不住地牢的阴冷潮湿,夜里发了高烧,但因祸得福,生出了灵根,也有了灵力,还是治愈系。   小七曾不止一次看见路荀给受伤的孩子治伤,还在夜里,趁着孩子们睡觉时偷偷治的,他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有灵力。   最开始,小七当做没看到。   后来他发现路荀根本不懂得控制灵力,时常耗尽灵力帮人治伤,反而把自己弄得满身疲倦。   “你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就算治好了,明天也会再添新伤。”   路荀一开始被他的声音吓到,后来见他似乎没有恶意,才大着胆子回答。   “至少能让他们睡个好觉。”   随着伤口逐渐愈合,睡梦中的小孩终于舒展开了眉头。   小七轻哼一声,背过身不在看地牢里的情况,   “要我帮你治治吗?”   小七回头,却见路荀正扒着牢门,指了指他手臂上的刀伤。   “不用……”   他哪里不明白,路荀是在贿赂他,希望他能帮着瞒住这件事,年纪不大,心思还挺多。   小七没理他,他原本是魔尊身边的护法,魔尊因修炼失误导致性情大变,直接被调到这看守地牢。   “让我试试嘛,我还没治过刀伤。”   小七果断的拒绝,然后路荀拉着他的衣角。   “为什么确定是我帮你们的?”   “合理猜测……”   也许是当时路荀年纪小,后来又失忆,也就没注意到这件事。   就在刚才他细想了一下,那些计划,如果没有人相助,根本不太可能完成。   小七摇头轻笑了一下,他没想到路荀竟然这么相信他。   这点比孟伶月强多了。   后来很多小孩被接走了,但路荀在魔窟地牢发了一场高烧就不记事,也迟迟没找到家人,小七本打算带着路荀离开。   却被孟伶月给留下,并将两人都带回了玄山派。   一开始小七是不愿意,但孟伶月扣住路荀,小七也就只能跟着,他认为孟伶月根本不会照顾人,后来孟伶月收了路荀为徒,小七也就歇了离开的心思。   他没有修为,自保都难,更别说要照顾路荀,对路荀来说跟着他连住所都没有,不如留在玄山派。   可能是路荀对他的印象并不深,也可能是哪天地牢太过昏暗,路荀是真的认不出他。   只把他当成玄山派的弟子,小七想重新和路荀认识,但又不敢太接近路荀,生怕他哪天想起来。   早知道路荀并不在意,他好像也没必要这么躲着路荀。   他看了眼身旁的路荀,却见对方出神的想着什么。   “在想什么?”   路荀在想今晚的事,今天孟伶月出现,自然是为了护小七,但他觉得奇怪的是,孟伶月和小七间的相处。   小七对路荀的态度有点奇怪,他不像门中弟子那样敬重孟伶月,而是经常躲着,准确的说两人是互相躲着对方。   看出了路荀欲言又止,小七替他开口,“你小时候缠着我问那么多问题,现在给你问,怎么反而不问了?”   “你和我师尊……”   小七并不意外路荀会这么问,一直以来他也不想和孟伶月扯上关系,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能够避开的。   “他是我兄长……”   “啊?”   路荀和苏清珩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严重看见了惊愕。   路荀想了好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个。   “你们……”   “我们俩长得不像?”   路荀点头。   小七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他长得像父亲,我长得的像母亲。”   路荀知道有些亲兄弟其实关系并不好,正锋相对、见面就掐也没什么奇怪。   但小七和孟伶月这种,彼此互不承认,甚至闭口不谈,还躲着对方的就有点奇怪。   “孟伶月以前不是这样,那时他还未出师,因为天赋奇佳,又好强,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修行之上,是修真界的新秀中最为出色,稳居第一。”   时隔多年,曾经他最为在意的那些事,现在也都不那么重要。   小七的语气平静地像是在叙述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   “你们应该看不出来吧,现在清冷倨傲的孟仙尊,曾经是个好面子的人。他不许我在别人面前喊他哥哥,因为我资质奇差。他是第一,我也是第一,倒数的那种。”   再后来,小七阴差阳错的入了魔道。   和孟伶月走向了对立面,当时的小七年纪也不大,大概是存着一种报复的心态,他并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他知道孟伶月不想承认他这个弟弟,所以故意在离开师门的那日,当着所有人的面喊了孟伶月「哥哥」。   他以为这么做,能尝到报复的快感,但是并没有。   因为孟伶月反应平平,只是冷淡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师尊看起来并不是那样的性格。”   路荀听着小七的叙述只觉得瞠目结舌,虽然他也觉得孟伶月清冷孤傲,但也不像小七说的这么「目下无人」。   小七想报复孟伶月,想让众人看看,就算是风光霁月的孟伶月,其实也有难以启齿的事,比如他这个修了魔道的弟弟。   而小七估错了,他高估了自己在孟伶月心中的位置。   像孟伶月清冷的性子,哪里有在意世人的看法,这种报复简直蠢透了。   后来就是在魔窟相遇。   孟伶月动怒了,从小到大,小七很少见孟伶月动怒。   但那次孟伶月大概是气狠了,所以亲手废了小七的修为,断了他的筋脉,一直到现在,小七都无法修行,不管是魔道还是仙道。   路荀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孟伶月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性格,但也并非是什么都不在意,比如他很少管路荀,但其实路荀知道孟伶月是关心自己的。   甚至,在知道路荀身体里有魔气,还是选择帮他封住了魔气,收他为徒带他入道。   而刚才孟伶月又在诸多修士面前护着小七,他不可能真的冷心冷情。   “小时候仗着年纪小,父母要他让着我。事实上,他确实从未和我争过什么,因为他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我做错事,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被父母责罚,但他也不在乎,更不会和我生气。”   那时候,村里的人都不喜欢孟伶月,因为他不会哭也不会笑,不声不响没有小孩子地朝气,而且不亲人,就连亲生父母也和他不太亲近。   “不对……”   一直沉默的苏清珩忽然开口。   周围同时安静下来,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师尊……不是不在乎,只是生性如此。”   对于这个说法,路荀觉得有些新奇,又有点意外。   在他看来,苏清珩在感情方面是迟钝的,更别说像小七和孟伶月这种有点复杂的兄弟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   苏清珩撩起眼皮,定定的看着两人。   “师尊不让你喊他「哥哥」是担心别人报复你。”   小七愣愣的看着苏清珩,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师尊性子清冷,但天赋奇高,总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想要和师尊切磋比试的人也很多吧。”   小七点了点头,路荀忽然明白过来。   因为孟伶月性格如此,所以很容易得罪人,尤其是他坐在第一的位置上,会被人误解为傲慢无礼,所以肯定有不少人想报复他,或者把他从第一的位置拉下来。   孟伶月不是和父母不近亲,只是他能给到的亲近就是如此,因为其他人对他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如果有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那些人可能会迁怒或者伤害小七。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孟伶月不让小七喊他的原因。   小七听了没什么太大反应,曾经他是希望能和孟伶月亲近的,在父母离世后,孟伶月是他唯一的亲人。   可是孟伶月一心沉迷于修行,根本无暇顾及小七。   如果是以前,小七大概会很高兴。但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也过了需要人陪伴护着的年纪。   孟伶月今晚的出现,对小七来说,就像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投进了一颗很小的石子,涟漪过后仍旧回归平静。   路荀没明白为什么孟伶月会做出废掉小七修为的这件事,但他没有在继续问,走到前头就和小七分开了。   回到住处后,他将一并带回来的小煤球放在秋千椅上,小煤球大概是觉得好玩,在秋千椅上一蹦一蹦的,路荀眸光逐渐柔和。   也不管小煤球能不能听得懂。   “明天让裴瑜带他的小白狐来陪你玩,你们一黑一白凑在一起正合适。”   小煤球没理会路荀,继续玩着秋千,开心的哼哼唧唧。   见小煤球玩的开心,路荀和苏清珩走到一旁的石凳前坐下。   “你今天的回答让我很意外。”   苏清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意外什么,觉得我应该都不懂?我不是小孩子。”   苏清珩已经很久没说过这句话,以前路荀经常揉他头发时,苏清珩就会说这么说。   他像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路荀转眸看向他,苏清珩垂眸回视。   他忽然觉得,苏清珩根本没有忘记那晚在客栈发生的事。   路荀试探的开口问,“你是不是还记着……”   “是……”   果然啊……   苏清珩天赋奇高,又勤于修行,哪怕是睡着了也不可能警惕性那么低。   无非是在配合路荀。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苏清珩接下裘掌门的那一招,路荀根本不会多想。   还有苏清珩今天说的那番话,路荀是有点惊讶的。   他一直认为苏清珩在情感方面比较迟钝,但通过孟伶月和小七的事,他发现其实苏清珩看的挺透彻。   但他真的不想和苏清珩纠结那晚的事,觉得羞耻也觉得尴尬,但苏清珩并没有打算揭过这件事。   他看着路荀,认真的说。   “师兄,那件事我记着的,没有忘。”   路荀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然后,他听见苏清珩说。   “也不会忘……”   路荀心跳一滞,什么叫做不会忘?   他下意识看向苏清珩,从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看见了毫不隐藏的炙热,路荀只觉得被他的目光烫到了,连带着心脏都猛烈地跳动起来。 第110章   因为苏清珩那番话, 导致路荀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早上他推开门的时候,院子里空荡荡,也就小煤球一大早就在院子里荡秋千。   见苏清珩不在院子里, 路荀松了口气。   小七正端着碗药膳走了过来。   “早……”   “不早了……”   小七将药膳放在石桌旁, 对路荀道。“你小师弟让我看着你喝完。”   路荀怔了一瞬,大概也猜到这药膳应该养神静心的, 好在昨天有小煤球帮他化解了那些魔气。   “他……人呢?”   苏清珩某些时候容易害羞, 但有的时候却又直白的过分, 路荀昨天险些招架不住。   “山下有邪祟出没, 昨天庆典结束, 你大师兄就已经下山了。”   怪不得昨晚顾云舟没有去后山, 原来是下山了。   “小师弟早上也下山帮忙了?”   小七点头。   路荀不知道苏清珩是自己下山的,还是顾云舟找他才下山的。   “你快把药膳吃了,清珩早上特意熬的, 他还担心粥的味道不好, 来请教我让药味减淡。”   路荀没有说话, 低头喝着粥   因为药苦,他不喜欢喝药, 所以说苏清珩才想到了做药膳。   就在路荀以为今天没什么事可做,打算抱着小煤球去找裴渝的小白玩。   忽然,接到了景然的传讯。   ——山下,速来。   路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讯方式,路荀看完后, 却见那几个字在半空中逐渐消散。   他打消了去找裴渝的念头,带着小黑煤球下山去了。   中途, 他又收到了竟然的一次传讯。   ——那帮修士属狗的吗?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啊啊啊!   还能开玩笑, 看来不是很危急。   路荀在山下的永福客栈, 定了间客房,给景然传消息。   ——脱身了吗?永福客栈临溪的客房我定的。   路荀想着是等景然回复,还是出去找找,窗子忽然就窜进来一个黑袍青年。   那人带着面具,正是景然。   “你这身黑袍太过显眼,不追你追谁?”   路荀不太理解景然这种,临到危急关头还不肯扔掉这件披风,和城中朴实无华的民风对比,这衣服也不比他那身红衣低调。   景然看着没什么事。   “你伤哪了?”   路荀话音一落,景然摘掉面具就吐了一口血,紫黑色的。   “中毒了?”   景然豪气擦了擦嘴角,略带抱怨的语气。“你们修士怎么还兴在刀上涂毒的?我们魔族都不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景然解下披风,手臂上,前胸后背都有刀枪。   按理说景然实力不弱,不至于伤这么重。   “你怎么回事?”   原来竟然因为在魔窟洞里待的太无聊,整天跟那些死板的老魔修大眼瞪小眼。   以前他还不是魔尊的时候,前任魔尊懒得管他,他挂着个闲职,但基本都在到处溜。   然而仙魔大战刚过,除魔的风头正盛,一出来就引起了修士的注意。   路荀现在没有灵力,没办法给景然治伤,而他又不会医术。   外面请来的大夫又不太放心。   “你先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   因为景然的动作,已经有血水溢了出来。   景然捂着衣襟纠结了好一会,然后被路荀瞪了一眼,才像腼腆的大姑娘慢慢的脱衣服。   路荀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上前直接给他扒掉,景然哀哀怨怨。   “你好粗鲁……”   路荀没理他,见他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胸口上一出来的血液是紫色的。   但显然是不能包扎,必须把身体里的毒逼出来。   “你忍忍,我帮你把毒逼出来。”   路荀运气内力,贴在景然的肩膀上,你到那在景然的经脉上游走。   毒被逼出来了一点,但有些残留在身体里。   路荀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也不敢贸然给景然用药。   正在这时,隔壁的门被敲响了。   “打扰一下,请问有看到一名穿黑袍的男子吗?可能带着面具。”   “没有……”   ——咚咚咚   路荀的房门也被敲响。   景然和路荀对视了一眼,“我跳窗出去?”   路荀反应很快,施了术法,将地上的血水清理干净。   把景然的黑袍和面具藏在了床下。   “把衣服换上……”   路荀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件紫色的衣袍,丢给景然。   “打扰,麻烦开开门。”   见路荀迟迟不开门,那敲门声又重了几分。   景然换好了衣服,路荀让他随意一点坐下,才走上前打开门。   “是路师兄啊……”   竟然是认识的。   路荀记得他,有过一面之缘。   “路师兄有看到黑色衣袍的人吗?约莫这么高……”   “没有……”   那修士往屋里看了一眼,却见到一脸青涩稚嫩的景然,正抬眸看着他,两张对望,景然一脸单纯无害。   “这是路师兄的师弟?”   “嗯……”路荀没有多说,转而问道。“你们在找谁?”   “魔修……”那师弟对路荀解释,“最近山下死了好多人都是因为那魔修。”   路荀没有了解过这件事,怪不得顾云舟会连夜下山,“确定都是魔修所为?”   “是神明殿的弟子发现的。”   “玄山派庆典各大门派都跟了好多弟子,但……”   那师弟垂下眼眸,有点失落。   “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上山的资格,师兄们让我们在山下等着。”   “也就是神明殿有不少弟子也在这?”   那修士没觉得哪里不对,点头应是。   “不和你说了,我还得继续找魔修。”   “好……”   关上了门,景然立刻跳了起来,“跟我没关系,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也没说跟你有关系,你什么时候到镇上的?”   景然控诉,“你怀疑我?”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或者可疑的人?”   景然摇了摇头,“奇怪的事就是这个镇子上修士特别多,早知道我就去别处玩了。”   路荀:“…”   不对,哪怕这些外门弟子不能全部上山。   他们给每个门派安排了三个房间。   作为弟子完全可以睡在一起,三个房间,除了个别门派是是掌门亲自到。   而有的门派为了避开五大仙门,只有大弟子带着同门师弟前来。   一个门派至少可以带六个人。   神明殿分明来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裘掌门只带了济明济礼?   而且就算以裘掌门那张狂的态度,而且裘掌门态度张狂傲慢,并不是守礼节的。   所以,哪怕玄山派只要求两个人入内,裘掌门也有想尽各种办法带上其他人。   所以,重点在于裘掌门愿不愿意带这些人进玄山派。   路荀看向景然,觉得对方应当是中了圈套,才背上这口黑锅。   难不成也是神明殿的手笔?   以及神明殿对他没由来的恶意,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才想除掉他。   还是另有目的?   另一边,那弟子从客栈出来后,又跑了几家客栈,最后回到了永福客栈门口等着其他一起参与调查案件的修士们汇合。   街头的茶馆里,几名调查结束的修士正在交换信息。   这次参与调查是由神明殿的弟子负责指挥,眼下负责调查的人回来,但仍然不见神明殿的弟子。   “那不是玄山派的顾师兄?”   有人指着从石桥上走下来的顾云舟和苏清珩。   “顾师兄!”   几名弟子朝着顾云舟挥了挥手。   顾云舟带着苏清珩走了过去。   “顾师兄是下山来调查魔修的案子吗?”   顾云舟点了点头,那几个弟子立刻七嘴八舌的把打听到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路师兄没有跟你们一起吗?”才刚见过路荀的小弟子疑惑的问。   顾云舟刚想说没有。   那小弟子嘀嘀咕咕的又说又说了一句。“刚见到你们,我还以为路师兄会和你们一起调查。”   “是路荀师兄吗?他也下山了?”另一弟子立刻瞪圆了眼,“还未见过路师兄,好遗憾。”   那弟子听了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自豪。“刚刚在永福客栈看见了他……”   “什么?路师兄在永福客栈?”那弟子激动的语无伦次,“我,那。我可以,可以见路师兄吗?”   顾云舟和苏清珩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茫然,显然他们都不知情。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只听那弟子又道,“路师兄看起来应该不忙,他和他师弟在一起。”   师弟?   苏清珩第一想到的是裴渝,一行人直奔永福客栈。   苏清珩刚上二楼的楼梯就察觉到了魔气,他只对魔气敏感。   除了路荀身上带着淡淡梅花香的魔气,还有一种熟悉的气味,便是那时常带着面具的魔修。   苏清珩记得路荀喊他「景然」。   走到最后一间房门口,里面却没有人的气息。   苏清珩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间门,里面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   但这间屋子里确实有路荀的气味。   苏清珩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那小师弟看着空荡荡房间愣了一瞬,:“出门了吗?怎么没锁门……”   那小二赶忙追了上来,“几位仙师,小店也很感谢你们帮镇上查案,但是你们要是在一间一间的叨扰,客人那我没办法交代啊!”   苏清珩没理会他的念念叨叨,开口问,“这里的人呢?”   小二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我不知道啊。”   他张了张嘴,“不,不会被魔修抓抓走了吧?”   小二顿时惊慌失措,人要是真在他们店里出事,传出去谁还敢住他们的店。   顾云舟走了进去,见床头上放着银钱,拿起来就递给了小二。   “应该是给你的。”   客栈入住都是要先付钱,所以这钱应该不是住宿的钱。   “他们刚找你帮忙了?”   小二没想到还能拿到钱,反应慢了半拍,“是啊。托我买了酒和绷带。”   说着,小二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酒。   “就是这个……”他拿起来摇了摇,还剩下一半。   “酒和绷带?”以修士开口道:“是路师兄受伤了吗?可是要酒干嘛?”   苏清珩眉心一跳。   不应该,路荀的储物戒里应该会带着伤药和绷带,就算绷带恰好用完。   那裴渝作为医修应当会带着各种伤药,   “你刚进来的时候,他们有人受伤吗?”   顾云舟转身问那名见过路荀的修士。   “没有啊……”他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我还和路师兄交谈了几句,他神色如常,不似受伤。”   “你和路师兄都说什么了?”   几个外门弟子一边羡慕着能和路荀搭话的小弟子,一边又担心路荀真的出什么意外。   “路师兄没说下山干嘛的,但我提到有魔修作祟时,路师兄当时也问了几句,后来我急着去下一家客栈就没敢和路师兄多谈。”   “那路师兄他……”   就在这时,顾云舟的命牌亮了一瞬,传音的人正是路荀。   “大师兄,魔修的事你有眉目了吗?”   “你在哪?”   命牌传音外人是听不见的,除非是传音的人故意将声音外放出来。   “还没有……”   他们只听见顾云舟是这么回答,说了几句,顾云舟就切断了联系。   “顾师兄,路师兄没事吧?”   顾云舟摇了摇头,“他被召回师门了,没什么事,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和小师弟再去探探情况。”   “好……”   没能见到这位被众多师兄师姐常挂在嘴边的美人,几位修士面上都露出了失望。   众人一离开,苏清珩就开口问道。   “师兄他回师门了?”   顾云舟点头,“他有事瞒着我,答非所问。”   苏清珩没有接话,明知道顾云舟是他们的大师兄,但对于路荀联系顾云舟却不联系他的这件事,心里还是很在意。   从以前他就发现,顾云舟在路荀心里似乎都是非常可靠的形象。   但凡需要协商或者路荀拿不定主意的事,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顾云舟。   而顾云舟对路荀也不像对他那样。   顾云舟似乎很享受被路荀这么信任和依赖,只要路荀有事找他,顾云舟永远是有空的。   而顾云舟对苏清珩则是教导更多,或许是受风长眠的嘱咐。   在很多时候,只要是顾云舟带着苏清珩做任务,都会将决定权交给苏清珩。   顾云舟是希望苏清珩能够独当一面,比如这次的魔修伤人案。   顾云舟带着苏清珩,就是想让他着手调查,而自己则在一旁辅佐。   但如果今天跟来的是路荀,除非路荀自己想着手,不然顾云舟一定是全权负责,不会让路荀多费半点心思。   “师兄说了什么?”   “他说……被那群修士追捕的魔修不是真正的凶手,且那名魔修已经离开了……”   其他人并不知道魔修离开,而真正的凶手也不知道,所以凶手应该会继续作案嫁祸。   顾云舟说完,已经有了对策,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他把路荀传来的消息一句不差的说给苏清珩,就是想让苏清珩自己判断。   在不出差错的情况下,顾云舟不会插手左右苏清珩的判断。   “还说了其他的吗?师兄真的回师门了?”   顾云舟:“嗯……”   顾云舟虽然不知道苏清珩还想听什么,但也看得出来苏清珩的心思,显然不在办案上。   苏清珩当然没有心思,他满脑子都是路荀和景然为什么会凑在一起。   不是苏清珩不相信路荀,主要是上一世路荀入魔后就离开了师门。   现在师门里只有他知道路荀已经修行了魔道,万一有一日事情败露,玄山派不可能留得下路荀。   从路荀入师门那日,风长眠就知晓路荀体内有魔气,孟伶月和傅恒雪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们会留下路荀,并且教路荀仙术,那是因为路荀体内的魔气可以镇压,而路荀修的是仙道。   现在不同,路荀是完完全全和师门背道而驰,走上另一条路。   苏清珩已经在努力了,他会变得更强,哪怕所有人都与路荀为敌,他也会全力护住路荀。   可是他怕的是路荀转身离开。   这种忧虑在得知路荀和景然有联系时到达了顶峰。   “你惹阿荀生气了?”顾云舟试探的问。   “没有……”   苏清珩否认,对上顾云舟询问的目光他又没法解释。   在顾云舟看来,路荀是不会惹人不快的。   顾云舟觉得路荀嘴甜又讨巧,还很会哄人。也曾见过路荀住弄人,但在顾云舟看来,那只是活泼了一些。   而苏清珩从少年时期话就都不多,也许做了什么惹路荀不高兴的事。   顾云舟是知道路荀有多护着苏清珩,从以前直到现在。   他们两个人闹别扭,那肯定是苏清珩的问题。   苏清珩从顾云舟的眼里看出了他的意思,只觉得莫名委屈。   但是这件事也不适合告诉顾云舟。   苏清珩心底更加哀怨,想起昨晚话题的结尾,路荀眸色冷淡,连声音都沉了下去,他对苏清珩说。   “不要随便说这种容易令人误会的话。” 第111章   路荀大着胆子, 将景然带回了玄山派,藏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几日,祁星宫除了他和小七就没别人。   小七习惯了安静, 独处,平日也很少来找路荀,但路荀不让景然出房门。   “大晚上的又没人,连个院子你都不让我出。”   他从魔窟跑出来就是太闷了。   “你不让我出门, 那我和在魔窟洞里有什么区别?”   不管景然说什么, 路荀都不同意。   “在魔窟洞你只能和那群魔修大眼瞪小眼。”景然抬眸看了路荀一眼, 道:“在你这……不也是大眼瞪小眼。”   他越说越觉得在理,   “我在魔窟里活动空间大,你把拘在这间屋子里想干什么?金屋藏娇……”   路荀:“…”   “我又没说错, 你连门都不让我出。”   路荀站起身, 夺走了景然手中的话本。   “干、干什么?”   景然傻愣了一瞬, 见路荀朝外走去。   “你去哪?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屋里?”   路荀转头身,勾唇一笑,“让你体会下,什么叫金屋藏娇。”   在景然的注视下,路荀关上门,干脆利落上了锁。   景然:“?”   路荀走到了裴渝的院子里,紧闭的房门上还倒映着裴渝的影子。   “乖, 别闹,等会在陪你玩。”   路荀敲了三下门, 便直接推门进去。   小白正蹲在裴渝的肩头, 咬着裴渝的衣角。   路荀进来滴时候, 裴渝手里还拿着药勺, 桌上摆着瓶瓶罐罐, 还有一只点燃的蜡烛。   “还在忙?”   裴渝看了他一眼,立刻高兴起来。   “快结束了,你陪小白玩一会。”裴渝被小白狐闹得没辙,又没舍得凶它,连小白狐爬到他肩上,他都是小声地哄着。   “宝贝儿,到我这来。”   路荀走过去将小白狐抱起,他的小煤球不知道又跑哪吃魔气去了,见小白狐毛茸茸的可爱相,路荀狠狠地揉了一把。   毛茸茸果然令人沉迷。   不管白的还是黑的。   见裴渝在忙,他也就没有叨唠他,带着小白狐去院子里看星星,等到裴渝忙完出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路荀对上裴渝惊讶的目光,打了个哈欠。   “你还没走啊?”   路荀嗯了一声,一边玩着小白狐的爪子。   “找我有事?”   如果没什么事,路荀不会等他到那么晚。   “什么事?”裴渝走过去,将小白狐抱进怀里,就这么坐在了路荀身边。   “考考你……”   裴渝:?   “我这有一味毒,不知道你能不能配出解药?”   “哪来的?给我看看……”   裴渝顿时来兴致,眼睛都放着光,等着路荀把药瓶给他。   却见路荀掏出一把小刀,没等裴渝反应过来,他就自己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刀。   血珠子渗出,不是猩红色,而是偏暗的紫黑色。   “再不快点,伤口就愈合了。”   裴渝:“…”   路荀替景然治伤的时候,除了刀伤还有一些暗器留下的伤。   他从景然那拿到了一支涂了毒的飞镖,是景然躲开暗器后,从地上捡起来的,想反击没找到机会。   路荀担心毒没那么快渗进血液中,路荀前几日就划出了一道口子,现在伤口愈合,毒倒是留了下来。   景然的毒要解,但不能让景然和裴渝直接接触。   所以,路荀就拿自己试试毒。   “你怎么会中毒?”   免不了要和裴渝解释。   “前几日偷溜下山,不慎被涂毒的暗器所伤。”   裴渝带着路荀朝屋里走,“你什么时候下山的?”   路荀那天下山后,又立刻带着景然上山,除了顾云舟和苏清珩,师门里没其他人发现。   “就前几日……”   “怎么现在才来找我?”裴渝眉头一蹙,不满路荀对中毒之事这么不上心。   “我那天过来,碰上药童了,他说你在炼丹。”   炼丹耗费精力,有时候在炼丹炉旁守了几天几夜,且最忌讳被打扰。路荀猜裴渝大概是又是熬夜数天,才研究出的新的炼丹术。   刻意掐好了时间过来的。   “你那丹药炼成了吗?”   “我的丹药关你什么事。”裴渝没好气的瞪了路荀一眼,“中毒可大可小,但也没你这么不重视的。”   “我没感觉哪里不对。”   如果毒发,路荀肯定不会拖着,何况景然的毒更严重些。   他观察了那么多天,觉得应该是慢性毒,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裴渝将路荀的血取出来放在小托盘上,拿了根银针在火上烤,又取了点清水,将血珠滴在了水里,又倒进了几个瓶瓶罐罐里。   “血够不够?要不我在多放点?”   裴渝:“我是在研究毒性,不是在屯血。”   “哦……”路荀木讷的收回目光,坐在一旁没再打扰裴渝。   “你先回去吧,等我研究出来再去找你。”   “行,那我明天来找你。”   “你好好休息,我去找你就好了,小白你喜欢你院子里秋千。”   路荀有些困倦,迟疑了下才点头应下。   过了几天,裴渝特意过解释。   毒药是一种萃了断肠草的毒,裴渝不知道这毒药的名字,却也分析出了药性。   是一种慢性药,中毒人不会立刻毒发,随着时间推移,血液也会恢复正常的殷红色。   但等那个时候,血液中的毒性会越来越难窥探,甚至无法辨出毒性。   毒药会慢慢侵蚀筋脉,前期只会觉得筋脉受阻,内力滞塞,一个月后毒性发作,中毒人会内力全失,如同废人。   虽然毒性强,但好在不难解。   只是裴渝从前没接触过,研制解药的需要个几日的时间,他观察过路荀中毒不久,完全来得及。   “那你多研制点解药。”   裴渝疑惑,“我要那么多解药干什么?去山下叫卖?”   路荀:“…”   “我的意思是,反正你都研制出解药,多配一些,也可以备用。说不得以后就派上用场了。”   虽然有点离谱,但裴渝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好,那我到时候给你留两瓶。”   “两瓶够吗?如果毒性深……”   裴渝:“?”   “放心,你只是轻微中毒。”   路荀不放心,“如果高度中毒,是不是要多喝几瓶?”   裴渝:“?”   这他妈又不是酒,而且——   高度中毒是什么玩意?   对上路荀真诚发问的视线,裴渝一脸麻木,“傅师叔没让你学医,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路荀:“你在嘲讽我?”   “没有……”   “你就是在嘲讽我。”   路荀肯定,裴渝收起了面上的笑意,一脸正色的说。   “我去研制解药了。”   没等裴渝研制出解药,顾云舟和苏清珩就先回来了。   路荀原本打算等拿到解药,给景然解了毒,就送他离开。   可怎么也没想到,山下的事这么快就解决了。   路荀有点惊恐,他把裴渝留在屋子里很容易被发现。   顾云舟还好,他有自己的院子,就算找路荀也很少进屋,而且他现在越来越忙,路荀不主动找他,顾云舟也没时间过来,好几次都是在院子外和路荀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比较难糊弄的是苏清珩。   他和路荀一直都同住一个院子,两人就是房间相邻,就算景然不出院子,可以苏清珩对魔气息的敏感程度,早晚都会露馅的。   ——你有没有修炼过一种神奇的功法?   路荀没敢问出声,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推给了景然看。   景然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只见路荀提起笔,又继续写到。   ——就是那种不用呼吸的功法。   景然嘴角一抽,夺过路荀手中的笔,在纸上写下。   ——有。   路荀心里一喜,就见景然落笔写下——   等我死了以后。   路荀:“…”   景然气恼的瞪了路荀一眼。   不让他出房门也就算了,还不许出声已经够为难他了,现在——   路荀还不准他呼吸?   这是人话吗?   景然生无可恋的往桌子上一趴,他没出声,用口型说道。   “你现在一剑捅死我,我就不用呼吸了。”   路荀:“…”   大概是明白自己问了个什么蠢问题,路荀果断的闭嘴,拒绝了和景然交谈。   正在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师兄,我回来了。”   是苏清珩。   路荀心里一紧,他刚才听见了院门打开的声音,本以为苏清珩会先回自己的房间,却没想到苏清珩直接走到了他房门口。   景然也跟着慌忙站起来,没等路荀反应,蹭的一下就站在了柜门前,他打开柜门就想躲进去,被路荀拦了下来。   路荀:干什么?   这几日的朝夕相处,两人的默契直线上升,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对方的意思。   景然理所当然:躲起来。   路荀挡在衣柜前,半点不退让。   他的宝贝衣服,怎么能让景然躲进去糟蹋。   他想了想又把景然往床边带,景然很自觉的要往床上爬,却被路荀揪住了后衣领。   景然抬眸:干什么?   路荀将他的脑袋往下压,景然突然明白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路荀。   景然:你要我躲床底下?   那神情像是路荀做了多么丧尽天良的事。   路荀:“…”   然后,路荀一脚把他踹了进去,用眼神警告他不许乱动。   景然气鼓鼓的瞪了路荀一眼,憋着一肚子气爬了进去,却在路荀要回头时,探出了一个脑袋,一脸悲愤。   他堂堂魔尊,竟然在要躲在床底下?   路荀走过去开门的时候,苏清珩抬起手正打算继续敲。   “师兄……”   路荀无奈的看着他,“怎么了?刚回来不好好休息。”   “我想师兄了……”   苏清珩一句话直白的让人无法招架。   路荀:“…”   说:哦,我知道了?   太冷漠……   说:我也很想你?   路荀心里满是抗拒,只觉得腻腻歪歪。   两人杵在门边,路荀动了动唇,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苏清珩也不介意,“我想和师兄聊一聊。”   路荀站在门口,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   苏清珩杵在门口,大有一副不同意就不离开的架势。   两人在门边对视了几眼,还是路荀先败下阵。   “去院子里聊吧。”   路荀转身把房门给关上了。   苏清珩眸光一凛,视线像是不经意落在掀起一角,还起了点皱褶的床单上。   “想说什么?”   苏清珩垂眸不语,路荀等了一会,再次问道:“不是你说要聊聊?现在又不说话?”   “师兄之前说的那话还作数吗?”   “什么?”   苏清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路荀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补救道。   “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指的哪一句?”   “会一直陪着我。”苏清珩目光沉沉,像是怕路荀记不起来,“仙魔大战那日,你答应我的。”   路荀有点心虚,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但是没想到他们俩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而且,他最近心里不太踏实,怎么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路荀沉默了一瞬,对上苏清珩的眼眸,咽了下口水,略微心虚的回答。   “自、自然作数。”   “那请师兄记好了,别再忘了。”   苏清珩语气平静,但路荀就是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的汹涌情绪。   ——噌。   屋里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瓷器落地的声音。   路荀身子一僵,朝苏清珩解释道。“应该是小煤球打翻了杯子。”   “哦?”   苏清珩意味不明,路荀不知道他信没信。   从前也不觉得苏清珩有那么难糊弄,他说什么苏清珩都会乖乖听话,但今天……   路荀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觉得苏清珩每一句话都像意有所指。   “是啊,小煤球好动。”   路荀话音刚落,却见一道身影从屋檐跳下。   两人视线落下,安稳落地的正是小煤球,对上两人投来的目光,小煤球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眨了眨,“叽?”   路荀:“…”   路荀故意板起脸,凶巴巴的看着它,小煤球无辜又茫然的回视着。   “叽叽……嗝。”   “师兄,小煤球刚回来吧?”   是的,刚吃饱了回来。   路荀:“应该是小白……”   “小白?”   路荀硬着头皮往下编,“裴渝这几天比较忙,所以把小白放我这。”   眼神朝苏清珩身上瞟,生怕他下一句话是要看小白。   “这几天一直呆在你屋里?”苏清珩眼眸微眯,泛起了危险的光。   然后,不等路荀反应,苏清珩大步朝着路荀房间走去。   “等等……”   苏清珩不理路荀,气势汹汹的一把推开房门。   砰地一声,房门大开。   路荀紧张的呼吸一窒,他朝着屋内看去,只见床幔被放下,透过轻纱能看见床上的人衣衫半露。   两人都被屋内的景象惊得忘了反应,只听床幔里传出了一声娇滴滴的女声。   “讨厌,让人家等了你好久。”   路荀:“!” 第112章   路荀默默地收回视线, 现在把景然这货丢出去还来得及吗?   “师兄。”   对上苏清珩沉沉的眼眸,路荀心里闪过各种解释。   但偏偏没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苏清珩看见的这个情景。   而景然这货压根不知道路荀对魔族气息的敏感。   别说他扮成女人,就算化成灰,苏清珩也能认得出来。   因为他的鼻子属狗的。   路荀不太想面对这种尴尬的场景, 他眨了眨眼试图萌混过关。   但是苏清珩并不会就此罢休。   之前路荀和黎墨喝酒划拳, 苏清珩直接提着剑杀进来。   那时候的苏清珩对路荀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现在……   路荀没想好要怎没阻止, 只听嗤啦一声。   路荀的床幔瞬间被撕裂, 床幔落下。   景然半裸着的肌肤就这么措不及防的出现在路荀眼前。   景然的背上还有几道或深或浅的伤口,纵横交错。   大概是苏清珩出手太过突然,路荀愣了好半响都没回神, 直到一只手盖住了路荀的眼睛。   忙横霸道的阻挡了路荀的视线:“不许看……”   路荀睫毛轻颤, 像羽翼划过苏清珩的手心,痒痒的很舒服。   一道劲风落下, 房门被重新关上, 森冷的声音传来。   “衣服穿好……”   景然只觉得一道凉意从脊椎骨爬上, 忍不住哆嗦一下, 战战兢兢地将衣服穿上。   “出来……”   精准的估算出景然穿衣的时间,苏清珩隔着门冷声命令。   景然心虚,他本以为可以这么躲过,他自认为自己的背影应该很有欺骗性,为什么苏清珩能认出他?   心里怀着疑虑, 景然紧张的将房门打开,但苏清珩没有进去。   “出来谈……”   “可……”   景然想说路荀不让他出房门, 怕被人发现。但对上苏清珩不容置疑的视线, 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   在屋里被拘了多日, 但景然并没有踏出房门的兴奋, 而是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   苏清珩扬了扬下巴, 示意路荀落座,景然跟着坐下爱,屁股刚碰着凳子,就对上了苏清珩幽幽的视线。   景然咽了下口水,紧张的看着路荀。   半点没有魔尊该有的气势。   “解释一下……”   路荀眨了眨眼,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心虚,这是他的房间,想让谁住,难不成还得经过苏清珩的同意?   这么一想,路荀又觉得理直气壮。   苏清珩面露不耐,声音降了一个度。“他这几天都睡在你的房里?”   路荀都没敢看苏清珩的神色,避重就轻的回答。   “他就是来养伤的。”   苏清珩眸光一凛,“像这样脱了衣服在你床上养?”   路荀:“…”   景然沉默了好一会,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清白做辩解。   “没有,正常人看见这场景都会觉得尴尬避开。”   景然的言外之意是:没想到苏清珩不按正常路子走,还直接撕裂了床幔,脸色难看的像是捉奸。   苏清珩目光凉凉的落下,景然没敢把说说下去,他害羞的垂下眼帘。   “没想到一个裸背你都能认出我。”   路荀:“…”   救不了,救不了。   苏清珩没理会景然的辩解,看向了路荀,又问了一遍。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你房间?”   路荀低低的应了一声。   苏清珩的脸色更难看了。   “也睡一张床?”   苏清珩声音冷的掉渣。   路荀连忙否认,“没有,他睡榻上。”   路荀白天喜欢靠在窗户旁的榻上晒太阳,但比不上床宽敞,景然颇为嫌弃。   苏清珩脸色稍微缓和,但依旧难看。   其实最开始路荀没有不让景然睡床,但是景然睡相实在太差!   路荀夜里被他打醒好几次,最后忍无可忍地将人一脚踹下了床。   但……这肯定不能让苏清珩知道。   苏清珩没有问路荀为什么将人带回来,而是冷着脸让景然去书房睡。   景然没有异议,比起被苏清珩揭发,睡书房不算什么。   气氛太过压抑,景然待不下去,讪笑一声,“我去睡觉,不打扰你们师兄弟谈心。”   说完就赶紧溜了,生怕慢一步就被苏清珩给逮回来。   景然一走,没有人帮路荀转移火力,只能独自承受苏清珩如炬的目光。   “山下的事情解决了?”路荀试着岔开话题。   苏清珩「嗯」了一声,黑沉沉的眸子盯着路荀看。   “怎,怎么了?”路荀被他看的不自在。   “我不高兴……”   路荀:“…”看出来了。   所以,是要他哄的意思?   “你对他很好……”   苏清珩语气带着埋怨,哪还有刚才那副冷脸的模样,委屈巴巴的像个害怕被丢弃的小狗崽。   路荀眼睛都不眨,“我对你最好……”   “但是你不喜欢我。”   路荀:“…”这话没法接。   说喜欢,不对。   说不喜欢,也不对。   路荀的沉默令苏清珩越发不满,那些被藏起来嫉妒心和占有欲瞬间爆发出来。   “裴渝说你中毒了。”   路荀心下一沉,只听路荀又道。“我担心你才急着回院子,连掌门都没见。”   本来还惊疑路荀为什么会中毒,再看见景然后,苏清珩瞬间明白了。   路荀那天下山是救景然,和顾云舟说凶手另有其人,也是因为被追捕的人是景然。   不是莫名其妙的中毒,而是没敢让其他人知道景然的存在,所以,路荀用自己试毒。   想到这个,苏清珩就觉得很生气。路荀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他又非常嫉妒,明知道路荀说的没错,路荀确对他最好。   但他不甘心。   苏清珩想路荀只对他一个人好,只在意他一个人。   这种想法在很早以前就有,悄悄地在心底生根发芽。   当时苏清珩不懂这种占有欲也是源于喜欢,只是像小孩子似的天天和路荀闹别扭。   因为每当这个时候,路荀会来哄他,会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这让苏清珩很满意。   但是,自从苏清珩明白了这种强烈的情绪是因为什么后,他就不满足于只和路荀维持着师兄弟的关系。   他还想要更多,更多的占有路荀。   “等裴渝配制出解药就让他离开。”   这是苏清珩的底线。   景然救过路荀,苏清珩可以感激他,也可以回报他。但不是这种留下的回报。   苏清珩其实很担心,担心会像前世一样和路荀渐行渐远。   景然的出现让苏清珩又生出恐慌,因为……   他担心景然是想来拐走路荀的。   他们俩都修魔道,是能结伴走同一条路的人。   一想到这,苏清珩就忍不住蹙眉。   “好……”   路荀答应的爽快。   他原本也没打算留景然,只是景然身上毒未解,才把人留下。   裴渝速度挺快,隔天路荀就拿到了解药,在苏清珩和裴渝的注视下将带着苦味的解毒露喝了下去。   苏清珩昨天没去风长眠那报案情,所以今天还得去找风长眠。   见路荀喝下了解毒露,他才放心的去离开。   路荀则找裴渝讨要了一瓶解毒露。   “干什么?你真当水喝?”   路荀嫌弃的说,“哪有那么苦的水,我就带着备用,反正你还那么多瓶,这个就归我了。”   解毒露又不值钱,他从路荀那顺走了那么多宝贝,一瓶解毒露算什么,只是疑惑路荀讨要这个做什么。   路荀搪塞了几句,就带着解毒露回祁星宫。   顾云舟昨日在祁星宫歇了一晚,早上和路荀匆匆见了一面又离开了。   现在也只有苏清珩已经知道景然的存在,路荀也就没什么好顾忌。   他拿上了解药慢悠悠的往回走。   还没进祁星宫的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打斗声。   路荀心里一惊,警惕的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景然和一名陌生的弟子正缠斗在一起。   因为中毒,内力消耗快,而那弟子又惯用阴招,景然险些败下阵。   路荀忙上去帮忙,他体内毒素已解,没什么顾忌,三两下就将人擒住。   那弟子死命挣扎,路荀直接丢出了缚仙索,他突然猛烈挣扎起来,铆足了劲撞向路荀。   路荀躲开了,但他袖子里藏着的解毒露掉了出来。   一声脆响,瓷瓶碎裂,透明的解毒露洒在了地上。   那弟子见路荀动作一顿,立刻奋起反抗。   然后——   他被恼怒的路荀直接摁在地上,用地上的树枝抽了几下。   最后,还是难逃缚仙索桎梏。   景然大概也意识到地上的是什么,咬牙想上来补上几脚。   “行了,我再去要一瓶。”   知道不是唯一的一瓶,景然松了口气,他果然还是有救的。   被路荀制住的人非常眼生,如果不是他穿着玄山派道服,路荀都怀疑是外派混进来的。   但玄山派的阵法开启,外人根本进不来,硬闯的话是逃不过掌门的感知。   “这人有点可疑,我先把他关起来,再去要一瓶解毒露。”   路荀押着那人朝密室走去。   那是以前路荀犯错,被关禁闭地方。   孟伶月亲自设的阵法,就是防止顾云舟偷偷放人,里面的人是出不来,修为不够也无法从外面打开。   路荀没试过什么修为能解门锁,当时顾云舟金丹期的修为都解不开。   除非这人有内应。   现在不能把人交给风长眠,会威胁到景然,等路荀拿到解毒露,把景然送走后,再去带着这鬼鬼祟祟的弟子去见掌门请罪。   为了防止中途生变,路荀将人关进阵法后,一刻也没停留,直接去找裴渝再要了一瓶。   就在这短短的半柱香时间……   变故突生。   谁也没想到,神明殿的裘掌门会带人硬闯玄山派。攻山速度之快,像是伺机待发,早就等着这一刻。   裘掌门站在一众修士前头,气焰嚣张,对着风长眠道。   “玄山派弟子自甘堕落与魔族苟合。”   “风长眠,你是管还是不管?” 第113章   裘掌门现在学聪明了, 不再进行口头较量,他召集了几个宗门,联手攻山。   玄山派弟子人数本就不多, 何况是多个仙门联手, 自是防不住。   孟伶月不在师门, 傅恒雪在炼丹, 而且傅恒雪是医修也不善战, 能出面的还是只有风长眠。   路荀接到消息的时候, 正打算折返自己的住处给景然送解毒露, 可听见小弟子们说裘掌门攻山时,路荀也顾不上送药,跟着小弟子直奔山门。   裘掌门带着身穿不同道服的宗门弟子站在殿门口, 风长眠身边跟着苏清珩和顾云舟,裴渝和后面的一票弟子们站成几队, 一副随时都要开战的架势。   “风长眠,你是要包庇门下弟子……还是也打算同魔族为伍?”   裘掌门如今人多势众, 做足了气势。   “我倒是以为裘掌门因为庆典上的事不满,所以想借机报复。”   裘掌门冷哼一声,还未开口, 就立刻有其他宗门替他辩护。   “风掌门,裘掌门乃堂堂五大仙门之首, 真想报复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我看是风掌门心虚吧?”   那些人话还未说话, 路荀就站出来打断了他们,“五大仙门之首?据我所知, 这仙门之首的位置还是空缺着。”   “你这小孩懂什么?”一头发须白的老者轻蔑的看了路荀一眼, “这仙门之首的位置自然是裘掌门。”   路荀没再搭腔, 嘴角溢出的笑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讽意。   “你……”   “好了, 和个小弟子有什么好计较的。”裘掌门不想再扯废话,他今天之所以带着那么多人,就是奔着搜山而来。   他塞进来的眼线已经给他传讯,那个魔修就在路荀的祁星宫。   “既然风掌门觉得我肆意报复,不如坦荡的让我搜寻,我保证不会破坏这的一草一木,风掌门若是不信,可以让弟子们跟着。”裘掌门居高临下的看着风长眠,继续道:“这是我对玄山派的尊重。”   他嘴里说着「尊重」,但脸上却没有半点尊重之意。   “但若是风掌门不配合,那我们只好硬来。毕竟窝藏魔族,这是事关仙门的安危。”   风长眠不说话,只是挺直了腰杆站在那,让是不可能让。   对于风长眠来说,裘掌门来势汹汹,看起来不达目绝不罢休,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   谈不拢,就只能用武力解决。   但裘掌门人多势众,玄山派当然是不可能拦得住。   拦不拦得住不重要,重要的是风长眠没有答应裘掌门,但裘掌门带人硬闯。   没一会就有几个弟子走了出来,神色肃然,朝裘掌门摇了摇头。   显然,他们没找到可疑的目标。   “裘掌门,下一步计划是不是栽赃嫁祸?”   “向来德高望重的神明殿竟然如此草率鲁莽。”   风长眠讥讽一笑。   “全凭一面之词妄加定论,像这样蛮横独行的作风真的适合当仙门之首吗?”   “真要让神明殿独揽大权,以后是非黑白岂不全凭裘掌门一句断论?”风长眠后面一句话显然是对目前支持神明殿的其他宗门所说。   “今日是我玄山派,那接下去又是哪个门派「勾结魔族」?还是说……”风长眠话音一顿,“但凡不拥护神明殿的宗门,都会被安上勾结的罪名?”   裘掌门脸上的神色有点绷不住,语气带着点焦躁。   “把祁星宫的所有人都带出来,别管是谁。”   那弟子立刻转身吩咐下去。   路荀现在确定了,裘掌门就是冲着他来的。   只是他没明白,裘掌门又是怎么知道他修了魔道?   在玄山派庆典之前,他和裘掌门从未见过面,又是怎么引得他的注意?   但路荀没有多想,因为小七和景然都被带了出来。   裘掌门面色沉沉,盯着小七和景然看了好一会,小七穿着自己的衣服,他并非玄山派弟子也没有穿道服一说,而景然却是伪装成玄山派的弟子,换上了玄山派的道服。   在众人看来,景然和小七一个比一个弱不禁风,怎么都和魔族搭不上关系。   小七身形瘦削,看起来病弱,连修为都感知不到,完全像个普通人。   再看景然,面容清秀,长得乖巧稚嫩,一副涉世未深又很好哄骗的单纯长相。   “他们俩看起来都没什么灵力。”   “感觉都抗不住我的一掌,玄山派竟然还有这么弱的弟子?”   “弱是没错,但这么弱怎么也不像魔修吧?”   裘掌门已经顾不得虚礼做派,连故作高深的伪装都卸去,对门下弟子命令道。   “去,脱他们俩的衣服。”   其他宗门被裘掌门这命令惊得瞪大了眼,不解释缘由,也不继续搜寻,反而让人家脱衣?   这是几个意思?   大概是身后的议论声太大,裘掌门才捡起了伪善的面具。   “是这样,前几日这山脚下发生恶性杀人事件。是我门下弟子带头追查,这事大家都有听闻吧?”   “有……”几个宗门弟子附和。   “当时我门下弟子发现山脚下有魔修出没,这凶手必然就是魔修。”裘掌门又道,“然而,魔修狡诈,被我门下弟子重伤后,却逃走。”   “裘掌门的意思是,这逃走的魔修躲在了玄山派?”   一名神明殿的弟子接话,“如果只是躲,那找出来就好。但如果这魔修和玄山派有勾结,所以才得到庇护,这可不是小事。”   裘掌门见众人信服了自己的说辞,扬了扬嘴角,继续解释。“那魔修身中数刀,这伤口定然是不会这么快就消失,所以……”   路荀眉心一跳,景然那张脸是有欺骗性,但他身上的伤可都是路荀给他上药包扎,一些轻伤用了几天药倒是能快速恢复,但过深的刀伤没有些时日是不可能愈合。   玄山派的弟子盯着不知从何出现的景然,也是一脸茫然,这名弟子不是他们玄山派,但穿着他们的道服,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   他竟然在祁星宫?   祁星宫没有外门弟子,也没有杂役弟子。   除孟伶月以及门下的四个徒弟,也就多了个小七的存在。   但……   他们的视线在景然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这个长得清纯的小弟子又是谁?   原本被风长眠几句话给带偏的宗门,在听到裘掌门的解释后,也都同意脱衣验伤,见神明殿的弟子靠近景然,路荀一个动作,直接将景然拉到了自己身边。   “路荀,你这是心虚?”   路荀挑眉,嗤笑一声,“不脱衣服就是心虚?那裘掌门不如带头脱个衣服?”   玄山派的弟子没忍住,噗嗤一笑。   裘掌门脸色铁青。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裘掌门怎么可能是魔修。”   “就是,刚刚裘掌门就解释过了,魔修是很有可能是逃到了山上。你这么护着,该不会真的是和魔族勾结吧?”   景然向前站了一步,正要说什么,又被路荀拉了回去。   “不脱衣就是魔修?护着就是勾结魔族?照你这个意思,仙门百家的弟子应该相互厮杀……哦不对,互相脱衣以证清白?”   “路荀,你不要在胡搅蛮缠。”   裘掌门现在已经确认了景然就是魔修,而且现在玄山派处于弱势,方才那点了焦躁已经烟消云散,心里想着揭发了景然的身份后,要怎么把路荀连带着拉下水。   “我听说孟仙尊只收了四个徒弟,那这穿着弟子服的人……又如何解释?”   “我可未说他是我师尊的弟子。”路荀声音冷冷淡淡。   “既然不是,又为何出现在祁星宫?还是在你们玄山派弟子都被召集的情况下,他却躲在了祁星宫?”   路荀勾唇一笑,坦然的对上了众人审视的目光。   “因为,他是我找的道侣。我和自己的道侣住在一处,没有碍着裘掌门什么吧?还是说裘掌门已经闲到要棒打鸳鸯。”   路荀语出惊人,对面被路荀这理直气壮的话给惊得说不出话。   反观玄山派的弟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眼神充满了对景然的好奇。   路荀在心里给自己的应变能力拍手叫好,正觉得意就察觉到身旁传来的几道难以忽视的视线。   一道来自是风长眠   一道来自是顾云舟。   另一个尤为森冷慑人的是苏清珩。   但路荀顾不得这么多,继续道。   “试问,如果我让你们的道侣当众脱衣,你们也能大度的接受吗?”   景然面上配合,心里却惶恐不安,忍不住看向杀气腾腾的苏清珩,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这……”   几个刚有了道侣的仙门弟子忽然犹豫了起来,别说当众脱衣,敢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能打到对方的亲娘都认不得。   身为男人,谁能忍?   但一想到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五大仙门之一的裘掌门后,众人被路荀激起的熊熊怒火,顿时熄灭。   裘掌门身后的一名弟子小心翼翼的给路荀出主意,“其实……大家都是男子,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顾忌。”   “是啊是啊,如果真的很介意……要不让我们当中的谁看一眼就好,当众脱衣确实有点不太文雅。”   裘掌门眉头微蹙,不等他开口,路荀就先一步道。   “凭什么?就因为裘掌门没有根据的判断,竟要我家宝贝受这种委屈?”   路荀「宝贝」二字说的相当顺口,就像是不止一次这么叫过。   玄山派弟子对景然的好奇更甚。   “咳……”景然因这句话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在路荀充满了「心疼」的安抚下,景然本想配合一番,却在接收到苏清珩骇人的视线后,拼命忍住了咳嗽,硬是憋了个满脸通红。   偏生路荀演上瘾了,温柔的拍着他的肩膀,细心哄着。   “好了好了,别生气。你看你,脸都气红了。”   景然张口想说话,又被路荀掐了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就差泪眼朦胧。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第114章   ——咔嚓。   一声脆响。   苏清珩手里握着的一把银剑当场被捏碎。   景然心头一跳, 只觉得再不说点什么,自己就会和那把剑一个下场。   “咳……”景然轻咳一声,正欲开口, 话头就被苏清珩截断。   “裘掌门要求当众脱衣真的不是在借着验伤羞辱人?”   苏清珩站在那, 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的气场太强, 周身散发的寒气令人犹坠冰窖。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冷冰冰的眼神蕴含威慑。   眼看就要揭开景然的身份, 裘掌门也没心思继续博弈,直接了当的反问,“那玄山派欲如何?”   苏清珩也不废话, 眼神冷冷的扫过众人, “验伤可以, 当众脱衣不行。”   景然心里一暖, 苏清珩只是看着冷漠,但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他抬眸朝苏清珩看去。   然后,对上那双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那点温暖当即冷却,心跳一滞:好、好可怕。怎么可能好相处, 果然都是错觉。   路荀后退一步和苏清珩并肩, 手肘偷偷撞了他一下。   苏清珩一脸郁气,看也不看路荀,挪开一步,用行动表明他现在不想和路荀交流。   路荀:“…”   又生气了?   苏清珩没有搭理路荀, 眸光一沉, 语调冰凉。   “如果他身上没有裘掌门所说的伤口, 那裘掌门必须为今天的失礼道歉, 并昭告天下,退出仙道之首的参选。”   风长眠眸色中闪过一丝意外,但默许了苏清珩的这番话,心里对苏清珩更加满意,临危不乱,不惧强权又独当一面。   可这话落在其他弟子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回事。   “什么?”   “退出仙道之首的参选?这太过分了吧?”   玄山派的弟子据理力争:“裘掌门带人硬闯玄山派就不过分了?”   “对,我们接受不了随随便便就带人攻山的仙道之首。”   “同意……”   “其他宗门也别觉得看热闹不嫌事大,裘掌门如果连这点承诺都不敢应,你们真敢跟随他?万一哪天他出尔反尔……”   “够了……”裘掌门满脸不耐烦,“可以,就按你说的。”   有人站出来,对裘掌门道:“既然玄山派同意,那由我代为检查如何?”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扭捏,又不是大姑娘,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有人出言反驳。   景然大步向前,他不想夹在路荀和苏清珩两人诡异的气氛里。   虽然脱衣有点羞耻,但与其承受苏清珩的,还不如脱衣来的痛快。   反正脱衣服的是景然,和他堂堂魔尊有什么关系。   在得到了裘掌门的程诺后,景然二话不说,直接解开外袍,衣衫半褪。   众人紧张的屏住呼吸。   路荀瞪大了眼,看向景然光滑的后背,顿时有些迷惑。   这是魔族新研究出的幻术吗?   然而,不等他多看,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师兄,你不许看。”   苏清珩的声音低低沉沉,贴在路荀的耳边。   说不看就不看?   哼,刚才还不理他。   路荀气恼,伸手去抓苏清珩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景然已经穿上了衣服,苏清珩也就顺势松开。   看着眼前小打小闹的两个师弟,顾云舟叹了口气,默默收回视线,转向裘掌门。   “伤也验过了,裘掌门是不是该兑现承诺。”   “他身上没有伤。”   “怎么会这样?”   众人议论纷纷,裘掌门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听着身后的指指点点,裘掌门气血翻涌,眸光死死的盯着路荀。   路荀却没时间注意他,忍不住好奇,目光朝景然身上瞟,苏清珩气恼的将人拉到一旁,阻挡了路荀的视线。   “看什么?”   “他……”   路荀正要解释,忽然想起苏清珩刚刚的不搭理,顿时也就不想和他说话。   苏清珩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又讨好的贴上去,附在苏清珩的耳边同他解释。“我给他治的伤。”   路听见这话也是一顿,惊愕的看向苏清珩。   倒是想起了在仙魔大战那日,苏清珩用小石子划开伤口却又迅速愈合,却没想到不仅可以自愈还能帮别人治伤。   这和路荀未堕入魔道前的自愈系灵力有点相似。   但是路荀从未听过可以治愈的功法,连医修都办不到。   “你……”   苏清珩眉眼忽然柔和,“是师兄的灵力。”   路荀恍然大悟,却又震惊不已。   苏清珩刚入师门的时候,修为落后,灵力低微。有很多次路荀为了鼓励他,会借他灵力,也曾用灵力给苏清珩治伤。   只是没想到,苏清珩竟然能把他的那些灵力加以储存并使用,路荀不免心惊。   苏清珩是昨晚才见到景然,所以治伤只能是在昨晚,那么大的口子都能恢复如初,路荀当时可做不到这点,过于逆天了。   苏清珩没看出路荀想什么,但他昨晚会帮景然治伤,才不是处于好心。   他是担心景然解毒后还以养伤为由赖在玄山派不走。   没想到恰好撞上裘掌门攻山。   听着背后的议论,以及玄山派的指责,裘掌门怒意飙升,哪里顾得上什么承诺。   认定了是路荀耍花招,抬手就是一掌。   气势恢宏,速度之快。   苏清珩反应迅敏,拦腰抱住路荀,一个侧身躲开了裘掌门的攻击。   谁也没想到裘掌门会动手,暗自心惊,推开了一步,玄山派的弟子也慌了一瞬。   “好好地一个掌门人怎么出尔反尔?”   “真不要脸……”   顾云舟和几个弟子全都挡在了路荀的面前。   见众人护在路荀面前,裘掌门充耳不闻。   “破剑……”   裘掌门冷笑一声,背后立起了万只利剑,风长眠面色一沉,开启防御阵。   万剑齐发,玄山派众弟子立刻持剑相对。   众人都在抵御剑阵,裘掌门一个飞身,直接朝着落单的景然击去。   景然反应快于大脑,回过神来时已经出手接下裘掌门的一掌。   两人节节后退。   景然身上的魔气也因为刚才调动内力全都溢散开。   “他,他是魔修。”   “快看,好重的魔气。”   苏清珩运气灵力,一掌拍在地上。天空中霎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几瞬间,万剑都碎于雷电之中。   裘掌门收手,回到了众仙门弟子的身前,“风掌门,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玄山派勾结魔族,证据确凿。”   “把路荀和这个魔修都抓起来。”   裘掌门一声令下,身后的修士立刻上前。   “别动……”   景然反应很快,话音一落,地面上升出刺刀,刀尖泛着闪闪寒光。   众修士们脚步一顿。   景然面色一沉,抬手就牵制住了路荀。   路荀对景然没有防备,直接被景然扣住脖颈。   “路师兄……”   “你……你这魔修快点放开我路师兄。”   和神明殿统一战线的弟子顿时有点懵,“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谁嘲讽了一句。   “路荀平日倨傲,想不到也有被魔族戏耍的一天。”   众修士蒙了,所以路荀是被眼前魔修单纯的外貌所欺骗?   “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景然眸子里闪着戾气。   “阿荀……”   顾云舟眉心一簇,上前一步,被景然喝住。   “再往前一步。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一时间陷入僵局。   “别信,他们俩一定是串通好的。”裘掌门冷冷一笑,“我倒不信,他真的会动手。”   裘掌门召出本命剑,直接朝景然攻去。   景然闪身避开。   有了裘掌门带头,几个修士也上前要攻击景然,被玄山派弟子拦住。   “你们干什么?”   一行人扭打在一起。   “我路师兄还被他挟持,你们不许动手。”   “裘掌门说了,路荀和他说一伙的。”   场面陷入混乱。   苏清珩和顾云舟已经拦在了裘掌门面前。   “呵。玄山派今日是要坐实了包庇魔尊的罪名?”   顾云舟神色冷淡,“我师弟被挟持,就算神明殿找到了魔修,也不能不顾我师弟的安慰。”   “你师弟?他勾结魔族,包庇魔修,你还想替他说话?”   苏清珩一言不发,用行动表明了立场。   风长眠被另外几个掌门缠住,无暇分身。   景然目光紧锁,防着几个攻上来的小弟子。   做戏要做足,但带着路荀他不好躲闪,余毒未清他使不出全力,应付的勉强。   路荀听见身后传来的细响,有两名弟子拿着和长剑攻了上来。   景然被面前的修士牵制,眼看那被灵力投掷,路荀来不及多想,推开了景然,抬手将逼近眼前的震碎。   气势汹汹,连带着身后偷袭的弟子全都被震飞出去。   “看,路荀果然和魔修一伙。”   攻击他们俩。   除去被玄山派弟子拦住的修士,其余人全都朝景然和路荀发起攻击。   顾云舟当即停手,不和裘掌门缠斗,和苏清珩短暂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朝路荀的方向而去。   裘掌门要拦,被苏清珩挡下。   “顾云舟,你想包庇路荀吗?”   “路荀刚和魔修联手,分明已经与魔族为伍。”   身份藏不住,路荀也不再掩饰。   他站在那,垂着眼眸,周身的魔气散出,浅色的瞳眸瞬间变成了红色,眉宇间绽开一朵红梅。   气场突变,浑身都透着邪气。   “路,路荀入魔了!”   有人高喊了一声,持着剑朝路荀刺去。   一群人蜂拥而上。   路荀眼尾泛着淡淡红晕,精致的面容越发艳丽,像是蛊惑人心的鬼魅。   他冷笑一声,随手一挥,巨大的风暴袭来,直接将冲上来的一群人卷入风暴。   “不自量力……”   话音一落,风暴停止,被卷入其中的修士纷纷摔在地上,痛呼声四起。   “路荀杀人了!”   “路荀真的是魔。”   “别打了,都去攻击路荀。”   又是一群人,前仆后继朝路荀奔来。   顾云舟混入其中,搅乱一滩浑水。   “顾云舟你打我做什么?”   “裴渝你为什么那符箓炸我?”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还打谁?”   “路荀已经入魔了,你们玄山派还护什么劲?”   “我们没护,不是配合你们攻击魔修吗?”   “就是就是,该死的魔修,接我一剑。”   一名玄山派弟子立刻上前,朝着路荀攻击,却打到了神明殿的弟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攻击路师,不对,攻击路荀这个魔修,他躲得太快我才砍到你的。”   ——砰的几声。   玄山派的引爆符炸起。   “对不起,我准头不行,我是想炸魔修。”   由于玄山派弟子的加入,这场和魔修的打斗变得更加艰难和混乱。   其他人看不出来,裘掌门气的牙痒痒。   这玄山派弟子哪里是在帮忙抓魔修,分明是制造混乱,帮助魔修脱身。   顾云舟从外围打到了最里面,和路荀交上手。   两人都没有半点收力,用尽了全力厮打了起来。   顾云舟步步逼近,路荀和景然节节后退。   玄山派的弟子攻到最前面,恰好挡住了其他宗门的弟子。顾云舟抓准时机,朝路荀肩膀打出一掌。   “快走……”   顾云舟压低了嗓音,路荀蹙眉犹豫。   景然一把拉住路荀,打开了传送阵推着路荀入阵。   “不好,他们要跑。”   眨眼间,传送阵闪过一道蓝光,两人消失在众人面前。   打斗停止。   裘掌门阴沉着一张脸,推开众人,传送阵的光晕消失,传送结束。   裘掌门握紧了拳头,修士们面面相觑。   “玄山派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么明显的庇护,真当我们看不见吗?”   裘掌门气急了,当场震碎了几把银刀。   “如果没有风长眠的允应,魔修根本进不来吧。”   “可是……玄山派似乎不知情。”   “不知情?”裘掌门笑的阴冷可怖。   “我们攻山他们倒是反应迅敏?魔修却能悄无声息的隐藏在玄山派,玄山派真的不知情?”   “这……”   “玄山派真的勾结魔族吗?”   “谁知道,之前还一起参与了仙魔大战。没想到却已经和魔族为伍。”   “自甘堕落,算什么仙门,呸。”   “你放开我……”   传送阵并不远,只能送到山下。   “你上山也没用……”景然拦着路荀,“你师兄弟们就是想送你出来,你再回去岂不是让他们白费心思。”   “是我牵连你们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想怎么出气都可以,但是现在,你别去送死。”   路荀挑眉,“说什么傻话?鬼才去送死……”   “他们人多势众,你还想怎么样?”   “裘老狗的目标是我,但他心里是记恨玄山派。”   因为参选在即,裘掌门多次致信风长眠,想拉拢风长眠。   玄山派近些年在仙门百家也有一定声誉,自然也是五大仙门争抢的支持者。   但风长眠不欲参与纷争,写信回绝。   裘掌门多次好话被风长眠打了回去,得不到回应恼羞成怒。   路荀不知道裘掌门为什么敌视他,但裘掌门敌视玄山派他是知道的。   “你是说?裘老狗会借着这件事拉玄山派下水?或者直接……铲除玄山派?”   “是……”   “那怎么办?”景然紧张的看着路荀。   路荀叹了口气。   “你这魔尊当的过于惬意。”   “啊?”景然茫然的看着他。“那不然换你当当?”   “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那?”景然摸不透路荀的意思。   “他们可以人多势众,难道你身为一个魔尊,就不能叫到其他魔修吗?”   “对哦……”景然眨了眨眼。“反正那些老魔修闷得慌,天天逼我攻这攻那。让他们出来打架,他们肯定很高兴。”   路荀:“…”   “但是……叫上他们攻打神明殿,那不就更解释不清玄山派和魔族纠缠不清?”景然继续迷惑。   路荀收起了关爱傻子的眼神。“攻什么神明殿。当然是抢在神明殿之前,攻打玄山派。”   景然:?   他怎么听不懂?   “既然他们说我勾结魔族,那当然要坐实罪名。”路荀轻笑一声。“你,传令下去。让闲得慌的魔修们都来攻打玄山派。”   景然:“?”   路荀眸子微眯,“我要……关门打狗。” 第115章   景然很快就联系了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魔修。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神明殿会借我们俩这事指控玄山派勾结魔族。所以, 我要做的是「叛出师门,转投魔族」。”   景然瞪大了眼,顿时明白过来。   攻玄山派是假, 教训神明殿才是真的。路荀攻打玄山派, 那裘掌门的诬陷就不成立。   众仙门只会认为是玄山派出了叛徒,而并非是勾结魔族。   还能教训神明殿的人, 全是一举两得。   两人在山脚下等魔族部队,还没等来魔族修士,就先遇上了准备上山的黎墨。   看看路荀, 黎墨先是惊喜,“路路!”   路荀意外的挑眉,黎墨走近一看才发现路荀的不对。   尤其是眉心那多盛开的梅花,娇艳欲滴。原本艳丽的面容,更显妖冶。路荀眸光微闪,睫毛轻颤,像停留在花瓣上的黑蝴蝶。   路荀将黎墨的证愣都看在眼里。   曾经黎墨总是找各种机会接近他,张口闭口要娶他。但路荀也没在意,黎墨就是个看脸下饭的, 无非是觉得他好看才粘着他, 真喜欢谈不上。   但自古仙魔不两立, 不管曾经两人矫情如何,眼下正确的做法都是避他远之。   就在路荀想着要怎么打发黎墨, 黎墨终于开口。   “路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有点难以置信, 又颇为震惊, “你变得越来越好看了!真的不考虑嫁给我吗?”   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的路荀:“?”   黎墨的眸子亮闪闪的, 他像是不在意路荀入魔这件事, 相比之下,能在这里看到路荀更让他惊喜。   “没想到我们这么默契,刚想上山找你,就在山脚碰到你。”黎墨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提及,也没有打算询问路荀为什么会入魔。   路荀心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他是低估了这张脸的蛊惑能力。   “你上山干什么?”   “神明殿的裘掌门想要拉拢我师尊。但之前裘掌门在玄山派的庆典上的做法可让不少仙门对神明殿有意见,自然不可能拥护他。”   “我师尊没去参加庆典,就是不想卷入五大仙门的纷争。所以裘掌门上师门拜访,被我师尊以闭关为由让师兄们回绝了。”   这事黎墨本来没在意,但前几日他和师兄下山除水鬼,意外听见神明殿弟子们的对话,得知神明殿想除几个小门派树威,所以想来玄山派报个信,让他们提防一些。   “你来晚了……”   一旁的景然插了句话,“他们已经动手了。”   “你是谁?”黎墨眉头轻蹙,叹了口气像是遗憾又像是认命,“路路,你竟然喜欢这样的……弱鸡?”   “你说谁弱鸡……”景然就讨厌以貌取人,因为他总是最受争议,一双圆眼瞪了回去。“本尊随随便便吊打你。”   黎墨眨了眨眼,一言难尽的看向路荀,小声的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听见了!”景然气呼呼的看着黎墨,“我说本……”   “好了,别闹。”路荀低眉想着黎墨说的话,神明殿这是蓄谋已久,今天他若是得逞,改天也会有其他门派备受牵连。   好阴毒的招数。   但神明殿会第一个选中玄山派……或许就是因为路荀。   从庆典上看,裘掌门的目标就是路荀,只不过当时计划失败,所以心生一计。   还有那个意外闯入他院子的小弟子,他根本没再玄山派见过此人,说不得就是神明殿派来的做细。   路荀换了个思路。   也许神明殿并不知道景然的所在,他们真正想做的就是揭发路荀,而景然会被小弟子发现也是意外,对于裘掌门来说,景然的身份暴露是意外惊喜。   这样他更能名正言顺的给玄山派冠上「勾结魔族」的罪名。   “黎墨,帮我个忙吧?”   黎墨没有犹豫,点头应下。   “你开口我肯定不会拒绝,我绝对比他有用。”说着,他一脸嫌弃的看着景然,“他也是你找来帮忙的?”   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路荀连忙喊停,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转移了他们俩的注意。   景然的部下来的很快,浩浩荡荡的倒是来了百来人,比不起神明殿带的人多,但足够了。   攻山当然不能悄声无息,他要的就是声势浩荡。   黎墨灵力属火,能很好的控制火势,路荀便让黎墨放火烧山,但不能让火势蔓延,同时路荀使用了暴风术。   大火引出的浓烟全被路荀一掌扇进了玄山派。   咳咳咳——   “怎么回事?”   玄山派和神明殿正打得不可开交,忽然一股浓烟散开,呛得众人纷纷转移了视线。   “哪里着火了?”   “好大的浓烟……”   “该不会是哪个殿着火了?”   玄山派四面都是山,周围草木葱郁,火势如果蔓延开来,只会朝着峰顶包围,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困进大火里。   突然的变故令裘掌门阴郁气闷,沉这一张脸吩咐下去。   “都别打了,去探火势来源。”   原本对战的百名弟子迅速散开,朝各处探查,玄山派的弟子虽然不多,可胜在地广,这几座山头相连,想要探查倒不容易。   “怎么会着火?”玄山派的几个小弟子紧张的交谈。   “不知道,现在也不是容易着火的季节。”   “顾师兄怎么办?”   风长眠定定的站在一旁,“慌什么?”   苏清珩闭着眼,探出灵力游向了四周,过了一会裴渝才问,“怎么样?”   苏清珩看了眼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修士,摇了摇头没说话。   又过了好一阵,还是没人查到火势,但烟雾越来越大,弥漫在整个殿堂。   “废物,这么多人还找不到?”裘掌门暴躁得想打人。   “掌门,掌门。不好了!”   一弟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魔、魔族来攻山了?”   “什么?”   裘掌门顿了顿,推开那名弟子直接朝外走去,站在高台上,往下一看。   半山腰上浩浩荡荡的攻上来一群人。   裘掌门低骂一声,转头对弟子们倒:“集合,防御。”   “是……”   几个跟着神明殿来抓魔修的小门派顿时慌了神。   “魔族怎么会突然攻山?”   “不知道,一定是他们放火烧山。”   “可裘掌门不是说,玄山派勾结魔族……那魔族怎么可能放火烧玄山派。”   “你懂什么?说不定魔族是来支援玄山派。”   众人议论纷纷,路荀已经带着一众魔族攻了上来。   “路荀,你还敢来送死。”   一听见路荀的名字,玄山派的弟子们一个个扭头朝外看去。   “真的是路师兄!”   “他是来救我们的吗?”   “可、可他身后跟着那么多魔修……”   “路师兄,真的和魔族勾结吗?”那弟子还是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路师兄肯定是来救我们的。只不过,以后玄山派和魔族的关系更加说不清。”   “知道你父母都死于魔修之手,你厌恶魔修没问题,但害死你父母的魔修已经死你,所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魔修是来帮助我们的,那我们承魔族一份情,希望你不要迁怒……”   “我是那么拎不清的吗?再说了魔是魔,路师兄是路师兄。”   苏清珩没理会这些弟子们的交谈,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路荀看。   他心里有几分震撼,他想过以后会和路荀分开,甚至也想过以后会很难见面。   但他没想到路荀会带着魔族折返……   苏清珩双手握成拳,眸光闪烁,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砰的一声。   大殿的门轰然倒下,几名弟子狼狈的摔在地上。   苏清珩抬眸看去,却见路荀换了身衣裳,眸中戾气不减。   魔修们一拥而上,很快就和仙门修士们打在了一起。   “玄山派果然勾结魔……”裘掌门的话音还未落,就被路荀一脚踹了出去。   “废话太多,神烦。”路荀眸色一沉。   裘掌门猝不及防的飞了出去,好在他反应灵敏,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狼狈摔跤。   一场混战,玄山派也没能幸免,原本被困住的弟子们,被魔修的误打误撞解开了束缚。   原本以为魔修是来助阵,没想到还是有魔修朝他们下手。   “你、你们不是我路师兄的人吗?”   魔修请哼一声,“放什么狗屁,我们魔族和你们仙道势不两立。”   那魔修语气凶狠。   几名弟子脸色一变,不明白友军怎么变敌军,立刻端起剑应对。   然而……   和他们想象的厮杀不同,魔修的打法比他们弟子间的切磋都要温和。   玄山派的弟子:?   这是敌还是友?   “玄山派的弟子,一个也不能放过,全都抓起来。”魔修大喝一声。   然后,他大步上前,顺手把被神明殿误伤的玄山派弟子扶了起来。   接着,他朝着神明殿的弟子攻去。   玄山派的弟子:?   “这是什么招数?”   “声东击西?”   “不对,这叫指南打北。”   玄山派的弟子们一边轻松应战,一边看着被魔修摁在地上,狠狠虐打的神明殿弟子。   “找到了!”   消失了好一会的景然将一名弟子丢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   并不认识。   “这就是裘掌门送进玄山派的内奸。”   也是偷偷潜入路荀院子,发现景然后,被路荀关禁闭的弟子。   路荀开始就觉得奇怪,神明殿来的也太过凑巧。他本以为将这弟子关进无法动用灵力的禁闭室,就可以切断他和外界的联络。   根本没想到,这弟子修的魔道,只是通风报信自然拦不住。   路荀眸子微眯,没有给那弟子开口的机会,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徒手贯穿了他的心脏。   神明殿的弟子吓得心里一颤。   路荀勾唇一笑,眉眼弯弯却不见柔和,眸子中闪着嗜血的杀意。   “不过瘾,下一个是谁?” 第116章 【待捉虫】   路荀还没动手, 裘掌门手里的长剑化成一把拂尘,嘴里念着咒术。   路荀下巴微抬,饶有兴趣的瞪着裘掌门的动作。   忽然, 他的身边荡起一层金光,从地上慢慢堆积而起, 像一层罩子逐渐将路荀掩盖起来。   其他人看不明白,神明殿的弟子已经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惊叹的看着裘掌门的阵法。   “路荀这次逃不掉了。”   “这可是掌门的独门阵法, 降魔阵。”   神明殿的一言一语的讨论着, 却见金光罩里突然迸射出一道细长的暗红色光晕,向外扩展延长。   众人纷纷看向了金光罩, 降魔阵的间隙越来越大,眨眼间红色光晕猛然扩大直接将金光罩炸开。   “啊!”   “天, 这是什么?”   “下, 下雪了?”   降魔阵瞬间破碎,裘掌门元气大伤, 被路荀震退了几步,吐出了一口血水。   “掌门!”   “这……这才是路荀的实力吗?”   “好, 好强!”   路荀安然无恙的站在中间, 落在他手里的片片雪花凝结成了冰弓。   另一只手凭空幻化出三支冰箭。   “这是幻化术?”   路荀脸色淡淡,冰箭瞄准了裘掌门,只是瞬间。   ——嗖。   冰箭射出,裘掌门手中的拂尘又变成了利剑,挥舞着长剑,抵挡着袭来的冰箭。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冰箭被裘掌门利剑击碎。   “呼……”   神明殿的弟子顿时松了口气。   “等等, 快看。”   谁也没想到快要掉落在地的冰渣, 再次凝结成了冰箭。   路荀眉梢一扬,双寒剑也朝着裘掌门的心脏刺去。   “嘶……”   众人屏气凝神,惊险之余,裘掌门只来得及躲开路荀的双寒剑,三支冰箭瞬间穿心而过。   ——嗤。   冰箭没入血肉。   裘掌门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路荀。   “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路荀不是刚入魔不久,为什么体内的魔气这么重?   裘掌门只恨在玄山派庆典上没有直接揭发路荀,如果当时拆穿,那么去参加庆典的所有师门弟子都会成为证人,而玄山派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获得胜利的路荀并没有露出喜悦,像是眼前的一切和他无关紧要,慢条斯理的擦拭着他的双寒剑。   离得近的神明殿弟子忙去将裘掌门扶起,被煽动前来攻山的门派看路荀的眼神越发凝重,步伐统一的后退一步,只想离路荀越远越好。   那些魔族部下兴奋地叫嚣,站在路荀的背后,像是等着路荀发令。   路荀见了他们的反应,嗤笑一声。“不是要缉拿我?一起上!”   态度嚣张,语气恶劣,笑容肆意有狂妄。   “路荀,你不要得意,仙门百家不会放过你的。”   “呸,魔族走狗。”   “曾经钦佩你的仙门弟子真是瞎了眼,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呵,钦佩?拿剑指着我的钦佩?”这话像是戳到了路荀的笑点,他眉眼低垂,笑声低哑好听,“报应……我等着。”   路荀做了个手势,原本伺机待命的魔族部下再次拥上,大战一触即发。   他像个局外人,兴致盎然的看着这场争斗,眸光闪闪,状似无意停留在苏清珩的身上。   然后,路荀动了。   他握着手里的双寒剑,嘴角勾起淡淡笑意,直朝苏清珩攻去。   苏清珩下意识的握剑抵御。   几招过后,两人缠斗的速度越来越快,路荀本是做个样子,但忽然被苏清珩激发了战意。   刀光剑影,剑气袭来,路荀直迎而上。   路荀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划向苏清珩,空中一道绚丽的光线轨迹,   苏清珩抿唇,一跃而起,剑气化作一道流光,众人只看见两道残影,虚虚实实,凌冽的剑气毫无收敛直朝对方而去。   路荀心情得到纾解,打的酣畅淋漓。   路荀眸中带着笑意,苏清珩面色肃然,极其认真的对待这一场交锋。   “师兄,这是你欠我的……”   一场比试。   “还给你就是了。”   路荀唇角扬起,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曾经的仙门大会上,路荀收了苏清珩的邀战木牌,但却未能和他比试。他早该知道苏清珩有多期待和他的正面交锋。   “我赢了……”   路荀扬起下巴,像只傲娇的猫咪宣布着自己的胜利。   苏清珩面色淡淡,但路荀看见他漆黑眸子里暗藏的笑意。   苏清珩收起了剑,用大拇指抹去了嘴角的血,浅樱色的唇瓣被殷红色沾染,透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性感。   路荀舔了下唇角,眸光微暗。他抵抗不了这样的苏清珩,尖锐中带着野性,像一只狩猎的狼。   凶恶逼人。   令路荀不由升起了一种想要降服凶物的刺激感。   “万花门和光明教到了!”一弟子惊喜的叫出声。   “快看,他们上山了!”   弟子们语气中藏着兴奋,连神明殿的掌门都倒下了,他们面上坦然迎战,但心底的恐慌吞噬着他们的信念,再战下去也只是失败。   得知有仙门前来相助,瞬间重拾信心。   路荀朝山下看了一眼,还挺快!   两派弟子已经踏入山门,心里对黎墨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   还以为得再打上一阵,救兵来了正好,   路荀也打累了。   “撤……”   景然高喝一声,打斗随即停止。   “别让他们跑了。”   原本处于弱势的仙门弟子,听到景然的命令,战意徒生,但魔族向来擅长躲匿,三两下就撤了个干净。   山下的火势已经被扑灭,仙门弟子一身道服凌乱狼狈。   “竟然让他们跑了,真不甘心。”   “魔族也不过是逃兵,见我们人多像只老鼠似的躲窜。”   “这么说起来,我们倒是冤枉了玄山派。”   “是啊,苏清珩和路荀打的那么凶。”   “我就知道玄山派不可能和魔族勾结,一切都是路荀的阴谋。”   “路荀叛出师门,玄山派也有一定的责任。毕竟是玄山派带出来的弟子,如果不是玄山派教导无方,我们也不会有今日的麻烦。”   “说起来也是,但谁又能想到。”   “孟仙尊只收了四个徒弟,路荀还是他最宠爱的弟子,不知道等他回师门后该有多失望。”   “路荀真是狼心狗肺,有孟仙尊这么好的师尊,别人羡慕都来不及,他竟然投了魔道,真是愚蠢至极。”   仙门各大派都在发放路荀的通缉令,昔日本人追捧的第一美人,一时间成为集矢之的。   “你不和我回魔窟吗?”景然极力邀请路荀加入他的魔族大军。   路荀也没想好要去哪,但他眼下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要去摘星楼找江楚楚,你要和我一起吗?”   景然没有犹豫,对他来说回魔窟等于对着老魔修们干瞪眼,那还不如和路荀一起行动,好歹路上有人解闷。   “你找江楚楚做什么?”   “她手中有伴生兽的命草。”路荀之前对这珠命草没有兴趣,江楚楚从许熠手中抢走后,路荀也没找她要。   后来,路荀翻阅典籍,这命草落在正道修士手中只是提升修为或者突破境界的助力,但对于魔来说却是滋养魔气的最佳利器。   仙道回不去,路荀不是很想入魔族,如果只身一人他必须提高自己的修为,至少能在被仙门围攻的情况下保全自己。   “我陪你一起……”   两人匆匆赶往摘星楼,没见到江楚楚,倒是见到了一个泼辣的女子。   “路荀,你是不是忘了摘星楼也是仙道之地?”   路荀不认得那女子,但也猜到这人在摘星楼有着一定地位。   “我想见江楚楚。”   “你在开玩笑吗?现在仙门联手缉拿你,这可不是说着玩,只要我点燃这一支烟花,摘星楼里里外外就会被各仙门包围,而你就是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烟花是仙门的传递信号的标识,如今成了缉拿路荀的信号。   路荀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会如何,不管不顾的往摘星楼里闯。   紫衣女子被路荀硬闯的行径给惹怒,她拍了拍手,当即有一群姑娘握着剑拦在了路荀面前。   路荀意外的扬了扬眉梢,“摘星楼全是女子?”   “你竟然不知道?”景然意外的反问。   紫衣女子见两人交谈自如,不把他放在眼里,怒气更深,“动手,抓起来。”   “是……”   那些女修听了紫衣女子的吩咐,瞬间将路荀和景然围了起来。   路荀耸了耸肩,道:“我不和姑娘动手。”   “呵……”紫衣女子冷笑一声,“那你就站在那等死吧。”   噌噌噌——   仙剑出鞘的声音,女修们动作整齐划一,剑尖直指路荀和景然,一个个肃穆凝眉。   “住手……”   一道清冷的女声想起,众人回头,却见江楚楚从二楼翻身跳下,站在了女修们围着的圈子里。   “你们来这做什么?”江楚楚冷眸凝视,漂亮的眉梢微微蹙起。   “来找你……”路荀说的轻巧自如,语气像是来看望多年的老友。   “出去……”   “这么无情?”路荀眨了眨眼,“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   “江楚楚,路荀现在是仙门共同的敌人,你想包庇他?”   江楚楚一身白衣,凝眸看向紫衣女子。   “盛明烟,我才是摘星楼的楼主。”   “这时候把自己当成楼主?对,你才是楼主,你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听你差遣,从你任楼主之位开始,可曾尽过楼主之责?”   江楚楚不想和盛明烟争吵,无视了她的咄咄逼人,她站在路荀的面前,沉默了一瞬才道,“跟我来……”   路荀和景然跟着江楚楚上楼,盛名烟气的脸都白了,厉声道。   “江楚楚,路荀现在是仙道共同的敌人,你这个时候把人往摘星楼里带,是想让摘星楼与整个仙道为敌吗?” 第117章 【一更】   江楚楚没有回应, 在几个女修的紧张注视下,她带着路荀和景然上了二楼。   房门一关,景然才松了口气。   “你们摘星楼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凶。”   江楚楚没有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转头看向了路荀,“找我有事?”   “嗯……”路荀直接道,“上次你从秘境带走的命草还在吗?”   “你要命草?”   江楚楚倒是没想到路荀是来要命草的,但也没有多问, 得到路荀的回答后, 就直接把命草拿了出来。   “就这么给我?”   “你想拿灵石买我也不介意。”江楚楚声音平淡的问,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没想好……”路荀实话实说。   景然在一旁提醒, “拿到东西就赶紧走吧,楼下那群女人太凶了。”   “你为什么那么怕她们?”路荀很不能理解。   景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楚楚, 支支吾吾的对路荀道, “我, 我……是她们太凶了。我, 我不和女人打架。”   路荀挑眉看向景然, 又看向满脸耐人寻味的江楚楚。   “你是不是之前来过摘星楼?”   景然矢口否认, 显得有那么点着急。   “真没有?”   “没有……”景然拒不承认,垂着头不再说话, 但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哦, 那就当做没有吧。”路荀非常贴心的圆过了这个话题。   江楚楚溢出一声笑意, 在路荀抬眸看去时又恢复了那清冷的神色,像是在替景然说话。“嗯,没有。”   景然的脸烧的更厉害,催促道, “拿了东西我们就赶紧走吧。”   “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所以才直接找上门, 给你惹了点麻烦。”路荀指了指楼下的那些女修,问,“会很不好处理吗?”   江楚楚静默一瞬,忽然道。“其实如果没有我,盛明烟才是摘星楼的楼主。”   路荀听了也没有太过意外,毕竟盛明烟对江楚楚的敌意没有掩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尊会选择我。”   江楚楚垂眸,“明烟她比较好强,因为自小就被师尊赋予众望,她把摘星楼当成了自己的责任,脾气虽然爆了点,但也都是为了摘星楼着想。”   “她对你也不是很了解,一部分都是道听途说,所以对你有很大的敌意,也不完全是针对你,毕竟现在整个仙门都在通缉你,如果被人发现你和摘星楼有来往,那摘星楼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路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你们现在这样……”   “和你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故意和我对立。”江楚楚道:“你们走窗户,正门她会拦着。”   “好……”   盛明烟是绝对打不过路荀,但江楚楚不想两人起冲突,这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怎么就只有你?”盛明烟拧眉看向了从楼梯走下来的江楚楚。   “他们已经走了。”   “你竟然把人放走了?”盛明烟神色凌厉,“你要知道,如果这事传出去,摘星楼就和魔族脱不了干系。”   “所以,就看你们怎么守住这个秘密。”   “你……你身为一个楼主,不替摘星楼着想,还要让大家为你所做的事保密?甚至欺瞒整个仙门?”盛明烟怒意不减。   “今天的事我道歉,对不起。”   盛明烟惊愕的瞪大了眼,将要出口的指责全都咽了下去。   江楚楚什么时候认过错,虽然很多时候都是盛明烟故意找茬,但江楚楚一概不理,有的时候也会出言反击几句。   江楚楚的道歉很平静,符合她一贯清冷的做派,这也让盛明烟不知道怎么接话。   摘星楼不想参与仙道纷争,和魔族对战时也未曾出面,像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过着平静的生活,不被外俗打扰。   路荀的出现很有可能会打破摘星楼的平静,众人想要维护摘星楼这一片净土,不管是赶走路荀也好,或者给仙门报信也好,出发点都是为了摘星楼。   “江楚楚和小时候变化太大了吧?”景然小声的埋怨了一句,“小时候她软乎乎的,还很好骗,明明很害怕魔族,我放她走的时候,她还不愿意。她说你不走,她就不走。”   “那个时候她很依赖你,我还以为你恢复记忆后会有改变,后来才知道她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你。”   “你是说复仇这件事?”   景然点头,“你以为江楚楚找我做什么,他知道前任魔尊是杀父仇人,所以想联合我一起杀魔尊。”   路荀想起来了,他当时没有记忆,又以为自己是外来者。后来江楚楚说不会听路荀的阻拦,指的也是复仇的事。   但路荀当时因为重生失去了部分记忆,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仙魔大战时,江楚楚却没有出现,但我想她应该更想亲手杀了前魔尊。”   “秘境里她能肆无忌惮,因为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但在仙魔大战里她不能出现,谁都知道摘星楼避世,如果她参与了围剿,那摘星楼以后是避不开世俗。”   摘星楼避世,江楚楚身为楼主更不能入世。   西南偏远,人烟稀少。   路荀和景然倒不必躲藏,悠哉的走在戈壁滩。   一阵马蹄声逼近,两人同时回头,却见江楚楚骑着马向两人奔来。   “吁——”   枣红色的骏马前脚抬起,拦在了路荀和景然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   江楚楚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仰起头道。“缉拿你们……”   景然瞪大了眼,路荀偏头一笑。   “你还真信?”   “我才没信……”景然不承认自己被唬住了,抬起下巴,故意戏谑的问。“江楼主这是舍不得我们?”   “是啊……”   景然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很多时候江楚楚连话都懒得说的,竟然会应下他的一句戏谑。   “所以……我打算和你们一起走。”   路荀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江楚楚道,“我本身也不想做什么楼主,但师尊与我有救命之恩,在她仙逝前我才应下的楼主之位。”   “那你走了,楼主之位?”   “盛明烟,她才是师尊中意的人选。”   景然反应了一会,忽然道:“她?等等,该不会是因为我们,你背盛明烟赶出摘星楼吧?她好像很在意楼主之位。”   江楚楚静默一瞬,景然便以为是他猜想的那样,立刻就怒了。   “她怎么这样?太过分了!”   “不是……”   江楚楚正想解释,景然又道:“你怎么还替她说话,肯定是她赶你出来的。”   “和她没关系……”   江楚楚刚得知江家被灭门的那段时间里,整日抑郁不欢,很多时候都有想要和前任魔尊同归于尽的想法。   大概是担心江楚楚真的做傻事,所以师尊用这个方法圈住了江楚楚,因为她背后有摘星楼要管,所以江楚楚哪怕真想复仇,也不会被仇恨完全蒙蔽,不管不顾地复仇,总会顾及到摘星楼。   也因为楼主的身份,江楚楚放弃了很多复仇计划,也才发现她自以为缜密的计划并不是万无一失。   盛明烟她不是自负,也不是不服江楚楚。   是因为她自小就被当成楼主之位的继承人培养,师尊对她最为严格,要她约束好自己。   盛明烟听话的照做了,力求做到最好。   所有人都以为盛明烟会是成为摘星楼的楼主,江楚楚也这么以为,但在师尊仙逝前,忽然把江楚楚推上了楼主位。   不止江楚楚,摘星楼的每个人都是惊愕。   更别说外出替师尊寻药的盛明烟,当她找到灵药赶回摘星楼,师尊已经仙逝。   且师尊当着所有人的面立江楚楚为下一任楼主,而盛明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盛明烟那么高傲的一人,你让位她也不记你的好。”景然对盛明烟是有偏见的。   “我没有让位,打了一架,她胜了。”江楚楚说的轻描淡写。   “打了一架?”景然瞠目结舌,“她那么凶?你没受伤吗?”   “她也没讨好……”   两人不比剑术,比的是法阵。   盛明烟本在阵法上本就强于江楚楚,江楚楚对这个结果不意外,尽管最后两人没有冰释前嫌,但对于江楚楚或者盛明烟来说,其实也是最好的结果。   “可你一个道修,和我两个魔修混在一起,不怕那些正道修士闲言碎语?”   “我本就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江楚楚露出一抹笑意,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她更向往的是无拘无束。   路荀忽然问道:“景然为什么这么怕你们摘星楼的人?”   江楚楚清冷的眸子中染上了一丝笑意。   “有一次,景然到摘星楼找我,又是深更半夜,他穿了一身黑,被师姐妹们当成了采花贼。”   路荀想了下当时的景象,也觉得有点好笑。   “他被打了一顿?”   “不是……”江楚楚忍不住笑意,嘴角也跟着扬起,“他被扒了衣服掉在了树上一整夜。”   路荀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想起了在仙魔大战时,他逼着景然和他换衣服,景然不情不愿的那句抱怨。   “你们这些正道君子,怎么就喜欢扒人衣服。”   原来!   景然悲愤欲死,红着一张脸,对江楚楚道。“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说只要我帮你传话就不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路荀以前就觉得奇怪,景然一个魔修为什么那么听江楚楚的话,原因竟然这么简单!   最后,路荀和江楚楚还是和景然回了魔窟洞,   路荀要借伴生兽的命草修炼,江楚楚和景然在魔窟反而悠闲自得,除了每日要应付老魔修提出来的各种「攻打仙门」的建议。   那些魔修们毅力惊人,日日被驳回,却又乐此不疲的提出建议。   三个月后。   魔修们在山上没事做,偶尔会装成普通人到山下打探一些关于仙门的情报。   景然百无聊赖的坐在魔尊专属大位上,靠在椅背上,听着那帮闲得慌的魔修们给他传来的情报。   “魔尊,那帮正道修士将于七日后在江都选出仙道之首。”   景然不甚在意,撩了下额前的碎发,“仙门之首的位置空缺已久,这没什么好惊讶。”   江楚楚放下手里的书,抬眸反问了一句。   “是五大仙门?”   “不止。这次他们不是推选……而是比试,胜者为尊。”   以前仙门之首的位置是众仙门推选的,受各大仙门敬仰的仙者上位,所以五大仙门才会四处拉拢各大仙门。   现在这样的修为比拼,简单粗暴,暗斗变成了明争,却也最为服众。   落选者修为不如人,没什么好不平的。   但也因为这样的变革,参赛的人变多了。   景然有了几分兴致,“早该这样,这是谁想出的方法?”   “不知道……”那魔修道,“此次参赛原本是十三人,后来又增加了一个人,但这个人最不被看好。”   “为什么?”景然又问。   “因为赌场里,前十三人都有人押注,只有他没有。”   路荀正巧从殿外走进来,闻言便问,“是谁?”   “玄山派的苏清珩。” 第118章 【二更】   座上的景然有几分惊讶。   “你确定是苏清珩?”   “不会错的, 我看了名字。”   “路荀,你那小师弟看着凶巴巴的,但是功利心不重, 怎么会去参赛。你们师门都没人拦他的吗?”   “他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路荀神色淡淡。   “你好像不意外?”   路荀当然不意外,他早就听系统说过苏清珩会是未来的仙道之首,他只是和景然有同样的疑惑。   苏清珩为什么会要参赛?   以路荀对苏清珩的了解, 他对执掌仙门应该没兴趣才对, 甚至还会觉得麻烦, 所以为什么会自找麻烦?   “比试在七日后的江都?”景然问。   “是的……”   “路荀, 你要不要去看?”   因为路荀的关系,景然对苏清珩参赛这事还是很感兴趣的。   江楚楚闻言眉头一蹙, “江都修士聚集, 你要去送人头吗?”   路荀想了想, “其实仙门也没有那么残暴, 留个全尸还是可以的。”   景然:“…”   景然沉默了一瞬, “不能想点好的吗?”   “想什么?被仙门奉为座上宾, 请你上看台观赏吗?”江楚楚冷嘲了一句。   景然:“我们可以易容的,我想路荀应该比我更想去。”   “是你自己想凑热闹, 别扯我。”在江楚楚的注视下, 路荀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没有想去……”   景然才不信路荀真的不想去。“你不好奇结果吗?”   对于结果,路荀还真不好奇,因为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但说不想去是假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关于苏清珩的消息,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见, 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江楚楚不建议两人冒险, 易容术是不会被轻易认出,但那是在不接触的情况下,如果被人注意到,其实很容易识破。   整个仙门都会关注这个比试,这是关乎仙道的未来,城门口肯定会有重兵把守,他们可能连江都的城门都没进去就被拦下。   景然是好玩闲不住,路荀思虑的会比他多,江楚楚反对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去。   “是不能去……”   如果真的遇上突发状况,或者被发现了身份,如果被苏清珩知道,或许还影响他发挥,这么一想,路荀也坚定的赞同江楚楚的观点。   景然难以置信,路荀竟然拒绝了他的提议,“真不去?”   路荀坚定的点头。   景然遗憾,不能凑热闹,也不方便下山,他这个魔修当得好像阶下囚。   抬眼看着路荀不带犹豫的神色,景然失望的低下了头。   江楚楚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切换,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易容术容易被看出端倪,但换颜术能维持三四日。”   景然失望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换颜术是什么?”   “和易容术差不多,只不过易容术需要借助,换颜术能直接改变人的容貌,是在真脸上做改变,所以不易发现。”   江楚楚话音刚落,就被两道灼热的视线给吓了一跳。   “问题在于你们身上的魔气。”   路荀能很好的掩饰魔气,除了他本身修为略高一筹,更多的原因是,在师门里没人对他起疑,不会刻意去,而且路荀露面少。   但仙门如此重视这次的比试,就算顺利入城,在大乘期以上的修士聚集处,想要完全隐匿魔气,非常难。   景然再次失望的垂下头,路荀眸光紧紧地盯着江楚楚,“你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吧。”   “什么?”景然瞪大了眼,“她有办法?你怎么知道她有办法?”   如果没有办法,江楚楚是不会继续这个话题的。而且摘星楼对奇门异术深有研究,江楚楚绝对有应对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或许是有点冒险,所以江楚楚犹豫要不要说。   如路荀所料,江楚楚在他的注视下微微点头。“这个方法太过冒险。”   “先说出来听听。”景然催促。   “是有办法能完全的隐藏你们身上的魔气,可相应的你们的修为也会被封住。”   “你们去江都本就冒险,就算改了面貌又封住你们的魔气,可万一遇到什么突发危险,你们俩是没有自保能力的。”   景然不觉得这有多冒险,“那……我可以雇你保护我和路荀,反正你是修士,他们不会拦你。”   江楚楚:“…”   “真遇到危险,你觉得我能顾得过来吗?”   景然摆了摆手,赞赏道:“别那么谦虚,你可以的。”   江楚楚:“…”不,我不行。   第二天,江楚楚被迫妥协。   景然从铜镜前站了起来,眉梢轻蹙。“你这换颜术也什么变化。”   景然那张清纯的脸被江楚楚改动后,变得秀气钟敏,长相和原来不同,根本看不出是同一个人,但是柔弱的气质不变。   “都说了,只能在你的脸上稍作调整,你长得就柔和,再怎么调整也是柔柔弱弱的。”   景然又看了一眼镜子,顿时不满,还以为能换个粗狂些的面容,没想到不过是换了张柔和的面容。   “好了……”   江楚楚非常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快让我看看……”   景然迫不及待的走向路荀。   “哇!”   “为什么路荀这么好看!”   “路荀本来就好看。”江楚楚越看越满意。   景然很不高兴,路荀长得不女气,但是太过艳丽,五官微调后,整个人都变得很多,连气质都不相同。   从艳丽妖冶的大美人变成了惹眼清俊的大美人。   三人在房间了捣鼓了一上午,打算下午前往江都。   “隐藏魔气的药可以给我们了吧?”景然对这个药充满了好奇。   江楚楚还没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了吵杂的打斗。   “怎么回事?”   景然一脸都不高兴,打开门一个身影飞了过来,他忙朝旁边一闪。   砰——   那魔修直接趴在了路荀的面前,身上的伤口还淌着血,已经陷入昏迷中。   “怎么回事?”   江楚楚和路荀疑惑的看去,景然匆匆朝外走去。   “薛城,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踏出门槛,就见叫做薛城的魔修带着一堆人杀了进来,和另一队魔修两厢对峙。   薛城的目光在景然那张脸上转了一圈,嗤笑一声。   “很难看出来吗?我要夺……位。”   路荀和江楚楚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景然。   景然收起了那副散漫的神情,沉静的看着眼前这些谋反的魔修。   薛城冷哼一声,语气中尽是对景然的不满。   “你算什么魔尊?让我们整日窝在这魔窟里,在那群道貌岸然的修士面前,就像臭水沟里苟活的老鼠。窝囊至极……”   “如果不能为所欲为,算什么魔。”   “就是啊,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窝囊的魔尊。”   “我们受够了躲在魔窟洞里的日子,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带领我们魔族壮大的首领。”   “你不配当魔尊。”   挡在景然面前的十几个魔修,握紧了手中的大刀,面色阴沉的看着带头谋反的薛城。   “薛城,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如果不是景然,你早成了前任魔修的刀下魂。”   “那又如何……”薛城眸色沉沉,“魔本来就是自私自利,景然不能给我们想要的,难道我们还不能自己争取吗?”   “我感激景然帮过我,我也可以放他一条生路,只要他卸去魔尊之位,我可以让他安然离开。”   “景然你还不赶紧磕头跪谢。”   “哈哈哈,还是我们大护法果然深明大义,仁慈大度。景然,哦不,魔尊,您再不走可就没机会了。”   已经归顺薛城的魔修们,站直了身体,面露讥讽。   路荀环顾着在场的魔,有一半已经归顺了薛城,剩下的一半还是坚定的支持景然。   景然今日兴致满满,就是期待这次的江都之行,突然的内斗打乱了景然的好心情。   他闷闷不快,朝路荀小声道。“你和楚楚先去吧,等我处理完就去找你们。”   路荀嘴上不说,但景然知道路荀其实很期待能和苏清珩见面。   眼下情形对景然非常不利,江楚楚闻言便道。   “路荀你先去,我留下来协助景然,最迟明日就能追上你。”   路荀噗嗤一笑,“你们把我当薛城吗?”   被暗讽的薛城脸色一变,但一想到最终的胜利,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现在让你们过过嘴瘾,一会可挺直了腰杆不要求饶。”   景然冷哼一声,薛城脸上尽是高兴,他嘴角一扬,对着景然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魔尊之位……不管你玩没玩够,现在也该换人了。”   路荀的眸子中染上了一层血色,语调低沉。   “凭你也配?” 第119章 【待修】   江都, 比斗场。   这次的参选完全公开,由不参与参选的几大仙门做评选。   剑术不在此次的参选内, 因为单纯的剑术比试,不能凸显出完全的实力。   此次参选并不是两两对战,而是所有的参与参选者一同进行,也就是大乱斗。   第一道擂鼓声响起。   参与参选的十四个人一词走上比斗场。   苏清珩是最后走上场,他面色平静,眸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像是在搜寻某个身影。   良久, 他才将目光从观赛席上收回,眸子平静如水,看不出遗憾或者失望。   “参选将在幻境森林里展开,时限七日,大家可以从观日镜中看到各位仙尊们的参选情况。”   “增加参选难度, 幻境深林会消耗大量灵力,所以在相互对抗的同时得注意灵力的损耗。”   “灵力消耗最少且伤势最轻者为胜。”   “十四位参选者有异议吗?”   “没有……”   很快, 参与参选的十四人走进了幻境森林,半空中投放出了幻境中的景象。   魔窟……   路荀一脚踩在薛城的背上,猩红色的眸子闪着寒光。   周围的魔修横七竖八的趴在地上,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伤痕, 狼狈又兢惧的盯着路荀。   江楚楚和景然默契的躲远了一些, 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震惊和茫然。   “你看见了吗?”景然咽了下口水, 小声的问。   江楚楚迟钝的点了点头, 一脸刚回神的木讷。   就在他们拔剑的瞬间,路荀以一人之力干翻了那些逆反的魔修。   快到他们没有出手的机会。   余光瞥见一抹残影, 抬眸就发现逆反的魔修姿势各异, 狼狈的趴在地上。   然后……   所有人都亲眼看着路荀碾压薛城。   连半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这也太可怕了。   景然和江楚楚都做好了打一场恶战的准备,结果……   就这?   地上还插着冰锥,如果不是景然和江楚楚躲得快,路荀这是狠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你刚说你想干嘛?”路荀眸色沉沉,语气冰冷。   薛城欲哭无泪,他只是想造反,目标是景然。   景然将路荀和江楚楚带回来时,薛城怕动静太大,还特意收敛了一些。   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人,他是有些忌惮,尤其是江楚楚还是个道修。   结果第二日,薛城就看见这三人一个比一个懒散,能躺绝不坐,能做绝不站。   尤其是路荀,不到饭点绝不挪位。   任谁看来,这三人都过于安逸不思进取。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们只会玩乐消遣,从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薛城放低警惕,在得知他们要外出后,想着出其不备,杀一个措手不及。   他哪知道路荀平日一双笑眼看着温柔妩媚,平易近日还好相处,最重要的是,路荀看来比景然还废。   然后,薛城就被废柴路荀一巴掌摁进了黄沙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薛城现在只觉得后悔,恨不得掐死自以为是的自己。   薛城不说话,路荀揪着他的头发,逼迫薛城仰头和他对视。   “我的头发不太坚强,能不能……嘶。”   路荀冷眼看着他。   薛城颤巍巍的举起手,小心的说。“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尘埃落定,景然走了出来,气势汹汹的说。“你还敢有下次?”   “不,不敢了。”薛城快哭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造反的。”   “那还是我逼你造反的?”景然冷哼一声,薛城心虚的垂下了头。   身为魔修,要能屈能伸,薛城一咬牙,大声求饶。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鬼迷心窍,也不应该过分自信。更不该有策反之心,我居心不良,狼心狗肺,废物点心……”   咕-咕——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江楚楚和景然深色复杂的看向了路荀,却见路荀神色淡漠,就好像饿到肚子抗议的人并不是他。   景然默了一瞬,问道:“你是想吃点心吗?”   路荀:“不……”   “凌灯……”   景然喊了一声,被叫做凌灯的魔修站了出来。   “魔尊……”   “这些人交给你了。”   “是……”   凌灯招了招手,躲在远处的魔修走了过来,两三个人一起将躺在地上,意图造反的魔修连拖带拽的搬走了。   “我……”薛城刚开了口,就被路荀封住了哑穴。   薛城:“…”   “扔进地牢……”路荀的语调冰冷。   逆反的魔修都被关了起来,景然对凌灯道;“我们要外出几日,有什么事传讯给我。”   “好的,魔尊。”   三人终是御剑前往江都,路荀走在最前头,谁都看得出他急切。   参选早就开始,他们不知道规则,怕去的晚,也怕参选结束,路荀错过了和苏清珩见面的机会。   景然和江楚楚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等三人到了江都城外,距离参选已经过了三日。   路荀和景然在城外吃了压制魔气的丹药,身上的魔气果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随之被封印的还有两人的修为。   “这个药效是多久?”   “五天……”江楚楚道,“没有解药,五日时限到就能自动解除药效。”   服了丹药,修为再高的修士也看不出端倪。   但弊端在于必须等药效完全解除后,他们才能使用内力,也就是这五日里,他们和普通人无异。   “江楚楚,进了这江都城,我们俩就靠你保护了。”   江楚楚:“只要你们沉稳一些,不做出多余且刻意地举止,就不会引来注意。”   “那未必,如果出现突发状况,比如仙门之间矛盾激发,相互厮杀。那我们很可能被波及。”   “闭嘴……”江楚楚瞪了他一眼。   三人顺利入城,打听到了参选的比斗场,因为参选正在进行,所以迟到后来的是不许入内,也是为了保证赛场安全。   “通融一下嘛……”景然缠着门口守着的修士,“我们特意赶来观赛的,这不是途中走错路才耽误了时间,就让我们进去呗。”   几名住手的修士不为所动,坚定地拦在了入口,不给他们半点可乘之机。   “走吧……”   路荀转身就走,景然看了看路荀又看了看拦着他们的修士,跟上江楚楚的脚步,追着路荀离开。   “不是,我们可是准备了好久,你这就放弃了?”   路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就算跪在那也进不去。”   “那你有办法?”景然的眸子亮闪闪的。   “没有……”   景然:“…”   “那你要去哪?”   路荀速度不减,像是目的明确,又像是随便逛逛。   “找城中最高的楼。”   景然「哦」了一声,立刻高兴起来,“你是想登高望远?”   路荀:“…”   “那个……”江楚楚打断了两人的畅想,“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俩是没有内力的普通人……望的再远,也是看不清的。”   修士耳清目明,看远处和近处都是一样清晰,但普通人朝远处看只是模糊一片。   景然刚兴奋起来又消沉了下去。   “我有「千里眼」。”   那是路荀无聊时研究的小玩意,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江楚楚:“行吧……”   三人最后找到了离比斗场不远的一座高塔。   在寺庙里,位置很偏,只能看到半个比斗场和空中的半个观日镜。   “竟然不是斗武?”   想在幻境森林获胜,仅靠修为是不够的。   江楚楚不需要借助「千里眼」,路荀和景然带着「千里眼」,注视着观日镜中的影像。   等了好一会,画面才转到苏清珩那。   因为只有他一人落单。   其余的十三人,在相互较劲斗法,只有苏清珩脚步不停,像是游园观赏,将这个森林都走了一遍。   “你小师弟这是干什么?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路荀没有搭理景然,贪恋的看着观日镜中的苏清珩。   哪怕隔着观日镜,他身上仍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冷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   现在的苏清珩完全摆脱了少年人的稚气,漂亮的丹凤眼沉静无波,黑沉沉的,透着点高深莫测。   苏清珩神色自若,没有背水一战的紧张气息,反倒给人一种游离于状况之外的感觉。   “苏清珩是不是平时太忙了?我觉得他不是来参选的。”   路荀:“?”   “一定是风长眠给他的任务太繁重,他只能来这躲清闲。”景然说的煞有其事。   江楚楚静默一瞬,道:“别这么编排风掌门。苏清珩可能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来的。”   “路荀你怎么看?”   路荀:“别想太多,也许就是单纯的凑人数。”   景然:“…”   江楚楚:“…”   和景然有同样疑惑的还有场内观赛的众人。   “苏清珩到底来干嘛的?”   “那边大战一触即发,他在这悠闲的散步?”   “他不会以为躲着不出来就能获胜吧?”   “别胡说,苏师兄的实力绝对远高于在场的我们。”   邻座的修士嗤笑一声,“高于我们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和我们比。有本事胜过五大仙门。”   众人一言一语,激烈的讨论着,言语中针锋相对,不亚于幻境森林中剑拔弩张的参选者。   就在这时,游离状况之外的苏清珩有了动作。   “别吵别吵,你们看他在干嘛?”   “他这是做什么?”   “幻境森林会吞噬灵力,他不怎么还敢乱用灵力?对着一颗没有半点威胁的树用什么灵力?”   “我不想看苏清珩,我要看十三位仙尊的对战!”   观日镜像是听懂了修士们的话,画面一分为二,一边是苏清珩走走停停,偶尔使用灵力像是在念什么术法,另一边的画面是几位仙尊乱打的刺激场景。   幻境森林不许带任何法器,比的是术法和阵法,比起剑拔弩张的对打场面,这种气势恢宏的术法对战更让在场的修士们惊叹和艳羡。   参与参选者必须是化神期及以上修为,十四个参选者中,只有苏清珩是的境界最低的化神期,正好满足参选要求,其他都是炼虚期和合体期。   苏清珩的修为却是强于修真界中的大多修士,源于天赋,也源于他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特殊灵根,以前他的灵根被封印,所以显现不出来。   后来,风长眠担心他的灵根会给他带来危险,让苏清珩要学着隐藏自己的真实修为,因为他境界提升的太快会引起关注。   小境界的修为提升的快,但到了中后期修为,所有修士都会遇上瓶颈期,难以突破。   但苏清珩不同,对他来说提升境界就好比呼吸空气一样简单,时机到了也就突破了,对于因为境界难以突破的修士来说,苏清珩的灵根无疑是令人艳羡。   这就是前任魔修为什么会灭苏家,他真正忌惮的是成长后的苏清珩。但也因为苏清珩的灵根被封印,这让苏清珩初期的修炼受阻,同时也保护了苏清珩。   修真界中化神期修士不少,但也不多,苏清珩绝对是修真界中最为年轻的化神期。   哪怕苏清珩的修为速度碾压众人,但他毕竟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对比这些历经风霜的中年修士相比,自然也就有了偏向。   景然忽然变得警觉起来,他知道苏清珩有多可怕,住在祁星宫的时候,生怕多说一句话会惹来苏清珩的关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说苏清珩通过参选偷闲当然是玩笑话。   “你们俩关系亲厚,你能猜出他这是在干嘛?”   从苏清珩出现起,路荀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观日镜。“也没有亲厚到当他肚子里的蛔虫。”   景然:“…”画面联想引起了不适。   三天的时间,苏清珩把幻境森林都走完了一圈,他体内的灵力并没有消耗多少,他灵根特殊,不需要吸天地灵气来维持灵力,只要没有重伤的情况下,他呼吸空气都能增长灵气。   他不参加乱斗的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如观看席上的众修士所想,想先耗掉其他参赛者的灵力,但这只占了一小部分。   如果他参与斗法,这些人的第一个目标会是当中境界最低的苏清珩。   最根本的原因是,苏清珩有最不费力且绝对能取得胜利的方式,所以他这三天在幻境森林里踩点。   现在完成了第一步,他要开始第二步——   布阵……   路荀一开始是没看懂苏清珩要做什么,可看到后面,苏清珩几次对着一棵树施法时,路荀就明白过来。   十几位仙尊一进入幻境森林就打得不可开交,时而混战,时而三三俩俩的对战,总之谁离得近就打谁,谁更弱就先淘汰掉谁。   魔族强者为王,仙门也是一个道理。   简单粗暴,胜者为尊。   苏清珩布阵的期间,已经有两三名仙尊先后被压制到毫无还手之力,只要他们使不出法术,那就输了。   锋芒相对又得被幻境森林吞噬灵力,这会大大降低他们攻击的术法。   就在众人正为对打的仙尊们揪心、紧张时,游离在斗法之外的苏清珩出现了。   “我觉得……”景然顿了顿道:“你小师弟和我们现在的行为没什么不同。”   都在观战。   路荀:“马上就不同了。”   “是吗?”景然表示怀疑,再次抬头看去,苏清珩已经走到了正中央,打的难舍难分的几人并没有注意到苏清珩。   “他要偷袭吗?”景然一瞬间热血上头,比起正面交锋,出其不意更为刺激。   他一脸期待的看向了观日镜。   苏清珩抬手就打断打出一掌,树木连根拔起,层层向外倒出,一颗连着一颗,非常有秩序。   但这么高调的动作,直接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放慢了斗法,分了个眼神给苏清珩。   景然以为自己猜中了,但现在又看不懂。“有这么引人注意的偷袭吗?”   路荀纠正道:“你说的四字词才是他想做的。”   景然怔了一瞬,下意识的重复,“他想引人注意?”   观日镜中,苏清珩五指压在地上,一道金光乍起。   茂密的树木纷纷倒地,放眼看去一片空旷。   斗法的几人纡尊降贵的将注意力放在了苏清珩的身上,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众人正不明所以,却见七个不同的角落里忽然亮起了金光。   “哇!”   “这是……法阵?”   “等等,所以在各位仙尊争相斗法的时候,苏清珩已经开始寻找布阵的方位?”   一时间场内惊呼赞叹,阵法虽然巧妙,但若是学艺不精是很容易被破,众人的视线全都放在了苏清珩身上。   哪怕到了最重要的关头,他又没有丝毫紧张,神情冷淡。   等几位仙尊反应过来时,几个亮起金光的点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星阵。   星阵越拔越高,像是竖起的光墙,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阵法中。   “苏清珩有点本事啊!”景然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语气中透着点疑惑,“但他自己也困在法阵里……”   路荀反应淡淡,景然思索了一会,语气中透着不太确定的惊叹。“他不会是想在这阵法里以一敌十三吧?”   像是为了应证景然的猜想,下一瞬观日镜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雾,幻境森林的景象都被遮掩。   “怎么回事?”   “观日镜出问题了!”   “那我们不是看不见结果了?”   观赛席上的人顿时急了,偏偏在这种最让人抓心挠肺的时候出问题。   然而……   几瞬间,烟雾漫漫散去,观日镜中总算有画面显现。   “你们快看!”   “我的天啊!”   观赛席上的众人犹如雷劈,愣愣的坐在那忘记了动弹,还有的人惊愕的长大了嘴,难以置信的盯着观日镜的画面。   苏清珩毫发无损,他立于阵法中间,除他以外的人无一站立。   “苏清珩……胜了?” 第120章   “怎么会是苏清珩?”   “太难以置信了, 苏清珩是化神期吧?几个大乘期的修士竟然全都败在苏清珩的阵法上。”   雾气散去,众人从观日镜里清晰的看见星阵还残留着被雷电灼烧过的痕迹。   “苏清珩竟然能同时布下两个阵!”   “他不是剑修吗?”   “我知道剑修可以精通术法和符箓,但第一次知道剑阵同修还能有如此造诣。”   一时间, 满座哗然。   别说场内的观赛者, 就连身处法阵中的修士们都没反应过来。   苏清珩布七星连环阵时,众人不以为意, 直到苏清珩当着他们的面布下了第二个阵——   通天引雷阵。   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逃脱。   在同一个位置布两个阵法,难度太大,哪怕专修阵法的修士也难以完成。   苏清珩的剑术登峰造极,这点毋庸置疑, 但谁也没想他在阵法上也超群卓越。   “这果然就是天赋!”   “这不叫天赋,这叫天道之子。”   “阵法, 剑术,符箓,术法……我就想知道他还有什么不会?”   “炼丹?”   “也许他会的……”   “苏清珩就是我心目中的不可超越的神, 谁也撼动不了。”   “直到比试结束前, 我都不看好苏清珩。”   “我也是!果然是我太狭隘了。”   “后生可畏!仙道的未来就靠苏清珩了!”   “不知又有多少女修为他痴狂。”   “那个, 身为男修的我也想为他痴狂。”   路荀的视线从观日镜移开,语气淡然。   “走吧……”   景然还沉浸在惊骇与狂喜之中, 听见路荀的话,不由愣了愣。   “就走了?你不想见他一面?”   “我已经见到了。”   江楚楚和景然对视一眼,只得跟上路荀,不放弃的又问了一句。   “你真不去找苏清珩?”   路荀眉梢一挑, “为什么一定要去找他?”   “他肯定也想见你。”   “或许吧……”   路荀没有太大反应,他只是想来见证一下苏清珩光辉时刻, 知道结果和亲眼见到是两回事。   “今晚还是在城中留宿。”江楚楚道:“天色快暗了, 没必要敢夜路。”   江楚楚一个人御剑飞行倒是快, 可路荀和景然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因为这次比试,各大仙门都闻讯赶来,城中客栈几乎满客,他们都是提前就定好的。   “三位仙长,真不好意思,小店已经住满了。”   “又住满了?”   掌柜陪着笑脸,“很多仙门都是结伴来的,直接包下整个客栈。”   “你是说,你们这家客栈只住了一个仙门?”   掌柜的点了点头。   景然又问,“他们回来了吗?能不能帮我们问问,匀给我两间?”   “这……”掌柜有点为难,“我想可能不行,仙长们出手大方,双人间也只住了一人,应该是喜静。”   “我们也不吵呀!”景然小声嘟囔。“双人间住一个人也太浪费了。帮我们问问吧?”   “好了,别为难掌柜。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去临城看看。”   掌柜一听立刻又笑了起来,“这位仙长说得对,莫水城离这不远,脚程快的话,天黑前就能赶到。”   “只能这样……”   景然叹了口气,跟着路荀往外走,三人刚走出不远,店小二就追了上来。   “三位仙长,等等。”   路荀停步。   “刚你们和掌柜的对话,那位仙长听见了,他说可以分两间给你们。”   景然顿时眸色一亮,“真的?”   江楚楚思虑多一些,犹豫的看着路荀。   “没事,我们先去看看。”路荀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   掌柜站在客栈门口,见三人回来,立即笑脸相迎。   “三位仙长里面请。”   路荀报以一笑,问道:“掌柜,可以问下是哪个仙长愿意助人的?我想亲自道谢。”   掌柜顿了顿,朝着二楼看了一眼,路荀也跟着抬头看去,眸光一顿。   楼梯口站着的人竟是顾云舟!   这也太巧了。   路荀还没开口,二楼的顾云舟就先说话。   “不必客气,出门在外,理应互相照拂。”非常客套疏离的一句话。   顾云舟没认出他,路荀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如果以路荀的身份,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顾云舟,但他又希望顾云舟能认出他。   顾云舟对他一向纵容,可那时事发突然,路荀不及解释。   不知道顾云舟会不会怪他。   路荀眸色微动,张了张口,好半响只说出一句“谢谢……”   顾云舟没再接话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二带他们去了收拾出来的空房,江楚楚是姑娘,肯定得自己住一间,竟然和路荀凑合一晚。   一关上门,景然就迫不及待的问。   “顾云舟是不是认出你了?”   “应该没有……”   路荀也摸不准,如果顾云舟生气,不理他也是正常的。   “掌柜说这里只住了一个师门,肯定都是你们玄山派的人。”   “不是你们,是他们。”路荀纠正道,“我已经不是玄山派的弟子。”   景然不太赞同。   “你离开师门那么久,没听玄山派放出要将你逐出师门的消息,既然没有,那怎么就不是玄山派的弟子?”   路荀从没想过这层,可以这么算吗?   那顾云舟方才认没认出他?还是因为生气才不理他的?   路荀思绪杂乱,试图让自己别想太多。   他刚从二楼上来,每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但听不见声响,其他人应该是还没回来,所以……这客栈二楼可能只有顾云舟在。   路荀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顾云舟,又怕给他带去麻烦。   城中皆是修士,哪怕易容又封了魔气,但也得小心谨慎。   正这么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了动静。   “顾师兄,你好了吗?”   没一会,传来了顾云舟的声音,“好了……”   “那我们走吧……”   要去哪?   像是在回答路荀心里的疑问,顾云舟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们是去醉仙居吗?”   “对……”回答他的是那名弟子的声音。   “他们去醉仙居,应该是去吃饭的。”   景然没到过江都,但也听过醉仙居的盛名,江都第一酒楼,那儿的厨子会做各地名菜,很受欢迎。   “我们也去那吃吧?”   景然一双眼睛亮闪闪的,“他们应该是给苏清珩庆祝,反正顾云舟没认出你,苏清珩应该也认不出吧。”   “他可以……”   景然狐疑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这张脸可和原来没有半点相似。”   “他认人不靠脸。”   景然更加疑惑,不看脸那看什么?   路荀叹气,“闻的……”   景然:“…”   景然惊呆了,苏清珩属狗的吗?   “所以,我在祁星宫那次,他也是闻到了我的气息?”   路荀点了点头,“他对魔气比较敏感。”   “不对,我们身上没有魔气。”   路荀不知道苏清珩能否辨别没有魔气的景然,但苏清珩他肯定苏清珩一定能认出他。   “就算你不去醉仙居,我们住在一间客栈,他晚上回来还是会闻到你的气息。”   路荀:“…”好像是这样。   “我们现在离开还……”   “我不走,我累了。”景然耍起了小脾气。   “比试的又不是你。”   “那也累……”景然说得理直气壮,“我的心情忽上忽下,一会紧张一会揪心,那可不比苏清珩轻松多少。”   路荀:“…”   两人没谈出个结果,隔壁的江楚楚就过来敲门了。   “不走吗?”   “去哪?”路荀问。   “醉仙居啊,顾云舟的话你没听见吗?”   路荀顿了顿,“听见了,他们去醉仙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那句话明显是说给你听的。”江楚楚没想到路荀没听出顾云舟的意图。   路荀怔住了,经江楚楚这么一提醒,他也瞬间明白过来。   顾云舟做事面面俱到,不应该出现不知道要去哪的情况,他特意问了一句,很有可能是故意说给路荀听的。   想到这,路荀心里忽然剧烈跳动,顾云舟果然是认出他了!   醉仙居和普通酒楼的区别在于环境好,以及不像一个酒楼。   诗情画意又高雅,和饮酒作乐的地方不太像。   路荀要了一间厢房,点了几道菜,只字不提要去找人的事,景然在一旁看的都着急。   等到上菜时,景然拉着小二问了一句。   “你知道穿白色道袍,袖子上有金边的修士们在哪间厢房吗?”   “他不会告诉你的。”路荀回答。   醉仙居能成为江都第一酒楼,绝对不止是因为酒菜好吃,待客肯定也比其他酒楼要更好,不可能随便泄露客人身份。   然后,他听见小二直截了当的说,“他们在三楼二号厢房。”   路荀:“…”   小二没有做解释,吧上齐了菜就退了出去。但路荀猜的其实没有错,醉仙居的确是不能随便泄露客人的身份或者所在的厢房。   甚至在别人问起时也要帮着保密,但……那间厢房的客人找过他们掌柜。   “如果有人问起我们在哪,请如实相告。”   小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要求,茫然的点头应下。   饭桌上,路荀没有表现出任何要去找人的意思,坐在位置上该吃吃,该喝喝。   景然和江楚楚对视了一眼,恨不得直接将路荀绑到三楼的厢房。   就在这时,路荀起身了。   “你们吃饱了吗?我再去叫几个菜。”   江楚楚了然,意外路荀的口是心非,她顺势点头并报了一道菜名。   路荀给在楼梯口就见到了酒楼的小二,让他加了几道菜后,拐角上了三楼。   三楼的厢房不多,路荀上楼第一间看到的是六号厢房,对面是五号厢房,二号应该要更里面一些。   路荀心里犹豫,但脚步却没停顿,刚走到二号厢房,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我跟你们说,其他门派的人各个都瞠目结舌,显然都被苏师兄的实力给惊到了。”   “我当时故意在他们面前支持别人时支持苏师兄,然后得到了几个白眼。等比试结束,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惊叹。”   众人一言一语的讨论着在场修士们的反应,说的不亦乐乎。   “周蓉蓉平日就你最能闹,今天怎么不说话?”   “我想路师兄了。”周蓉蓉垂下头。   饭桌上忽然安静下来,静默几秒后有弟子接上话头,他的语调轻快,试图重新活跃气氛。“大师兄和苏师兄那么沉闷,要是路师兄在,还能看上歌舞表演。”   “苏师兄绝对比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在意路师兄,今天应该给苏师兄庆贺的,别叫苏师兄听见了难过。”   “奇怪,苏师兄和顾师兄出去了好一会,怎么还不回来?”   厢房的门没有关紧,路荀透过门缝看见了师兄弟们,但他没敢多留。   经过三号厢房时,迎面走来一个人,不等路荀反应,那人将他推进了三号厢房。   路荀被抵在门上,心里一紧,抬眸对上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 第121章   路荀的心跳有些急促, 被苏清珩的突然出现给惊的。   两人靠的极近,默默对视。   路荀心里千思百转,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敛去了眸底的思绪, 目光重新落在了苏清珩的身上。   他被苏清珩圈在怀里,背后抵着门板。   等了一会, 苏清珩没有退开的意思, 路荀伸手推了推苏清珩。   那声「小师弟」在喉间转了一圈, 不知道还能不能叫出口。   “师兄……”   苏清珩将脑袋埋在路荀的颈间,路荀身子一僵,任由苏清珩的额头在他颈间蹭了蹭。   “小师弟……嘶。”   路荀的衣服不知怎么被苏清珩蹭开了些, 露出雪白的肩,苏清珩埋头咬了一口。   是真的咬。   路荀吃痛的皱了皱眉,心想他小师弟不止鼻子属狗,连牙齿也是。   他没有制止苏清珩,本来也就是路荀食言在先,苏清珩怎么罚他, 路荀都不会还手, 何况他现在也没有还手的能力。   颈间的脑袋忽然抬起, 看了眼路荀一眼。   “小师弟……”   苏清珩那么爱生气, 路荀知道他肯定还没发泄够,他不知道苏清珩会想怎么罚他, 清浅的眸色平静无波, 等着苏清珩的下一步动作。   苏清珩没有说话,脑袋再次垂在路荀的脖颈处。   还咬?   路荀想了想,也就由他去。   苏清珩的犬牙尖尖的, 在路荀的皮肤上细细摩挲, 力度把握的恰好, 能让路荀疼,又不会刺破他的皮肤。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温热湿滑的舌尖。   灵活轻巧的滑过浅浅的牙印上。   路荀一个激灵,声音都跟着一抖。   “小,小师弟。”   忽然,一个很轻很轻的吻落在了咬痕上。   路荀想动又不敢动,生怕进一步刺激苏清珩。   “小师弟,你先……嘶。”   狗东西又咬了他一口。   “你是仙门至尊,气不过打我两下就是了,咬人算什么?”   苏清珩松了口,路荀正意外他的听话。   苏清珩脑袋一歪,靠在了苏清珩的肩膀,不说话也不动作。   这是又生气了。   从前苏清珩不高兴了会拒绝交流,更多表现在故意疏远,为的是让路荀来哄他。   现在狗子变了,他是拒绝和路荀交流,但没有要疏远路荀的意思。   路荀有点哭笑不得,苏清珩不搭理他,可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将路荀禁锢在怀里。   “小师弟……”   “真不理我?”   “不想和我说话?”   路荀叹了口气,“我特意来看你,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你还不肯理我……”   “才不是,你想偷偷溜走。”苏清珩的语气很不高兴。“是我抓住你的。”   肯说话就行。   路荀扬起嘴角,又掩饰性的下压。   治理不高兴的狗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装作比他更不高兴。   “你还咬我……”路荀语气里满是控诉,“是不是还想打我?知道我现在没有内力,趁机报复性我。”   果然,苏清珩听的一愣一愣,也顾不得生气,只是疑惑路荀为什么比他还生气。   明明被抛弃的是他。   “我就知道你肯定早就看不惯师兄,没关系,你想怎么打我都可以。”路荀还在继续,一副随便苏清珩怎么无理取闹,他都会特别包容的神情。   苏清珩眨了眨眼,后退一步,茫然的看着路荀,“不是的……”   “就是的……”路荀语气肯定,“你就是讨厌我,所以不想和我说话,刚才还咬我。”   “是师兄先抛下我的。”苏清珩瞪大眼,怕路荀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抢先一步道。“我,我明明最喜欢师兄了。”   路荀:“…”   这话他没法接啊。   大概是说都说了,苏清珩也没什么好顾忌。   “因为师兄不喜欢我,所以也不能接受我的喜欢。我没有错,我就是喜欢师兄而已,是师兄太过蛮横。”   路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我蛮横?”   他对苏清珩还不够纵容吗?   竟然说他蛮横。   苏清珩轻哼一声,继续道。   “师兄不喜欢我便罢了,还不准我喜欢你。这不是蛮横吗?”   这话好像无从反驳。   难不成要说:我不蛮横,所以请你继续喜欢我?   路荀:“…”   “师兄不说话,是心虚吗?”   被心虚的路荀,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出言反击。   “你是清冷疏离的性格,知道吗?不要说这种不符合你性格的话。”   苏清珩面露不满,知道路荀在转移话题。   “我还想做不符合我性格的事。”   呵,还挺叛逆?   路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比如争仙门至尊的位置?”   “不是……”   在路荀看来,苏清珩叛逆的事莫过于此,以他对苏清珩的了解,他根本没那野心和抱负。   但苏清珩却说「不是」,这让路荀好奇他还能做出什么更叛逆的事。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回答的很很认真,“我想和师兄双修。”   路荀:“?”   叛逆的事就是想和他双修?   身为仙门至尊,受人敬仰的高岭之花是不能这么说话。   然后——   路荀从苏清珩的眸子中看见跃跃欲试的光芒。   路荀装作没看见,偏过头问。   “为什么要争仙门至尊的位置,可以告诉我吗?”   路荀把决定权交给苏清珩,虽然他很想知道,但如果苏清珩不愿意说,他也不会过问,尽管他很在意。   “不想说也没关系。”   路荀很了解苏清珩。   他知道苏清珩不喜欢麻烦,除了师门事务是不会主动揽责。   仙道至尊,听着荣耀至上,但更多的是责任与麻烦。   天下之大,仙门百家,苏清珩若担此责,就得不失偏颇的全数过问。   “自古仙魔不两立,但如果我成为仙门之首,我会让仙道和魔族互不干涉。”   互不干涉,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魔族不挑事,但仙门百家也容不下魔族,因为互不信任。   苏清珩什么时候有这么崇高的抱负?   “你怎么不继续问。”苏清珩不满路荀只问一半。   路荀配合道。   “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苏清珩直直的盯着路荀。   “这样师兄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师门,不会有其他仙门阻拦。我想见师兄的时候,师兄也没理由躲着我。”   苏清珩眼神认真,路荀只觉得整颗心都颤了一下。   竟然是为了他?   路荀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像是被小石子搅乱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   曾经那个看成人画本都不开窍的木头,现在都学会撩拨他?   他抬起手捧住了苏清珩的脸颊,“这些话都跟谁学的?”   苏清珩瞪着他,不满路荀的质疑。   “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师兄的话才总叫人辨不出真假。”   说会陪着他,还不是食言了。   “小师弟……”   路荀的语气突然变得郑重。   苏清珩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却听路荀轻声道。   “我想亲你……”   苏清珩气恼,路荀总是捉弄他,可即便这样,这话还是让苏清珩红了耳根。   路荀的脸越靠越近,苏清珩呼吸一紧。   直觉路荀是在戏弄他,应该躲开才对,可他好像被施了定身咒,躲不开,或者说不想躲。   蜻蜓点水般的吻落了下来。   脑海里炸起一声惊雷,苏清珩整个人晕乎乎的,只听见如鼓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   红晕从苏清珩的耳朵爬上了脸颊,像是做梦一样,格外不真实。   耳边传来了低沉悦耳的笑声,像是夏日里拂过的微风,掠过苏清珩的耳畔,扫过他的心尖。   “这句是真的……”   路荀眸子带着清浅的笑意,好一会苏清珩才反应过来路荀说了什么。   ——我想亲你。   ——是真的。   苏清珩呆愣的看着路荀,这个吻是什么意思?   单纯想亲他,还是……   苏清珩只觉得心跳越来越急促,迫切地想寻求应证,他遵循本意,将路荀摁在门板上,俯身吻了下去。   最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如果路荀不愿意可以随时推开他。   苏清珩动作大胆,心里却没底,害怕路荀推开,一时间思绪纷飞。   唇瓣被咬住,苏清珩闷哼一声。   路荀舌尖扫过他的唇瓣,齿中溢出不满的话音。“走神?”   苏清珩回过神,当即反客为主,唇瓣重重的压下,不满足短暂的触碰。   倾注着浓烈的爱意,带着强烈地占有欲。   从浅浅的试探到肆意张狂的侵占,无意识地掠夺,有意识地纵容。   “呼……”   路荀……纵容不下去了。   他喘了口气将人推开,殷红唇瓣带着湿意,他躲开了苏清珩凑上来的唇。   苏清珩一脸受伤的看着他,小臂逐渐收紧,把人圈在怀里。   路荀胸口剧烈欺负,呼吸紊乱,小口的喘着气,“你……”   操……   亲吻是路荀主动的,他能感觉到苏清珩的生涩回吻。   但路荀没想到的是,苏清珩不止在修行上造诣颇深,他是学什么都快,亲吻也是。   不过一个深吻的时间,苏清珩就拿回了主动权,逼得路荀步步退让。   路荀推开苏清珩的桎梏,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苏清珩意犹未尽的看着他,像是伺机而动的狼,随时都会扑上来。   “打住,不准过来。”路荀警惕的看着他。   “哦……”   苏清珩深感遗憾,随即又想起什么,慢慢的蹭向路荀。   “干什么?”   苏清珩垂眸,长睫掩去了眸中浓烈的爱意,他凑近路荀,小心翼翼的说。   “师兄亲我了……”   路荀想了想,没明白苏清珩想表达什么。“你也亲我了……”   “师兄……”尾音拖得很长,黏黏糊糊。   路荀眉心一跳,“好好说话……”   “我亲师兄是因为喜欢,那师兄亲我也是因为喜欢吗?” 第122章 【待修】   路荀一脸无奈, 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苏清珩凤眸闪着星光,目光落下像是轻柔的吻,从眼睛、鼻子再到嘴唇, 坦诚而炙热。   没得到路荀的回答,苏清珩是不会罢休的。   他的手指不安分的勾住了路荀的小拇指,见路荀没有反应, 指尖慢慢向上移,从路荀身将人抱住, 下巴抵在路荀的肩头。   苏清珩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路荀的侧脸。   换颜术能改变容貌, 但明媚的五官是遮掩不住, 意乱情迷的亲吻,路荀眼尾还泛着点红晕, 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艳丽逼人。   苏清珩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兽,在路荀的脖颈边蹭了蹭,“师兄,我想听你说。”   路荀转过身,反抱住了苏清珩,手指勾着苏清珩的发丝, 像是随意的把玩又像是故意的撩拨, 他压低的声音,凑在苏清珩的耳边。   “喜欢,和你的喜欢是同一种。”   一字一句像是落在心上的鼓点, 苏清珩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紧紧地盯着路荀的眼睛, 浅色的眸子中映着他的身影, 那种感觉令人心跳加速, 就好像路荀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路荀食指轻佻地拨弄着苏清珩的耳垂,看着白皙的耳垂变得粉白。   “还想确认什么?或者说……还想听我说什么?”   苏清珩咽了下口水,他没有想听什么,只想把路荀摁在怀里亲。   低头凑近路荀,却被他轻巧地躲开了,唇瓣从路荀的脸颊擦过。   苏清珩眸光透着遗憾,别扭地缠着路荀,表达着自己对路荀躲开的不满。   “师兄……”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清珩眨了眨眼,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没有忘……”   路荀叹了口气,指了指隔壁,“他们都在等你。”   苏清珩垂眸,对于路荀想要赶他这件事非常抗拒,心里升起了小情绪。“师兄莫不是又在哄我,嘴上说着喜欢我,却还要把我往外推。”   路荀:“…”   “那你想怎么样?”   “师兄不要赶我。”   苏清珩的声音闷闷的,他把脑袋埋在路荀的颈肩,说什么也不听,如同耍无赖的孩童。   最后,苏清珩还是不肯放路荀离开,他一手抱着路荀,一手拿着命牌给顾云舟传话,简单的说了声要先离开。   顾云舟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应了声「嗯」就切断了联系。   “还想干嘛?”   路荀的语气透着点无奈。   “师兄陪我上街……”   “不行……”   路荀虽然是生面孔,但是苏清珩现在的身份过于惹眼,两人走在街上,路荀势必会引人关注。   苏清珩只能歇了歇了心思,和路荀一起回了客栈,路荀到客栈门口还刻意装作不认识苏清珩,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客栈。   “仙长回来了?”   路荀朝小二点了下头,朝二楼那间没关门的房间走去。   苏清珩赌气的坐在桌前,路荀把门带上,一转身苏清珩就扑了上来。   “你……”   第二个字未出口,就被苏清珩重重的吻给压了回去。   一直到深夜,路荀也没回自己的房间,被苏清珩牢牢地圈在怀里。   “我不走……”路荀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无奈的问:“我就在这睡,能松开我吗?”   苏清珩听话的松开他,等路荀躺上床,苏清珩就不安分起来。   不是用手戳他,就是用脑袋蹭他。路荀躲闪的话,苏清珩就会吻他,不是那种强烈带着侵占的吻,细细密密,又亲又咬,像是在撒娇。   “别闹,睡觉。”   “嗯……”   苏清珩收紧手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头埋在路荀的肩颈上,贪婪地嗅着路荀的气息。   “师兄,我好喜欢你。”   这话苏清珩今晚说了不下十次,路荀听的都,敷衍地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路荀是饿醒的,一睁开眼就对上了苏清珩黑漆漆的眸子,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见路荀醒来,眉眼一弯,亲亲热热的将人抱住,大方的献上了一个吻。   “师兄早……”   路荀:“早……”   如果不是路荀饿了,苏清珩还想抱着路荀继续躺着,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里。   “昨天和你说过了。”   苏清珩长睫垂下,敛去了眸中的情绪,低低的应了一声。   路荀拿出了命牌对他说,“我们可以用命牌联络,但是你不能来找我。”   苏清珩在得知路荀今天就要离开的时候,心情就很不好,但也不是没想过偷偷去魔窟找路荀,结果直接就被路荀一句话堵死。   “你昨天和我说那么多,不会是骗我的吧?”路荀挑眉,语气中带着质疑。   苏清珩垂眸不理,他知道路荀这是激将法,但他心里还是不高兴,昨天还说喜欢他,今天就又要丢下他,看起来没有半点不舍。   路荀拉过苏清珩的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看着我……”   苏清珩抬眸。   “如果有人告诉我,他想让仙魔两道休战,我会觉得他异想天开,但如果是你,我愿意相信并且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苏清珩眸光微动,没有接话,路荀继续安抚他。   “也不是见不到了,我也会去看你的。”   “什么时候来?”苏清珩忽然仰起头,眸子亮闪闪,等着路荀给他一个确切的时间。   路荀:“…”   用过早餐后,路荀回了自己的房间,景然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去哪里。   路荀刚离开没一会,顾云舟便来敲苏清珩的门,他们也得赶回玄山派。   苏清珩荣登仙门之首宝座的事已经传开,届时还得举办仪式,昭告天下。   孟伶月测算天象,打算把昭告仪式定在半个月后。   这期间可有的忙。   顾云舟没进门,在门口和苏清珩谈完正事后,朝他屋里探了探。   苏清珩知道他在找路荀,出声提醒。   “师兄在隔壁……”   “哦……”顾云舟面上没什么表情,欲盖弥彰的说了一声。“我没找他……”   路荀正想去找江楚楚,打开门和顾云舟碰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一眼,顾云舟率先移开视线,对苏清珩淡淡的说。   “你准备下,我们一会就离开。”   说完转身就离开。   路荀没有开口的机会,望着顾云舟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小时候,不管路荀怎么惹顾云舟不快,顾云舟也不会不搭理路荀。   该罚就罚,很多时候舍不得罚,出言教训几句就算过了。   像现在这样理都不理,还是头一次。   路荀也想在离开前和顾云舟道个别,但顾云舟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路荀知道顾云舟是关心他,否则也不会让他们留宿,他那些客套话都是说给掌柜和小二听,为的是撇清两人的关系。   路荀有点失落,到底是没有追上去,“我们也要走了,之后命牌联系吧。”   苏清珩点点头,“师兄路上小心,记得联系我。”   路荀又去敲了江楚楚的房门。   “等我一会,马上好。”   里头传开江楚楚的声音。   他没让路荀等太久,很快就把门打开。   “景然呢?”   路荀摇摇头,“一早就不在房间。”   江楚楚没有太意外,想了想道。“他闲不住,估计又上哪玩,我们去街上找一下。”   半个月后,仙门至尊的昭告大典如约举行,各大仙门的掌门携会亲传弟子前来祝贺。   苏清珩今日换了身浅蓝的衣袍,他平日穿劲装,很少穿这种广袖厚重的衣服,他站在高台上,目光从到场的众人扫过,心里想着路荀是否会来。   他不知道路荀在忙什么,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路荀离开地大半年里,苏清珩时常会去路荀的书房里呆着,那些路荀爱看的话本也被他翻了个遍。   也悉数了解了话本里的路数,类似这种时候,路荀应该乔装打扮,偷偷地溜进来找自己。   毕竟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路荀这么喜欢看话本,一定会遵从话本上的路数,就像上一次那样去看他的比试。   所以,路荀一定回来的。   苏清珩心里升起一股期待的情绪,面上冷静自持,目光黏在了高台下,急切地找着想看见的那抹身影。   大鼓被敲响,连续三下,时辰差不多了。   苏清珩握着断虹剑,抬步打算走向中央,忽然被一旁的顾云舟叫住。   “等等,还有一个门派没到。”   苏清珩的注意力都放在寻找路荀上,经顾云舟一提醒才发现。   向来高调倨傲的神明殿竟然没人出席,在这种场合,以神明殿的惯有作风,应该早早到场,接受众人的吹捧。   因为失了仙门至尊的位置,所以不想来参加此次昭告仪式?   当然,这只是苏清珩的猜想。   和他有同样猜想的几个弟子们小声的议论起来。   “神明殿就这点气度?”   “之前狂妄自大,该不会是跌了面子,不好意思出席吧?”   “呵,我就看不惯他们那副「唯我独尊」的姿态,就他们高高在上,其他人都卑微如尘土。”   “但他们不来,我们还要继续等吗?”   “等个屁,他们明显是不想来。”   现在苏清珩才是仙门主宰,他们调侃归调侃,拿决策还是要交给苏清珩。   几个师兄弟齐齐看向苏清珩。   苏清珩目光落在高台下,眉头微蹙,冷硬的回答。   “不等……”   苏清珩想带头终止仙魔两站,最大的阻碍者就是五大仙门。   尤其是神明殿,裘掌门不安分,能挑事的地方,绝对有他的身影。   苏清珩对神明殿有恨意,如果不是裘掌门,路荀也不会落得被迫离开师门的下场。   苏清珩没有众人认为的那么不偏不倚,更没有那么大度,如果可以,他更想狠狠地教训裘掌门。   既然神明殿不来,那就不必来,苏清珩直接把神明殿排除在仙门百家之外。   “没必要因为神明殿耽误时间。”   正这时,原本齐整安静的台下突然骚乱。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是真的吗?”   “真的!很难以置信对吧?神明殿那么大的门派。”   “神明殿在裘掌门的带领下逐渐没落。上一代掌门还是为仙门做出不少贡献,也很受敬重。可轮到裘掌门上任,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惧怕。”   神明殿创派百年之久,根基还是在的,哪怕裘掌门不尽人意,但小仙门也敢得罪神明殿,只能敬而远之。   苏清珩侧耳听了些许,转头对着一名弟子道。“去打听下,神明殿出了什么事?”   那弟子刚要应下,风长眠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他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掌门师叔……”   “掌门师尊……”   “刚才传来消息,神明殿被灭门了,上到几位仙尊长老下至杂役弟子,无一生还。”   顾云舟惊愕的看向风长眠,他们以为神明殿是故意摆谱,却不曾想竟然出了这么大事。   神明殿可以说是所有仙门中,人数最多的门派,这也是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资本。   谁能有这个本身,悄声无息的灭了整个神明殿?   苏清珩自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周身泛起冷意。   “清珩,这事容后再议,先准备仪式。”   苏清珩走上高台正中央,台下议论纷纷的修士们瞬间闭口,凝神静气,神色肃然庄严。   仪式不过半炷香时间,苏清珩象征至高无上的荣耀之位,所有人要俯身朝拜。   “敬,司墨仙尊。”   司墨是苏清珩的仙号。   “司墨仙尊,可知神明殿被灭门一事?”   “方知……”苏清珩端坐在高台上,面色沉稳,语气淡然。“诸位有什么看法?”   “看法倒是没有,只不过此事太过蹊跷,所不查出真凶,仙门人人自危,不得安宁。”   “是啊,是啊。一夜之间灭了整个门派,这实在太过惊恐古怪。”   “能一夜之间嗜杀整个门派,绝对是蓄意已久。”   “如果只是蓄意报复,找出凶手就完事。但如果灭门只是一个开始,你们有没有想过,下一个被虐杀的又是哪个门派?”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炸的众人方寸大失。   “司墨仙尊!请一定要查明真相还仙门一份宁静。”   “请司墨仙尊查明真相!”   众人异口同声的附和。   苏清珩蹙眉,管是要管,但维护仙门,这难道不是整个仙门要共同努力的目标?   还是说有了仙门之首,他们就可以不闻不问。   苏清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此事影响恶劣,还望众仙门配合。”   “自然,自然。”又是一阵附和。   苏清珩冷笑一声,答应的都很爽快,真以为嘴上喊喊就行了?   “明日便会着手此事,也请回南一带的仙门派弟子们协同查案。” 第123章   “这……”   “我们也一同参与?”   “可仙门人人自危, 如果弟子们都去的话,那万一凶手趁机攻打仙门,那岂不是连抵抗能力都没有。   苏清珩目光一凛,那人当即闭嘴。   苏清珩说, “每个门派至少派出十人协同。”   众人一听不是全员出击, 当即就接受了, 狗腿的修士们积极应下。   商议的差不多, 苏清珩正打算屏退众人,忽然有人开口。   “有没有可能是神明殿树敌太多?”   众人都知道,自从裘掌门上位后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神明殿百年积攒的势力, 早该被人联手针对。   眼下都是猜测, 至于事实还得去神明殿看一看那些尸体。   从死因着手。   “如果说是树敌,最恨神明殿的人应该是……路荀吧。”   此话一出, 立刻引起附和。   “神明殿咄咄逼人,若不是求掌门攻山之举,路荀的身份不会暴露。”   “路荀伙同魔族攻山时, 伤的最重的便是裘掌门,这点大家有目共睹。”   “是啊,是啊。我听说路荀还在玄山派时,曾在庆典上被多次针对……”   “如果真和路荀有关, 那他也太可怕。一夜之间, 悄声无息的灭了整个门派,他的实力有多强?”   逐渐偏向的言论令苏清珩眉头直蹙,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真相如何, 明日随我前往神明殿一查便知。”   苏清珩在高台上, 端正庄严地同众修士商讨, 目光隐晦地观察了在场的人。   令苏清珩遗憾的是,他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抹身影,不免觉得失落。   “大师兄,你留在师门吧。”   如果灭了神明殿的人不是寻仇,那很可能是在示威。   很有可能还会再次下手,而且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一定是蓄谋已久。   不管哪个仙门都有被盯上的危险。   “师门有掌门和师尊在,已经吩咐下去,加强防御。”顾云舟道:“我们玄山派也已经选好参与这次调查的弟子。”   苏清珩看了眼名单,顾云舟和周蓉蓉都在。   “其他门派的名单传上了吗?”   “五六个仙门已经传上来了了,还有几个已经派人去催。”顾云舟回答完又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示威或者巴复仇,还有一种是……故意挑起仙魔纷争。”   至从上一次仙魔大战后,仙魔休战已久,魔族休养生息,仙门又何尝不是。   第二日……   苏清珩带着各门派弟子,御剑前往神明殿。   还未踏入殿门,那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入目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地上墙上乃至草地或者花盆上都是凝固的血液。   殷红刺目。   尽管大家都有心里准备,还是被这景象所惊骇。   “这也太残忍了吧。”   有几具尸体是趴在地上,很明显是想要往外爬,却还是难逃毒手。   也有面无全非的尸体,地上还有不少残肢断腿。   面目狰狞,不得瞑目,死状凄惨。   一行人忍着腥臭味,朝着大殿走去。   高堂上,裘掌门一只手放在椅子上,另一只手垂在地上,呈跪坐的姿势。   裘掌门两眼突出,脸上有好多刀痕,衣服破败不堪,伤口深可见骨。   致命伤在胸口,一个大窟窿,心脏不翼而飞。   “啊!”   在场的一位女修尖叫出声,众人循声看去,女修身旁有一具尸体,脑袋被割了下来,摆在尸体的一边。   尸体的胸口处和裘掌门一样,也有一个大窟窿,死因是一样的。   “是路荀!”   “绝对是他!”   几名曾和神明殿一同讨伐过玄山派的修士站了出来。   他们亲眼见到路荀入魔时有多疯魔,眸子血红,出手狠辣。   “路荀曾在玄山派徒手挖了一名修士的心脏,这件事好多人都亲眼目睹。”   “对!我也可以作证。”一名修士站出来附和,“那名修士好像是神明殿的弟子。”   “由此看来,路荀对神明殿深恶痛绝,看来凶手就是他。”   苏清珩蹙眉,冷声道。   “神明殿的那名弟子是魔修。”   苏清珩一开口,讨论声就停歇,他们不敢和苏清珩争论。   正这时,几名弟子走了进来。   “外面那些尸体的致命伤都在胸口。”   “是被挖了心脏?”   得到了肯定地回答,众人又开始惶恐不安,尤其是曾经跟随神明殿一同对抗玄山派的那些人。   他们心虚的垂下头,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刚从外面进来的弟子们,不知道他们方才的讨论,怒声说道。   “这凶手实在太过狠辣,多数人身上伤口甚多,却不为致命,应该是故意折磨,最终才取其心脏。”   突然一名修士神色慌乱,略微疯癫。“这绝对是蓄意为之,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定是路荀,你们这些和神明殿有勾结的人,下一个就轮到你们。”   被提到的那些修士们面色都不好看,一张脸煞白。   当时五大仙门争仙门之首的位置时,神明殿的追崇者最多。   他们不过是识时务,跟随众人。   谁能想到最后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一直沉默的顾云舟开口。   “没有线索不要妄下断论。”   他的语气平淡,却不容许他人质疑。“既然那是来调查的,别杵在这凭空猜测。”   众人一下散开,结伴着在神明殿里搜寻。   “你这几天还有和路荀联系吗?”   顾云舟知道路荀和苏清珩两人是有联系,他有听到过几回,忍着不搭理路荀。   “大概五天前,师兄和我说最近有点忙,一直到今天我们也没联系上。”   对着顾云舟苏清珩没有隐瞒。   哪怕这手法确实很像失去意识后被魔气操纵的路荀,但苏清珩不觉得会是他。   顾云舟点了点头,也没在多问。   可到底是谁?   故意模仿路荀在玄山派的杀人手法,明显是嫁祸。   故意挑起仙魔的纷争?   “怎么回事?”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苏清珩和顾云舟一起走了出去。   一抹殷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神明殿外。   “路荀!你还敢来?”   “路荀,你曾经也是仙门弟子,如今自甘堕落修了魔道,半分怜悯之心而也没有吗?”   “你和裘掌门有过节,那神明殿的其他弟子何其无辜,要被你这么虐杀。”   路荀不以为然,玩着手中的扇子,听着众人一言一语,颇有些兴致缺缺。   “说完了?”   众修士见路荀态度散漫,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心底的傲气当即被激发。   如果只是一个人在场,那他们并不敢这么指着路荀骂。   可现在他们人多势众,又有苏清珩在场,做足了底气,也就没了畏惧之心。   “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孟仙尊可谓是好心没好报,将带回师门好生教导,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呸,狼心狗肺的……”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一口气卡在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痛。   周围的人当即脸色一白,怒目等着路荀。   路荀也不恼,好笑的看着这些跳脚的修士,撂下一句话抬步走进神明殿。   “随你们怎么说。”   这帮人堵在殿门口,嘴里叫嚣的厉害,却没人敢上前阻拦,路荀每靠近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   景然跟在路荀身后,嗤笑一声。   “仙门修士也不过如此,都是一群嘴上跑马的怂蛋。”   修士们气的满面通红,看着步步逼近的路荀,敢怒不敢言,最后将目光转向路荀身后的江楚楚。   “江楚楚,你怎么也和魔族混在一起,摘星楼也沦为魔族走狗了?”   江楚楚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清冷自持,语气淡然。   “我与摘星楼毫无瓜葛。”   这话一出,犹如惊雷。   “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   “江楚楚好好的楼主不当,怎么反而入了魔族。”   “谁知道呢?传言都说摘星楼的楼主清冷孤高,艳绝四方。在我看来,不过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能让我江楚楚弃了楼主之位……呵,原因不难猜想吧?”   “长得一脸狐媚像,装的清高,谁知道爬了多少人的床。”   那黑衣修士的话引的在场的女修颇为不适,但碍于魔族在场,不想内讧,蹙眉将这话题暂且接过。   江楚楚冷着脸没什么反应,这种话她听的多了。   她长得漂亮,也引人注意,一些仙门世家子弟,追求不成,觉得驳了面子便会恼羞成怒便会在外骂她、诋毁她。   原本不打算理人的路荀,忽的脚步一顿,斜眼睨着那名修士。   那修士咽了下口水,又不想落得一个胆小怕事的名头,大着胆子叫嚣。   “我说的不对?这事谁不知道,沅城容家少爷还给摘星楼送了不少宝贝,不都是为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路荀掀了出去,身子在半空中划过,直挺挺的落在了刚走出门的苏清珩脚下。   看见熟悉的靴子,那修士立刻爬了起来。   “司墨仙尊,魔族实在太过猖狂,无视仙门,灭了神明殿后,还敢攻山示威,一定要将他们通通诛杀……咳。”   那修士掐着自己的脖子,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路荀。   他的手不受控制,扼住自己的脖子,越收越紧,一口气上不下不去,连呼吸都困难。   脸色涨得通红,眼看就要失去意识,路荀忽然解了法术。   黑衣修士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死里逃生,终于让他意识到路荀想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实力悬殊令他不敢多言,哆哆嗦嗦的看着路荀。   苏清珩没有插手,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着路荀。   两人眸光相对,路荀很快就别过视线。   “实不相瞒,在座的都不是我对手,真要弄死你们轻而易举。”   路荀的语调漫不经心,在场的人听的心里一抖。   “我不喜欢被人诋毁,不是我做的我不会承认。”   慌里慌张的众人听见这话,皆是一愣,紧张地看着路荀。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和你无关?”那修士说完立刻躲进人群,生怕被路荀看见。   路荀也不在意,连个眼神都没给,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字句清晰的说。   “我没有,所以我来找证据。”   众修士们的防备不减,不管路荀是不是来调查,但路荀的存在令他们惶恐不安。   “司墨仙尊,这……该如何?”   忽然想起他们还有苏清珩坐镇,强压着心里的惧怕。   没等苏清珩开口,路荀璀然一笑,   “我在这设了法阵,在真相查明之前,谁也别想踏出神明殿一步。”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如风一般温柔拂过,可出口的话却让如遭雷击。   “这未免欺人太甚,你们哪里是在查案,分明是想软禁我们。”   “就是!你想查便查,凭什么囚禁我们?”   “莫不是心虚才想将我们囚禁于此?”   “司墨仙尊,你说话呀!这魔族实在太过猖狂,难不成我们还有任他们摆布吗?”   路荀艳丽夺人的面上还挂着清浅的笑意,他的目光落在苏清珩的身上,眸子中带着带点挑衅。   “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而是知会你们一声,就算……司墨仙尊有意见也得给我忍着。”   这话直接挑起众修士们的怒火,但谁也没胆子和路荀叫嚣,只能将目光投向苏清珩。   路荀嘴角勾着,他也有点好奇苏清珩会如何反应。   苏清珩长睫垂下,敛去眸中的点点星光,再次抬眸,眸色平静如水。   面对众修士的希冀,苏清珩并没有如他们所以为的同路荀动手。   谁也不知道,此刻苏清珩平静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念头:   师兄还是那么张扬夺目,真想把他藏起来。 第124章   有几名修士想闯出神明殿, 却在山门口被挡了回来。   还有不信邪的修士们,也跟着莽撞的往外冲,试了几次无果,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 却见路荀没有半点身为魔修的自觉, 指挥着在场的修士搬运尸体, 清理门庭。   “如果不想晚上睡在死人堆里,最好快点收拾。”   路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见那几名魔修进来, 斜睨了他们一眼, 漫不经心的道。   “你们几个去收拾房间。”   那几个魔修怒气冲冲的瞪着路荀却不敢反抗, 被他们给予崇高希望的苏清珩, 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裘掌门身边的大弟子是叫济明吧?还有他师弟济礼,找到他们的尸体抬到前院。”路荀丢下这句话,带着江楚楚和景然朝后院走去。   “你们知道玄山派这次来几个人吗?”   江楚楚来时有打听过, 回答了路荀的问题。   “不算苏清珩的话, 共十人。怎么了?”   “没事……”   路荀只是有点疑惑, 半个月前江都城,他没有见过裴渝, 后来在醉仙居, 看见了众师兄弟,却也没见到裴渝。   他只以为和裴渝错过, 可今天他也没见到裴渝,不由觉得奇怪。   “好像很久没有听过裴渝的消息。”   路荀三人走进后院,有几名修士正在卖力的将屋子恢复原样, 还有几人正将一具一具的尸体往外扛, 嘴里还在抱怨着。   “玄山派还真是离奇, 师出同门,高低不同。”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前有堕入魔族的路荀,后有叛出师门的裴渝,好在有司墨仙尊力挽狂澜,否则这玄山派怕是成为仙门之耻。”   路荀刚要踏入院门的脚收了回来,里面的人还在继续讨论。   “裴渝不是裴家二少爷,怎么会叛出师门?”   “你还不知道?”那人现实惊讶了一声,又道:“玄山派虽然把原因满的死死的,但裴渝这做法惊讶了不少人。”   “裴家出事你知道吗?”   “这事我听过……”   “早几年裴家便是裴大少掌权,约莫半年前,裴家和莫水城的城主合作,莫水城你总知道吧?”   “知道。离我们这可远了,我还知道莫水城的大少爷曾在玄山派修行过。”   “对,那时候司墨仙尊在玄山派还是个小弟子,因为修为低微,被人欺负。还被莫水城的大少爷找过麻烦,当时就是路荀护的司墨仙尊。”   也是那时候起,他们才知道苏清珩是被路荀护着,那天之后没什么人敢找苏清珩的麻烦。   路荀也记得这事,当时是他让苏清珩动手教训莫天扬。   他当时就觉得莫天扬会到玄山派修行一事颇为古怪。   后来仙门大会召开,黎墨因为体内火毒,误被当成了幼年在魔窟洞的路荀。   还因此被魔族劫持,那时候路荀就觉得这事和莫天扬脱不了干系。   在后来,莫天扬回了莫水城,这期间一直没什么动静,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路荀正想着,对话又传了出来。   “裴家和莫城主合作除邪祟,哪能想到裴大少在莫水城出了事,裴渝要是不家,那裴家可就乱了套。”   “裴渝回裴家主持大局?可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哥哥不在,弟弟顶上,为什么是叛出师门?”   “这事我也不清楚,只听说裴渝和顾云舟闹翻了,两人打了一架。”那人叹了口气。   “裴渝也真是个白眼狼,顾云舟出了名的温润好脾气,也不知裴渝做了什么,能让顾云舟气成那样。最后他还出手打伤了顾云舟。”   “顾云舟的实力那么强,裴渝一个医修怎么能打得过顾云舟?”   “顾云舟舍不得下狠手,毕竟多年师兄弟情谊,裴渝大概就是看准了这个。据说。裴渝那一剑直接刺穿了顾云舟的肩膀。”   路荀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可为什么苏清珩没有告诉他?但他并不相信那几名修士所说的就是真相。   仙门中谣传或者捕风捉影的事多了去。   眼下他也无法直接去找苏清珩,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苏清珩就命人请他去了前厅。   路荀到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前厅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尸体都被运到了空地上。   “怎么了?”   从路荀出现起,苏清珩的视线就黏在了他身上,眸子中闪着不加掩饰的情意,出口的话却是正儿八经。   “济礼的尸体找到了,但没人见过济明的尸体。”   路荀既意外也不意外,他一直觉得济明十分古怪,虽说是裘掌门的得意弟子,可裘掌门似乎很听济明的话,有几次路荀和裘掌门起争执,裘掌门怒不可遏,可在济明的安抚下也强忍着怒意。   这件事是否和济明有关还不得而知,但济明也许是个突破口。   “那其他人的尸体也都检查过了?”   “除了个别是胸口被贯穿,其余都是死于剑伤。”   路荀看过那些尸体,剑伤的确致命,但又觉得蹊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我再去看一眼尸体,司墨仙尊要一起吗?”路荀面上装的客套疏离,众人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倒是一旁的周蓉蓉,见到路荀起就有几分兴奋。   她好几次想过去和路荀搭话,都被顾云舟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一行人又移步空地旁,数百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起,还有不少修士正在勤勤恳恳继续搬运。   路荀绕着尸体走了半圈,大部分尸体面容模糊,是被刀刃所伤,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他的视线掠过一众尸体,忽然在其中一具尸体面前停留。   “有什么不对?”   苏清珩很快注意到了路荀的反应,走了过去。   “你仔细看他的脸。”   路荀说不出哪里不对,尸体的脸上被糊了一团血迹,看不太清神情。   尸体的瞳孔缩小,露出了大片眼白,像是惊恐。   他们陆续又看了几具尸体,似乎都是差不多的神情,这就很奇怪,就算是死于剑伤,除非是被偷袭,否则为什么会露出惊恐之色?   但每具尸体身上都不止一道伤,显然不是被偷袭,而是和人发生打斗后被一剑毙命。   没有其他线索,晚上众人暂宿神明殿。   哪怕尸体都被移走,可也没人愿意睡在死过人的房间里,一些修士自发组织呆在前厅或者后院,入定修行也好过躺在死过人的床上。   路荀没什么顾及,挑了一间干净无异味的房间,施了道清洁术,重新清理了房间,从容地躺在了床上。   他毫无头绪,一边惦记着离奇的灭门案,一边又想着裴渝叛出师门的事,脑袋里乱糟糟的。   正这时,房门外忽然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路荀眸光一凛,“谁?”   身影忽然消失,不等路荀从床上起来,影子又落到了窗台上,下一瞬窗子被从外打开,一个人影闪身进来。   看清来人后,路荀又安然地躺了回去。   “你怎么进来?这么明目张胆。”   苏清珩走到床前,“没人我才过来的。”   “来干嘛?”路荀故意这么问。   “师兄不想我就罢了,还不许我想师兄吗?”   路荀扬眉,好笑的看着他。   “嘴抹了蜜吗?”   自从两人说开了后,苏清珩经常会对路荀说一些甜甜腻腻的话,大概谁也想不到,平日清冷自持的苏清珩竟然满嘴甜言,还特别爱撒娇。   苏清珩勾了勾嘴角,俯身凑近路荀。   “抹没抹蜜,师兄亲自验证一下。”   苏清珩的吻还未落下,路荀一个仰头,抢先吻住了苏清珩。   两人唇齿相交,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地呼吸声。   屋内的温度逐渐升高,苏清珩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滑进了路荀的衣服里,被他灼热的掌心烫了一下,路荀飞快地推开了苏清珩。   苏清珩不满的想要继续凑上前,路荀抬手掐住了苏清珩的脸颊,“差不多得了……”   推开了苏清珩,路荀翻身坐了起来,苏清珩的吻太具有侵略性,路荀被他亲的浑身发软,他怕苏清珩失控,也怕自己失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路荀直勾勾的盯着苏清珩。   苏清珩不满路荀对他的抗拒,别过脸兀自生闷气。   “没有……”   路荀不惯他,苏清珩动不动就生气的毛病得改改。   “没有?”   苏清珩听出了路荀语气中的不快,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师兄想问什么?”   知道苏清珩的脑回路没和自己对上,路荀也就直问。   “裴渝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一听是这件事,苏清珩立刻又不高兴,路荀心里藏着很多事,感觉每件事都比他重要,又或者说任何一件事都能夺走路荀的注意力。   “我以为师兄知道,毕竟这件事闹得挺大。”   路荀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但仔细一想也没错,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苏清珩确实没有必要特意说一遍。   “是什么时候的事?”   “师兄不知道?”   苏清珩觉得疑惑,魔窟虽然偏远,也不至于消息这么不灵通。   “师兄离开师门后几日发生的。”   路荀推算了下时间,可能是发生在他和江楚楚刚进魔窟的那段时间,那时候路荀从江楚楚那拿到了命草,正在闭关修行。   等路荀闭关结束,正好赶上了苏清珩参加仙道至尊的选举,这事的轰动程度完全盖过了裴渝离开师门的消息。   “具体是怎么回事?”   路荀刚问完,门外传来尖叫声。   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和修士们急哄哄的叫喊声。   “快来人!死人了!一定是凶手找上门了!”   路荀和苏清珩对视一眼,也没多想就这么奔了出去。 第125章   喊声是从前厅传来, 路荀睡觉的地方是弟子起居院,从这穿到前厅有点距离。   等他们到的时候,前厅已经围了一群人。   “怎么回事?”   苏清珩一开口, 周围的人立刻让出一条道, 路荀跟在苏清珩身后, 只见地上趴着两名修士,脑袋和身体形成一种诡异的姿势。   将尸体翻了个身, 脖子露出了一道深的快要将这个脖子切断的割痕。   在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前厅立刻安静下来,夜风呼啸而过,激得人浑身发冷。   正在这时, 一名修士哑着嗓子说。   “凶、凶手可能就在我们之中。”   他说的是「可能」,可众人都知道路荀在神明殿设了阵法,外面的人进不来, 里面的人出不去,这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路荀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问:“刚才有谁在前厅?”   “我……”   “还有我……”   路荀:“都站前面来……”   见苏清珩没有开口的意思, 修士们对视了一眼,慢腾腾的挪到了前面,心惊胆战看着路荀。   几瞬间, 站出来了二十几名修士。   “你们几个都在前厅?”   沉静了好半响, 路荀正前方的修士才开口。   早上路荀教训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心里对路荀惧怕不已,又怕没人说话惹恼路荀。   “是、是。”   见路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心里又是一跳, 慌张的解释:“和、和我没关系。”   “没说和你有关。”   路荀有些无奈, 以前他走哪都会有人出来附和或者吹捧他,如今厌恶的厌恶,惧怕的惧怕,在众人心里,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把事情始末说一遍。”   那修士连连点头,说起来经过。“我们不愿意去死过人屋子睡觉,所以在前厅点了灯,聚在前厅聊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就是害怕才聚在一起。   “然后油灯忽然熄灭,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开始很害怕,但他们说是风太大才把油灯被吹灭,听见熟悉的说话声,我才没那么紧张。”   “接着,白师兄点亮油灯,我们刚松了口气,结果就发现两位师兄弟趴在地上。”   那人刚说完,立刻就有人出声。   “那凶手就在你们二十个人里。”   这话一出,方才围在一起的众人当即后退半步,远离了站出来的二十名修士,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那凶手和灭门者会是同一个人吗?”一名男修怯生生的发问。   “如果凶手早就猜到我们会调查此事,我们岂不是成了误入狼窝的羊?”   说话声逐渐变小,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路荀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对众人道。   “有四种可能,假设凶手和灭门者的是同一个人。那第一种可能,他伪装成你们的同门师兄弟混入其中。第二种可能,如这位……”   路荀指了指刚才说话的男修。   “如他所言,凶手潜伏在神明殿里,等着我们自投罗。”   不管是哪两种,都不是什么好结果,众人听完脸色又是一白。   景然心大,消化完路荀说的话后,又问。“不是四种可能?还有两种……”   路荀还没开口,苏清珩替他回答。   “假设凶手和灭门者不是一个人,那可能是仇杀,凶手就在你们二十人之中,他趁乱杀人,嫁祸给灭门者,既能报仇又能洗脱嫌疑。”   “最后一种可能……”   “我知道……”景然抢过了话茬,得意的说。   “最后一种可能……凶手和灭门者不是同一个人,但提前得知这两人会参与此次调查,埋伏在这,也是仇杀。”   听到后两种可能,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如果只是仇杀,那和他们没关系,大家都是安全的。   此刻,众人都无比希望,杀人者和灭门者不是同一个人。   可不论凶手和灭门者是不是同一个人,这二十个人之中的嫌疑最大。   “我提议,你们二十个人必须交出武器,自封内力,这是为了众人的安全考虑。”   “我同意……”   “我觉得可以……”   “不行……”   二十人中有人反对。   “如果只是仇杀,那封我们的内力也没用,现在人已经死了,凶手也都报仇了。限制我们也只是多次一举。”   “但如果不是仇杀,灭门者和凶手是同一个人,他们潜伏在神明殿的某个角落,那我们没有防身的法器,不就好比把脖子亮给凶手,提醒他们先来杀掉我们?”   两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沉默了许久的顾云舟站了出来。   “不如这样……”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转头看向顾云舟。   “我们有那么多人在场,将他们二十人一一分开。”顾云舟指着众修士道:“你们三个人一组,选择二十人中的一人,以组队的形式一起行动。”   说是一起行动,其实也算看管。   “这……”   其他修士还在犹豫,那二十人听到不用缴交仙器,这才勉强同意。   景然非常赞同。   “就这样吧,你们可以四个人一个房间,互相监视。不要聚在一起,目标太大。”   “可是分开不是更危险吗?而且……路、路荀也说了,如果灭门者不是他们二十人,也许是潜伏在某个角落,那我们每个人都有被杀死的危险。”   几个修为低微的弟子们不愿意和修为高的分开,对他们来说抱团才是安全的。   “不是,你们怎么那么怕死?”景然嫌弃的看着他们几个,“你要是害怕,不然来我房里?”   那几个修士看了看景然,一边害怕景然的魔族身份,一边又害怕夜里被偷袭,犹犹豫豫的不知要怎么做。   其他人按照顾云舟说的分组行动,剩下的人也拖着自己的同门回了房间,没人敢在前厅呆着,全都回后院找了可以休息的屋子。   第二天……   路荀和苏清珩从房间里出来,正好撞上隔壁房间的修士开门出来。   三人六目相对,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修士看了看苏清珩又看了看路荀。   “那个……我可以问下,司墨仙尊为什么和你一间房?昨天我出来的时候还以为看错了。那……你们昨晚睡在一起?”   那名修士倒是将心底的疑惑说出来,虽然没敢问其他的。   可昨天死人的事,除了个别心大的,也没人睡得着,一听到门外有动静纷纷开门出来,好巧不巧‘睡在一起\'这四个字被不少人听了去。   他们的视线落在苏清珩和路荀的身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再变。   苏清珩一脸淡然,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路荀只好随口胡诌。   “昨天不是出事了吗?你们……司墨仙尊不信任我,所以过来监视我的。”   一句话就解开了众人的疑惑。   路荀撒谎都不带脸红,瞎话张口就来,说的煞有其事,众人也都信了。   路荀生的好看,一直以来在仙门中都是争相追捧的存在,在场的不少人曾经都仰慕过路荀。   最初,他们被路荀入魔后强势的气息震慑,可当路荀放软语调好声说话,他们好像又看见了曾经「平易近日」的路荀。   如果不是因为入魔,仙门中绝对有路荀的一席之位,作为玄山派最受宠的弟子,修行造诣颇高,本该是天之骄子,一朝入魔,落得这般境地。   连亲手带大的小师弟,都对他这么不信任。   这实在是太惨了,众人觉得心疼惋惜,看向路荀的目光从兢惧变为怜惜。   “我,我们都相信不是你。”   “对啊,我们知道不是你,之前是我们对魔族根深蒂固的偏见,下意识认为魔修都是坏的。”   “还有之前……如果不是裘掌门攻山,也不会……”   “路荀……路师兄,对不起。”那修士站了出来,“以前我受过你的帮助,不仅没有报恩,甚至还仇视你,真的很对不起。”   “路师兄真的很好,两年前我迟迟不能突破,还是路师兄点醒我的,我不应该误会路师兄的。”   “路师兄入魔到现在,也没听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修炼出了岔子,也不能都怪路师兄。”   又是一阵唏嘘感叹。   路荀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出人意料,他倒也没众人想象的那么惨。   昨天还对他喊打喊杀,惧怕不已的人,这一夜之间都在替他开脱。   就,挺突然的。   顾云舟默默的看着路荀,可待路荀看过去,他又飞快的别过视线。   路荀灵机一动,觉得眼下是个最好的求和机会。   之前怕连累师门,不敢和玄山派的人走的太近,担心师门被其他仙门误会是勾结魔族。   现在,已经有一部分人肯信他,路荀也没什么好避讳,想着借机卖个惨,没准顾云舟一心疼就不和他置气。   “大师兄……”路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顾云舟,“我真的没干什么坏事,也不是故意瞒着你们,我就是怕你们赶我走……”   顾云舟没给路荀继续发挥的机会,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路荀失落的垂下头,是真的挺失落。   小时候顾云舟生气会训他,偶尔耍赖或者撒个娇也就这么过去,还是第一次同路荀冷战,路荀真不知道要怎么和顾云舟求和。   大概是没想到顾云舟会就这么离开,众人意外的同时又更加心疼路荀。   谁都知道顾云舟对路荀这个师弟非常上心,可以说非常护短。   如今不仅苏清珩不信任路荀,连对路荀偏爱有加的顾云舟也不听他解释。   这么一想,路荀实在太惨了。   这发展比话本里的故事还虐!   尤其在看见路荀黯然神伤的模样,修士们顿时觉得痛心。   “路师兄,你别难过,顾师兄就是一时难以接受,再给他点时间。”   “对对对,都是自家师兄弟,气过也就罢了。”   “顾师兄自小就被教导要除魔卫道,路师兄瞒着他入魔的事,顾师兄难以接受也正常。”   等等……   瞒着!   路荀顿时醒悟,他好像知道顾云舟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谢谢你们……”路荀真情实感的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   以为路荀是谢他们的安慰,众人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但路荀没有多解释。   话一说开,也就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但不是所有修士都能放下对路荀的偏见,还是有人抱着中立的态度,也有人对此不屑,却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和平。   苏清珩让众人在前厅汇合,清点了人数后,除了昨天死了的那两名修士,没再出现其他意外。   这让精神紧绷的众人也都松了口气,但该有的警惕心还是要有的。   调查还在继续,修士们几人一组,在神明殿里排查。路荀始终觉得尸体有古怪,和苏清珩朝放尸体的空地走去。   “我昨天看了,没觉得尸体有什么问题。”   景然不太理解,在其他人都忙着找线索,排查可能藏人的地方时,路荀执着于尸体本身。   “我们俩个要是打起来,打着打着我一剑捅死你,你会很惊讶吗?”   对于路荀的假设性问题,景然思索了一下,疑惑的问。   “我自知打不过你,那肯定要躲,打不过还不跑那不是傻吗?”   路荀:“…”   江楚楚:“…”   路荀和江楚楚对视一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景然。   “那你觉得神明殿的弟子为什么不跑?”   景然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回答的坦然又直接。   “他们傻啊!”   苏清珩刚检查完一具尸体,将白布放下,不想听景然扯废话,头也不回的说。   “不是不逃是逃不掉。”   景然眸光一闪,“你们的意思是,有人像路荀一样,在神明殿施了阵法,所以他们逃不出去?”   闻言,三人都被景然这话说愣了。他们不是这个意思,但景然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们,的确有这种可能。   “我刚检查过,阿荀设的阵法旁有过其他阵法的痕迹,不太容易察觉。”   顾云舟说完才意识到,他方才习惯性的叫了声「阿荀」,不过几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说的阵法上。   “我昨天会觉得尸体有古怪是因为,在明知自己胜不过对方的情况下,被杀死是必然的,面对死亡会害怕,可他们的表情不像是惊恐,更像是难以置信。”   景然恍然大悟,“对哦,既然来者不善,肯定是难逃一死,这表情更像看到什么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顾云舟道:“现在找到了两条线索,一是神明殿设了阵法,二是尸体死前的反应。”   “两条线索都很重要,但不够明确。”   忙了一天,最终也只有这两条线索,阵法的痕迹不太清晰,众修士们讨论了好几轮也没分辨出是什么阵法。   比起昨天盲目的恐慌,今天好歹是有收获,众人忙前忙后也都累的不行,晚上就各自回屋休息。   路荀前脚进门,苏清珩后脚就跟了进来。   “干什么?”   苏清珩回答的理所当然。   “应师兄所言……监视你。”   路荀:“…”   “那只是借口,你较什么真?”   “借口?”苏清珩眉梢一扬,认真严肃的对路荀说。   “的确是该监视,如若不然,师兄哪天又丢下我走了,那我上哪找人?”   “还是像从前那样跟着师兄我才放心。”   路荀:“…”   路荀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苏清珩眼里呈着笑意,温和无害又乖巧的模样让路荀晃了神。   直到手腕传来丝丝凉意才拉回路荀的注意。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被缚仙锁缠住,锁链的另一端就在温和无害又乖巧的苏清珩手里。   路荀:“?”   干什么? 第126章 【待捉虫】   “这是干嘛?”   路荀摇了摇手上的细金锁链, 锁扣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屋内烛影摇红,金色的锁链在烛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衬得路荀的手更加白皙。   苏清珩眸色一暗, 目光逐渐深邃。   “师兄……”   苏清珩的吻落在他的唇瓣, 轻柔细腻。路荀探出舌尖,一点一点地描绘着苏清珩的唇形,像勾勒线条的笔尖,缓慢而仔细。   由浅入深,苏清珩摁住路荀的后脑勺, 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路荀的嘴唇愈发殷红,眼角沁出点湿意将眼尾染红。   苏清珩知道路荀怕痒,尤其是腰窝的位置极为敏感,碰一下就能让怀里的人软了腰。   路荀平复着略微急促的呼吸, 清浅的眸色比起夜空中的星辰还要勾人。   苏清珩情不自禁的靠近, 蜻蜓点水的般的吻落在路荀的眼睛, 纤长的羽睫颤动一瞬。   苏清珩抱着路荀, 低头蹭着路荀的脖子, 像只温顺爱撒娇的奶猫。   “你锁我也没用。”路荀好笑又无奈。   缚仙锁能困住道修,但困不住魔修。路荀稍微用点内力就能震碎这条锁链。   苏清珩埋在路荀的脖颈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沉闷的声音透着点高兴。   “师兄没解开……”   路荀:“?”   苏清珩仰起头看着路荀,一双眸子亮闪闪的。“我锁住师兄了。”   路荀愣了一瞬, 也明白了苏清珩的意思。   他是可以解开缚仙索,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所以对苏清珩来说, 这条锁链就是锁住了路荀。   路荀说不上什么感觉, 一颗心仿佛落在轻柔的云朵上, 被小心仔细地包裹着。   他捧住苏清珩的脸颊,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苏清珩眸子映着星辰,他看了路荀一眼,将锁链的另一端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月色更浓,屋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屋内床幔落下,掩住其中的春色,仅能看见两道身影彼此依偎,衣衫散落,床幔随着烛影轻轻晃动。   风停了,屋外恢复寂静。   “师兄,再来一次。”低压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欢愉。   回答他的是一阵喘息,很快就被一个吻淹没。   起风了,树叶凋零,陪伴着夜风的是晃动的锁链。   叮叮当当,悦耳清脆又不知疲倦。   路荀沉沉睡去,昏暗中苏清珩的眸光亮闪闪,他一手将人紧紧地桎梏在怀里,另一手贴在路荀的腰上,给他按摩,度内力。   温热透过掌心一点点被传入,睡梦中路荀好像躺在一层温暖的棉花上,舒服的不想动弹。   苏清珩侧躺在路荀的身边,将脑袋埋在路荀的颈间,只露出一对泛着浅浅红晕的耳朵。   天一亮,路荀的房间门就被敲响。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路荀嫌吵,翻了个身继续睡。   敲门声还在继续,苏清珩不耐烦地起身开门,门外人敲门的手一顿,愣愣的看着苏清珩陷入一瞬茫然。   他敲的难道不是路荀的房间吗?   苏清珩的脸色非常臭,冷着一张脸着实把那小弟子吓了一跳。   “司、司墨仙尊。”   “何事?”苏清珩在外人面前,架子端的很足。   “穷极门的弟子出事了。”   “带路……”   说话的是路荀。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衣冠楚楚的站在苏清珩的身后。   敲门的小弟子瞪大了眼,咽了下口水,心道:“他没敲错门啊。”   小弟子带着两人穿过长廊,进了北面的弟子起居室。   穷极门的弟子立刻赢了上来,他们一共来人十个人,一夜过去现在只剩他们四个,另外六个师兄弟全都死了。   他们进来后,尸体还没被动过,死状和前一晚的那两名弟子相同,都是被割喉而死。   “这真的是仇杀吗,已经连杀八个人了。”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有人出声问道。   “你们昨晚都在一起吗?”那弟子问的是昨夜和死去的那两名修士聚在前厅的人。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只有那二十个人最有嫌疑。   “是的,在一起。”   负责看管二十个人的弟子们一一点头。   “睡着的时候呢?能确定?”   有人不满被质疑,当即反驳。“我守前半夜,我师兄守的后半夜,就一个人我们还能看不住?”   其他也安排到看管任务的弟子跟着附和。   “就是啊,我们两三个人还能看不住一个人?”   就在这时,有两名修士出声。   “对不起,我们昨晚睡着了。”   因为前一晚后半夜没有出事,他们就放松了警惕,认为凶手复仇就不会再有动作。   被那两名修士看管的另一位修士就不乐意。   “反正我没做亏心事,我昨晚在屋里睡觉,你们跟我一个屋,就得帮我作证。”   被监视已经是在容忍,现在监视的人自己失责,凭什么要他们被受怀疑?   “那谁能知道昨晚会出事。”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顾云舟蹙眉制止。   “好了,都别吵。”   和昨天那两名被暗杀的修士不同,今天出事的六名弟子都死的非常安详。   没有挣扎的痕迹,如果忽略地上淌的鲜血,他们安详的模样更像是睡着了。   路荀只看了一眼心中就有了猜测,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众人,默不作声的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清理下,把他们都抬到空地和那些尸首放在一起。”   “不查了吗?”   “可是……我们还什么都没发现,或许房间呢还有什么线索。”   路荀想了想,不不打算阻止。“行,觉得有问题的可以留下来继续查,不用多,三四个人就行。其他人继续昨天的调查。”   天一黑,修士们各自回房,苏清珩正打算跟着路荀进屋,就听见身后有人说。   “其实……司墨仙尊也不用这么跟着路荀,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你们都在一起,路荀是没有时间作案,这事和他没关系。”   有了第一个站出来的人,立刻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已经相信不是路荀做的。”   他们怜惜的看着路荀,被人怀疑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对于苏清珩这么紧跟着,路荀心里肯定很难受。   曾经风华绝代,风光无限的路荀,被人捧着追着,走哪都能遇到追崇者的路荀,落得这幅下场,反倒令人感叹惋惜。   或许他们也曾和其他人一样追捧路荀,现在他们站在路荀的立场上,倒不是念及路荀曾经的好,而是人们很容易同情怜惜于弱势者。   除去同理心更多的是自我的优越感。   帮助弱小可以获得认同感。   路荀武力值不弱,哪怕是他施法阵困住众人,但因为身份的问题而不被信任,且他们人多,路荀只有景然和江楚楚,相当于孤立无援,这也是弱势的一种。   苏清珩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路荀抿唇偷笑,还揶揄他。   “小师弟,那么多人都信任我,你却怀疑我,真的好伤师兄的心。”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路荀比他们想像的还要惨,纷纷规劝苏清珩。   天知道苏清珩是怎么隐忍着没把人这群好事的人掀飞出去。   路荀似乎还嫌不够,继续演。   “小师弟,这都两天了,事不过三。连他们都信任我,作为仙门之首,肚量大些,别揪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   苏清珩面目表情的看着他演,路荀眉眼带笑似是感激众人对他的信任,食指和中指点在唇上,朝众人丢出一个飞吻。   苏清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沉了下来,路荀却像没看见,道了声晚安,把一众人连同苏清珩都关在门外。   苏清珩黑眸沉沉,目光凝视众人,被苏清珩散发的低气压吓到,众人心里一沉,慌慌张张的离开,独留被关在门外的苏清珩。   众人散去,苏清珩不客气的破门而入。   路荀不意外苏清珩会闯进来,他坐在躺椅上,笑的开心。   “好玩?”苏清珩挑眉,语调沉沉,直接把不高兴挂在脸上。   “嗯,好玩。”   路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艳丽的面容都透着明媚。   在美颜冲击下,苏清珩哪还有气,可一想到路荀故意将他关在还是有些不快。   他们分明更加亲密,可路荀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俩的事,也从没说过要和他结道侣。   像极了睡完不负责的负心汉。   苏清珩一脸怨怼,想过去抱路荀,却被路荀躲开。   心里情绪更加难以言喻。   “师兄……”   路荀轻哼一声,不理他。   “你刚才把我关在门外。”   苏清珩瞅了他一眼,“关得住你吗?”   已经闯进屋,甚至还占了路荀躺椅的苏清珩:“…”   听出弦外之音的苏清珩,登时不满,“你还真想把我关门外?”   “为什么不行?反正你也不听话。”   苏清珩觉得很冤,“我要是不听话就直接当着他们的面进来。”   “呵……”路荀扯了下嘴角,冷声道:“我昨天的话你听了吗?”   昨天……   后半夜的时候,路荀喊了停,然而第一次开荤的苏清珩正值兴头,怎么可能说停就停。   苏清珩小声的辩解,“可是,师兄明明也很舒服。”   路荀:“…”   路荀不是害羞的性格,在明确自己的心意后,他也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喜欢。   两人第一次时,路荀也很配合,倒是苏清珩一脸肃然任路荀怎么哄也不开口。   第二次相比第一次顺利很多,苏清珩也很照顾路荀的感受,全程都很温柔克制。   失控是在第三次,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苏清珩开始不满足于只是这样……   “你到底哪来那么多花样?”路荀瞪了他一眼。   苏清珩无辜的眨了眨眼,“师兄教我的……”   路荀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什么时候教过这种。   “师兄送给我的那些画本。”苏清珩说的理直气壮,“是师兄叮嘱我一定要看的。”   路荀:“…”   不对,路荀没有被他糊弄,他给苏清珩的都是入门级,开窍类的画本,哪里来的那么多花样?   路荀狐疑的盯着他,苏清珩小声的补充。   “还有师兄书房的那些画本。”   苏清珩说的面不改色,路荀却注意到他染上红晕的耳朵。   昨晚也是这样。   这人一脸纯情,含羞带怯的看着路荀,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对路荀这样那样。   路荀:“…”   路荀是个享乐主义者,床事没什么好害羞的,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昨晚被苏清珩弄哭了,还不止一次。   路荀后知后觉的有点羞耻,脸上臊得慌,他偏过头躲开苏清珩的视线,扯开话题。   “穷极门的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苏清珩懵了一瞬,差点跟不上路荀的思路,他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把路荀摁在这张躺椅上……   许是苏清珩的视线太过直接,也可能是经过昨晚的密切交流,路荀一眼就洞悉苏清珩的想法。   “想都别想……”   路荀站起来,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两套夜行衣,“等他们都睡了,你和我一起……夜探神明殿。” 第127章   事实证明, 尝过腥的男人是不可能吃素,就算吃不得荤,我不妨碍他偷腥过瘾。   两人并肩靠在躺椅上看话本。   苏清珩对那些村野杂谈没什么兴趣, 路荀看话本,他看路荀。   偶尔搞点小动作, 试探着路荀的底线,勾勾手指,路荀没理他,蹭了蹭路荀的肩膀, 路荀也没理他。   苏清珩动作更大胆, 将路荀拉进怀里, 埋在他的颈肩, 蹭一蹭, 嗅一嗅。   “你属狗的?”   路荀刚说完,耳垂就被苏清珩咬住。   “嘶,在乱来滚外面去。”   苏清珩松了口,抱着路荀的手紧了紧, 把头埋进路荀的颈窝自顾自地蹭蹭, 装作没听见。   最后,路荀话本没看进去多少,苏清珩倒是偷腥偷的欢。   夜半三更, 路荀推开得寸进尺的苏清珩。   “别闹, 走了。”   苏清珩遗憾起身,路荀刚要跟着起身又被苏清珩摁住偷亲一口。   耗了点时间,两人才顺利出门。   今天的夜很静, 连风声都没有。   神明殿位置大, 路荀和苏清珩是分开行动, 一个探查南面,一个探查北面。   路荀翻身上了屋顶,猫着身子朝另一边的起居室走去。   远处传来细弱的呼救声。   路荀脚步一顿,果断放弃探查,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   “啊啊啊,讨厌,走开啊!”   路荀越过几个屋顶,很快就看见了目标。   是周蓉蓉。   路荀惊讶,她在那做什么?   他从屋顶上跳下,落地时才注意到地上各个角落里爬出细长光滑的毒蛇。   路荀忍住想吐的冲动,朝周蓉蓉看去,她的周围已经爬满毒蛇,密密麻麻,好多蛇扭在一起探出舌头。   周蓉蓉被困在中间,紧张的咽着口水,手里还握着没用的枯树枝。   路荀蹙着眉,一个空翻落在了周蓉蓉的身侧。   “啊啊啊!”   路荀:“…”   看清是路荀后,周蓉蓉直接扑上去抱住路荀,双脚悬空扣在路荀的腰上,死死贴着路荀。   “那个……你冷静点。”   周蓉蓉的手紧紧抱住路荀的脖子,勒的他差点喘不过气。   周蓉蓉实力不弱,甚至比师门大多男修还强,只是路荀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怕蛇。   “我,我害怕。”周蓉蓉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被吓得惊慌失措。   “你的剑呢?”   周蓉蓉哽了一下,“召不出来……”   周蓉蓉有个毛病,在心态不稳定时,别说用剑,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属于完全呆愣的状态。   见到路荀的那一刻,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点。   “路师兄,你,你快赶走它们。太恶心了,我一想到他们冰凉的身体缠住我的脚,顺着我的腿爬上来,钻进我的衣服,朝我吐舌,盘在我的脖子上……”   “闭嘴……”   路荀听的浑身发麻,没被眼前密密麻麻盘踞在一起的蛇吓到,反而被周蓉蓉的描述给恶心到。   路荀心绪起伏着,一时也忘了把周蓉蓉从身上扒下来。   周蓉蓉被喝住愣了好一会才问,“路师兄,你倒是动手啊。”   “你这么扒着我,我怎么动手。”   周蓉蓉犹豫了下,尝试着放下脚,过了一会又缩了回去,“不行,我一想到脚站在地上,就已经和蛇间接接触。”   “…”   间接接触四个字成功让路荀僵在原地,因为他也恶心蛇。   倒不是怕,如果是巨蟒什么的,路荀眼睛都不眨一下,但这种细长的小蛇,数量太多,过于恶心,路荀怀疑神明殿是不是有蛇洞。   一想到周蓉蓉的话,路荀觉得自己腿都麻了,本来他能抱着周蓉蓉飞身离开,现在他觉得脚软。   正这时,一只手把周蓉蓉从路荀身上撕了下来,周蓉蓉还没来得及尖叫,被人提溜住后衣领,路荀身上一空,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回过神时,两人都安稳的落在屋顶上。   周蓉蓉一屁股坐下,拍了拍胸口。“苏师兄……”   苏清珩应了一声,又朝着蛇堆而去,出手就是一团火,路荀还闻见了烤蛇肉的味道,一时觉得更加恶心。   他捂着口,周蓉蓉看了他一眼,惊奇道。“师兄,你也怕蛇?”   路荀没说是与不是,   周蓉蓉疑惑,“那师兄还闯进来做什么?”   路荀抬眸,“不然呢,坐在这听你惨叫?”   周蓉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想到师兄这么义气,进蛇堆里陪我惨叫。”   “叫的是你……”   如果周蓉蓉没那么失控,也没说那些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路荀闭上眼还是能弄死这些蛇,再不济也能抱着周蓉蓉先离开。   “你半夜不睡觉,到这来做什么?”   “我是想夜探穷极门弟子的房间,我总感觉有古怪。没想到出来就遇到夜行蛇。”   “…”   还能开玩笑,应该也没留下什么阴影。   路荀抬手弹了下周蓉蓉的额头,“有事找你师兄们,女孩子不要一个人擅自行动。”   “哦……”周蓉蓉捂住额头,“我知道了……”   周蓉蓉抬眸就看见一道人影闪过。   “师兄,师兄。”周蓉蓉拉着路荀的衣服,“快看……”   距离几个房顶距离,一道黑衣身影,鬼鬼祟祟的趴在房门上。   “嘘……”   知道周蓉蓉还在腿软,路荀让她坐在屋顶上等苏清珩,自己朝着那黑影追去。   路荀过去时,黑影已经进屋。   “呃……”   屋内传来一声闷响,路荀没多思考从窗户翻了进去。   黑影似乎没想到有人会闯进来,愣了一下,又朝着路荀扔去暗器,被路荀侧身躲开。   “裴渝……”   那黑衣人顿住,目光落在路荀的身上没有开口说话。   见他要溜,路荀又道。“我知道是你……”   裴渝站住身,抬手揭下了蒙面巾。   “你怎么知道?”   路荀道。“你的背影我怎么可能认不出?”   路荀走到桌子旁,裴渝身边躺着两个人,“你干的?”   “是……”裴渝没有否认,也没有要解释。   路荀捏住一只茶杯,用内力震碎杯子,手里握着碎片。   只是一瞬间的事,碎片朝裴渝飞去。   裴渝站在那没有躲,碎片擦过裴渝耳边的一缕发丝,身后闷哼声响起。   裴渝回过头,却见原本倒地的那人站起来,却被路荀扔出的碎片割破喉咙。   血液当场溅出,喷洒在床幔上。   “你……”裴渝看着那人血溅当场,转过头惊愕的看着路荀。   “杀人都不会?”   裴渝愣愣的看着路荀,好一会才道,“为什么帮我?”   “快点……”   门外传来说话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路荀闪身捂住裴渝的嘴,半抱着裴渝,两人往后一仰,朝床底滚去。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   几个人闯了进来,一进来就看见地上的人。   “先围起来……”   “搜一下屋子……”   周蓉蓉是最后进来的,她刚看见一群人往这里跑,也不顾不得其他,忙跟了上来。   周蓉蓉不傻,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有嫌疑,她也不会轻易和其他门派的弟子交换信息。   见那么多人冲进来,她才跟着跑进来,但没看见路荀的身影。   周蓉蓉暗松了口气,眼下这个情况,路荀要是在屋内更加说不清。   周蓉蓉蹲下身查看死者的死因。   “是被勒死的……”周蓉蓉说完,又去查看另一具尸体。   脖子上都是血迹,还有床幔和地方,伤口在脖颈处。   周蓉蓉正想查看下死者有没有其他伤,偏头就和床底下的路荀来个对视。   周蓉蓉:“…”   路荀:“…”   差点被吓到原地去世的周蓉蓉拍了拍胸口。   路荀朝她眨眨眼,周蓉蓉强压着一颗跳的飞快的心。   还好没叫出声。   “还有呢?”   正在翻屋子的几人,没听见周蓉蓉说话,疑惑的问了句。   “割喉至死……”   周蓉蓉咽了下口水,紧张的看向正在检查衣柜的修士。   衣柜就在床的旁边,周蓉蓉很担心他低头朝床底看,   “周蓉蓉,你翻下被子,该不会躲床上了吧?”   “啊……好。”   周蓉蓉把被子掀开,床上空无一人。   “不可能,我刚才看见有人进来。”   “床底下呢?看看床底下……”   站另一头的修士道,“你们看看床下。”   “别跑!”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苏清珩的声音。   周蓉蓉灵光一闪,默契的配合。   “是苏师兄的声音。一定是发现可疑人。”   几名修士对视了一眼,立刻冲了出去。   周蓉蓉几人追出去,就看见苏清珩蓝色的背影。   苏清珩不知何时脱掉夜行衣,朝着西院的方向追。   “都跟上!”   几个修士当即朝着苏清珩的方向追去。   周蓉蓉也没留下,配合地跟着众人一起。   等人都离开后,路荀才和裴渝出来,两人翻窗离开,路荀带着裴渝往自己住的东院走。   “没人了,可以解释下?”   裴渝闷不做声,路荀等了一会,又道。“那我问,你答。”   “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们早到一晚。”   “昨天穷极门弟子的死……”   “和我无关……”裴渝目视前方,说起来昨晚的事。   “你们住下的第一晚,死的那两名修士是我杀的,昨天我本来打算动手……但有人在院门口守着,我没靠近。”   路荀不意外,穷极门弟子死相太过祥和,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看来想在神明殿里报私仇的人还挺多。   “你刚才……为什么帮我?”   裴渝没想过路荀会怎么做,但不该是这样……   他杀人,路荀没有制止,也没有问为什么,甚至还帮他……补刀。   路荀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那你呢?”   “什么?”裴渝疑惑的看着他。   “我刚动手时,你为什么不躲也不挡?” 第128章   裴渝没有回答路荀的问题, 继续沉默,已经没了往日的聒噪爱闹的脾性。   “你离开师门就为了这个?”   路荀蹙眉,他对裴渝离开石门县一事很不理解,也不赞同。   如果裴家真的需要帮助, 只要裴渝说一声, 顾云舟绝对会出手帮忙。   但路荀又觉得另有原因, 只是裴渝不说。   裴渝垂眸没说话, 路荀又问。   “你大哥怎么样?”   “还在修养……”   路荀点了点头,裴渝是医修噗,情况如何他最清楚。   “裴家现在你掌权?”   “嗯……”   “那你出来那么多天, 他们不会找你?”   “我和我大哥说过了。倒是你……不是来查案,怎么反倒帮起我?不怕我滥杀无辜?”   路荀轻笑一声,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可是魔修, 难不成还要救死扶伤吗?”   还真有可能。   裴渝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沉默了半响, 裴渝忽然道。   “对不起……”   路荀疑惑的看着他,裴渝垂眸, 气氛有些低沉。   “你的身份是我大哥泄露的。他还对你下药……”   第一次是在仙魔大战后, 路荀和苏清珩在临城呆了一晚, 那天闯入的房间的黑衣人是裴渝的哥哥。   但是他下错了药。   第二次,是在玄山派的庆典上。   裴渝的大哥过来邀他们喝酒。   诱发入魔的药无色无味, 掺入酒水里也分辨不出。   常人喝了没事,但路荀喝了就会诱发体内的魔气, 导致失控。   “你魔修的身份也是他透露给神明殿的裘掌门。”   这也就是为什么裘掌门会认定路荀是魔修。   让裴渝意外的是, 路荀没有太过惊讶, 他神色平静。   “如果不是我大哥,你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   裴渝对路荀的愧疚不是因为他大哥对路荀下手,而是他在得知真相后,不敢让路荀知道这事和他大哥有关。   “那你知道神明殿的魔修是怎么回事吗?”   发现景然藏匿在祁星宫的小弟子不是玄山派的弟子,是裘掌门身边的人,而那名弟子是魔修。   路荀攻玄山派那日,手上唯一沾的血腥就是那名弟子。他当着众修士的面,徒手穿透那人的胸腔。   裴渝愣了愣,他想过路荀会气恼,也想过他会原谅自己。但唯独没想过,路荀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你不知道?”路荀不知道裴渝在想什么,见他迟迟不说话,以为他也不知道。   “知道,济明也是魔修。”裴渝怕路荀不记得这两人,又解释道,“和裘掌门参加过庆典的那两名师兄弟。”   路荀不清楚,但也没有太意外。济明给他的感觉一直很奇怪   路荀还记得在庆典上,济明倒像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弟子,可又感觉哪里不太对。   “对了,你现在应该没什么事吧?”   “怎么?”   路荀拉着裴渝朝停尸的空地走去,“我一直觉得神明殿弟子的死像有些古怪,你跟我去看看。”   路荀说是这么说,却已经有了猜想,只是想让裴渝去确认。   “不对……”路荀看了眼空地上的尸体,最后一排少了三具尸体。   正好是昨晚死去的穷极门弟子,应该是六具尸体。   裴渝没发现端倪,朝其中几具尸体走去,和路荀一开始猜想的一样。   “是不是觉得死者的面部表情有些古怪?”   裴渝掀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衣角,手指在尸体的腹部按压,重复几次后,他又掀开盖在另一具尸体上的白布。   “发现问题?”   裴渝掰开了死者的嘴,把银针放入死者口中。   “中毒?”   裴渝看了眼银针,肯定了路荀的猜测。   他又测了几具尸体,结果都是如此。   一夜灭门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不泄露半点风声。   神明殿弟子人数多,只是屠杀的方式不可能灭掉这个师门,那么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井水。   早上漱口,洗脸都需要水。   “这种药剂量小,毒性强,只需要一点便无药可解。”   “怪不得这些尸体的表情这么惊恐,应该是毒发是的反应。”   凶手还特意做出被屠杀的假象,就是为了嫁祸。   “这种毒药常见吗?”路荀又问。   裴渝摇头,“不常见。我和江楚楚相识,就是因为这种毒。”   裴渝是医修,对一些奇毒怪病非常有兴趣。而裴渝和江楚楚初遇,就和这个毒有关。   他以前好显摆,和江楚楚初遇是在一场配制解药的比试上。   裴渝连胜七场,正觉得意,大概是他过于狂妄,江楚楚才会站出来。   当时,江楚楚手里拿着就是这种毒。   裴渝花了很久的时间,始终没有配制出来,最后低头认输。他向江楚楚提出请求,想得知解药的配方。   结果被告知这毒没有解药。   后来裴渝又缠着江楚楚,想要一点毒,他现在配不出,不代表以后配不出。   江楚楚自然拒绝,说这是他们师门不外传的。   “这毒出自摘星楼。”   路荀一顿,惊讶的抬眸,裴渝面色肃然。   “江楚楚……你信得过吗?”   路荀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下山历练时,因突发情况不得不提前回师门,当时裴渝还在惋惜不能和江楚楚见面。   对上裴渝的视线,路荀肯定的说。“我信……”   路荀认为这件事和江楚楚没关系,但摘星楼的其他人路荀不熟。   “这么肯定?”   裴渝想了想又觉得可以理解,路荀那么信任他,因为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   而江楚楚虽然没有和路荀一起长大,但他们也是小时候相识。   裴渝默了一瞬才道。   “阿荀,太过信任身边的人,或许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第129章 【一更】   嗖的一声。   一支利箭射来, 裴渝反应迅速猛的将路荀拉开,他心有余悸的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   路荀站起身,低声一笑,“事实证明, 我的信任没有错……不是吗?”   裴渝气恼的瞪着他, “你故意不躲?要是我没及时拉开你怎么办?要是利箭上萃了毒怎么办?”   “小裴渝, 在你眼里我这么弱的吗?”路荀眸子中盛着点点笑意。   裴渝还没回过神, 忽然上万支利箭朝着两人射来。   裴渝祭出本命剑,手腕快速翻转,将射来的箭一一打落。   “看着,师兄教你一招。”路荀将裴渝拉至身后,一道防御罩落下,将两人严严实实的罩住,   没一会,半圆形防御罩被射成一只刺猬。   裴渝:“…”   “那个……它不会破吧?”裴渝紧张着盯着防御罩看。   防御罩像个软气泡,富有弹性。   路荀打了个响指, 防御罩瞬间绷紧,像是被拉满的弓。   嗖嗖嗖——   裴渝只觉得眼睛一晃, 防御罩上的利箭全都反射出去。   场面壮观,裴渝没忍住惊叹一声。   路荀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   “这才叫万箭齐发。”   不管是魔修还是道修皆都耳清目明,只要他们想听, 百里外的声音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此刻,两人都听见不远处闷哼和哀嚎声。   “人数好像不少?”裴渝蹙眉。   “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如果我猜的没错, 昨天死去的那六名修士中消失的那三个人, 或许就是外面那伙人的内应。”   接连几夜有人出事, 再加上今夜放出的暗箭, 会造成一定的恐慌。   对于内鬼的出现,众人会相互猜忌,根本不会有心思去调查案子,精力都耗费在堤防之上。   “现在怎么办?”   “前几日我都让他们回屋休息,应该是消息没有传递出去,他们没想到我们夜里会起来,更没想过我们会反击。”   路荀起身朝里走去,“去看看其他人。”   裴渝和路荀踏进院子,满地都是乱箭。   长廊,屋顶,花丛树木都有。   “司墨仙尊,怎么办?他们还不会放箭。”   原本被苏清珩引开,假意去追「凶手」的一行人也遇到了箭袭。   “其他人?”路荀上前就问。   “东院那里有大师兄在,应该没事。西院有万花门守着。”苏清珩回答。   路荀点头,“去找他们汇合吧。”   “可是……出去了他们在放箭怎么办?”那弟子不肯离开苏清珩设的防御阵。   “防御阵只能抵挡低等的法器袭击。”   言外之意,如果遇上法术袭击,他们躲在防御阵里是没有用的。   放箭之人并不想神明殿里,而是被路荀的阵法挡在神明殿之外,他们只能用远程的弓箭突袭。   因为法器和术法符咒等,无法突破路荀设的阵法,只有普通的武器可以。   远程的武器攻击也就只有弓箭是最方便使用,所以他们目前也只能箭袭。   眼下,他们要做的就是聚在一起,不是为了防御攻击,而是聚集所有人,没出现的人就是外面那伙人的内应。   他们就是要趁乱偷袭,此刻会躲在暗处。   “裴渝为什么也在这?”   “他什么时候进入神明殿的?”   裴渝离开玄山派一事人尽皆知,目前的情况,他们分不清裴渝是敌是友。   “此次前来的人都是剑修和法修,裴渝是医修,我让他来协助调查。”   “这样啊……”   “等等,需要医修来协助调查?该不会是神明殿弟子的死因另有蹊跷?”   路荀没有多做解释,任由他们胡猜,一行人朝着东院而去,顾云舟直接在屋顶上设下了阵法,箭射不下来,全都漂浮在半空之中。   万花门的人也带了不少人赶过来,众人全都聚集在东院。   “各门派清点人数。”   苏清珩和路荀想到一块,不在东院的人一定就是内应。   “万花门,全到。”   “青元教,全到。”   “幻月宫,全到。”   “…”   最后报数的是穷极门的弟子。   “穷极门到四人。”   他们一共来了十个人,昨夜死了六人,仅剩四人。   “我刚才和裴渝去前厅看了尸体,发现穷极门弟子的尸体只剩下三具。”   穷极门的弟子愣了半响,才问,“有人偷尸体吗?”   “不,昨晚死的六人里,失踪的三人是假死。”   假死药在仙门并不稀奇,昨日他们先入为主的观点,看见脖颈上的伤痕,没有去辨别伤口是否致命,确定他们没有生命体征后就认定他们以死。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引出内应,以及躲在神明殿外的那些人。   “楚楚,摘星楼是不是有一味无色无味,不可解的毒药?”   江楚楚和景然站在一起,路荀这么一问,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江楚楚。   “是……”江楚楚道:“是裴渝告诉你的?”   见路荀没否认,江楚楚又道。“那毒药确实在摘星楼,但不是出自摘星楼。”   “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问起毒药?”   他们一脸茫然,私语讨论,就听江楚楚道。“因为毒药无可解,我把他藏在密室。和神明殿的弟子有关?”   路荀把他和裴渝的发现说了出来。   “灭门的人将神明殿的人毒死后,又制造出被虐杀的场景,目的是嫁祸魔族,准确的说是嫁祸给我。”   路荀勾唇一笑,“他们想挑起仙魔纷争。计划是完善的,只是他大概没想到我会亲自过来参与调查。”   或者说不是没想到。   而是料想就算路荀出现,仙门各派也不会听路荀解释,被安插进来的内应……就是故意等路荀出现,在众人面前煽风点火。   路荀确实出现,却做出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他不顾众修士们的意愿,直截了当的将所有人都困在神明殿。   这样不管仙门百家愿不愿意,他们都得陪路荀在这调查。   事情已经发生,他们只能改变计划,被安插的内应假死,又想趁众人不设防,先是放箭令他们失了方寸,在趁机杀人制造恐慌。   只要死的人够多,路荀就越发洗不清嫌弃。因为如果不是路荀将他们困在这,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只要走向一个人开始怀疑,再有人煽风点火,刻意引导,那……   所有人都因路荀解释的真相倍感震惊,瞪大了眼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站在路荀身边的裴渝忽然有了动作。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一把夺过苏清珩手里的断虹剑,转身就刺入路荀的胸口。   剑尖从前胸没入,刺破心脏,贯穿整个胸腔。   所有人都忘了了反应,惊愕的愣在原地,瞬间陷入死一片的寂静中。   ——啪嗒。   血液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一滴一滴往下落。   很快,血迹蔓延开。   “阿荀……”先回过神的是顾云舟,他三步上前扶住了路荀。   路荀抓住顾云舟的手,顺势往后倒去。   苏清珩的断虹剑又名诛魔剑。   魔气使断虹剑的杀伤力翻倍,疼痛也是加倍,何况还是穿心而过的致命一剑。   然而,众人没有精力担心路荀如何,随着路荀的魔气减弱,他所设下的阵法岌岌可危。   原本用来限制他们逃离的阵法,现在成了他们的保护罩。   可这层保护罩现在像是易碎品,随着突袭者一次又一次的法力攻击。   阵法变得越来越脆弱。   “司、司墨仙尊,怎么办?”   苏清珩一直没开口也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都是你。裴渝,你想让所有人都在这陪葬吗?”   裴渝一把丢开手里的剑,冷笑一声,“难不成你想永远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吗?”   “你……”   “还是说……你们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也是,你们一开始就是迫于苏清珩威压才来到这调查。”   “裴渝,你一定是疯了,我们抵御不住,你还能独善其身不成?”   场面陷入了混乱,外敌还未攻入,他们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都在啊?那正好,也省的我找,死在一起也不错,下地狱还有个伴,你们说是吧?”   “济明,还真的是你?你竟然背叛神明殿,害死自己的师尊,屠杀同门,其罪当诛。”   失踪已久的济明走了出来,满意的欣赏着众人见到他时的惊愕。   “呵……”济明没理他,看向裴渝。   “裴渝你真是让我惊喜。”   “在庆典上你护路荀护得那么紧,我还真以为你们的关系坚不可摧,原来……也不过如此。”   裴渝蹙眉看着他,济明又道。“别生气啊,你大哥好好的,等解决完这事,我就让你们相见。”   “裴渝,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一名修士怒视裴渝,暗骂一声。“呸,真恶心。”   “你们到底想干嘛?”   “哎呀,师兄你怎么这么凶。”济明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口。   “你……”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们了?”济明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   “你……”那修士惊恐的等着济明,“你竟然伪装成我穷极门弟子,所以三位师兄弟都是你杀死的?”   “是啊……”济明大方的承认,“还有修元、修烨和张小满。”   “你杀了他们,又伪装成他们的模样,混入我穷极门?”   济明叹息的摇了摇头,“可惜啊,发现的太晚。不过,你们也可以感谢我。”   “我可是让他们走的很安详,没有一点痛苦。诶……别这么看着我。放心,我很快会送你们和师兄弟们团聚的。”   “你敢?”   “我怎么不敢,你,还有你,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我的刀下亡魂。”   众修士握紧了手中的剑,济明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笑的张狂。   “看,路荀的阵法消失了。” 第130章 【完】   【此为二更, 前面还有一章】   济明话音一落,却见莫水城的莫掌门带着一众人闯了进来。   “莫城主?”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把他们耍的团团转的不是什么仙门也不是魔族,而是看起来和这件事不相关的莫水城城主。   和莫城主并肩的是他的儿子莫天扬,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一旁的路荀身上, 嘴角的笑意扬起。   “路荀,真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沦落至此。”莫天扬的眸子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你以前教苏清珩欺辱我的时候,可想过有一天会落在我的手上?”   路荀不屑搭理他, 莫天扬也不恼, 转头对身后的人说。   “其他人的死活我不管,路荀别动,我想亲自好好的教训他。”   “是,少主。”   “裴渝你真是疯了,你大哥就是在莫水城出的事,你不仅不替你大哥报仇,竟然还和莫水城联手。”   路荀安抚着顾云舟, 面色沉静的站了起来。   他抬手一点一点抽出没入胸口的血, 有几名修士别过眼不敢去看。   周围响起了抽气声, 仿佛路荀拔的是他们身上的刀,而下一刻,他们身上的血液就会随着刀刃离体喷涌而出。   令人意外的是,没有想象中喷涌而出的血。   如果不是刀刃上还带着血迹,众人都要怀疑刚才裴渝没有将剑刺入路荀的胸口,苏清珩走上前,接过断虹剑,眉头紧蹙, 面色不善的看着路荀。   “真是胡来……”   只见, 苏清珩的手放在路荀胸口处, 一道荧荧蓝光闪烁着,路荀胸口处的血已经止住。   甚至开始慢慢恢复。   “治愈术?”   众人难以置信的看向苏清珩,谁也没想到苏清珩竟然还会治愈术。   “竟然没事?”   “天啊,这怎么可能没事啊!”   “那是断虹剑啊!路荀是魔,断虹剑对魔来说可是致命剑,何况伤的还是胸口,分明是心脏的位置。”   众修士惊叹不已,同时又觉得惊喜。   那他们有现在有苏清珩,路荀还有顾云舟和几个元婴期修士,根本不需要惧怕莫城主。   莫城主脸色骤然一变,“怎么可能没事?”   莫天扬完全愣住,如果是重伤濒死的路荀,他可以有多种的方式折磨他,可路荀看起来像没事人。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强撑,都是装的,愣着干嘛?”莫天扬踹了手下人一脚,“都是吃闲饭的啊,还不给我上?”   苏清珩冷笑一声,拉着路荀后退一步。   裴渝和顾云舟往前一站,江楚楚召出他的剑,和景然对视一眼,齐齐挡在苏清珩和路荀的身后。   莫天扬紧张的神色褪去,“我就知道,连应战都不敢,一定是伤的极重。”   “裴渝,你凑什么热闹,还不站过来!”   路荀嗤笑一声,“真是抱歉,我的人永远是我的人,我在这你要他过去哪里?”   “你的人?”苏清珩眸色一沉。   “裴渝!你敢背叛我?”   “啧,这话说的,裴渝是玄山派的弟子,怎么会与你这种败类为伍。”   “不可能……”莫天扬死死的看着裴渝,“你大哥的性命你也不顾了吗?”   “果然是小人做派,我就说我们裴渝坏是坏了点,但也不至于与你们为伍,原来你就是这么威胁他的啊。”   路荀是笑着说的,可那笑容太过渗人,只见他的眼睛赤红,眉宇间的梅花盛开,笑颜如花,却令人不敢直视。   下一瞬,路荀手腕抬起,莫天扬不受控制的被路荀带过去,他来不及呼喊,脖颈就被路荀掐住。   “爹,爹救我。”莫天扬丧着脸回头,被路荀一把摁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你还怎么欺负他了,嗯?”路荀笑得越明媚,莫天扬心里越慌张。   莫天扬脸色煞白,莫城主举剑朝他们攻来。   “竖子,放开我儿。”   苏清珩往前一站,挡在路荀的面前,拦住莫城主的攻击,没一会两人就打在一起。   其他人也跟着动手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莫天扬被路荀踩在地上,“刚刚口气不是很狂妄,现在怎么不说?”   莫天扬寻得机会,奋起反抗,然而没几下就被路荀再次摁在地上。   “手下败将,你刚想怎么折磨我?”   路荀不知从哪变出的鞭子,直接抽在莫天扬的身上。   “是这样?还是这样?”   莫天扬被抽的嗷嗷叫,满地打滚,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得意之态。   不出一炷香时间,莫城主就战败,被苏清珩治服,狼狈的趴在地上。   莫天扬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一脸灰败。   “真是一群废物。”济明收回目光,看向持剑朝他袭来的顾云舟。   济明没有躲,看准时机,脚尖踩在顾云舟的剑刃上,一个借力,躲开好远。   手腕一翻,魔气源源不断的从他的手心渗出。   “大师兄,躲开。”   路荀回头就看见济明准备放大招,踩着莫天扬的肩膀,借力跃起,落在顾云舟的面前,接下了济明的一掌。   ——砰   两边墙轰然倒塌,带起阵阵尘土。   “真后悔,当时没有直接让我师尊弄死你。”   “现在后悔,晚了。”   路荀一个转身,抬手捏了个术法,周围的空气忽然冷凝,地面上结起层层冰块。   “落……”   路荀薄唇轻启,片片雪花落下,在地上形成冰锥,速度极快,朝着济明的方向逼去。   “你不是济明……”路荀冷眼看着他。   “连这都能猜出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济明嗤笑一声,“可以啊,裘元章到死都以为我就是济明,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宝贝徒弟害死,啧啧,真是死不瞑目。”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人出手速度快,打斗场面激烈,可对话的语气却像是在促膝闲聊。   “大概是,半年前吧。”   路荀直勾勾的盯着他,眸子中闪过一丝差异,“你……魔尊。”   济明这回真的意外。   “我果然是低估你了。”   济明,应该说前任魔尊在仙魔大战身死后,意外夺舍济明的身体,藏在济明体内,韬光养晦。   利用裘掌门夺位心切,掌控着裘掌门,最终让神明殿走向覆灭。   “莫城主又是怎么回事?”   前任魔尊轻哼一声,“你不是很聪明,你猜猜看?”   “你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愿意这么帮你?”   “我给他的好处就是……你的人头。”   路荀蹙眉,莫城主为什么那么厌恶他?或者说是憎恨。   “也是魔窟里发生的事。”   又是小时候发生的事,可是路荀小时候根本没见过莫城主。   “很疑惑是吗?”   两人近距离交手时,魔尊低低一笑,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不记得刀疤?”   刀疤……   是和程元稹合作的那名魔修,路荀记得他脸上都是刀疤,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长相。   路荀和刀疤有过一段对话,根据那段话的内容,刀疤也曾是被魔尊下令抓走的那一百个孩子中的一个。   “害怕吗?我当时很害怕,那时候我才八岁。”   “他们不理会我的求饶,一刀一刀的划在我的脸上。我当时真想供出你,这样他们肯定都能放过我。”   “路荀,我脸上的伤痕可都是因为你。如果被抓住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也会像我一样,把知道的事全盘托出,把所有逃走的人都供出来,看着他们受罚,而不是替他们受罚。凭什么,我要遭遇这一切?”   刀疤的那几句话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路荀想起来。   “说这些做什么?想让我愧疚?”路荀好笑的看着他,“你是魔,我也是魔,你怎么就认为我会有愧疚的心里?而且……”   “是他自己被抓住,下令对他动手的人也是你,与我有什么关系。”   “与你是没有什么关系。”魔尊笑的诡异森森,语调又尖又细。“但是莫城主认为是你,所以他威胁裴渝,对裴渝的大哥下手,也都是因为你。”   “你当然不会责怪裴渝,你有什么资格责怪他,如果不是因为你,莫城主也不会对他们下手啊。”   路荀明白,莫城主是在替刀疤报仇,可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吧,当年莫家也丢过一个孩子。莫天扬是莫家的小儿子。”   “你肯定很疑惑,为什么莫城主记恨的人是你,而不是魔族其他人。”   “因为他无能,他懦弱,在仙门上门讨伐救下那些孩子的时候,莫城主还躲在他的莫水城里不敢出来。”   “可人嘛,总是要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是我故意让他以为,刀疤是被你杀死的,你猜他信没信?”   “哈哈哈……”魔尊笑的癫狂,“他信了。所以他执着于要找当年的那个孩子,为的就是杀你报仇,而我执着于找到你,是因为我成为魔族之主最大的障碍也是你。”   敌人的敌人就是可以联手的队友,他们俩勾结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   “说够了?”苏清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魔尊的背后,引出一道天黑,借用断虹剑从魔尊的后背刺入。   苏清珩握着剑刃,冷漠的转动剑柄,魔尊只觉得心脏被搅得稀碎。   他一口气喘不上来,五折胸口,冷汗落下。   “别这么惊讶,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苏清珩及时抽回断虹剑,魔尊的胸腔的血当即喷涌而出。   苏清珩一把拉过路荀,两人躲得及时才没被污血溅了一身。   最后,苏清珩担心魔尊死的不够透彻,引雷术将魔尊的最后一抹元神歼灭。   事情告一段落,纵然神明殿可恶,但已经惨到被屠门,众人还是花了点时间将他们厚葬在神明殿。   各大仙门也都整理好心情相互道别回了自己的师门。   魔尊彻底死透,其他牵扯这件事的人,也包括莫水城的人。他们都被万花门带走,等待仙门百家商讨结果,再一并给予处罚。   裴渝的大哥其实早就不在莫城主的掌控中,他假意求和,不过是为了放低莫城主的警惕,在来之前就就让人把大哥接走了。   “路师兄,在外玩了那么久,是不是该收心和我们一起回师门?”周蓉蓉开心的蹭到路荀身边。   路荀没说话,周蓉蓉又道。“走嘛,你都不知道,掌门师尊可想你了,还有孟师叔。”   路荀对掌门的想,抱着怀疑的态度。风长眠不削他就万幸,怎么可能想他。   “真的真的……”周蓉蓉见他不信,立刻道。   “以前,路师兄在师门的时候,只要有弟子急急忙忙求见,我师尊就会这样。”   周蓉蓉咳嗽一声,模仿者风长眠端着架势的样子。“那逆徒又做了什么荒唐事?”   可想而知,逆徒指的就是路荀。   “现在,不管来汇报的弟子多么匆忙慌张。我师尊都是淡淡地听着,连多余的神情都没有。”   路荀:“…”这算哪门子的想?   “你不在,我师尊都不活泼了,整天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神色。”   “活泼?”路荀嘴角一抽,周蓉蓉管暴跳如雷的风长眠叫活泼?   路荀:“…”   “不想回去的人,你劝他做什么?”顾云舟冷嘲一声,从路荀的身边走过。   “大师兄,我想回去的。”路荀拽着顾云舟的袖子,然后被甩开了。   路荀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哄好。   苏清珩从事情结束后,周围就绕着一股低气压,跟在路荀身边一言不发。   裴渝都躲得老远,也就只有周蓉蓉没心没肺,缠着路荀说个没完。   “对了!”周蓉蓉忽然道“为什么苏师兄的断虹剑伤不到你?却能伤的了那个魔头?你身上也有魔气啊。”   周蓉蓉这个问题问出,众人立刻竖起耳朵,好奇的听着。   “因为……”路荀故意停顿一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连顾云舟都放慢了脚步。   苏清珩冷着脸,他倒是要听听路荀怎么解释。   只听,路荀淡然的回答。   “因为,我是断虹剑的半个主人。”   “哦,原来是这样。”   “是主人啊!”   怪不得呢!   等等!   路荀刚刚说了什么?   半个主人?   众人傻愣一瞬,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周蓉蓉见大家的神情变幻莫测,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是半个主人?”   裴渝深吸一口气,把周蓉蓉拽到一边,小声的给她解释。   “如果两个人双修,他们的本命剑就会跟着认主。双修你总该知道什么意思吧?”   “知道,不就是双修吗,路师兄跟我说过。”周蓉蓉抬起的手忽然顿住。“双修?是上床的那个双修吗?”   裴渝一把捂住周蓉蓉的嘴,“你小声一点……”   “他们什么时候双修的?”周蓉蓉一脸惊悚。   裴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事情。”   苏清珩和路荀落在最后。   此刻苏清珩周围的低气压散去,浑身都透着高兴。   路荀竟然公开他们的关系了,他承认了!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做路荀的道侣?   对了!   合籍大典得尽快安排,越早越好,不如就这个月吧。   晚上,因为有弟子伤口撕,为了照顾伤患,他们宿在一家客栈。   苏清珩理所当然的要求和路荀睡在一间。   看着苏清珩上扬的嘴角,路荀不用猜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事情一解决,苏清珩没了顾虑更加为所欲为。   “客栈不比仙门……”路荀一句话没说完,苏清珩就道。“我施了阵法,隔音效果很好,师兄放心把。”   路荀:“…”他能放心吗?   苏清珩一定是学坏了。   这是路荀被脱掉衣服后的醉一个想法。   接着,他被路荀摁在床上亲的什么想法也没了。   闹腾了半宿,路荀实在熬不住,困厌厌的推开苏清珩。   苏清珩两人圈在怀里,咬着路荀颈肩的皮肤,凶巴巴的问。   “还有谁是你的人?”   是在记恨路荀对莫天扬说的那句「裴渝是他的人」。   路荀轻哼一声,气苏清珩刚才的为所欲为,故意道。   “我想护的人都是我的人。”   “呵……”   回答路荀的除了那声冷笑,还有无休无尽的「疼爱」。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